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突然就想起了一個月前我在這裏見到許林北的樣子,一直以來我都不肯承認許林北不愛我了,但是現在的寧夏是時候看清現實了。
現在的許林北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為了我喜愛的唱片跑過幾條街;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看着我傻傻的笑着;他再也不會對着我說“寧夏,我喜歡你”了。
而曾經那個叫做許林北的少年早在去年大雪紛飛之際走遠了,他走失在時光的漫長行走中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句話,她說:你走了之後,就真的再也找不回回家的路。我站在原地等你等了那麼久,但是你卻從未轉過身回頭來找我。現在我累了,所以在你找我之前我先走了。因為我害怕在這麼漫無目的的等下去,我還是等不到你。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了,原來等的太久真的會累了。
許林北,我害怕我等不到你回頭之前我自己就會累。所以我寧可現在放棄你,也不願意在之後被你傷害的遍體鱗傷。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有心事,洛城什麼話都沒說的靠了過來陪我坐在一起。他的側臉被打上了燈光,暖暖的邊緣線讓他臉部的線條變的柔軟起來。
我笑了笑,盡量裝着自己沒有什麼事的說道:“洛城,我覺得你其實比誰都適合當好學生。”因為我始終相信着側臉線條柔軟的人,一定不會壞到哪裏去的。
洛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笑了笑,目光里有我讀不懂的難過。
我想洛城一定有着他不為人知的故事,但是仔細想一想其實我們這群人裏面誰沒有故事呢。雖然表面上我們都活的瀟洒,但那或許只是自我保護的方式罷了。
我們在某個時間點上面相遇,相知,最後在分開。人生就是這樣的,有人離開才會有人進來。我們的世界太小,容納不下太多的人。
我們害怕面對分別,但是卻有不得不面對分別。
除夕夜的時候我一個人窩在家裏看春節聯歡晚會,蔡女士和我爸全都出去串門子了。房間真的安靜的不像話,只剩下電視上發出的聲音。
安顏打電話給我的時候真的被嚇到了,因為我正聚精會神的對着電視,她猛地一個手機鈴聲真的要把我嚇出心臟病。
“我靠,你大爺的安顏。”電話一接起,我便操着嗓子罵了過去。
安顏一聽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我就聽見她的聲音就跟機關槍打開一樣的響個不停,她說:“寧夏,你個小王八蛋的,姐姐好心打電話來喊你出去玩,你還給我不知好歹。”
我望了眼牆壁上的時鐘,發現還沒八點就毅然答應了安顏的話把自己折騰整齊后出了門。
我一趕到時代廣場就看見安顏,洛城那群人,他們站在中間背後全是打鬧着的人群。我突然想起平安夜那晚,我們同樣的一群人也在這個地點裏打鬧過。
那天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清晰的連細節我都記得清楚。
我看見景微然拿着一把子的煙火棒就朝我沖了過來,她擠了擠我說道:“寧夏,這東西還真挺好玩的。”
我看着像小孩子一樣開心的她,猛的就睜大眼睛問道:“你丫的該不會從來就沒玩過這個吧。”
她的眼神里有微微的難過,但很快的又被覆蓋了。我聽見她趾高氣揚的說道:“沒玩過又怎麼樣,像我這麼高貴的人怎麼可能會玩這種東西。”
我看着她的樣子,忽然覺得其實像我和安顏這樣平凡人家的孩子挺幸福的。其實並不是每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幸福的,他們住在華麗的城堡內,但卻失去了快樂的能力。
我們幾個就像是瘋子一樣拿着煙火棒在人群里竄來竄去的。燃燒着的煙火棒在我們的手裏揮舞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我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顧遠川也露出了一個很美好的笑容。
我記得去年的除夕我是和安顏一起度過的,我們站在空曠的小學操場裏燃放着焰火。看着那些閃耀着光芒,在天空裏擴大又消散。
那個時候我剛和許林北分手不久,那個時候的寧夏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
正當我陷入回憶的時候,洛城跑了過來一下子就在我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說道:“寧夏,你真該自我檢討了,出來玩還不專心。”
我聽他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於是又狠狠地一腳踹過去,雖然還是被他跑掉了。
我們一直在時代廣場待到十二點,因為迎新年的關係很多人都沒有離去。當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所有的人都閉上了眼睛許下了對這一年對虔誠的希望。
我睜開眼的時候,洛城便湊了過來八卦的問道:“寧夏,你許的是什麼願望?”
