第36章 悔與不悔

第36章 悔與不悔

第36章悔與不悔

冬末從柳慧突然示好,就猜到這是出於何方勁的授意,之所以順水推舟的跟她一起出來,正是想看看何方勁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估算一下自己在他眼裏到底占什麼份量,以便靈活採取應對他的手段。

此刻看到他推門而入,並不意外,只是心情卻仍然不自禁的一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桿。

何方勁看到冬末並不驚訝的表情,反而微微一怔,嘆道:“阿舒,幾年不見,你變了許多。”

冬末冷笑:“若是有人被最信任最親愛的人背叛出賣,還能絲毫不變,依然保持着舊日的天真愚蠢,那才叫奇怪。”

何方勁的臉色微變,有些掩不住的惱怒,微提聲氣道:“阿舒,我知道我當年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已在儘力彌補,你為什麼一直不肯想讓?”

冬末忍住將茶杯扔到他臉上的衝動,反問:“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想讓?”

何方勁的氣息一窒,口氣放軟了一些:“阿舒,人不能總往記得以前的仇怨,卻不肯看未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完全有能力彌補曾經對你的傷害,你為什麼非逼着我,恨着我,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冬末看着這個年少時令她痴狂愛慕的人,何方勁一直都是這樣,他做了的事,即使是錯,他也根本意識不到錯;因為他總是自信,任何他做錯的事,他都有辦法挽回損失,都能彌補傷害。所以他做什麼事,都一往無前,從不猶豫,連背叛與出賣,也能在十年之後,以一種居高臨下之態,堂而皇之的站出來,進行“彌補”。

他的自信,他的決斷,無疑是一種特質,這份特質在當年的她眼裏,簡直就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以及為人的榜樣,讓她嚮往,讓她仰慕,讓她不自覺的進行模仿,進而為之傾倒癲狂。

所以,少年時的她,性情簡直是偏激得近乎有些暴戾的。否則,她也做不出十五歲就與母親和兄長決裂,離家出走,連身份證都沒有一張,卻敢最隨着何方勁到完全陌生的城市裏生活事來。

事過十年,她再次面對這種當年吸引着她,讓她痴迷的特質,卻發現何止何方勁這種異乎尋常的自信令人可笑,她當年的愛情,也是那麼的可笑。

一剎間,淚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劃過臉龐,濺在她手握的茶杯里。

她的目光早被眼裏的淚水影響模糊,看不清何方勁的臉,但她卻固執的,看着他,看着她曾經痴愛的人,不肯移開。

與何方勁第一此出現在她面前不同的是,當時的她眼裏雖然無淚,心情卻激蕩振動,無法自抑;而此時她眼裏雖然有淚,心情卻平靜無比。

那淚,是憑弔,是追思,或許還帶着些微算計,但卻獨獨沒有了愛情。

何方勁在她的淚眼裏微微一震,心裏的自信終於垮了一絲,有些局促的嘆了口氣,低聲道:“阿舒,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我只想看看我當初的愛人,到底生的是什麼模樣,為什麼,可以那樣的狠心絕情。”

何方勁默然無語,卻突然向前走了幾步,俯下身來,低聲道:“阿舒,對不起!”

他這一聲道歉,確實出於真心。儘管那其中的歉意實在淺淡,然而以他的性格而言,確實已是極致。

可他做錯的事,沒有辦法彌補,也不是道歉就能得到諒解的。

冬末看着他,努力將自己的聲音放得平緩,慢慢地問:“何,我今天等着你來,其實只想問你一句話。當年出賣我,你有無後悔?”

何方勁沉吟片刻,眉宇間突然浮起一股傲然之色,斬釘截鐵的回答:“阿舒,我不騙你,當年之事,我對你和大海,於心有愧,但於事不悔!”

好個於心有愧,於事不悔!

冬末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水眨下,嘿的一笑:“我明白,你一直說的,一個人要成就大業,總要有所犧牲。我與大海,只不過是你嘗試前進的道路上的犧牲品而已。不管我們被你出賣后,會落得如何下場,你會補償,會愧疚,獨獨沒有後悔。”

何方勁臉眼裏的愧色一閃即逝,但聲音卻比剛才更加堅定:“阿舒,當年的我確實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急於得到創業基金,選錯了方法,以至累你和大海受苦。但今時今日,我有足夠的能力與財力來彌補我當年的傷害,只要你們給我機會。”

“你都美有問過我被你出賣以後,有什麼經歷,就以為自己能夠彌補嗎?”

何方勁終於窒息了一下,微微遲疑,嘆息道:“阿舒,你那……過得好不好?”

好不好?也虧他問得出來!冬末咬牙,抑制不住中喉頭那似哭似笑的刺耳笑聲:“何方勁,你問我過得好不好,可是你有勇氣聽我說真話嗎?”

何方勁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喑聲道:“我只知道,當年你畢竟從劉老大手裏逃了出來,並沒有遇到最不堪的情況。”

原來在他心裏,仍然對自己當年做錯的心存僥倖,只以為她脫出來劉老大的手,就遠離了最不堪的情況,卻不知這天下有些事,不僅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更能超出他的想像。

“沒有不看?我問你,商品的批發與零售有什麼差別?在那種情況下‘自願’身入虎穴與被迫身在狼窩,又有什麼差別?”

冬末抬頭,錯齒恨問:“只因為有恨,我才倖存至今。如今你竟敢對我說補償!什麼東西能夠補償我付出的真心,抿滅我不堪的時光,重建我的尊嚴與自信,讓我人生回復清白,不受世人所譏,不為自己所恨?”

