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終夜夢魂情脈脈(4)

第100章 終夜夢魂情脈脈(4)

第100章終夜夢魂情脈脈(4)

錦瑟忍不住抬起手來,撫過畫中呼之欲出的絕美女子,忍不住想對她笑,嘴唇微微一動,眼淚卻已經滾滾而下。

“姐姐——”她終究不敢再看,泣不成聲地捂住了臉。

門外卻突傳大步而來的腳步聲,片刻之後,書房門被推開,蘇墨披了一身的夜色出現在門口。

錦瑟卻只是抱住自己,剋制不住地大哭。

回到自己園中,錦瑟並未哭太久,很快便收拾了心緒,陪晚歸的蘇墨一起用膳。坐到桌邊時她看了一眼銅壺滴漏,方知竟然已經是丑時。

她一面低了頭吃東西,一面訥訥地問道:“近來,朝中很多事忙嗎?”

蘇墨抬眸看她,她低着頭,額上的傷就更明顯了。他靜靜看了片刻,方道:“嗯。”

錦瑟便又默默吃了一陣東西,聽見蘇墨擱筷子的聲音,才終於抬起頭,與他相視,平靜道:“姐姐……曾經為你懷過一個孩子,是不是?”

蘇墨似乎並不意外她已經知道這件事,只是平淡地應了一聲。

錦瑟抿了抿唇:“那……孩子為什麼沒了?”

“錦言身子不好。”他淡淡道,“孩子沒了是意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錦瑟默默聽着,許久,才終於又道:“那,這麼多年以來,為什麼你府中再沒有姬妾懷孕?”

蘇墨緩緩靠向椅背,沉默着與她相視良久,終於道:“因為我不想要孩子。”

她怔了怔:“為什麼?”

“因為我原本不想活得這樣累。”他微微眯起了雙眼,“那樣的話,有孩子會是負累。”

錦瑟抿抿唇,似是懂得了什麼,卻只覺得頭又開始疼起來,終於不再多問,擱下筷子,匆匆漱了口,便摸回了床榻之上。

沒過多久蘇墨便欺身壓了上來,有些霸道地強迫她接納自己,錦瑟有些疼,別開臉:“你說過最近很忙……”

“嗯。”蘇墨漫不經心地答了一聲,“所以接下來,可能許久都不會回府了。”

錦瑟便咬住唇,蘇墨也不再說話,一直到兩個人分開來,也沒有人再開口。

一到卯時他便又起身,仍舊沒有與她說什麼,梳洗畢,換過衣衫便離了府。

錦瑟靜靜躺着,一直到日光初現才起身,也不更衣,便走到書桌旁,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寫完一封信,這才喚了人進來服侍梳洗。

用過早膳她便出了門,來到驛站,將信和一錠銀子擺在驛官面前,道:“寄到仲離的。”

那驛官卻驚詫地看了她一眼:“仲離?夫人,前兩日發生天大的事,你還沒聽說吧?”

錦瑟一怔:“什麼事?”

那驛官似是覺得好笑:“你出門,隨意找個人一打聽,便知道什麼事。這信,我可不敢給你寄。”

錦瑟心頭驟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匆匆收了信走出門,剛走上大街就見一人從自己身邊掠過,追上前方的另一人,急切地追問:“方兄,仲離向我青越發兵,可有新的消息傳來?”

錦瑟腳步驀地一頓,眼見着那兩人一面說一面往前走,竟再不敢往前一步。

仲離竟然向青越發兵了!難怪蘇墨那樣忙,還說未來可能許久都不會回府,可見事態之嚴重。只是不知此次發兵,蘇黎是什麼身份?

