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刀亂軍心(1)
第589章刀亂軍心(1)
刺客出刀,一柄若有若無,以閃電和氤氳的氣體所凝成的一柄奇刀!
刀身長有三丈,無首無尾,闊若門板,橫空斬落,天地變色,氣勁無堅不摧。
“蔡風!”爾朱顯壽終於藉著刀光看清了對方的面目,忍不住驚呼着飛退。
爾朱顯壽驚駭若死,他似乎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遇上了最不想遇見的人。
爾朱家族的高手也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死士,當這柄巨刀出現在長空之時,他們就已經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妙了,聞聽“蔡風”二字后更是心中一顫。畢竟人的名、樹的影,儘管他們不畏生死,但內心深處對蔡風的那種懼怕是抹之不去了。
爾朱家族眾高手全力護着爾朱顯壽,更有數十人飛迎向那柄巨刀。
蔡風的身影淡薄如煙,根本無法辨認,但那些人可以肯定,在巨刀最亮的那一點,一定就是蔡風的存身之地。
爾朱顯壽在擋開蔡風的第一擊之時,心腔已被震得氣血翻湧,手臂酸麻,對於蔡風的這一刀,他根本不敢接。他甚至不想面對蔡風這個似乎已經無敵的高手,單憑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就已經擊潰了他所有的鬥志。
“轟……”那些攻向刀鋒的數十名爾朱家族的高手,竟有十餘人被劈為十截八段,血雨橫飛之中,其他意欲阻止蔡風的人心膽俱寒,鬥志全失,也被那瘋狂的氣勢震得跌出。
紛亂的馬群如潮水般涌至,眾爾朱家族的高手也有的免不了成為蹄下之鬼,以他們的血肉軀體如何能擋住奔涌的馬群?更何況這些戰馬的蹄下還包了鐵皮,這是爾朱顯壽為了對付那些扎馬釘所設,但此刻卻成了對付他們自己人的致命兇器。
蔡風如天神一般自虛空中冉冉降落,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刀坑,如被天雷所擊,一片焦黑。
蔡風落足於一匹奔跑的戰馬馬背上,如浪濤中的一葉孤舟,隨着馬群奔湧起伏。
爾朱顯壽不見了,顯然是躲在其中一匹健馬的腹下,他是在蔡風的精神力自他身上鬆懈的那一剎間逃走的。否則,他永遠也無法逃過蔡風那敏銳的覺察力和那張精神大網。
蔡風冷冷地哼了一聲,身形如同點水的蜻蜓,在馬背上縱躍着,他想找到爾朱顯壽的蹤影。今日若能擊殺此人,對於官兵的打擊就可以增強許多,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卻是葛存遠的鐵騎趕來的正是時候,並沒有讓他失望。
“嗖……”亂箭如雨般向縱躍於馬背上的蔡風射至,那些官兵此刻似乎明白了蔡風就是今日的禍首,但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些箭矢根本不可能對蔡風構成任何威脅,這是不爭的事實。
蔡風如空氣一般突然在虛空中消失,當他再次出現時,已坐於一匹奔馳在最外面的戰馬之上,這匹戰馬在蔡風的胯下立刻改變方向,朝官兵無情地衝去。
蔡風揮手,勁氣如刀,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阻住他半刻。雖然他知道無法在千萬匹戰馬的腹下找到爾朱顯壽,但他心中很有把握,這一場仗葛家軍絕對穩操勝券。
爾朱顯壽兵敗,而且敗得極慘,死傷人數達五萬之眾,爾朱顯壽更是倉皇逃脫。
這大概是自葛榮南攻以來,爾朱榮損失最大的一次,也是葛家軍最為成功的一次勝利。
葛存遠此戰之後接連北攻,打通了新樂、平山、靈壽,突破了爾朱榮的大軍封鎖,與駐紮於定州的義軍會合,保住了河北的北部江山。
在獲鹿一戰,繳獲糧草近萬擔,馬匹達八千匹,各種輜車戰車千輛,俘獲八千官兵,又使得葛家軍聲勢再振。
蔡風再次回到葛家軍中,葛家軍的士氣立刻大漲,又因為獲鹿那一場大勝刺激了每名葛家軍的心,使他們一掃往日的消極之態,再次活躍起來。
兩股兵力一合,總兵力也達二十萬餘眾,情況絕對不容小看,雖然不再擁有百萬大軍的聲勢,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更何況又有蔡風這個無敵的高手趕回助陣,其聲勢再次讓爾朱榮感到心驚,讓朝中震撼。
蔡風也知道,憑這二十萬兵力想要攻破爾朱榮五十萬大軍的確很難,想要推翻北魏朝廷更是有些困難,那樣反而會使天下長久地陷入戰爭,讓百姓長久地飽受戰爭之苦,這與他的意願相違。
但蔡風絕對不會放過爾朱榮,那個毀他蔡家的禍首之一,只要爾朱榮不死,蔡風就會堅持到底,也戰鬥到底。他很自信,爾朱榮若想奪取河北剩下的半邊土地,那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過,蔡風此刻卻必須趕去洛陽,時間對葛榮來說非常重要,必須儘快將他救出,然後才能從長計議。
