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倦客前路夢飄渺(1)
第16章倦客前路夢飄渺(1)
高床軟枕,暖玉生香。
錦瑟不知道,原來人死之後,會是這樣舒服的一件事。
她神思昏昏,躺在又軟和又溫暖的被衾之中,依稀還記起山洞中的那種痛苦,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死。
可是自己死了,蘇墨呢?
“小姐?小姐?”
錦瑟隱隱約約間聽到綠荷的聲音時,只覺得迷茫——綠荷怎麼會也在這裏?
她緩慢而艱難的睜開眼來,果真見到綠荷時,一下子便驚醒了:“綠荷?”
綠荷站在塌邊望着她,分明冷着一張俏臉,然而那眼睛卻是紅腫的:“你捨得醒了嗎?”
錦瑟回過神來,朝四周看了看,訝然發覺自己竟然身處大帳之中,身子的每一處都還是實實在在的,根本還好端端的活着!
“綠荷!”錦瑟忍不住有些失措,伸出手來拉住綠荷,“我還活着?”
綠荷反手緊緊握住她,厲聲道:“你倒是想死呢,有這麼容易嗎?”說完,還是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錦瑟包紮好的掌心,抬頭又看見錦瑟的額頭,仍然伸手輕輕撫了撫:“傷口可還覺得痛?”
錦瑟搖了搖頭。其實還是有些痛的,只是跟山洞裏時比起來,已經好了許多,反倒不覺得痛了。
想起山洞,錦瑟臉色忍不住又是一變,抬眸對上綠荷探究的神情,眼神便閃爍了一下,頓了頓,到底還是問出了口:“那他呢?”
“誰?”綠荷不冷不熱的道,“寧王,還是二爺?”
錦瑟極其無奈,索性再度躺回了被窩。
綠荷這才慢悠悠的道:“寧王么,親自領兵找了你三日,你從前跟他提過好逑崖吧?我聽說他總是朝有懸崖的地方找,這才終於尋到了南山上。至於二爺,他的情形可不比你好。”
錦瑟心神一亂:“他怎麼了?”
綠荷驀地在床邊坐了下來,望着錦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關心他?你確定,你應該關心他嗎?”
錦瑟僵住,良久方喃喃道:“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是還活着,不過只怕離死也不遠了。”綠荷慢悠悠的說完,轉身往大帳門口走去。
錦瑟還要問什麼,她卻已經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氈簾再度被掀開,走進來的已經換了一個人。
錦瑟躺在榻上,一見到蘇黎,立刻便閉上了眼睛。
蘇黎面色不覺一沉,然而只是片刻,便又緩和了下來。
錦瑟察覺到他在塌邊坐下,卻始終沉默着沒有說話,於是她便繼續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直到門口再度傳來響動,蘇黎才彷彿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抬頭看了一眼,卻是婢女送了湯藥進來。
他伸手接過湯藥,這才看向錦瑟:“起來喝葯。”
錦瑟倏地睜開眼來,晶瑩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看。
蘇黎神情倒是如常,只淡淡望了她一眼,便將勺子遞到了她唇邊。
他親自動手喂她喝葯,這情形對錦瑟來說不可謂不詭異,然而錦瑟卻乖乖的葯來張口,將一碗葯喝得乾乾淨淨之後,忽然看着他道:“王爺,你能放過我父親嗎?”
蘇黎似乎一怔,臉色不由得暗了幾分,卻沒有回答,只是將葯碗遞給侍女,轉而再次接過蜜餞,放了一顆到錦瑟嘴邊。
錦瑟張口吃下去:“如此,能放過我父親了么?”
蘇黎正欲再取蜜餞的手驀地頓住,隨後將蜜餞碟扔回了侍女托盤之中,揮手示意她下去,方才冷笑了一聲道:“你難道不知,相互利用這件事,沒有誰放過誰這一說?”
“是么?”錦瑟勾起嘴角應了一聲,那微笑卻瞬間黯淡了容顏,“那便沒什麼事了,多謝王爺費盡心力救妾身回來。”
蘇黎靜靜望了她片刻,起身拂袖而去。
他剛剛跨出大帳,錦瑟便聽到外間傳來一內侍的聲音:“奴才給王爺請安,皇上打發奴才過來探問一下寧王妃的情形,不知王妃現下可好些了?”
蘇黎聲音極其冷淡:“已經好多了。閔公公這是從二哥帳中過來的?”
“正是。”那閔公公嘆息了一聲,“秦王到現在還未曾醒轉,皇上聽聞過後,可憂心得很。”
錦瑟心頭一跳,待屏息細聽之時,外面忽然又沒了聲音。
她連自己是怎樣回來都不知道,自然更不曉得被救時的情形。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清醒時,蘇墨還好好的,怎麼可能至於如此境地?
