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你天荒地老(3)
第36章許你天荒地老(3)
晚報記者趁勢追問:“溫總可否透露一下,對本市的哪家地產公司有收購意向。”
淡然自若地與溫行遙對視,溫行遠語氣倨傲:“本市四大地產公司之一。”
眾人嘩然。
本市四大地產公司自然有天裕地產的席位。而現在世人皆知,身為溫氏決策人的溫行遠與天裕地產的韓諾有着多麼微妙的關係,大家不禁猜測,溫氏要收購的對象非天裕地產莫屬。
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媒體更為關注的是:“溫總,近期時尚雜誌關於您未婚妻與天裕地產韓諾經理的報道,您作何感想?”
此次記者招待會不可迴避的問題。
溫行遠親昵地握住郗顏的手,緊扣的十指上訂婚戒指輕輕碰在一起,一如他們的心,緊密相連。眼尖的記者迅速按下快門,抓拍下這一幕。
溫行遠側首過來,眼神沉靜凌厲,聲音卻很平靜,“感謝各位對我未婚妻的關注,一篇報道,一張照片,記錄的是郗顏和韓諾從大學戀人到如今成為好朋友的歷程。每個人都有過去,我尊重未婚妻的初戀,對於那段流失的歲月,我除了感謝韓諾對她的照顧,更遺憾沒能陪在她身邊。至於報道中無中生有的說詞,我不想追究,只希望某些媒體朋友自重。不是所有錯誤,都會被一而再的原諒。”
他的嗓音溫和低柔如安靜的流水,帶着深濃的感情,“我和郗顏年少相識,十年聚散,我慶幸,在經歷過失敗之後,郗顏依然相信愛,並為我勇敢。這次受傷,讓我深切地體會到生命的無常和脆弱,以及郗顏對我的愛。所以,我會積極配合治療,爭取早日康復,確保婚期不變。當然,如果我未婚妻不嫌棄,我很願意婚期提前。”
前面深情,後面幽默,在場眾人都笑了。
除了郗顏。
一句“十年聚散”,何以道盡他等待與守候的心酸?
所以,當記者問及她對於溫行遠與韓諾的評價時,郗顏只回應了一句:“這世上,唯溫行遠的愛,不可辜負。”
聚光燈下,有星星點點的浮塵在視線中安靜飛舞。記者們自發的掌聲中,郗顏分明看見溫行遠英俊的眉目在瞬間肆意舒展,生動如明月清風般乾淨爽朗。
然而,那眸中的濕意又如何能夠掩藏?
就是這樣一個容易感動和滿足的男人啊。
郗顏握緊他的手,附在他耳邊輕語:“我愛你。”
會後,溫行遠與郗顏對彼此的深情告白佔據了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照片中,兩人十指緊握,深情凝視,尤其是一對婚戒的特寫更是異常醒目和搶眼。都市時報把對溫行遠的獨家專訪刊登出來后,當日銷量突破全年日均銷售記錄,創下業界銷量奇迹。
另外,溫氏計劃收購本市一家地產公司的消息也傳入了韓天裕的耳里,他幾乎可以肯定,溫行遠的目標就是他的天裕地產。要與整個溫氏抗衡,韓天裕完全沒有底氣。他太清楚,一旦被溫行遠盯死,他費盡心機篡權奪位得來的天裕地產有在業界消失的危險。
但又不肯輕易低頭服輸。
怒不可抑的同時,韓天裕試圖做最後的反擊。他以董事會的名義向韓諾施壓,要求韓諾勢必拿下“藍天計劃”,以增加和溫氏抗抗衡的砝碼。
一旦韓諾成功拿下“藍天計劃”,他在董事會的威望就會攀升。反之,韓諾就無法在天裕立足。那個時候,或許也是天裕被收購的日子。
韓天裕把“藍天計劃”視為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對韓諾而言,這是扳回局面的唯一機會。
各行其是。
先前韓諾並未負責“藍天計劃”,如此一來,程澈成了忙人。韓諾給了她自己親自培養,最為信任的團隊,在公司附近的星級酒店開了豪華套房,讓他們專心製作方案。
期間,韓諾邀請程澈用過一次餐,以工作之名。
然後第二天,信息報就出一則吸引了大眾眼球的頭條,除了文字報道:“私人會所里,天裕經理韓諾與其女秘書親密用餐,期間,韓諾情不自禁親吻程澈——”還附帶了一張清晰的,韓諾隔着桌子傾身向程澈的照片。
與溫氏記者招待會的報道聯繫起來,時尚周刊關於“韓諾與郗顏這對初戀情人愛火重燃”的說詞不攻自破。
於是,兩個男人默契地選擇了高調方式化解這場外人眼中的“誤會”。只是,這樣的交鋒並不是他們所樂見的。尤其是韓諾。
面對一言不發的程澈,他很抱歉:“公司方面,我會解釋,希望不會影響到你。”
程澈的笑容一如她的名字,澄澈乾淨:“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何必解釋?”