高歡在沉思着,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抑或他什麼也沒有想。
此刻他收到了爾朱顯壽大敗的消息,知道蔡風重新主持着葛家軍的大局,而他卻已降了北魏朝廷。也許,他在想的並不是這些,或許是其他問題,但他確是有些入神了。
是他讓高傲曹投入爾朱榮的軍中,是他讓葛家軍四分五裂,雖然葛家軍眾人並不知道,可爾朱榮知道,他自己知道,高傲曹知道。是以,爾朱榮極為看重他。
想到有一天會與蔡風在戰場上交戰之時,他心中便湧起了一絲不安,並非只是因為蔡風那神鬼莫測的戰術和武功,而是因為他們曾是生死與共的朋友,蔡風更是他的恩人,他又怎麼能夠與之對陣呢?再說,他實在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勝過蔡風,就是蔡泰斗和何禮生這倆人的軍事才能也絕對不輸給他,葛存遠更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葛家軍仍然有着不可輕視的實力。
深夜的營地極靜,高歡並沒有直接參加對付葛家軍,是因為爾朱榮始終有些不放心,擔心高歡會徇私情而放過重要的敵人。
與葛家軍對陣的是候景、賀拔岳與斛拔彌俄突。
高歡卻只能閑着起到後勤作用。
有風吹入,燭焰晃了一晃,高歡伸手擋住了,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服,驀地抬頭,卻發現了一雙眼睛。
一雙比燭火更明亮百倍、更具殺氣的眼睛。
高歡的身軀輕輕顫了一下,低低地喚了聲:“蔡風!”
來人正是蔡風,一身淺黑色的勁裝,更襯出一股渾身如刀鋒的殺氣。
“你還記得我?!”蔡風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平靜和冷漠,便如一柄冰冷的劍,深深扎入高歡的心臟。
高歡早就知道外面的那些護衛根本不可能可以阻住蔡風的腳步,即使放眼整個天下,也沒有多少不能讓蔡風來去自如的地方,這絕對不是誇張。
高歡依然坐着,強自正視着蔡風的目光,他顯得有些心虛,這並不是說他害怕死亡。如果蔡風要殺他的話,在這種距離之下,就是有十個高歡也唯有死路一條,絕不可能有誰能阻止得了蔡風的一刀!
“尉景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蔡風冷冷地問道。
“爾朱榮殺的!”高歡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覺得這樣做對得起誰?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嗎?”蔡風的語氣依然是那般平靜,但是殺意卻更濃,如同烈酒一般,充斥着整個營帳。
高歡覺得有些冷,那或許只是因為蔡風無可匹敵的殺氣和壓力,但他心中卻並沒有慌亂,反而變得更為平靜,如同一口枯井。
“不錯,我是對不起死去的兄弟們,但我卻對得起我自己。死去的人都已死了,活着的人仍需活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原則。天王被擒,誰能解救?你以為揮軍攻下洛陽就可以救出天王嗎?想救天王就必須自爾朱榮內部入手。葛家軍中有那麼多姦細,如果我們不作出決定,也只可能如死去的兄弟一樣,白白喪命。因此,我才決定與高傲曹一起偽降,你如果認為我有錯的話,就殺了我,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高歡硬着頭皮道。
蔡風冷冷地望着高歡,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直看得高歡心底冒着寒氣,但他卻不敢移開目光,以顯出其心虛。
“那天王此刻究竟被關在何處?”蔡風冷冷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仔細打探過,卻並沒有結果,但此刻一定在洛陽,葛明和爾朱榮知道,大概孝庄帝也知道。爾朱榮行事極為縝密,我也想很快就可查出天王的下落。”高歡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哼!”蔡風冷哼一聲,殺機暴綻,但卻淡淡地道,“很好,連你也對我說謊!但你別忘了,沒有什麼人的謊話可以逃過我的眼睛……”
“我說的是真話,我敢對天發誓!”高歡心中一寒,忙打斷蔡風的話發誓道,“黃天在上,我高歡有生之年一定竭盡全力將爾朱家族連根剷除,一個不留!若此生不能實現此誓,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禍及子孫三代!”
蔡風冷冷地望了高歡一眼,殺意漸斂,只是十分冷漠地道:“希望你不要忘記今日之誓,否則就算上天饒了你,我蔡風一定會摘下你項上人頭,無論你身在何處!”
