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餐
一個小盒子落在了她的眼前,遞給她的人正是留給她第一印象是輕浮的師哥,拼搏后的汗珠停留在他的額頭上,愛運動的男孩兒此時正展現着他的青春和活力。
比起刻薄和呆板,或許這樣的人縱使萬花叢中過,縱使飛蛾撲火,也會有女孩兒前仆後繼的靠近。
“不用不好意思,願賭服輸嘛,拿着,不夠還有。”
任尚很自然的將對方的遲遲不接手視為女孩子家的不好意思。
蘇弦看了一眼一旁流着哈喇子等雪糕的陸夕冉,將雪糕接過來遞給了她。
一張好看的臉都抵不過一杯雪糕。
這是任尚對陸夕冉的第一印象,完完全全就是個吃貨。
他給蘇弦又拿了一個,蘇弦不好拒絕,伸手去接,雪糕卻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
左月堯拿走了任尚給蘇弦的雪糕,並在蘇弦的身邊坐了下來,座位本就緊湊,倆人因此挨得很近。
這是蘇弦跟異性距離最近的一次,所以有些不自然,並意識到,左月堯似乎是記得她的。
左月堯打開了雪糕的蓋子,將勺子的外包裝紙除去之後,插在了雪糕里,然後放到了蘇弦的手中。
動作嫻熟而自然,就像是對着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眾目睽睽之下,人人敬仰的男神,對着一個絕對算不上驚艷的,剛步入大一的小學妹如此厚待,實在不得不讓人遐想。
“認識?”是任尚的聲音,但代表着全場人的問答。
“嗯。”
左月堯只簡單的一聲嗯,更激起了在場者的好奇,陸夕冉對手中的雪糕突然就沒了興趣,眼巴巴的看着蘇弦,又看了看左月堯。
“我靠,堯堯,你什麼時候搭上小師妹的,我怎麼不知道!”
任尚對左月堯的稱呼,不管何時何地都那麼的別緻。
相比較左月堯的大大方方,蘇弦覺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氣了,倘若左月堯不挑破,她是絕無可能說他們是認識的。
人群即便好奇,對這明目張胆的聽牆根也覺得實在不妥,帶着稍許的遺憾漸漸散去,偌大的球場瞬間只剩下他們四個,空間一下子釋放開來,但身邊的人依然沒有離開。
座位有些矮,他的腿很長,坐姿看起來不怎麼舒服,雪糕的味道很不錯,勺子在裏面攪了又攪卻沒再吃第二口,蘇弦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打破這略顯尷尬的僵局。
“不介紹一下?”任尚的性格是從來就沒有尷尬二字。
“師哥們好,她叫蘇弦,法律系的。”回過神來的陸夕冉很禮貌的打起了招呼:“我叫陸夕冉,播音系的。”
“心心相惜的惜?”
“不是,是夕陽的夕。”
“出淤泥而不染的染?”
“不是,冉冉升起的冉。”
“哦,夕冉啊。”
“是的,師哥。”
“你好,我叫任尚,品德高尚的尚。”
陸夕冉不太敢去握那隻手,但來南大之前媽媽不止一次的提醒過她,在外要與人為善,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對於任尚伸過來的手,不握覺得很不禮貌,於是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任尚的手指頭,“任師哥好。”
真是一個問得恬不知恥,一個答得認認真真。
蘇弦看了一眼任尚那邪笑的表情,真想提醒一下身邊的這隻小綿羊,沒事不要跟一頭狼搭話,否則哪天被吞了都不知道。
“我去換個衣服,一會兒一起吃飯。”左月堯將聒噪的人拉走,連讓她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陸夕冉晃了晃手裏的雪糕問蘇弦:“一會兒有好吃的,那這個還吃嗎?”
蘇弦簡直無言以對,這個時候的重點是在吃雪糕還是吃夜宵上嗎?
“師哥。”
在他們還沒走遠的時候,蘇弦終於開口說話了。
倆人同時回了頭,等着她的下問,兩雙眼睛齊刷刷的看着她,看得她將要說的話全然忘記了。
左月堯笑了笑:“我說過,考上南大,要請你吃飯的。”
蘇弦思來想去,她怎麼不記得說過這句話呢。
任尚一把勾住左月堯的肩膀:“老實交代,你倆什麼關係?”
“故人。”
“我還黃鶴樓呢!別整虛的,你怎麼會跟她認識的?”