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狠狠的說道:“與你無關。”
他撇了撇嘴,不高興的說道:“說說都不成,寧夏,你丫的可真不夠意思了。”
我又望了他一眼,決定把他的話當做空氣自動忽略。
其實我也真沒許什麼願望。或許是先前的事情經歷的太多,所以在我所有的幻想破滅后我特現實的許了一個“讓我考上A大”的惡俗願望。
我覺得要是放以前,我肯定會說:讓我和許林北好好的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放開。而且還會逼着他讓他和我說同樣的話。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許林北那裏去了,我想他現在是不是在淺島的某一塊土地和莫寧佳在一起迎新年,是不是也和我剛剛一樣對着天空許下願望。
但我想他的願望再也不會是和我好好在一起了,這樣的想法又讓我覺得很難過。
其實每年過年對於我來說只有兩件事:拜年,領壓歲錢。但是由於這兩年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之前那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便不再跟着我爸媽出門拜年。
一整個新年我都窩在家裏,斷斷續續的看完了先前買回來就被我棄之一旁的文藝片。其實真的沒什麼意思,泛黃的畫面有着濃濃的文藝味,我看着看着便打了瞌睡。
大家似乎都忙着拜年,混吃混喝的。一直到初五的下午我才接到安顏的電話,電話里她興奮的對着我說:“寧夏,你快到Watchwell—being來。姐姐剛從外地拜年回來,給你丫帶了好東西。”
我一聽也立馬激動了,立馬奔出門朝Watchwell—being趕去。我記得安顏每次從外地回來都會給我帶上一大堆好玩的東西,或者是那裏的特產。她總是會說:“寧夏,我估計這輩子也就我這麼寵着你了。”
那個時候我總是一邊沖她笑,一邊揮舞着我的兩爪子和她說我還有許林北。可是自從莫寧佳那件事情過後我就徹底的把他編排在了我的生活之外。
我想我現在的生活里之有安顏,而沒有許林北了。
可再怎麼說我寧夏也不是那種沒了愛情就活下去的女的,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他許林北不要我是他的晦氣,我的福氣。
我也沒必要天天為了這樣的人難過,作賤自己。
我想着想着車便停在了“Watchwell—being”的門口了,我一進去就看見安顏穿着紅色棉襖,一臉喜慶的樣子。
她衝著過來,一把抱住我說道:“寧夏啊,姐姐在外地的這幾天可是想死你了。”
其實我心裏也挺高興的,一邊抱着她一邊還忘不了我來這的目的。我說:“安顏啊,你倒是說說看給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安顏聽我這麼一說,立馬鬆開了我的手,一臉鄙夷的望着我說道:“寧夏啊,我算是看清你了,原來你記掛的始終就是你的禮物。”
“哪能啊。”我諂媚的笑着,眼睛不停的往旁邊的那張桌子上望。
安顏拉着我走了過去,然後從旁邊的位置上拿過一個袋子遞給我說道:“吶,你丫的自己看吧。”然後她又端起杯子開始喝咖啡。
我望了她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袋子。
那是一件純黑色的毛昵外套,泡泡袖和胸前的那個蝴蝶結都是吸引我注意的地方。其實主要的不是說它有多麼多麼的漂亮,而是這件衣服正是我前段時間和安顏去國貿時看到的。
那天我一看到這件衣服便喜歡上了,但一看到衣服上的標價我就覺得我還是歇了吧。我寧夏再怎麼說也是拿過高級薪水的人,但是那衣服的價格卻着實讓我有點接受不了。
我三步一回頭的瞄着那件衣服,最後依舊還是沒能把它給帶回家。
我一臉感動的看着安顏,她被我看的發毛。“寧夏,你別想太多。這件衣服正好是我在外地的時候看到的,價格也不貴我就買來送你了。你千萬別亂想。”
雖然安顏極力的辯解,但我還是明白。如果說國貿的衣服那麼容易就能在其他的地方買到便宜的,那麼它又何必把價格標的那麼高。
我知道安顏是為了不讓我內疚才編出這一套的說辭。回想起我曾經那麼小氣的請她吃路邊攤,我就有說不出的難為情。
從“Watchwell—being”出來后,我和安顏便走在淺島的大街上。這個時間街上的人並沒有很多,空曠曠的街道上面刮著蕭索的冷風。
我在一邊聒噪的跟安顏抱怨我最近是有多麼的無聊,她聽着,偶爾鄙夷的看我兩眼。
而就在我們快要走出香水街的時候,莫寧佳正好挽着許林北從轉彎處拐了進來。
俗話說得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安顏一看見他們倆,渾身都氣的發抖,我想她還是忘不掉前段時間他們倆是怎麼對待我的。
我伸出手輕輕的拉了拉安顏的左手,示意她不要生氣。
可是安顏如果能聽我的話,那便不是安顏了。我看着她甩開我的手,三步做一步的便沖了過去。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啪”的一聲便響徹在這條寂靜的街道。
我愣了愣,剛反應過來就看見許林北臉上鮮紅的掌印。
剛準備開口,就聽見莫寧佳有些尖銳的聲音。她說:“安顏,你發什麼瘋。”而一雙手卻附上了許林北被打的臉頰,眼睛裏是毫不遮掩的心疼。
看着這樣的她,我忽然就有點恍惚了。曾幾何時,我看向許林北的眼睛也是像她這樣。那時候的許林北安靜,並不多話,每當我看着他一個人的時候也總是像現在的莫寧佳一樣充滿着心疼。
而就當我陷在回憶里的時候,莫寧佳的聲音卻再次傳來。她說:“寧夏,你這麼做又是何苦呢。你那樣對我,我都沒有計較什麼。可是現在呢,你讓安顏打許林北又算是個什麼意思。”
我看向莫寧佳,忽然有些想笑。什麼叫做她不計較什麼,事實好像是我一直沒有再計較什麼吧。我剛想說話便被安顏暴怒的聲音截斷。
她說:“莫寧佳,你算是個什麼玩意。你那點齷齪的手段也就你身邊這個傻B看不出來。我告訴你,寧夏一直忍着你並不代表我就會跟她一樣。你以後見到我們最好走遠點,別再想那些不入流的點子,否則我可真不敢保證會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安顏的話音剛落,許林北便抬起眼來看向她。深墨色的眼睛裏是一片的澄澈,他看着安顏問道:“你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許林北的聲音剛問出,莫寧佳的牙便狠狠的咬上了下唇,而看着我的眼睛依舊是毫不掩飾的怨恨和狠毒。
