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紅片片渾如霧(1)
第19章落紅片片渾如霧(1)
錦瑟沒有回王府,而是去到了侯府,沒想到宋恆卻還沒回來。錦瑟只覺得奇怪,去送東西而已,何需兩三個時辰?
一直到天黑,宋恆才終於回到侯府,走進自己住的院落,便看見錦瑟正坐在廊下,眉頭緊鎖的等着他。
宋恆微微有些訝異,上前道——怎麼還在這裏?
錦瑟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子,才站起身:“你怎麼才回來?東西他收下了嗎?”
宋恆點點頭。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錦瑟上前一步道。
這一靠近宋恆,她卻突然聞到宋恆身上一陣淡淡的酒味,不由得蹙起眉頭:“你跟他喝酒了?”
宋恆緩緩笑起來——堂堂王爺邀我共飲,我又如何能推辭?
“那他可曾跟你說了些什麼?”錦瑟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安,連忙問道。
說了很多。宋恆比劃着,卻彷彿明白錦瑟問話的用意,又道——可是沒有一樣是關於你的。
錦瑟心裏猛地一沉,彷彿是難過,又彷彿是別的什麼,她分不清,可是只在眨眼間,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宋恆幾時見過她這個模樣,忙撫上她的頭——怎麼了?
到底還是沒有落淚。錦瑟抬頭望着他,微笑搖了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宋恆似乎遲疑了片刻,才道——你跟他,說了?
錦瑟一怔,忽然苦笑起來:“我真蠢。明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我還以為——”她沒有說下去,忽而便轉了語氣,堅決道:“我沒事,我先走了。”
語罷,她連忙掙開宋恆,匆忙逃離了。
出了侯府,她卻仍然沒有朝王府的方向走,而是出城,來到了東郊。
夜已深,錦言的墓前點燃了幾隻火把,那些侍衛依舊筆挺的站在那裏,巋然不動。
錦瑟逐漸走近,那些人方淡淡行了禮:“叩見寧王妃。”
錦瑟笑了笑:“我孤身前來,身上也沒帶任何工具,可否讓我近前,與姐姐說說話?”
為首的侍衛沉默了片刻,方點頭:“寧王妃請。”
錦瑟提裙上前,隨後便在錦言的碑前坐了下來。
地面很涼,此處風又大,她一坐下便縮着身子一動不動,也不出聲,後方的侍衛見狀,都有些詫異。
為首的侍衛微微擰了擰眉頭,卻還是沒有說什麼,仍舊帶着眾人盡忠職守的站在那裏。
沒有人會想到,錦瑟在那碑前一坐便是兩夜一日。其間,那些侍衛們進食時總會送一些食物到她身邊,可是她看也不看,碰也不碰。侍衛們每六個時辰換一班,到第二日白天,第一班侍衛又回來時,她仍舊以最初的姿態坐在那裏,仿若石像,卻已經是兩日未曾進食。
終於有人開始前來勸說她離去,然而錦瑟卻彷彿聽不見,仍舊抱着自己的身子安靜的坐着。礙於她的身份,那些侍衛也無一敢動手請她離去。
這一日傍晚,蘇墨終於出現在墓地。
遠遠的,他便能看見錦瑟縮成一團呆在碑前的身影,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峻。
“王爺。”為首的侍衛忙的上前迎他,一面低聲道:“寧王妃已經在此坐了兩天兩夜了,不吃不喝,奴才實在沒法子,因此才驚動了王爺。”
蘇墨淡淡揮了揮手,一群侍衛悄無聲息的便退下了,不過片刻,墓前便只余了他和錦瑟兩個。
錦瑟仍然沒有動,彷彿是不知道他前來。
蘇墨緩步上前,居高而下望着她,向來慵懶不羈的聲音,竟前所未有的冰涼:“不要命了么?”
錦瑟腦中嗡嗡直響,只覺得那聲音陌生。過了許久,她才終於抬起僵硬的脖子,仰頭看向來人,微微一怔之後,也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蘇墨緩緩蹲了下來,與她視線相平,墨色的大氅隨意的拖在地上:“你這個樣子,不就是等着我來么?”
嘲諷。他冰涼的語氣之中,竟然含滿嘲諷。
錦瑟的臉忽而變得如紙一般蒼白。
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每一個指關節都泛白,錦瑟覺得很痛,臉上除卻蒼白,卻依然沒有表情:“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姐姐死的真相。”
蘇墨冷冷勾起了唇角。
此時此刻,他的每一個表情,每說一個字的聲音,對錦瑟來說,都是陌生的。她從來不知,此人,原來這麼可怕。
“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冷冷開口道,“錦言,確是中毒身亡。而她所中之毒,乃仲離國皇室秘藏之毒——紅顏。”
仲離國皇室秘藏之毒?