穿着打扮談不上時尚,那一頭短髮更難顯淑女模樣,皮膚比不上南大其她女孩子的白皙,還有那瘦弱的骨架,彷彿風一吹就要倒,唯獨那雙眼睛,深邃透亮,彷彿能直穿人心,蘊含著無窮的智慧和堅強。
這一看就不是養尊處優家的大小姐。
任尚從不在乎對方是何種身份,只是對於左月堯另眼相待的人比較好奇而已,認識雖只一年,但關於左月堯的校園新聞屢見不鮮,收到的情書更是數不勝數,師妹師姐主動相邀乃是常事,別說主動請吃飯,能讓左月堯主動搭話的都少之又少。
“先洗澡。”
左月堯並沒有如任尚所願,利落的脫掉衣服走進了淋浴間。
任尚跟了上去,“堯堯,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只有嘩啦啦的水聲作為回應,任尚不甘心,跑到左月堯的身邊,笑得賊兮兮的:“堯堯,要實在不行的話,咱倆湊合湊合得了,我在性別這方面,也沒卡得很死。”
“滾。”
“得咧。”
換完衣服的人,渾身散發著沐浴乳的清香,左月堯來到蘇弦的跟前,微微低頭看她:“等急了吧?”
蘇弦搖了搖頭,捏着那個快融化掉的雪糕,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左月堯將雪糕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不吃了,吃多了不好。”
有種暴殄天物的罪惡感啊。
身後跟着任尚和陸夕冉,就像跟着一隻羊和一頭狼,狼在調侃,羊全然不知,回答得掏心掏肺。
蘇弦心裏嘆了一嘆后停下了腳步,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本還想藉著下雨的理由免去了這頓飯,但十分熱情的保安大叔主動的送上了兩把傘,這讓蘇弦的計劃落空,不得不感慨南大的人可真是熱情啊。
任尚把陸夕冉拉到了他的傘下面,很自然的,蘇弦落在了左月堯的傘下。
兩把傘,四個人,同時漫步在雨中,有那麼的片刻,生出了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蘇弦埋着頭,盡量跟緊他的腳步,雨水落在了她的肩頭,趕去了秋老虎帶來的熱度。
其實蘇弦很喜歡下雨天,別有一番情趣,但礙於家中逢雨必漏的寒舍,她有時候會祈禱老天不要下雨。
不過今天這雨,下得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明明是相識的兩個人,可走路間無意的碰觸,讓蘇弦十分的小心謹慎,她不想把自己表現得像個占帥哥便宜的花痴女。
然而,當左月堯將手中的傘完全的偏向了她這邊的時候,蘇弦連忙抓住了她的手,同時往他那邊推去。
“這點雨不算什麼的,你剛出完汗,還是少淋些雨吧。”
她本是好意,出口又覺得不妥,將附在他手背上的手收回后,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來南大的感覺如何?”他似乎壓根不在乎這些舉動,只尋着平常不過的話題問。
“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蘇弦收斂了複雜的情緒:“確切的說比想像中的還要好。”
“會不會不習慣?”
“不會。”
“等軍訓結束,可以去江邊走走,那裏的景色很美。”
“星星也特別亮。”蘇弦順其自然的答。
“你竟然記得。”左月堯側過頭微笑着看着她。
兩年,她又長高了一些,男式的頭髮變成了齊耳短髮,唯一不變的是,她還是這麼的瘦。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
她也以為自己會忘了,但事實上,記得比什麼都清楚。
“師哥。”
“嗯?”
蘇弦突然想到了什麼:“白天我收到一包吃的。”
“是我。”他的步伐有些快,蘇弦漸漸的有些跟不上,好在他意識到了這點,放慢了腳步,“本來想當面給你的,正好導師打電話找我有急事,就託人轉交給你了。”
“說好的,要請你吃好吃的。”出了校門,四人拐進一條弄堂:“那包是開胃點心,現在這頓,是正餐。”
所謂的正餐,是一家西餐。
蘇弦真慶幸自己是個努力的孩子,否則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還有這麼多好吃的,這麼多她沒見過的東西。
就比如說這牛排,需要用刀和叉。
可她只會用筷子。
陸夕冉也同樣如此。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蘇弦看出了陸夕冉的尷尬並不比自己的少到哪裏去。
任尚將陸夕冉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拿刀叉,如何切牛排,蘇弦從任尚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輕視。
單從這一點,蘇弦便覺得任尚這人,絕對不壞,縱有輕佻的外囊,不代表內有敗絮。
再回頭,蘇弦盤子裏的牛排已經被切成了小塊,每一塊均勻大小都差不多,模樣還挺規整。
蘇弦的心終於舒服了,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師哥,你是不是處女座的。”
“不是。”他還當真回答了:“我是水瓶座。”
蘇弦心想,接下來我是不是該告訴他:我是雙子座。
“吃飯,吃完飯帶你去江邊走走。”
蘇弦嚼着嘴裏的牛肉,半晌,“其實,不用今天就把所有的事都做完的。”
左月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是我心急了,你說得對,以後時間多的是。”
蘇弦埋頭繼續乾飯,美食當前,難抵誘惑,陸夕冉說得對,民就該以食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