而安顏看向許林北,冷笑了一聲。“你認為什麼意思便是什麼意思。”
“許林北,你跟寧夏認識了這麼久,她是什麼樣的人看來你到現在都不了解。”而之後她頓了頓,聲音如冰塊一樣的寒冷。她說:“現在我真慶幸,寧夏沒有跟你走到一起。”
而他的話音剛落下,許林北的臉便一瞬間的蒼白下去,映襯着剛剛安顏打的巴掌印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我有些不忍的剛轉過臉,安顏就走了過來拉過我的手從他們的面前走過。
而當我經過許林北身邊的時候,我聽見了他微乎其微的喊聲。一如當初那樣,他喊“夏夏”,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然而未等我反應,安顏便招過路邊的計程車把我塞了進去。
而伴隨着她“啪”的關門聲,車絕塵而去。
在車上的時候,安顏拉着我的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我則是一直回憶剛剛許林北喊我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光憑聲音我便能想像出他現在是什麼樣子的。
我跟他在一起那麼久,他的每一個表情我都銘記於心。
或許,有些是連他自己都沒有見過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我依舊還是跟他不得不在時光的長河裏接受這場巨大的分離。
而就在我這麼想着的時候,安顏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她說:“寧夏,我知道你還喜歡許林北。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想他,不要再喜歡他。”
我抬起頭看向她,安顏的眼睛裏是前所未有的難過。
見我不說話,她再次開口說道:“自從他們回來后,我就沒見你怎麼開心過,狀態甚至比當初許林北離開你還要差。或許你不知道,可是我是你的好朋友,我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見過你這樣。所以夏夏,聽我的話,許林北不是你能愛的人。趁現在你還沒有徹底的絕望時,抽身吧。”
“抽身吧”。
這樣的話讓我的心臟突然的便鈍痛了起來。其實我何嘗不想這樣,只是告誡了自己這麼多次,試了這麼多天,卻依然還是沒有效果。
許林北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烙印,刻在了我的皮膚上,印在了我的心裏。
即使再怎麼用力的想要除去,亦是枉然。
而就當我睡在床上,想着安顏在計程車上跟我說的一切時,手機卻突兀的響了起來。拿到眼前,屏幕上跳躍的卻是“許林北”三個字。
猶豫了許久,就當我準備接聽的時候,電話鈴聲卻忽然的停了下來。
看着突然暗下去的屏幕,我的心就像是經歷了一場蹦極,從跳出到降落,心都是懸着的。
然而就在我迷迷糊糊想要睡過去的時候,門鈴又再次響了起來。揉了揉眼走出房門去開門,剛打開就看見許林北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他的左臉依舊是有點紅腫,配着他那張乾淨的臉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我就這麼直直的看着他,倒也忘了時間的存在。而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距離打開門過去了五分鐘。
我整理了下思緒和話語,便率先開了口。我說:“你來這裏幹什麼。”
不知道是我的聲音太冷還是怎麼的,許林北在聽完我的話后臉色更加蒼白了。他張了張嘴,最後才開了口。他說:“寧夏,我們能談一談嗎?”
我看着面前的他,忽然覺得他說的話有點好笑。我跟他,還有什麼可談,又有什麼必要要談。
安顏說的很對,許林北不是那個適合我的人。或許曾經是,但是現在的他肯定不是。想到這,我抬起眼看着他說道:“許林北,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現在沒有,以後和將來也更加不會有。
而就在我的話剛落下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身子輕微的僵硬了下。像是打在雨里的花骨朵,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他的牙緊緊的咬着下唇,曾經粉紅色的唇也早就唄咬出一片泛白。
我狠了狠心,迫使自己不看向他。我說:“許林北,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要再見到你,就當是我拜託你,請你離開這裏。”
時間似乎在我說完這一切后便停止了。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我才聽見許林北有些顫抖的聲音。他問:“寧夏,你說的是真的嗎?”
聽着他的話,我的心更加劇烈的疼了起來。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不敢說話,因為我害怕我一開口便會忍不住哭出來。
我知道許林北在看我,可是我卻不敢再抬頭看他最後一眼。
最終,我聽見他空洞的像是被掏空身體一樣的聲音傳來。他說:“寧夏,我明白了。那麼今天就這樣,我先走了。”
而話音落下沒多久,我便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終於還是忍不住關上門,靠着門背哭的歇斯底里。
我想許林北便是我這一生我最難過的一場劫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