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俗套的誤會
第14章俗套的誤會
從小到大,我的夢想就是做睡美人,可以不用起床、不用上學,和床相伴數十年,醒來后還能和吻醒我的王子相伴更多的數十年。方予可雖然是位毒舌王子,但終歸是個王子,有着王子該有的所有特性:首先,這位小白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有小元彬之稱;其次,小白臉學業拔尖,所向披靡;最後,他出身於書香門第,世祿之家。總而言之,就是我釣到一隻金龜婿。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啊。
我躺在賓館的床上,擦了擦嘴角順淌下來的口水,對着天花板傻樂。暑假實踐期間,身邊的好友都旅遊的旅遊,探鄉的探鄉,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急劇膨脹的情緒無法和室友們共享,強大的傾訴欲已無法控制,我只好掛個電話給老媽報喜。老太太不容易啊,總算有一件事情盼對了。
我媽接電話一副不耐煩的態度:“你不是就在我們這地方實習嗎?有事回來說,我這兒打着麻將呢。”
我在電話這頭跟奸人得逞般嘿嘿地笑。
老太太要爆發了:“你當電話費不要錢是不是?我這兒還得動腦筋防自個兒給人放炮呢。你別擾亂啊,要這副牌不和,回來找你算賬!”
瞧瞧我在家的地位,為了一副牌,就要謀殺閨女了。
不過我心情好,不和老人家計較:“恭喜您,以後有個帥女婿了。”
電話里傳來一聲老娘中氣十足的“碰”,然後一片寂靜之聲。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道:“明天帶回家。”
“事剛成就帶回家,也不怕我丟人?”
老媽聲嘶力竭地道:“你這樣的有人撿回家,我就高興得不得了,管它丟人幹嗎?”
雖然話說得很有道理,但作為一個母親說出這些話,我那堅強的心還是受了點兒震撼:“不用帶回家給你看,你認識,就是方予可。”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早已把老娘刺耳的話拋在腦後,換來的是十足的甜蜜。我以前咋沒發現,喜歡他是件這麼美好的事兒呢。
老媽那邊傳來比我更猥瑣的笑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我就說啊。我認的女婿怎麼會逃得出我的五指山呢。哈哈……”
我不禁滴汗,合著還是她老人家修行高。
老媽忽然用鄭重嚴肅的口吻跟我說:“要是把他放跑了,你就別回家了。挖到金礦就好好守着,你這一輩子也算沒白活。”說完就撂了電話。
終於實現了以前和文濤描述的“夜不能寐”的境界了。時鐘已經指向三點,我仍然睡意全無。我這洶湧澎湃的激情啊,我這無處安放的青春啊。
半夜抒發情意的直接後果就是遲到。在第二天集合的時候,我還在賓館睡大覺,直到我被人從床上拽起。
我睜開眼看見方予可,以為我還在做美夢,準備閉上眼睛再睡會兒。
方予可急忙揪着我的臉,跟揪一虎皮貓似的說:“別睡了別睡了。日上三竿,所有人等你一個了。”
我眼神獃滯地看着他,琢磨着我成為他女朋友的事情是真實發生了還是純屬幻想。
方予可看我不清醒,又拍拍我的臉:“剛才給你房間打了無數個電話也叫不醒你,要不是拿着賓館備用的門卡,我們都以為你自殺身亡了。趕緊洗臉去。”
我打着哈欠下床穿鞋,慢騰騰地走進洗手間,對着鏡子中的朋克髮型發獃。我擠上牙膏,含着滿口的泡沫跑出去:“我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你怎麼擅入閨房呢?傳出去,我這一世清白都給你毀了。”
方予可抹了抹臉上被噴的泡沫,嘴邊卻是一絲邪乎的笑:“這事傳出去才好,傳得越遠越好,最好傳到北京,傳到文濤那裏。真想看文濤憋屈的小樣兒啊。以後我們手牽手在他眼前經過給他看啊。”
男人永遠是幼稚的。不過我聽着聽着只記住了最後一句,於是我咧着嘴開始狂樂。
方予可溫柔地順了順我衝天翹起的頭髮:“乖,先去梳理梳理頭髮。”
我便很受用地屁顛屁顛走回洗手間,沾了點水把我的翹發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今天的實踐任務是走訪民間竹編藝術家。其實主題是啥無所謂,戀愛足以讓我智昏,何況我本身也沒多少智商。
本來我還想假裝矜持一下,即便戀愛,也要體現出“目前仍在考察期”的強勢姿態。但無奈我是如此表裏如一,整張臉笑得有些扭曲……
譚易不安地過來看我:“小可嫂嫂,你沒事兒吧?你已經對着個竹筐笑一上午了。”
從來沒覺得“小可嫂嫂”的稱呼如此順耳過,我拍了拍譚易的肩:“做人要樂觀開朗上進。我們家鄉有這麼了不起的竹編藝術,能成為經濟發展的支柱之一。藝術和經濟如此相輔相成,共同進步,我不禁喜從心來,甚覺安慰啊。”
譚易掃了一圈兒周圍:“又不是接受採訪,你唱戲給誰聽呢?”
