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死之界(2)
第3章生死之界(2)
蔡傷有些得意地望了手中的刀一眼,語意很冷淡地道:“昌義之還沒有那個能耐。”
“哼,想不到堂堂蔡大將軍竟也會躲在暗處放冷箭,真叫人大失所望。”那最先認出蔡傷的人神色間竟真有失望之色。
“在這個世上,有幾個光明正大的人能活得長久?今日,是我蔡傷教了你一課,這一切都是世俗教給我們的,適者生存!”蔡傷聲音也很冷地道。
“我彭連虎今日受教了,看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已經不再存在那種真正的好漢了,就算刀道再高又能如何。好,便讓我來領教一下聞名北魏的大刀客吧。”那先攻向蔡傷的信使很淡漠地道。
“你便是彭連虎?”蔡傷也有些驚異道,因為他早在半年前便聽說梁朝出了一名年輕的刀客,幾乎是戰無不勝,卻沒想到竟成了梁朝的金牌信使。
“不錯,這位便是我師弟冉長江,沒想到蔡將軍會聽過我的名字,我很高興,能夠挑戰更高的對手是我彭連虎最大的願望。”彭連虎目光中射出狂熱之芒,聲音卻平靜無比,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底似乎有一潭無波的水。
“可惜卻成了金牌信使,成為別人一隻棋子。”蔡傷不屑地道。
“哈哈……好,這不像是一句話!”彭連虎不怒反笑道。
蔡傷一愕,想不到彭連虎的反應會是如此,心底隱隱感覺出這名金牌信使的確很特別。
“師弟,你先走,我若一天內未到,便是已經死在蔡將軍的刀下,不必為我難過。”彭連虎淡淡地向冉長江道。
“師兄,讓我們一起將他宰掉,順便帶給臨川王。”冉長江狠狠地瞪了蔡傷一眼沉聲道。
“難道你不明白我的脾氣?”彭連虎有些不高興地道。
冉長江似乎對這位師兄很敬服,也不再說話,只是翻身上馬,向蔡傷怒瞪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怎麼說,師兄請放心。”
“很好!”彭連虎讚賞地道。
蔡傷更啞然,像看一個怪物般打量着眼前的彭連虎,淡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吃虧嗎?”
“怕吃虧,我也不會獨自留下來。”彭連虎豪邁而傲然地道,一副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架勢,使他那年輕的臉鼓脹着一種異樣的生機和魅力,那野性和悍勁充分地展現在每一根神經之中。
蔡傷心中竟有一種相惜的感覺,不解地道:“我真不明白,以你如此人物,為何甘心做一個金牌信使,雖然可使身份特殊,受百官敬畏,又有什麼大不了!”
彭連虎哂然一笑道:“我並不是像其他信使一般,我的身份是自由的,可以隨時退出這個組織,連武帝都不會管我,但武帝乃是當今世上最值得人尊敬的皇帝,為他做事,我並不強求什麼,這便是我的個性。”
“很好。你的確是個很好的對手,這個世上能讓人欣賞的對手不多,你可以算是一個,我就讓你真正來見識見識我北朝的刀法。”蔡傷傲然而平靜地道。
“你是漢人,不應該是北朝的刀法,應該是我漢人的刀法。”彭連虎冷冷地道。
“天下本一家,我身在北朝,也便是北朝的刀法,這和民族並沒有關係。”蔡傷有些固執。
彭連虎似乎大有憐憫之意地搖了搖頭,目光中有些惋惜之色道:“我真不忍心對你說實話,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回‘正陽關’。”
蔡傷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也就是在這時,他的眼前亮起一道似波光的屏障。
那是彭連虎的刀。
刀好,刀招更好,更不會有人敢懷疑他的氣勢和掌握時機的本領差。
感受最深的,仍是蔡傷,因為他正在那怒濤般洶湧的氣勢鋒端。
刀氣似乎想要將衣衫全部割裂,在皮膚上形成一圈圈流動的氣旋。
這是彭連虎的刀,比這更精彩和可怕的卻是蔡傷的刀,像殘虹又像晚霞,在虛空之中亮起一幕凄艷和血腥。
這便是蔡傷的刀,其實蔡傷的刀並不僅是如此而已,蔡傷的刀無所不在,無所不是,就像那吹過的蕭瑟的秋風,瀰漫在天空的每一寸空間。
刀便是刀,刀正是生命另一種形式的表現。的確,這一刀已經完全融合了蔡傷所有生命的激情和勢力,也只有這樣,才真正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好刀客。
“鏗!”兩柄刀竟很巧妙地在虛空中交合,這不是一種偶然,蔡傷已經完全掌握了彭連虎這一刀的軌跡,雖然在心靈之間有一絲空隙,但在對方刀風及體之時已經完全進入了另一種境界,這是一個高手天生的本能,在生與死之間,才能夠真正展現一個人的生命的頑強,而蔡傷更是用以不變應萬變的規則,因為他知道,在力道之上,他絕對不會比對方差。
彭連虎軀體一震,目中的光彩更加炙烈和狂放,像是一隻初逢勁敵的雄雞,他想不到對方竟如此厲害。
“果然厲害!”彭連虎低喝一聲,一聲長嘯,刀又若狂潮般翻卷而來。
蔡傷心頭暗駭,彭連虎的武功之好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看來外面所傳的並不是假話,以自己在北朝的實力,除了爾朱家族中有限的幾位高手之外,幾乎不可能有勝過自己的,能夠勝過他的同一輩高手中,只有爾朱榮一人而已。可在這裏竟遇上了如此高手,若在平時,他定非常高興與對方一戰,不過此時早已失去了那種爭勝之心,但潛在的戰意卻被蜂擁的刀氣所激發,不禁冷哼一聲,刀竟突然消失。