因出了這樣的大事,此次冬狩也被迫暫時中止,所有人都呆在營地之中,一連數日。
錦瑟每日呆在帳中養病,外間都是靜悄悄的,直至五日後,營地中才彷彿突然有了一絲生機,錦瑟間或的能聽到外間的笑語聲,由此猜測,蘇墨應該是好起來了。
錦瑟一連悶在帳中多日,也覺無趣,便讓綠荷陪自己出去走走。
營地之中其實也有一個小馬場,今日天氣晴朗,有幾個女眷便都在此處騎馬。
錦瑟走到馬場邊,遠遠望見一個馬背上英姿颯爽的身影,便忍不住被吸引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看了許久。
那匹馬逐漸近了,錦瑟看見馬背上的人,微微一怔,馬背上的人見了她也怔住了。
溶月自馬背上翻身而下,含笑看着她:“寧王妃身子可大好了?”
錦瑟不知她何時來到此地,聞言卻還是點頭回答道:“多謝側王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溶月點頭笑了笑,這才揚起臉看向錦瑟身後的位置:“王爺,妾身騎得好么?”
錦瑟回頭一看,卻見蘇墨不知何時竟然站在她後方,一襲便服,人似乎消瘦了些,臉色也不如以前好,此時此刻正含笑看着溶月:“溶月的騎術,自然是極好的。”
溶月低頭一笑:“妾身多少年沒有騎馬了,今日若非為了搏王爺歡心,也斷不會來受這份罪。”
蘇墨沉聲一笑,伸手將她攬進懷中,耳語道:“你既為我受罪,我自然要加倍疼惜你以為報了。”
溶月臉色一紅,作勢輕推了他一下,又忙不迭的看了一眼錦瑟,低聲道:“王爺,寧王妃還在這裏呢。”
“哦。”蘇墨彷彿這才看見錦瑟一般,低笑問了句,“錦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么?”
“是,多謝秦王關心。”錦瑟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掠過他包紮着的掌心,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同樣包紮的手藏到了身後,隨後將包紮的布條扯了下來,這才道,“不打擾秦王與側王妃雅興,綠荷,我們走。”
綠荷上前攙了錦瑟一下,錦瑟微微搖了搖頭,大步往前走去。
待錦瑟帶着綠荷走遠,溶月方才抬起了蘇墨的左手,微微撈起寬大的袖口,露出一截厚厚繃帶包紮的手腕,心疼道:“今日此處可還覺着痛?”
蘇墨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臂,攬住她笑道:“日日大補小補,哪裏還有這樣多的痛?”
“昨日這傷口還流血了,也不知當日是流了多少……”溶月眼眶微紅,“請王爺以後切勿再如此作踐自己身子,就算為妾身保重吧。”
“不為你,還能為誰?”他湊近她的臉,低沉邪肆的笑出聲來。
錦瑟回自己大帳途中會經過蘇黎大帳,行經之時,剛好便撞見小杜從裏面掀簾而出,見了錦瑟,他似乎是大喜的模樣:“王妃來瞧王爺么?外頭冷,快些進來罷!”
錦瑟極其無辜的入了蘇黎大帳,原來小杜正在為他換藥,過了這麼幾日,他背後的傷口似乎絲毫也不見好。
蘇黎見到她來,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等小杜緩緩包紮完,才起身穿好衣裳。
錦瑟忽然覺得好笑。一場冬狩,倒好像人成了獵物一般,個個都負傷。
蘇黎瞥見她臉上的笑容也只當未見,良久方淡淡問了一句:“身子可還覺得不適?”
“身子倒沒什麼。”錦瑟答道,“只是這顆心,委實有些難受。”
蘇黎眸光微閃:“是么?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的心不舒服?”
“王爺。”錦瑟彷彿沒有聽見他問的話,忽然道,“我們和離吧。”
蘇黎聞言抬眸,冷冷淡淡的望向她。
於是錦瑟又重複了一遍:“王爺,我們和離,或者你休了我吧。”
她眸色清澈平靜,仿似只是與他說著再尋常不過的話。
“宋錦瑟。”蘇黎倏地站起身來,與她相視而立,“你以為,當初本王為什麼沒有退婚?”
“為了面子么?”錦瑟微笑猜測道,“所以明明娶錯了人,也甘願忍受。可是你當初為何要娶我?無論我嫁不嫁你,父親都會對你忠心耿耿。娶我,對你來說根本毫無益處。”
蘇黎眸色極其緩慢的變得深邃起來,良久,冷聲道:“我當初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決定娶你!”