我嘆氣:“嫂嫂作為一個北大人,經常要思考一些有深度的東西,小孩子不明白我也能理解。”
譚易跟看怪物一樣看着我:“你中邪了?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嗎?”
“生從何來,死將何去自古都困擾着一代又一代的思考者。你要是好奇,嫂嫂可以坐下來跟你好好談談。”
譚易終於忍受不了我的唐僧形象,握拳示意要揍我。
我連忙認錯:“其實貧尼來自東土大唐,專門去西天拜佛求親……”
旁邊方予可笑着聽我們貧嘴,很安靜和滿足的樣子。
中午休息時間,我準備在賓館小睡一下。
為了防止像今天早晨一樣睡死過去,我特地把手機鬧鐘設成隔五分鐘就響一次的形式。
我剛放心地呈八字形躺在床上,就聽到短促又輕微的敲門聲。我賴在床上,假裝沒聽見。
敲門的人彷彿知道我在睡覺,執着地以同一頻率敲着門。
我憤憤地從快要和我融為一體的床上起來,打開門,看見如花似玉的茹庭委屈地站在我眼前。
我有憐香惜玉之心,立刻為遲來的開門道歉。
我心中有一些隱隱的不安。和方予可在一起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我還來不及或者不願意去追究他的過往史。我總是事先說服自己,談戀愛要關注當下,放眼未來,歷史是拿來遺忘的。但我更清楚,我是因為害怕不去探究。如同一個第三者一樣篡位成功,正房曾和他的甜蜜關係我沒立場問。即便方予可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茹庭對方予可的深情也是世人皆知,而我橫刀奪愛,底氣不足。
退一步說,我的競爭對手太強大,我險勝一時,卻不知道會不會贏到最後。
茹庭坐下來先問了我上學期的成績又問了下學期的打算,在邁入正題之前做充分的熱身運動。
別的本事沒有,敷衍人的本事我是很有自信的,怎麼說我也是侃神啊。所以我大侃特侃上學期形勢依然嚴峻,下學期形勢仍將暗淡,最後越談越遠,把國內憂患國外戰亂通通指點了一遍,終於把茹庭逼得不耐煩了,她只好生生拋出主題:“林林,予可和你兩個人今天都有些奇怪……”
我正襟危坐:“哪裏奇怪了?我還是昨天的我,他還是昨天的他啊。”
茹庭觀察着我的臉色:“你們兩個人笑了一上午了。你平時愛笑還能說得通,可我認識予可以來所看見的他這十多年來加起來的笑,都沒今天多。”
“是嗎?”被情敵這麼描述,心情有些複雜。我想告訴茹庭真相,但從我嘴裏說出這些未免太毒辣。但瞞着她,日後等她知道,怕是要為今天這次對話咬舌自盡。
我小心地問茹庭:“你對方予可感情這麼深,萬一他喜歡上了別人怎麼辦?喜歡一個人不能輕易這麼全身投入的,給自己留點退路總歸沒錯。”
茹庭無奈地搖頭:“我從來沒想過以後的生活要是沒有他會怎麼辦,因為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我習慣為了他笑,為了他哭,為了他蹉跎年華,為了他揮霍青春。只要看到他身邊還沒有女的出現,我就有希望。現在他除了跟你比較熟絡外,還沒見他和別的女孩兒親近。”
高手不愧為高手,幾句話既試探了我和方予可的關係,又警告了我,即便我和方予可在一起,她也會不顧一切地奪回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懶得掂量說話輕重該如何拿捏:“很多人把感情比作沙子,你捏得越緊,流失得反而更快。前腳已走,後腳就要放。如同緣分來了你便珍惜,緣分去了你便忘記。”
茹庭笑:“你用這個方法忘記小西哥哥了嗎?如果是,那我恭喜你。可惜我不行,我這一生,只想擁有一次愛情。”
我有些擔心,等她知道真相,不是咬舌自盡的問題,而是拿菜刀割我脖子啊。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我連忙勸茹庭:“茹庭,紅塵萬丈,一旦落地,便是三尺黃土,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還是趁青春年少時,多些經歷才好啊。也許認識了別人後,才發現方予可只不過是你人生中的一粒沙。”
茹庭忽然眼神放光:“你和予可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為了忘記小西哥哥?”