高歡微微鬆了口氣,他心中明白蔡風絕對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也相信蔡風一定有能力殺了他,但至少此刻他仍有活命的機會。
“你要去洛陽?”高歡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的事不必你管,這次我就放過你,但如果你所做之事太過分,別怪我沒有任何情面可講!”蔡風漠然道。
高歡討了個沒趣,但也無可奈何,他實在估不到蔡風竟會來得這麼快,根本沒有給他一點考慮的時間,但此刻他卻可以放下那顆懸了很久的心。在葛家軍中,他唯一懼怕的人就是蔡風,如果不是蔡風去了高平,他絕對不會選擇向爾朱榮投降。
三子找到了蔡風,游四竟也與三子同行。這使得洛陽城內風雲聚會,形勢猶如平靜的湖面上捲起的旋渦。
整個局面之緊張,如拉滿的弓弦,只要一點小小的火種就可以引發。
蔡風並沒有因人手的眾多而歡喜,反而感到更為沉重。如果這麼多人都未曾探到葛榮的下落,形勢倒還真有些可慮。說到人數,這群人與洛陽之中的大軍相比,只是少得可憐的一點實力,比之皇城之中的高手,也還要稍遜一些。救人,並非全靠武力就能解決問題,在洛陽城中,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智慧!非緊急關頭,絕對不能隨便動武。
“阿風,王通王老爺子想約你在牡丹亭相見,你去不去?”三子吸了口氣問道。
“王通王老爺子?”蔡風有些訝異地問道。
“他現在已是北魏的正陽吳太守……”三子提醒道。
“是呀,他會不會受了什麼人的指使,或是想對阿風不利?”游四不無疑惑地提醒蔡風道。
蔡風皺了皺眉,淡淡地問道:“他是怎麼知道你們的行蹤的?”
三子應道:“他似乎知道我們據於洛陽的分店,那是雁樓老闆所轉告的。”
“雁樓老闆?嗯,他是我爹的至交,應該不會對我有什麼不利的想法和做法。只要我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也許,他可能知道師叔的下落。你去通知雁樓老闆,就說我約王老爺子明日午時在牡丹亭見面。”蔡風猜測道。
游四和三子相視望了一眼,但卻並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他們相信蔡風的決策。
牡丹亭,其實是個極為熱鬧的小集市,只因這裏可算是塊風水寶地,不論是商家還是小販,都看中了這塊地方。
當然,在牡丹亭可不能存在賣菜的攤點,那隻會很快被人掀掉,除非你是送給酒樓的菜,從這兒經過。
在這裏的攤點多半是些小玩意兒,如摺扇、簫笛、二胡、香囊等,以及一些做工稍好些的釵子。
牡丹亭,本是個極雅的名字,來這裏的人當然也不會是那些土包子或是大傻二傻之流。當然,也有一些土裏土氣的人前來聞聞雅氣,他們心想:沒準也能沾上點雅味,來個時來運轉。當然,抱着這種想法的人不多。
牡丹亭,顧名思義,這裏植滿了美麗而富貴的牡丹花,而這個季節正是牡丹怒放的時候,到這裏來的不僅僅蜂多、蝶多,而王孫公子、公主、郡主也不乏其人,所以這個季節的牡丹亭真是熱鬧非凡。
蔡風的樣子很老土,但並不像一個土包子,至少身上穿着一襲不俗的儒衫。之所以說蔡風老土,是因為他的穿着極為普通,顯得窮酸了一些,但並不俗,倒頗有幾分書生之氣。
牡丹亭,自然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這個季節的牡丹亭,就猶如建康的秦淮河,抑或玄武湖,總有一些文人墨客忍不住吟詩作對,或是高歌一曲。當然,這些人多半是感慨自己懷才不遇,生不逢時。
那些王孫公子對這些人都是不屑一顧,有時候也會逗上一逗,尋點樂子。
若是在爾朱榮來洛陽之前,這裏情況會更遭一些。
“讓開,讓開……”幾個家奴似的漢子粗聲粗氣地呼喝着,那種耀武揚威的樣子倒像是一隻剛勝了一場的戰狗,在向主人邀功。
蔡風讓了一讓,目光掃過那幾名家奴身後一匹健馬之上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極為氣派,只是臉上竟也抹了一層淡淡的粉,讓蔡風看了大倒胃口。不過,這是洛陽公子的普通嗜好。
“嗚嗚……”幾頭高大的黑狗被幾名狗奴牽着,看那架勢,倒似乎馬上那年輕人是只狗王,蔡風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路人紛紛讓開,似乎是見了老虎一般。
其實,蔡風認識這年輕人,此人正是河間王元琛的兒子元豹。此刻元琛又反出葛家軍,歸屬朝廷,是以元豹仍可在洛陽橫行無忌。就因為其家中有着享用不盡的錢,又身為世子,自然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了。況且,河間王和高陽王當初都是極力贊同孝庄帝掌位,自然得到孝庄帝的扶持。
蔡風移開的目光卻發現了王通。此刻的他已易容成一張連他自己也不認識的臉,別人自然更是無法認識他。
元豹策馬緩過,蔡風卻緩步向王通靠去。
“客爺,買根笛子吧?”一個小販在路邊輕喚了一聲。
蔡風斜望了一眼,不由會心一笑,順便買了一根笛子,這才大步向王通行去。
王通似乎也感覺到了蔡風的存在,步子停了一停,蔡風已來到了他的身邊。
“雁樓!”蔡風輕輕地若無其事地說了兩個剛好王通可以聽到的字。
王通怔了一怔,一個字也沒有說,也轉身緩步向雁樓行去。
爾朱榮大為震怒,蔡風一出現就打得爾朱顯壽慘敗,這使他不得不重新對蔡風作出估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