錦瑟震驚。儘管她在南山時便已經確定姐姐必是中毒身亡,也一心想通過姐姐所中之毒,查出她究竟是被誰人所害,卻萬萬沒有想到,蘇墨竟然告訴她,姐姐所中是什麼仲離皇室秘藏之毒!
既是皇室秘藏,姐姐又怎麼會因此毒而亡?
“是你?”她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徒勞的以口型問他,“是你毒死我姐姐的?”
“不是。”蘇墨冷冷答道,隨後站起身來,“你想掘開錦言墳墓,所求不過就是這個答案,如今我既然已經告訴你,你也可以走了。”
“如果不是你,那為什麼姐姐一死,你就急着火化她的屍身?”錦瑟不知從那裏生出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撲到他身前,死死地拽住他的袖口,“你不是心中有鬼,你為什麼急着火化她?”
蘇墨毫不費力的就拂開了錦瑟的手,錦瑟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地。
“不要再打錦言陵墓的主意。”蘇墨無視她跌倒在地的狼狽,冷冷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隨着蘇墨離去,原先那些守在此地的侍衛也不需再在此地駐守,逐一而去。四周圍重新安靜下來,只余山風呼呼吹過。
錦瑟仍然趴在那裏,許久,一動不動。
直至重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頭頂的方向停了下來。
錦瑟依然沒有抬頭,那人便伸出手來,將她的臉從層層疊疊的落葉中捧了起來。
她很沒出息的哭了,透過迷離的淚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蘇黎的臉。
他怎麼會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任由眼淚沖開自己臉頰上的塵土,即便又臟又丑也毫不在意。
蘇黎垂着眼,伸手取下了被風卷到她頭頂的樹葉,又拿絹子為她擦了擦臉,這才將錦瑟抱起來,用自己的大氅圈住,一言不發的帶她回了王府。
錦瑟睡了很長的一覺,噩夢連連。
夢中,她記憶中溫潤清俊的男子,驀地化身為最冰冷邪惡的魔,毫不留情的將她啃噬,終使她屍骨全無。
醒來時,綠荷為她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錦瑟餓了兩天兩夜,於是近乎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許多,沒想到剛剛吃到一半,胃裏突然翻江倒海起來。
蘇黎來的時候,她正吐得昏天黑地。蘇黎就負手站在旁邊冷眼瞧着,彷彿也不嫌棄。
錦瑟終於吐完,漱了口擦了嘴,這才抬起頭來,看着他虛弱的笑:“王爺,你來了。用過晚上了嗎?綠荷準備了好多東西,吃得我都撐不下了。”
蘇黎看着她有氣無力的模樣,忽然道:“本王今夜宿在這邊。”
“啊?”錦瑟猛地跳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說什麼?”
看着她驚慌失措的臉,蘇黎淡淡勾了勾唇角:“你是本王王妃,本王宿在你這裏,是這樣驚奇的事情?”
“不可以!”錦瑟猛地轉過身子,背對着他,也不知是氣是羞,耳根處一片紅。
“是么?”他淡淡反問了一句,忽然又道,“那便罷了。”
錦瑟又是一驚,只覺得這人今日是瘋魔了,重新轉頭看着他:“真的?”
蘇黎望着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拇指來按住她的額頭。
就彷彿,是要將她眉目間那一瞬間的光芒流轉留住一般。
“總要有這樣的精神頭,才是你宋錦瑟。”他聲音低低的在錦瑟頭頂響起。
錦瑟愣了愣。他原來,是在逗她么?
可是面前這人,卻是蘇黎。從來對她冷言冷語,眉頭緊擰的蘇黎;從來自尊驕傲,對她嫌三嫌四的蘇黎。
可是卻是他說了這樣的話——總要有這樣的精神頭,才是你宋錦瑟。
錦瑟到底年紀輕,最終也沒能沉住氣,委屈的眼淚倏地從眼中滾落下來,一顆一顆的凝聚在腮旁,又直直的落到地上去。
蘇黎魔怔了一般,竟然伸出手來,將她擁進了自己懷中,同時抬起另一隻手來,輕輕為她抹去臉頰的淚。
如此突如其來的溫柔,實在很是讓人錯愕。
整個世界彷彿霎時間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都亂了套。她腦中一片混沌,彷彿所有的思緒都攪在了一處,卻總也理不出個所以然。
這一夜,蘇黎沒有留下來。眼看着他與錦瑟在庭院中相擁許久的綠荷很是欷歔悵惘:“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錦瑟煩不勝煩:“綠荷!”