她話題如此跳躍,我有點兒招架不住。這句話包含兩個信息:第一,她知道我和予可在一起的事;第二,她用我的話來噎我自己,讓我無法反駁。
果然,能在予可身邊混這麼久的人,都是沾滿毒舌習氣的。張無忌的媽媽說得好,不要相信長得漂亮的女人。演了這麼久的戲,合著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我畢竟沒見過大風大浪,有點兒慌,就好比偷了別人的東西當場被要求搜身一樣。
“誰跟你說我和他在一起的?”
茹庭執着地問:“你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忘記小西哥哥吧?如果這種方法真有效,我還真想試試找個替身的感覺。”
“替身”這個詞真的很難聽,我張了張嘴,又發不出聲。
我本能地搖搖頭,嘴裏卻說:“你就當我是這麼想,反正你試試放手吧。”
茹庭的眼神越過我,衝著我身後說:“我還以為是多偉大的愛情,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
我順着她的眼神,轉過身,看見方予可正拎着一袋零食站在我身後,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燃燒着火焰殺氣騰騰的眼睛。
茹庭款款地走向他,如同一個勝利的女王:“我找她,只是想從她那裏聽聽她對愛情的看法。你別多想,我不是那種背後插刀的人,不會來找她拼個你死我活的。只不過,中午你跟我說的‘兩情相悅’,好像背後的故事更精彩啊。”
我杵在原地,這太戲劇化了。以前我總以為電視上演的那些聽話聽半句產生的誤會,都是一撥編劇吃飽了撐的躲在屋裏一個人意淫出來的,卻沒想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真能在現實中發生,而且當事人是我。
我怨恨地看着茹庭,什麼叫不會背後插刀,我都插成一刺蝟了。
我想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拉着對方的手哭天喊地地說:“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接着等對方捂着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然後我一吻封唇,吻他個昏天暗地,天旋地轉,最終破鏡重圓。
可惜這種場景往往發生在我是男主,對方是女主的劇本里。現在事情的發展和編劇們寫的還是有些出入。
老天,我的愛情剛萌芽不到一天,請不要下個暴雨淹了它。
方予可走過來,盯着我的眼睛,沒有語調平鋪直敘地問:“為什麼和我在一起?”
我看着他翹翹的長長的睫毛,看着他墨黑清澈的眼睛,以及他眼睛裏那個傻傻的我。
“因為我喜歡你。”
方予可滿意地彎起嘴角,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彷彿我是條聽話的小京巴:“這才乖。下次看你還亂說話。”
我心中那懸在半空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茹庭崩潰了,尤其看了心愛的人跟別人調情后,有些歇斯底里:“予可,她有什麼好?明明她喜歡着別人,你還要這麼湊合?”
方予可輕輕地摟了摟茹庭,淡淡地說道:“道理你都明白,那為什麼你非要湊合跟我過呢?如果我更早遇見你,我肯定喜歡你。她哪裏都不好,哪裏都不如你,只是她這些缺點我剛好都能忍受。我就和她湊合過吧。”
茹庭頭靠在方予可的肩上泣不成聲:“我很不甘心。我明明守了你十二年,怎麼還是沒守住呢?”
方予可拍拍茹庭:“我明白,單純地守望會帶着絕望的心情,只是要看緣分願不願解救你。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但永遠不會是戀人。”
茹庭不停地搖頭,哭得梨花帶雨。美女就是美女,哭起來都有那麼點兒神韻。要不是她趴在方予可的肩上,我都要忍不住去安慰她了。
茹庭轉過身看我:“只要你們之間出現裂縫,我就會回來。林林,你不要太得意。”
我嘟囔着:“你又不是蒼蠅,專盯有縫的蛋。”
茹庭杏眼怒瞪,我假裝沒看見,看天看地就是沒看她,心裏還竊喜情敵掃蕩得真是迅速高效啊。
晚上,茹庭提早離開實踐小組回了北京。我眼巴巴地看着方予可從機場風塵僕僕地回來,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從我眼前漠然走過,最後眼巴巴地看他淡定地邊和別人聊天邊吃飯。這小子明明在茹庭面前上演了一副寬宏大量,恩恩愛愛的樣子,怎麼轉眼就變臉?
還有,我被表白還不到半天時間,怎麼就喪失主動權了呢!!