刀竟然消失了,在這最要命的時刻竟然消失了,彭連虎心中的驚異是不可言喻的,但他的刀,必須出擊,對待敵人,絕對不能有半絲柔情,更不能有半絲遲疑。生命在高手相爭之中表現的正是那眨眼間的光彩和魅力,這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事實,所以彭連虎雖然驚異,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出刀。
一切似乎全都在蔡傷的意料之中,在冷笑之中,一道血焰般殘虹從平地升起。
那正是蔡傷消失蹤影的刀,他的刀以一種無法理解的角度和弧度,竟從自己的胯下滑出,這幾乎是所有刀手都認為的出刀死角,可蔡傷的刀卻正是從這出刀的死角奇迹般地擊出了一刀。
像殘虹凄霞的光彩,給虛靜的空間創造了一種無比浪漫而狂野的氣氛。
彭連虎的面色好難看,雖然蔡傷這一刀與剛才攔截的那一刀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可他卻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刀氣和戰意已經破開自己那層層封閉、狂潮一般的網,進入自己最受影響的空間。而對他構成了難以想像的威脅,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能夠從這種角度出刀,在他的眼中,他的師父已經是最好的了,而他直追其師,幾有青出於藍之勢,但蔡傷的刀的確太可怕了。
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一個人,那是他師父曾經提到的一個人,一個可以從死角出刀的人,可他已來不及想起對方是誰,蔡傷的刀勢幾乎已經完全壓制了他。
刀芒在彭連虎的眼中不斷地激散,不斷地擴大和變幻,形成一種像開滿紅杜鵑般凄美的色調和生命的動感。
彭連虎不得不退,他這一刀還未曾完全擊出,但必須退,這是已經沒有選擇的決定,否則結局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彭連虎當然不想死,所以他只能選擇退,乘蔡傷的氣勢還未曾完全籠罩自己之時,以比出刀速度更快的速度爆退。
高手畢竟不是匹夫,不會逞匹夫之勇,能屈能伸才會使一個人成為真正的高手,才能活得瀟洒,才能有機會吸取教訓讓自己更好地突破自身。
彭連虎便是高手,他更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生命是一切的本錢,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絕不會做一件蠢得要死的事。那是對生命的一種浪費和污辱,一個勇者,一個敢拚死之人,往往最懂得生命的真諦。
蔡傷對彭連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中作出如此快的反應和果斷的抉擇,的確有些欣賞,但欣賞是欣賞,決定命運的卻是刀。
唯有刀才能夠決定一切,至少在這場比武之中,刀,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天地在剎那間,竟似乎給這無比絢麗的刀芒引入了一種寧靜而死寂的世界,至少蔡傷和彭連虎的感覺就是這樣,聽覺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而整個世界全都變成了一種向外無限散射的異彩。
這是什麼武功?這是何種刀法?沒有人知道,連蔡傷也不知道,雖然是他從死角中出的一刀,但蔡傷卻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無限爆綻生命力的表現,在他的心中明白,這或許並不叫作招,不能算是任何刀招,這只是一種生命魅力和生機狂野的舒展。
在世界上,最厲害的並不是殺人的招,而是強烈的生命激潮。那強烈的生命力可使一切生命全部摧毀,這正像一個一頓吃了一千斤大米飯的人,要麼是不可能,要麼便是死路一條,任何事都有一個限度,超過了限度所產生的副作用比未達到限度的破壞力更大。
雖然蔡傷這一刀未能達到這種效果,可是這已是不可否認的最可怕的攻勢。
蔡傷的刀芒像煙花一般狂涌激射,彭連虎發出一聲悶哼,很沉重的悶哼。
天地在一剎那間完全恢復了靜寂和應有的安寧。
風,依然輕輕地吹,偶爾有一兩片孤零零的楓葉,打着旋兒告別那讓它成熟的枝椏。
蔡傷靜靜地立成了一株高大的樹,這是彭連虎的感覺,與剛才那種狂野地綻放生命魅力的蔡傷幾乎成了兩種極端的形象,不可否認,他有着十分獨特的魅力,那種寧靜若深湖的氣質,幾乎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可怕得會讓猛虎戰慄的絕頂高手。
蔡傷的刀已在鞘中,不知道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是在什麼時候,讓這柄刀進入刀鞘中,反正,在那絢麗的幾乎充滿彭連虎整個天地的異彩消失之時,蔡傷的刀已經在鞘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