韓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要在她臉上找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違心或是勉強之意,但是失敗了,所以只說了一句:“謝謝。”
程澈的嗓音清潤乾淨:“我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都沒說謝謝,你就不要客氣了吧。”她像個孩子似的俏皮地眨眼:“其實你應該事先告訴我的,那樣我就能配合你了。反正都被記者點名了,不如給他們一張高清的正面照,也省得外界猜來猜去。”
韓諾垂眸看她,目光溫煦,在她的回視中,他意味難明地說了兩個字:“下次。”
程澈想了想,沒明白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事先打招呼,或是下次再請她享用豐盛晚餐。
然而,無論是前者,或是後者,哪怕會為自己帶來中傷或傷害,她也是,願意的。
不知是在哪一天,悄然情動,再難自抑。
隨後一周,風平浪靜。
郗顏每天上午留在醫院陪溫行遠做例行的檢查和治療,下午他回華城處理公事,她就去看季若凝。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遇上唐毅凡,對於季若凝的拒不見面,郗顏不願勉強,只是發信息告訴她:“他在樓下。”
終於有一天,季若凝主動提起了唐毅凡:“他說沒有想過要背叛我和我們的婚姻,可當我問他如果在我們結婚前和張妍重逢,他的選擇會不會是張妍時,他居然說‘不知道’。他這麼說,我們還怎麼繼續?他為什麼就不能騙騙我。”
心底的傷還在劇烈的疼,卻希望對方用謊言來治癒。這樣的愛情,怎麼放棄?
至於唐毅凡,他所說的“不知道”,也令郗顏秀氣憤。
溫行遠的理解卻是:“男人通常比女人更為理性,這種根本不成立的假設,要他如何回答?換成是我,也是同樣的答案。小顏,不欺騙也是愛的一種表達。”
因為愛你,不願騙你。
面對這樣難以令人接受的真實,季若凝猶豫了。她邀郗顏去西山看日出。兩人到達山頂時,晨曦微露,她們裹緊外套,跺腳跳着,一起迎接黎明的到來。
日出東方,郗顏擁抱她:“你要幸福,哪怕唐毅凡不是那個可以相濡以沫的人,也不可以放棄。”
望着天際爬升的太陽,季若凝決定:“設計院要派人到國外學習,我去。”
這一去,就是一年。
用時間來考驗愛情,或許有些浪費了。可是,郗顏緊了緊手臂,鼓勵道:“想去就去吧,如果他的愛夠堅定,漂洋過海也無法把你們分開,我等你回來。”
對於這樣的結果,唐毅凡超乎尋常地平靜,甚至有些如釋重負:“她在猶豫,在逃避,就說明她還愛我,她捨不得,那我就不是沒有機會。”然後他笑了,說的斬釘截鐵:“一年而已,我等。”
或許,海闊天空就在退一步以後。
懷着這樣的想法,唐毅凡沒有挽留,只是在季若凝離開時告訴她:“很多女人成為我的途經站,直到遇見你,我才動了停下來的念頭。我視你為我的終點。如果一年後,你還是不願原諒我,我也就不再往前走了。”
季若凝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唐毅凡卻知道她哭了。走到這一步,他心裏的難受不比季若凝少,但錯是他犯下的,後果必然要由他一力承擔。不顧季若凝的掙扎,他自身後緊緊地抱住她:“別就這樣放棄我。”哽咽的語氣,無力的懇求。
季若凝幾乎哭出聲來,滾燙的淚滴落在唐毅凡手臂上,暈濕了襯衫的純棉衣料。
究竟是誰,傷害了愛情?
華誠總經理辦公室里,溫行遙把獲得的一手資料曝給溫行遠聽:“韓天裕那老小子被你一句收購嚇瘋了,居然讓韓諾負責‘藍天計劃’,簡直慌不擇路。”
溫行遠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他不做出點不明智的舉動,我們不是白算計了。”
“算計他是他的榮幸。”溫行遙哼一聲:“調查組有眉目了,‘金碧’的事故和項目經理陳明脫不了關係。”
這對溫行遠來說才是好消息,他問:“怎麼?”
“陳明和韓天裕是舊識。確切地說,韓天裕是陳明的伯樂。在陳明最困難的時候,是韓天裕把他推薦給了韓天啟。”
“陳明曾在天裕供職過?”
“當時還是天啟地產。”
“原來如此。”
“後來韓天啟發現他挪用工程款,把他辭退了。”
“由此可見,韓天啟不是一個會趕盡殺絕的人,否則也不會顧及陳明的體面。”
“唐毅凡提議給陳明透露點消息,讓他知道我們懷疑他了,他一慌,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溫行遠思考了下,點頭:“自從季若凝走了,唐毅凡的腦袋靈光了不少。”
似是不滿他對唐毅凡的貶損,溫行遙把手中的資料擲過去:“有機會讓小顏給說句話,這麼耗着,何必?”
“給他個教訓也是好的。否則他永遠不懂什麼叫‘珍惜’。”
溫行遙繼續前一個話題:“你這麼幫韓諾,小顏知道嗎?”