第二個夜晚,我又失眠了。
最後的幾天實踐生活中,我連方予可的餘光都沒被沾染到。方予可跟明天就要創業一樣,對家鄉的經濟命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停地詢問、記錄、整理。我如果忽然跟他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跟我自己人生墮落也就罷了,還影響人家青年才俊的美好未來似的。
我心裏也很委屈的。你說我多冤枉呢,還沒正經給名分,就被打進了冷宮,連面君的機會都沒有。方予可你個小白臉,自己長着一副招蜂引蝶的皮囊,我還沒說什麼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掌握什麼確鑿的證據,不滅了你我就不姓周!
想到這一層,我心裏略微舒坦了一點兒,腳步也邁得氣勢軒昂了很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家,我心靈永遠的港灣,我來也……
回到家,老媽老爸正準備吃飯,一看見我,立刻又抻長脖子看我身後。
我擺了擺手:“沒帶他回來。誰剛談戀愛就往家裏帶啊?”
老媽很失望地給我添了副碗筷:“我們看你這張臉看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可以看張新臉孔,能不激動嗎?”
我爸附和道:“要說這個方予可啊,前兩天我在地方新聞上見着了,果然有你老爸年輕時的風範哪!”
我學趙本山的口氣說:“拉倒吧,一個黑土,一個白雲,都是破船舊車票的事。要是你們年輕時長得俊美,怎麼把我生得這麼路人甲?我現在要是去整容,除了不用整耳朵,其他地方都得大修,多為難人家整容大夫?”
我媽驚奇地看着我:“你怎麼忽然看清現狀了呢?唉,方予可有一點不好,長得太帥了,容易讓我家林林自卑,都把我閨女打擊成什麼樣了啊。”
我癟嘴不說話。
還是我爸會疼人:“我們家林林哪裏長得不好了,不是長得有鼻子有眼的嗎?”
我拚命點頭。
“除了眼睛小點兒,鼻子塌點兒,臉上坑多點兒,下巴肉多點兒,其他都挺好的。”我爸端詳着我的臉補充。
這哪裏是心靈的港灣啊,這明明就是蘿莉終結窟啊!
自從老媽開始炒股,家裏便置辦了台電腦,我那長期閑置的房間便淪為了書房。進房休息,無所事事地上網,聽音樂、上天涯、掛QQ,瞬間到位。
哇,QQ上,方予可的頭像亮着。
回想起來,他這個QQ可是為我申請的,連“心跳”這個名字也是在我宿舍臨時而起,不知道他現在這個QQ號下有多少紅顏知己。不是說女人為了無數個男人換無數個QQ號,而男人卻可以在一個QQ下擁有無數個女人嗎?哪天偷了他的QQ密碼看看,看紅顏知己有幾個,而我又排在哪裏。
正想着,老媽拿着水果進來了,端了把椅子坐我旁邊,審視了我很久,嘆了口氣道:“在大學受了不少委屈吧?頭髮剪了,人也瘦了,剛一進門,我和你爸都沒認出你來。因為你跟我介紹的那個謝端西才變成這副德行?”
知女莫如母啊。一般我媽到我房間,就要上演知心姐姐的角色,跟平時大嗓門咋呼的勁兒判若兩人。
我搓了搓光腳指頭:“算是吧。反正當時挺傷心的,天都塌了。唉,人家名草有主,我這硬件又跟不上,能不操心操瘦了嗎?”
老媽給我遞了片西瓜,示意我嘗嘗,繼續說:“年輕人嘛,折騰一下也是可以的。我嫁給你爸之前,還不是記掛過別人。但是記掛的不一定是真正陪你過日子的。上次在車站見到方予可,我就看出來,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方予可這人吧,長得俊,又知書達理,看着是懂你心思還能疼你的人。以後你們要有孩子了呢,中和中和,至少比你強。你將來不會像我以前養你時那麼含辛茹苦,我也放心了啊。你當時出生的時候啊,又黑又丑,臉上五官都擠在一起,當時我都想是不是護士抱錯了,懷疑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啊。”老年人都愛玩“回想當初”和“展望未來”,話題越扯越遠了。
“媽,你這是安慰我還是諷刺我啊?”我忍不住打斷她,怎麼話到最後還是變成我沾了方予可多少光似的呢。雖然我也覺得自己佔便宜了……
忽然QQ里方予可的頭像一閃一閃。哎呀,第一次看見別人頭像比看見人民幣上毛爺爺頭像更高興。
我把西瓜往我媽手裏一塞,也不管手裏的黏膩,立刻打開看。
“反省完了嗎?”