錦瑟有些迷惑。被鬼迷了心竅,這算是什麼原因?
“宋錦瑟,和離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他望着她,“否則,本王定叫你後悔!你知道,本王說到做到!”
錦瑟想了想,隱隱覺得有些好笑。她怕什麼呢?反正都已經死過一回了。
這天夜裏,營中設了盛宴,算是為前些日子的陰霾氛圍做個終結。
下午那陣,錦瑟大約真的將蘇黎氣着了,整場晚宴他都冷着臉坐在那裏,生生將宴會中的熱鬧嚇跑了幾分。
對面的位置上便坐着蘇墨同溶月,兩人一邊低低耳語,一面輕聲的笑,好不恩愛的模樣,看得帳中幾個妃嬪女眷都有些眼紅。
錦瑟倒不關心這些。她養了幾日病,凈吃些清淡的東西,如今好容易能夠飽餐一頓,便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餐桌之上。
宴席剛過半,錦瑟便已經吃撐了,撫着肚子往四周張望——大學士北堂文松面容嚴肅,與她那同樣威嚴的爹爹坐在一處,古板得有些可笑;周大將軍是個酒鬼,捧着酒罈子喝得正酣暢;戶部尚書沈大人則跟她一樣,是個貪口腹之慾的人,正對着滿桌子的美食狼吞虎咽……
錦瑟一面偷看,一面啞然失笑。
身旁的蘇黎卻忽然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把,錦瑟回過神來,盯着他的臉:“什麼?”
蘇黎並不回答,上首的位置卻驀地傳來太監總管閔玉的聲音:“寧王妃,皇上喚您呢。”
錦瑟連忙收起臉上的傻笑,起身上前參拜:“臣妾叩見皇上。”
皇帝微笑朗聲道:“弟妹不必多禮,起身吧。”
錦瑟依言站起身來,這才又聽他道:“今年本是弟妹第一次參加冬狩,卻未曾料到會出這樣的意外,因離京在外,朕身邊也沒什麼好東西,只這一塊玉扳指,賜予弟妹,就算是給弟妹壓驚罷。”
皇帝說著便取下來左手拇指那枚扳指,放到了閔玉所持的托盤之上。
閔玉將扳指呈到錦瑟面前,只見那扳指滿綠之色,清澈如水,分明價值連城。
這樣貴重的東西,想必推也推不脫,錦瑟便歡喜的接了過來:“多謝皇上恩賞。”
皇帝點頭微笑,忽而又喚蘇墨:“阿墨,你也來。”
蘇墨原本正貼在溶月耳邊低聲說著什麼,聽傳便鬆開溶月,走了出來站在錦瑟身邊:“皇兄。”
皇帝從閔玉手中接過一面金牌,竟起身下座,親自來到蘇墨面前:“此番你也是歷經大難,朕賜你這面金牌,也惟願能佑你福祉。”
蘇墨便笑着收了下來:“多謝皇兄。”
錦瑟朝他手中的金牌望了望,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扳指,心想到底親疏有別,這玉扳指再值錢,只怕也比不過皇帝那面金牌吧?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蘇墨偏頭看了她一眼,錦瑟迅速收回了投在那面金牌上的視線,向皇帝行了禮,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蘇黎正盯着她手上的扳指看,錦瑟想了想,將扳指遞到他眼前,好讓他看個夠,不料蘇黎卻立刻就轉開了頭。
真是小氣。錦瑟暗暗想着,將扳指收進了袖口。
夜深,晚宴散去,錦瑟原本隨了蘇黎一同離去,不料剛剛走出大帳,蘇黎便頭也不回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錦瑟微微嘆了口氣,朝自己大帳的方向走去。
行至中途,卻遇上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
原來是馬廄里跑出了幾匹馬,衝進了營帳,其餘幾匹都已經被牽了回去,只還剩一匹,不為人所制服。
錦瑟遠遠望見那個雪白的馬身,連忙撥開侍衛的包圍圈跑上前去:“明月!”
明月確是一匹有靈性的好馬,錦瑟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結交到它了,因為明月原本在眾侍衛中嘶鳴不止,聽見她喚它,忽然便安靜下來,隨後朝錦瑟跑來,乖巧的停在她身邊。
周圍的侍衛無不鬆了口大氣,錦瑟望着明月,實在喜歡得緊,於是對眾人道:“你們都散去罷,過會兒我會送明月回去。”
錦瑟說著,撫了撫明月的頭,便帶着它往馬場去了。
往馬場的方向相對安靜得多,馬場邊僅有三兩座供宮人休息的帳子。
錦瑟牽着明月路過其中一頂時,忽然便聽見裏面傳來一個女子尖利的聲音:“確是如此!寧王的臉色的確十分難看,尤其是皇上喚秦王和寧王妃一同上去賞賜東西的時候,那兩人還眉來眼去呢!我悄悄瞅了寧王一眼,那眼裏呀,只差要噴出火來了!”