她只覺得恍惚,抬手又摸到袖中的那封信,忽然轉身便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她身份既複雜又多樣,要進皇宮也容易,而蘇墨這樣忙,應該根本不會顧及到她進宮來做什麼。

錦瑟沒有費多大力氣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鴿,正是當初蘇黎用來送信給她,又被蘇墨攔截下來的那些。如今戰事已起,要送信至仲離,只怕唯有借用這些信鴿了。

她在宮中尋了一個僻靜處放出鴿子,便不欲在宮中多呆,匆匆要離去時,卻意外撞見了青楚。

許久不見,青楚倒是愈發美艷逼人,見了她,倨傲地揚了揚下巴:“早就聽說二哥自外地回來,帶回一個侍妾,萬般寵愛於一身。我就猜到是你,沒想到還能在宮中見着。來看二哥?”

錦瑟朝她笑了笑,垂眸便欲離去。

“宋錦瑟,你可真是對得起我三哥!”青楚卻突然攔住了她的去路,“我二哥的床,比我三哥的暖和溫軟些嗎?”

錦瑟臉色微微一凝,側眸看向她,青楚便愈發鄙夷地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讓我三哥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讓他知道他當初掏心掏肺對待的人,是哪般的下賤齷齪!待他擁兵回京之日,我不信你還有活路。”

待他擁兵回京之日……錦瑟彷彿只聽見了這句,臉色竟隱隱發白。

蘇黎,果然是此次出兵的主帥。

青楚眼見她臉色泛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怎樣,後悔害怕了?你當初本就在我二哥與三哥之間搖擺不定,眼瞧着二哥當上攝政王,還以為自己選對了是吧?今時今日,也該教你嘗嘗後悔的滋味了!”

“好。”錦瑟忽然釋然地答應了一聲,“那就待他歸來之日,再來計算我應該得到的報應吧。若……我還能等到那時。”

青楚臉色驀地一變:“你這是何意?”

錦瑟笑了笑:“沒什麼。只是人生無常,也許,我等不到他歸來的那天呢?”

青楚再度冷笑起來:“如此,我可要祈求這你的人生平安一些,至少要活到我三哥歸來之日,不受盡折磨,焉能教你好死!”

錦瑟聞言,卻仍舊只是朝她淡淡一笑,側身離去。

剛剛離了宮,迎面卻就遇見了熟人。

身着正統朝服的陸離坐在高頭大馬上朝着錦瑟嘖嘖嘆息:“這可真是奇緣呀,竟能在宮門口遇上你。”

錦瑟卻因為他身上老氣橫秋的那身朝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侯爺吉祥。”

陸離翻身下馬,似乎也對自己的朝服頗為不滿,抱怨道:“明日我定要上摺子進言,這侯爵朝服一定得改。憑什麼攝政王朝服就那般風流倜儻,這侯爵朝服就這樣老氣橫秋。”

錦瑟又笑了兩聲,才道:“如今,朝廷還有閑暇為你置辦新的朝服么?”

陸離看她一眼,道:“你也知道仲離發兵的事了?”

錦瑟勾了勾唇角:“聽說了。如今形勢怎樣?”

“坦白說,仲離這些年來的國力絲毫不比青越差,仲離國主本就野心勃勃,再加上一個一心一意想要一雪前恥,又對青越的一切了如指掌的駙馬爺蘇黎,你說形勢會怎樣?而且,最近幾年青越天災不斷,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朝廷幾乎傾盡全力救災,無暇顧及其他,與仲離的差距,只怕不是一點點。”陸離難得正經起來,仔細地分析與錦瑟聽。

“真是遺憾吶。”錦瑟卻只是看着他,彷彿惋惜一般,“你才做了多久的侯爺,這麼快就面臨這樣的處境。”

“我怕什麼?”陸離挑眉一笑,“他日就算仲離當真攻下青越,誰又敢拿我怎樣?倒是攝政王的前路,真是堪憂啊。”

錦瑟聽了,卻只是不動聲色地轉開臉。

“他若殉國,你會怎樣?”陸離卻實在不識時務,繼續問道。

錦瑟聞言,卻又笑了一聲:“我連自己都顧不上呢,哪有那閑工夫去理別人怎樣。”

陸離微微抽了口氣,隨即挑眉笑道:“到如今他在你眼裏仍舊只是個‘別人’而已?那誰在你心裏才是自己人?”