我媽伸着腦袋往屏幕前湊。
我把老人家的大餅臉往旁邊推了推,看着這句話傻樂。這小子終於跟我說話了。
我媽狐疑:“反省什麼啊?你闖禍了吧?我就知道你會闖禍,不是讓你守着金山嗎?你這人怎麼長大了還讓我不省心呢?爸媽賺錢容易嗎?養你這麼大,還闖禍,對得起我們嗎?”
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這不是我高中數學考試沒及格那陣,老媽的訓話嗎?
我瞥了一眼她,斬釘截鐵地說:“我根本就沒有闖禍,我是在剷除異己、為未來鋪平道路的時候不幸中了暗箭。”
“平時你沒事就挺胸往槍口上撞,別人用得着花心思暗算你?唉,我以後也練練打字,以後直接幫你聊算了。現在我說,你打。”老媽不耐煩地指了指鍵盤。
我媽垂簾聽政,而我就成了個只會打字的傀儡。以下便是我媽和方予可之間的聊天記錄,我純粹就是個無關此事發生的文書。
我媽:反省完了,錯得一塌糊塗。
方予可:知錯就好。
我媽:錯了一切,但有件事一直沒做錯。
方予可:?
我媽:那就是我愛你。所有的錯事都是因這個理由而起。(老媽果然沒白看這麼多瓊瑤奶奶的電視劇。)
方予可:你是誰?
我媽:我是永遠愛你的周林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說這麼掉身份的話,也不怕我以後沒地位沒尊嚴。)
方予可:平時我叫你什麼?
我嘿嘿地樂,小子真聰明,都開始用暗號了,但老娘的手掌鍋貼似要飛來,淫威下我主動打字:白痴。
老媽:是什麼燒煳的味道?哦,原來是我的心在為你熊熊燃燒。(我汗!電視上開始熱播韓劇《火鳥》,我媽現學現賣,把我給雷到了。)
方予可:半小時后,你家附近肯德基見。
我驚愕地看着方予可的頭像迅速變灰白狀態,又看老媽得意地扯出奸笑。我不禁佩服老人家手段真是狠毒辣,賣自己女兒賣得真是一點兒矜持也不剩啊。
老媽摸了摸我的頭:“來日方長,現在退一步是為了跳得更遠啊。等你以後地位穩定了,我幫你把這仇報回來就是了。你現在還太嫩,老媽喝的水比你這輩子用的洗澡水都多。以後有事多和大人商量商量。想當年,我不是哄着你爸?現在你看,我手指東,你爸敢往西?”
我在想,也許我真不是我媽親生的,不然怎麼一點兒都沒繼承我媽腹黑的特性呢。以後我結婚了,只要混到老媽在家裏的地位,我死也瞑目了。
我媽打開我的衣櫃,一件又一件地拿出衣服在我身上比畫,又一件又一件地被扔到床上。
最後,老媽唉聲嘆氣地把我拉到鄰居李阿姨家,一進人家家門就跟搶劫般地說:“把你家閨女的衣櫃借我看看。”
李阿姨是我媽這幾年來雷打不動的牌友,長城上建築的感情堅若磐石。但李阿姨家的閨女王簡經常被我媽作為反面教材用來教訓我。其實王簡是我的偶像啊:雖然取單名“簡”字,但花錢跟李阿姨開銀行似的那叫一個隨心所欲,哪裏跟我每個月問我媽要錢像要她命一樣。還有王簡的身材完全是我這輩子無法達到的高度啊。模特身材,瘦胳膊瘦腿又是波霸,平時買衣服都是冷艷系,晚上畫個濃妝出門,那簡直就是我們小鎮流行的風向標。基本上女人見到她都自慚形穢悄然遁走,男人見到她丟魂失魄,流鼻血都是起碼的生理反應。
李阿姨和我媽兩人掏出所有衣服往我身上套,七分褲在我身上變成九分褲,寬鬆半身西裝變成收身大長褂。我媽是嫌不夠打擊我嗎?
老媽終於在衣海中找了一條黑色及膝連身裙,簡單的細肩帶,緊身上擺,繁星點點的蓬蓬裙擺,清涼雪紡材質。穿在王簡身上,那就是芭比娃娃,那就是茜茜公主。套我身上,因為身高關係,細肩帶略顯長,使得整條裙子重心比王簡偏下六七公分。我那可憐的杭州小籠包般大小的文胸居然能在不經意間隱約可見,相應的,背部露出的部分也比正常偏多了點兒。我為難地照着鏡子,除了黑色顯瘦外,這條裙子實在不適合穿我身上啊。
我媽卻頗為滿意:“沒有露的地方,也要創造條件露啊。”
我窘迫地看向李阿姨。
李阿姨對我老媽忠心耿耿,拚命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