“哎哎哎。”綠荷連忙答應了幾聲,“又沖我發什麼脾氣呢這是?”
錦瑟便蔫了,沉默許久,低低的道:“我想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綠荷自然也知道她心裏亂,卻道:“這大過年,你往哪兒去?走到外面人生地不熟,每家每戶都聚在一起過年,只有你一個可憐兮兮的形單影隻,到時候你就只等着哭得慘兮兮吧。可別指望我會陪你!”
“你不陪我就算了。”錦瑟低聲道,“我自己去,沒什麼大不了。”
綠荷這才發現錦瑟並不是胡言亂語,忙正色道:“你還真想出走?去哪兒?”
“去仲離。”錦瑟低低的聲音中,驀地多了一絲堅決,“我非去不可。”
眼看着年關將近,蘇黎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錦瑟最終還是覺得不該告訴他自己要走,否則,還不知道會不會節外生枝。
這日天氣晴好,蘇黎剛剛離府,錦瑟隨後也離開了王府。
王府一條街以外的地方,正有一輛馬車等着她。
錦瑟躲進馬車,改換了男裝,感覺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城外走,晃得她的思緒也開始混亂起來。
“去玲瓏閣。”錦瑟還沒回過神來自己在想什麼,已經開口吩咐那車夫。
車夫自然謹遵吩咐,立刻便掉頭往玲瓏閣趕去。
時辰尚早,玲瓏閣前尚一派寧靜,卻已經有幾個轎夫並一定軟轎停在那裏,周圍還有幾個侍衛,看樣子是在等候自家主子出來。
錦瑟吩咐車夫將馬車停在不遠處,自己則下馬車,走到玲瓏苑對面的一家小食店,低頭挑着自己喜歡的糕點。
片刻過後,玲瓏苑的門忽然便打開了,錦瑟嘴裏含着饅頭片轉頭望去時,便正好見到蘇墨從裏面走出來。
一個侍衛捧着包袱上前,露出朝服的一角:“王爺,進宮嗎?”
蘇墨微微擰了眉,似乎是有些頭疼,拿手揉了揉眉心,方搖頭道:“回府。”
侍衛應了一聲,轉身讓出上轎的道。
蘇墨走向轎子,剛要彎身坐進去,忽然便察覺到什麼一般,往小食店的方向看了看。
錦瑟還站在那裏,發怔的望着他。
蘇墨看着她,眉心又擰了起來。
以前總是看着她笑的那個人哪兒去了呢?錦瑟忽然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隨後便捧起自己買的一大堆糕點,匆匆登上了馬車。
“出城吧。”她微喘着氣,吩咐那車夫。
馬車很快重新顛簸起來,在人跡尚少的大街上飛馳而過,很快便駛離了蘇墨的視線。
“王爺。”侍衛見他一直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低聲請示道,“那馬車可是有疑?奴才跟上去看看吧?”
“不必了。”蘇墨眸光微斂,低身坐進軟轎,“進宮。”
此去仲離,山長水遠,加之天氣又冷,錦瑟好幾次害怕自己會堅持不住,卻不想原來越往南走越暖和,等出了青越邊境,她已經不再手腳冰涼,也不用再縮在馬車裏瑟瑟發抖時,心裏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是沒想到她苦苦抵抗多日的嚴寒不曾將她擊倒,反倒是放鬆警惕迎接溫暖之後,身子垮了。
也不知是長途跋涉勞累還是水土不服的緣故,錦瑟一進入仲離境內便犯了痢疾,更苦不堪言的是嘴裏還生滿了水泡,被迫尋了一間客棧住下,暫時不再趕路。
一住下便應了綠荷曾經說過的話。此時已是臘月二十三,住在客棧中的人已經少之又少,偶爾有,也是匆匆趕路只住一晚的歸鄉人。而客棧老闆一家也每日都熱熱鬧鬧的購買年貨,貼春聯貼年畫。錦瑟病得全身無力,偏偏還每日見到這樣的情形,果真便犯了思鄉病,由此日日夜夜更覺難捱。
這一日,她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力氣,見大堂內少見的有兩桌客人,即便病得再辛苦,也掙扎着要下樓用膳,也好沾一沾人氣。
底下兩桌,一桌上是三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而另一桌卻恰恰相反,是兩個清秀文弱的書生。錦瑟便挑了兩桌中間的位置坐下,苦於自己滿口的水泡,只能要一碗清粥慢慢的喝。
沒想到從她坐下喝粥開始,那三個大漢便頻頻往這邊張望,只是那面上的神情一時興奮一時惱火,錦瑟實在是看不懂。
剛剛坐直身子想問他們有什麼事,其中一個大漢便忽然咋了手邊的碗,罵罵咧咧的站起身來走向錦瑟:“小子,你給我坐到旁邊去,別擋着大爺欣賞美人兒!”