錦瑟轉開頭不答,頓了片刻,卻忽然正色看向他:“陸離,你其實知道我外公在哪裏,是不是?”

陸離頓了頓,復又展顏笑起來:“原來在你心裏,到底還是外公才是自己人啊!”

“我想見他。”錦瑟輕聲道。

陸離終究還是收起了笑臉:“出什麼事了?”

“能出什麼事?”錦瑟輕輕鬆鬆地道,“說到底,只有外公才是我摯親的人,如今他年歲也大了,卻成日不知所蹤,我這個做外孫女的難道不該擔心嗎?”

陸離沉吟片刻,終是道:“我盡量為你通知到,不過他會不會出現,我就無能為力了。”

“多謝你。”

錦瑟又朝他笑,陸離卻只覺得她今日十分不對頭:“你……真的沒事?”

“能有什麼事?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么?”錦瑟朝他擺擺手,“你不是要進宮么,快些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儘管陸離心頭仍舊有疑慮,錦瑟卻已經大步跑開,陸離無奈,唯有朝宮中走去。

錦瑟並沒有回攝政王府,而是在踟躕之中,回到了從前的安定侯府。

心中到底還是有顧慮,她站在門口,靜靜看了許久,仍舊沒能鼓足踏進去的勇氣。

須臾之後,原本緊閉的府門卻忽然從裏面打開來,錦瑟抬頭時,正看見一張熟悉的老臉,正揉着眼睛朝自己打量。

錦瑟立刻展顏笑了起來,舉步奔上前:“福伯!”

“啊呀!”福伯似是被驚着了,回過神來,卻又立刻喜上眉梢,“果真是小姐么?幾時回來的?快些進來!”

錦瑟被他牽引進府,打量着一如往昔的府邸,眸色卻逐漸變得黯淡起來:“二娘和錦輝錦堂他們呢?”

福伯一面引着她往前走,一面答道:“前兩日,二夫人帶了三少爺四少爺離府,說是要回家鄉探親。以我老頭子看吶,實則是為了躲避禍事。三少爺未及弱冠之年,卻要世襲老爺侯位,如今青越又面臨禍事,二夫人哪裏敢讓三少爺去蹚渾水,索性避而遠之了。”

“已經走了么?”錦瑟低低應了一句,忽而自言自語道,“也好。”

福伯將錦瑟引到花廳之中坐下,就要去為錦瑟斟茶,卻被錦瑟攔下:“福伯,我回來,其實是有些事情想問你。你與我坐下說話吧。”

福伯這才坐下,疑惑道:“小姐要問我什麼?”

錦瑟微微低下頭,心頭掙扎猶豫,卻終究還是開口道:“姐姐未出嫁前的事,福伯還記得嗎?”

福伯一怔:“小姐想知道什麼?”

錦瑟回想了一下幼時的情形,道:“我那時年紀小,糊裏糊塗的,很多事都分辨不清。我記得我七歲那年,蘇墨曾經來府中提親,被父親拒絕。後來,我卻時常看見他在府中進出,帶姐姐一同出門遊玩,有沒有這樣的事?”

福伯臉上驟然一僵:“小姐……”

錦瑟卻依然繼續道:“再後來,是過了一年多之後,姐姐終於執意嫁給蘇墨,同時也與父親斷了關係。”

福伯神情僵凝,卻一個字也不說。

錦瑟抬眸看着他,又頓了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這中間,我記錯了什麼嗎?還是,我認錯了那個來帶姐姐出去遊玩的男人?”

福伯猛地站起身來,身後的凳子驟然倒地,他慌忙轉身去扶。

錦瑟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心頭逐漸一片寒涼,終於一字一句道:“那個男人,其實是蘇然,不是蘇墨,對不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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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志之錦瑟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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