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江湖去嘍 012

初秋的大山，風光正好。

綿延無際的群山上秋意還沒有漫上來，碧綠滴翠的枝頭掛着紅彤彤的山果，肥美的野兔山雞穿梭在林間。出理縣的路就從這樣一片仙境般的美景之中蜿蜒而出，九曲十八折看不到盡頭。

走商的隊伍打頭是騎着老馬的商頭，風霜在他臉上留下的刻痕太多以至於瞧不出他的年紀，但他仍有着一把響亮渾厚的好嗓子，穿林而過的一路上他時而高亢時而豪邁的唱着一支又一支的山歌，於是林間不時有獵手冒出頭來，打個招呼隨後又消失了。

林小桃早換下了一身大紅的嫁衣，她那身出門必備的藏青男袍是一早穿在嫁衣底下的，臉上鬼一樣的濃妝擦了個一乾二淨，髮飾也拆了下來簡單梳個男子的樣式。收拾妥當之後她撩起騾車的車簾，翹着二郎腿倚在車門口處看風景。商頭的山歌聽久了，林小桃也學會了些調調，跟着小聲的哼哼。

這裏是沒有人來管教她注意女子儀態的。騾車的車夫是個鬢髮都斑白了的老漢，他規規矩矩的駕着車，一次也沒回頭看。商隊裏倒是有不少年輕人，不過誰也不敢來得罪林小桃這個縣令千金。而後頭嫁妝車隊的大漢們眼裏更是只有他們的車和貨。

“到底還是年紀小的好處啊。”林小桃隨手從路過的樹枝上摘了片葉子咬在嘴裏，跟老老實實窩在車廂裏頭的綠綠聊天：“你瞧你家小姐，拋頭露面都沒男人看。”

饒是真真習慣了自家小姐與眾不同的綠綠聽了林小桃這“登峰造極”的一番話，也是一口氣噎着了，臉都憋紅了差點沒緩過來：“小姐聽你這意思，你還希望遇上個登徒子什麼的不成？”

“歪曲你家小姐了不是。”林小桃嬉皮笑臉：“我的意思是我長的安全。”她摸着自己的臉，心裏頗有些得意。一來得益於林茂才的倭瓜長相，林小桃她長的普普通通；二來她這具身體才十三歲呢，只要不遇着飢不擇食的戀童癖，她都無比安全。

見綠綠沒聽懂，林小桃耐下心來解釋起來：“小丫頭，得虧你家小姐一直罩着你，所以你不知道江湖險惡。咱倆這回逃婚出來，從此那就是再也沒有爹娘後台照應了，這外頭的花花世界你初見時覺得好，等你要插一腳進去才會曉得，那是會吃人的。”

林小桃說的信誓旦旦，她是穿越黨，兩輩子加起來活了三四十歲了，沒吃過豬肉到底也見過豬跑。可綠綠就不一樣了，這個土生土長的小丫頭也就才十五歲，從小生活在民風“淳樸”的鄉下，被賣之後又一直跟自己生活在林家，說要遭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那是真沒有。只不過因為滿腔的忠心跟着林小桃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逃婚路，林小桃是真不希望她有什麼三災六難的。

綠綠難得見自家小姐這麼一本正經的語氣，連帶着她也跟着緊張起來：“小姐你說的這些，那你見過嗎？”

“你家小姐我讀過書，書里黃金屋顏如玉什麼沒有什麼不知道啊！”林小桃說謊的本事極好，草稿都不需要打張嘴就來的。順嘴還想再藉著書本的名義給綠綠編點兒“新手闖蕩江湖入門攻略”之類，突然眼前一花。

“咦。”林小桃揉了揉眼睛，探出身子使勁往樹林子裏夠着看，她怎麼覺得剛才林子裏晃過一張人臉呢，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似乎還是美人呢。

綠綠也掀開車窗帘子往外跟林小桃一起看：“小姐你瞧啥呢？”

似乎是為了回答綠綠的問題，樹林裏果真跑出一個淡綠的人影來，輕身高縱踩着樹梢以同步於林小桃乘坐的騾車速度前行，順便側過頭，朝着騾車的方向露出一個燦如晨光的微笑。

“有——美——人——啊！”林小桃的回應及時而熱烈，她一瞬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用力過度支離破碎的嗓音在寧靜祥和的山林間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