溫行遠沒正面回答:“賀阿姨那場車禍,我和郗賀都懷疑是韓天裕幕後策劃。但他做得滴水不漏,東窗事發,居然把不利證據都推到了親哥哥頭上。韓天啟年輕時追求過賀姨,與郗叔在商場上針鋒相對,不過是意難平罷了,我始終不願意相信,他是真的要至郗家於死地。可當時的情況,郗家確實危在旦夕。我懷疑是韓天裕擅自作主,改變了韓天啟針對郗叔的計劃,最終導致賀姨車禍身亡。而韓天啟之所以承擔下了一切罪責,實際是在向郗家贖罪。確切地說,是向賀姨贖罪。韓天裕正是利用了韓天啟對賀姨的愧疚,為奪權篡位奠定基礎。”
溫行遙沒接話。
溫行遠嘆了口氣:“事隔三年,要想找出扳倒韓天裕的證據談何容易。”
只能以“金碧”事故作為切入點。
三條人命,足以對韓天裕治罪。而與他為敵,就是在幫韓諾。
溫行遠不否認自己的私心,“依小顏的善良,不可能對韓諾身處困境坐視不理,與其讓她為難,不如順水推舟。”
所以,在韓諾無法參與“藍天計劃”的情況下,溫行遠高調地對外界宣佈要收購天裕地產,就是算準了韓天裕會以“藍天計劃”為籌碼與溫氏抗衡,別無選擇之下,只能冒韓諾會藉此把他取代的險。
對溫行遠來說,給韓諾的助力只是舉手之勞。
韓諾是聰明人,感激不言而喻。
而郗顏,才能安心。
也算兩全齊美。
至於如此大張旗鼓地對外宣佈收購,最後又如何下台一事,溫行遠根本不在意:“這是我溫氏的商業決定,與他人何干?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包括媒體。”
他語氣倨傲,有身為王者的霸氣。
溫行遙佩服弟弟的魄力:“‘藍天計劃’的標書我重新作。”
溫行遠眼神沉靜:“提高我們的預算,確保韓諾中標。”
“需要提前和郗賀打招呼嗎?”
溫行遠搖頭:“不用。看了標書,他必然就懂了。”
屬於男人間的默契,無需言明。
就在男人們為“藍天計劃”忙碌時,郗顏接到了程澈的電話。郗顏並不認識她,對她的了解只限於那篇報道。隱隱猜到韓諾是藉由報道為她澄清,郗顏對程澈多了幾分關注,甚至是好感。所以對於她的邀約,郗顏欣然前往。
兩人約在上游見面,環境優雅的咖啡廳里,郗顏與程澈迎面而坐。
程澈五官精緻分明,眼睛澄澈清亮,看起來就是乖巧伶俐之人,而她的言語,更是有禮和客氣:“冒昧約見,請原諒我的唐突。”
郗顏的眉梢眼角輕輕彎起,清淡閃亮的目光完全是不介意的樣子:“是為韓諾吧?”
如此直接令程澈大感意外。
洞悉了程澈的心思,郗顏挑了下秀眉,神情透出幾分俏皮:“就是不知道以我的微薄之力,能否幫上他。”
“如果連你都不行,即便‘藍天計劃’中標,他依然受困於韓總。”
郗顏的目光是疑惑的。
程澈也不鋪墊了,直言不諱:“要天啟地產重新掛牌,他需要的除了‘藍天計劃’作為階梯,最重要的是51%的股權。”
郗顏恍然大悟,但是:“我能做什麼?”
儘管約郗顏之前也料到她未必會拒絕幫忙。但身為溫氏總裁的未婚妻,程澈很擔心她會有所顧慮或猶豫。
忽然明白韓諾為什麼要“利用”自己為郗顏澄清了。這樣的女孩子,這樣的初戀,換作是誰都會維護的吧,即便她很快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程澈隱隱有些心酸,“他用了很多方法,動用了他作律師那三年積累下來的所有關係和人脈,也僅僅只握住了46%的股權。”注視着郗顏,她慢慢說:“我想請你,幫他爭取那至關重要的百分之五。”
程澈寄希望於她,一定是有道理的,郗顏平靜地問:“擁有那百分之五的人我認識?”
程澈一句廢話都沒有,輕聲說出一個名字:“文韜。”
“文韜?”郗顏猛地想起,在文韜的古韻香庭與韓諾相遇的一幕,“他去古城是為了文韜手裏的股份?”
何止是這樣。程澈的回答明顯慢了幾秒:“表面上是。”
郗顏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但她選擇了忽略,“文韜為什麼不肯給他?不滿意價格?韓諾決不會吝嗇。”
“文先生要的,”程澈斟酌了下措辭:“天價。”
郗顏不懂。
於是,程澈給她講了一個關於承諾和辜負的故事。
三十幾年的情感糾葛,不過隻言片語就講完了。郗顏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韓諾與文韜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除了震驚,一時間,她給不出第二種情緒。
“韓叔叔與文阿姨在古城相識,文先生在古城出生時,韓叔叔在A市結了婚。韓叔叔的承諾毀了文阿姨一生,直到死,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辜負了。我不清楚三十年裏,韓叔叔和文阿姨有怎樣的來往,我只知道,文韜拿着她母親留下的天啟地產百分之五的股份,是韓叔叔唯一留給文阿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