錦瑟一駭,美人?她回頭往自己身後的那張桌子仔細看了看,這才發覺那兩個文弱書生原來皆生得唇紅齒白,其中一個更是俊秀得有些詭異,分明跟她一樣是女扮男裝!
聽見那大漢對錦瑟說的話,其中一個女子登時臉色大變,而模樣異常俊秀的那個,倒還是十分鎮定,只淡淡抬眸,瞥了那幾個大漢一眼。
錦瑟心中雖也為她們擔心,奈何自己如今的情形,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力管閑事,因此低頭捧了自己的粥碗便要起身轉移到旁邊的桌子。
乓!
面前忽然一聲巨響,一個長狀物落在錦瑟眼前的桌上,嚇得她一把摔了手中的碗。
那大漢也是一驚,抬頭看向錦瑟身後:“你是什麼人?”
錦瑟剛要回頭看看來人是誰,一雙手忽然就按住了她的雙肩,伴隨着她熟悉的凜冽男聲:“坐好別動。”
錦瑟果然便不動了,只愣愣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把長劍,倒不是因為聽話,而是震驚——他怎麼會在這裏?
蘇黎略略抬眸,冷冷瞥了那大漢一眼,卻也不說話,轉而在錦瑟右手方坐下來,靜靜地盯着她。
那大漢明顯不被人放在眼裏,嘴裏頓時便又不幹凈起來,挽起袖子就要招呼另兩人上前動手,卻忽見客棧門口一黑,隨後,一行十數個侍衛逐一而入,皆站在那年輕男子身後,躬身道:“王爺。”
三人頓時臉色大變,角落裏坐着的兩個女子也微微變了臉色,相互對視一眼。
蘇黎淡淡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將此三人送至當地衙門,因由——”他抬頭看了錦瑟一眼,方才接着道:“對我青越寧王妃不敬。”
錦瑟如今雖已不必裝瘋賣傻,也不再怕他,但是此次擅自離京出走,又被他抓個正着,心中到底是沒有什麼底氣。眼見着那三個大漢被蘇黎的人帶走,大堂內瞬間安靜下來,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道:“王爺,你怎麼會在此處?”
蘇黎臉色並不好看,冷冷瞥了她一眼:“公務。”
“哦。”錦瑟應了一聲,不由自主的就咬住下唇,卻忘記了自己滿口的水泡,登時痛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蘇黎眉頭深擰的看着她,眼中分明閃過一抹不耐,然而還是伸手扣住錦瑟的頭:“張嘴。”
錦瑟遲疑了片刻,乖乖張開嘴。
待蘇黎看清她嘴裏的情形,神色忽而便更冷峻了,鬆開她許久才招收喚了侍衛過來:“尋個大夫來。”
又安靜片刻,錦瑟終於忍不住又問他:“王爺,此行究竟為何公務?”
正是年關當下,有什麼公務如此緊要,需要他這個堂堂親王親自奔走?
蘇黎似乎並不想提及,然而聽她問起,頓了頓,還是淡淡道:“皇兄意與仲離修好,有聯姻的打算。”
錦瑟驀地便明白了他不欲提及的原因。一個一心想一統五國的人,如何能甘心來做這個差事?可是,他確實也犯不着親自前來,除非——
錦瑟耳根子迅速一熱,低了頭默不作聲的喝粥。
蘇黎冷眼看着她,眼前卻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卻是角落那桌的兩個女子,雖已暴露女兒身,卻還是按着男子的禮節向蘇黎行了禮,道:“多謝王爺、王妃為我二人解圍。”
蘇黎頭也不抬,冷冷道:“無需多禮。本王也並非為你們。”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錦瑟很是訝異的看了蘇黎一眼,止住心中的好笑,抬頭對那貌美女子一笑。
不料那女子聽蘇黎如此回答,卻仍半分尷尬也無,盈盈笑道:“王爺雖無心為我,我也間接受了恩惠,還是要與王爺說聲多謝的。”
聞言,蘇黎方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略略點了點頭。
這大約算得上是讚賞吧。錦瑟心裏暗想,如此知書識禮的女子,倒也當真值得起蘇黎的讚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