底下驀地想起一眾輕細的笑聲,笑過之後,卻還是有人反對:“那可當著皇上呀,秦王和寧王妃再怎麼膽大妄為,也不至於當著那麼多人眉來眼去!”
那個尖利的聲音再度響起:“當時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在帳中服侍,回頭其他姐妹回來,你問她們便是!”
錦瑟聽得有些獃滯——原來,這營地中竟然已經有了關於她和蘇墨的流言蜚語?
左肩上忽然悄無聲息的多了一隻手,錦瑟大駭,回過頭時,卻見是溶月站在自己身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兩人一起離開此處,入了馬場,錦瑟方才道:“側王妃怎會在此地?”
溶月望着明月道:“聽說明月從馬廄里跑了出來,王爺擔心出什麼意外,所以我出來想將它領回去。”
聞言,錦瑟戀戀不捨的望了明月一眼,終於還是將韁繩交到了溶月手中。
“多謝寧王妃。”溶月收了收韁繩,頓了片刻,才又道,“關於方才那些人說的話,寧王妃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這世上總有些人,拿自己的臆想當談資。”
錦瑟笑了笑:“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這幾日我都未曾出門,不知營中四下是不是都有這樣的謠言流傳?”
溶月微微有些無奈的一笑:“說起這因由么,大概還是怨王爺平日裏太過不拘,以致此次竟拖累了寧王妃聲譽。妾身代王爺向寧王妃賠罪了。”
“不敢當。”錦瑟微微退開一步,“想來若非秦王,我也早就沒命了。”
聞言,溶月抬頭看了她一眼,許久才微笑起來:“是啊,畢竟割血救人這樣的事,不是誰都做得出。”
錦瑟臉色微微一變:“你說什麼?”
溶月低下頭道:“妾身不該多言的,請王妃恕罪,妾身告辭。”
錦瑟眼睜睜看她帶着明月緩緩離去,腦中卻只嗡嗡迴響着她先前所說“割血救人”四字,久久回不過神來。
因很快便是年關,此次冬狩又出了錦瑟和蘇墨的事情,皇帝似乎也沒有什麼心思再狩獵,又過了一日,一行人便啟程回京了。
錦瑟再見蘇墨,已經是回京三日之後的事。
那日宮中傳來太后懿旨,宣她進宮覲見,大概就是為了之前落崖之事進行安撫。可錦瑟知道太後主要想安撫的定然是蘇墨,她不過就是一個陪襯。
跟着蘇黎來到壽康宮時,蘇墨一早已經到了,精神比上次錦瑟見他時已經好了許多,正坐在太後身旁,兩人輕聲的說著話。
後來的事態果然便如錦瑟預料中那般發展,太后細細問過蘇墨那日“意外”的始末之後,仍然拉着蘇墨不停長吁短嘆,只偶爾才會想起錦瑟,也帶過她兩句。
每每此時,錦瑟便連忙感恩戴德的笑,一轉頭對上蘇黎冰涼的眼神,便忍不住有些怏怏。
自打那日她對他說了“和離”兩字,蘇黎的神情便總是異乎尋常的冰涼,換做旁人,可能只是見了他的臉便要抖一抖。
錦瑟倒是不怕,她只是想不通,蘇黎自己也說了只是有意於她,並不是非她不可,又何必氣成這般模樣?
用午膳的時候,太后彷彿仍然心有餘悸,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伸手撫住心口,深深的吸氣。
“母后?”蘇黎丟開筷子,伸手攙住她,“事情已經過去,況且如今二哥與錦瑟都已經回來了,母后就不要再想了。”
“三弟說的是。”蘇墨笑着應了一聲,“兒臣如今不是好端端在這裏么?”
太后搖頭嘆息了一聲:“今年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一件接一件,哀家總覺得這些都是不祥之兆,每每想起,心裏便總是慌得很。”
聞言,蘇墨和蘇黎頓時相視一眼,而錦瑟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墨。”太后忽然喚他,“你就趁早將自己的嫡王妃定下來吧,再辦一場喜事,熱鬧熱鬧,也沖沖這皇宮裏的晦氣。”
蘇墨便笑了:“原來母后是在給兒臣下套呢!不過母后既然開了口,兒臣即便看見前方是個陷阱,也是要毫不猶豫往下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