“你要什麼補償,我都能給!”

何方勁定定的看着她,嘆道:“阿舒,我雖然對不起你,可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該稍歇一下了。我前生有負於你,但我將用後半生來彌補虧負,這樣,可好?”

前生有負所以用後半生來彌補,他這份承諾,是算求婚么?

冬末微怔,再看了他一眼,心裏突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人,厚顏自私到了極點,毫無悔過之心,只是有一點,她不能不承認。他壞,但也算壞得有擔當。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面對他曾經虧負的人,願意用餘生去彌補曾經的虧欠。並且不顧忌來之不易的身份地位,去娶一個因為他的虧負而滿是污點的女人,時刻提醒自己曾經卑微的過往。

那張誠懇得讓人不寒而慄的俊臉,使得冬末長長的嘆了口氣,直到此時,聽到他這句話,她才承認,當年所愛,雖然可笑幼稚,畢竟不是毫無理由,完全瞎眼。

只是這個人,委實可怕,可怕到有這樣的愛人,比有個仇人更能讓人寢不安眠,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會在愛着她的同時,再一次將她推入地獄。

這樣的人,沒有原諒的理由,可是要報復,他的弱點到底在哪裏?

冬末舉起茶杯,將那杯混着自己的眼淚的冷茶一飲而盡,慢慢地說:“我恨你!”

何方勁回答:“我知道。”

那樣的出賣怎麼可能不恨?只是像冬末用這樣的表情,直接說出來,卻給了何方勁一種錯覺:她儘管恨,對他到底還放不下。

說到底,像他這樣自信而自負的人,從來沒有把自己有負於人當成一回事,總覺得別人為他犧牲理所當然,所以低估別人的怨恨,而高估自己的魅力;總覺得被他負過的人,只需他偶然回顧,稍微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立即就會立即原諒他,重新為他甘心肝腦塗地。

這樣的揣測,讓他不自禁的鬆了口氣,沒有說話。室內一片寂靜,許久,他才放緩了聲音,道:“阿舒,別去做黃健的秘書,他對你沒有好意,只不過想利用你來打擊我。”

“我知道。”冬末冷笑:“如果他不是要對付你,我也不會做他的秘書!”

何方勁對這件事情的驚怒已經過去,搖頭道:“阿舒,你恨我,要報復我,都是情理中的事!但黃健做事心黑手狠,你跟在他身邊,沒有好處!”

“若論心黑手狠,誰能比得過你?!”冬末厲笑兩聲,咬牙道:“報復了你,就是我最大的好處,別的,我都不在乎!”

何方勁沉默了一下,突然抬頭看着她,道:“阿舒,黃健是個經營理念老化,必然被時代淘汰的人物,你跟在他身邊也沒用。”

“我不管他能不能都垮你,只知道如果在他身邊,能夠看到你焦頭爛額,我會覺得很快意。”

何方勁聽到她類似賭氣的話,卻突然笑了起來,一擺手,眉眼裏竟有一種奇異的縱容寵溺之意:“阿舒,我知道你的性子犟,別人對不起你,你不報扶回來會時刻記在心裏。你既然執意要跟在他身邊,那就跟吧!就當我給你一次讓你舒心撒氣的機會。只是這件事後,你要收斂脾氣,回來。”

冬末錯愕不已,驚到連憤怒的感覺都沒有了,看着何方勁,毛骨悚然——九年不見,何方勁變得實在太厲害了,以前的他雖然自負,到底沒有高傲到這種地步,以為連她這樣的仇怨,也是能夠輕易抿滅。這麼快,就敢完全去掉陰影,用以前的態度和語氣對她說話。

她怔然無語,何方勁卻以為她已經默許。只是他到底還知道現在不是立即與冬末重修舊好,親近到接送她的地步,聽到柳慧敲門就離開了。

柳慧奉何方勁之命把冬末帶出來,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但這樣行事到底有些鬼祟,她也覺得有些對不住冬末。回來后見冬末雖然沒有責怪,但神色里卻對她有些疏離,很是無趣,閑扯兩句,就借口男朋友來接跟冬末道別。

冬末孤身一人走在商業街上,不過幾天的爾虞我詐的生活,卻讓她覺得漫長得比一年都長,長得無比寂寞而陰森,讓她極想找個人陪自己說說話,驅去心中的寒冷。她的這個念頭才轉,身體卻已經不自覺的轉進了路旁一個間小小的電話吧里,夢遊似的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響了兩聲,電話接通了,夏初的聲音透進她耳來:“喂,你好!”

冬末聽到這個聲音,驀然驚醒,嚇得全身都一個激棱,剎時在心裏對自己破口大罵:你瘋了,打他的電話幹什麼?

然後理智儘管催促她將電話放下,可這瞬間,她的手臂僵硬,拿着話筒,竟放不下來。電話那連的夏初奇怪的問:“我是夏初,你是哪位?為什麼不說話?”

冬末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控制,將聽筒放了下來。在聽筒蓋上話機的瞬間,夏初的聲音陡然之間大了起來,幾乎是用一種狂喜的聲音叫道:“冬末!是不是你?”

雖然她沒有說話,可是難得的,他竟也猜出來了!

冬末沒有因為他的叫喚而延緩掛電話的動作,但因為他這一聲喚,心裏卻隱隱的,竟有一絲暖意回溫,突然之間,沒有那麼多的寂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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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御姐遇上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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