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密謀已久的陰謀(1)
第162章密謀已久的陰謀(1)
晚上八點,薛凱跟着季涼川在慈善基金會所的建築工地上監工,季涼川這邊正在和一個項目負責人談論材料的問題。項目負責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白領,長得俏麗動人,話里話外都在推薦季涼川購買她們公司的最新出品的材料。季涼川也不是傻子,全都笑笑打太極把話題巧妙地繞了過去。薛凱皺皺眉頭,低聲跟季涼川說:“我覺得可以試試,不用把話說得那麼死。”
誰知那女白領忽然笑笑:“還是薛總監眼光高啊,我可聽到啦!”
薛凱有點尷尬地笑笑,沒說話。
季涼川逗他:“你準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咱們可是生意人,要理智。”
說完,薛凱捶了他一拳,女白領呵呵一笑。
三個人正聊得開心,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Wind。”
季涼川忽然一愣,他拄着拐杖不方便,慢慢把身體轉過去。只見璀璨夜色之中,朦朧橙光之下,一個身材高挑的大氣女人就在他的背後安靜地凝視着他。季涼川看着她,目光沉靜,那種沉靜里包含了太多的含義,迷茫、疑惑、歉意,所以那雙眼睛忽然間變得有些混濁。
女白領很機靈,忽然對薛凱說:“薛總監,我請你喝咖啡呀!順便聊聊我們公司新推出的材料?”
薛凱看了一眼季涼川,轉身對她點點頭:“我請你吧,走吧。”
女白領爽朗一笑:“那我能不能喝一杯大號的拿鐵啊?”
薛凱一笑:“當然可以。”
見他們走了以後,Betty走過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對不起,打擾你們談生意了。”
季涼川搖搖頭:“沒有,沒關係,沒有回美國嗎?怎麼來這裏了?這邊危險,你沒戴安全帽,我去給你拿一頂。”
Betty攔住他說:“不用了,我跟你說兩句話就走,我訂了晚上11點的機票回美國。”
季涼川看了一眼表,已經九點多了,他抬頭就撞上了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飽含深情。他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話語哽在喉嚨里:“Betty,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Betty搖搖頭:“那天我很生氣,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被人懷疑過,尤其是那麼恐怖的事情,我根本就做不出來,現在被你懷疑……我覺得心裏好痛,可後來我想了想,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生baby,可能我沒辦法體會為人父母的感受,也許你為了你的baby可以犧牲一切,想想……也就沒那麼生氣了。所以,我想走之前把我們之間的矛盾解開,我只想你能相信我,好嗎?”
季涼川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真誠的光澤,他點了點頭說:“其實,是我該向你說對不起的,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我不應該懷疑你,我和檬檬只是太害怕了,因為……因為我們失去過一個孩子,所以我沒辦法想像如果鬧鬧真的出了事……”
Betty忽然眼神哀傷地微微點頭:“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鬧鬧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季涼川點頭,聲音輕柔:“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我能從你的眼裏看到你的內心。”
Betty的臉微微一紅,羞澀地低下頭,然後又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又拿出一支筆遞過去給季涼川說:“Wind,還記得這個小本子嗎?上面寫了好多我們在北京的旅遊日記,第一頁是你寫的你的名字。”
季涼川見她把小本子包了張可愛的書皮,不禁笑笑:“這麼寶貝這本旅遊日記,以後喜歡北京可以隨時再來。”
Betty看着他低眉淺笑的樣子,在心裏默默說:寶貝的不是旅遊日記,而是親手寫下的名字。
她笑笑,對他說:“你能不能在第一頁再寫上幾個字,嗯,就寫祝Betty找到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幸福快樂!”
季涼川抬頭看着她忽然天真地笑起來像個孩子,隨即也像被感染了似的笑起來,抬筆說:“好。”
寫完后,Betty舉起小本子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那些文字傻傻地笑,瞳孔里映出頭頂的星光,璀璨絢爛。
“爸爸!”
身後,忽然一個娃娃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沈檬在後面緊跟着鬧鬧跑過來,這小傢伙跑得飛快,衝著季涼川就要飛過來,沈檬在後面大喊:“涼川!快抱住他!這小傢伙騙我親親,還不老實地跟着我偷跑上了車子。這才多大就這麼多鬼主意!氣死我了!”
季涼川拄着拐杖皺着眉頭,快步沖鬧鬧移動過去,還喊說:“小鬼,不聽媽媽的話,一會兒打你屁屁。”
小傢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爹媽都開始生氣了,還咯咯傻笑着往季涼川那邊跑。
“喂!小心!”
這時,頂上一群人向這邊大吼了一聲,眼看一塊拴在附近的鋼筋混凝土忽然鬆動下來,整塊衝著鬧鬧的方向掉了下來。沈檬眼看着那塊鋼筋混凝土就要砸到鬧鬧,忽然大叫一聲:“啊!”
季涼川腦子裏忽然一陣空白,他急切地伸出手去想把鬧鬧抓回來。這時,一個身影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還來不及反應,因為急切地拄着拐杖往前跑,腳下一吃痛,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原地。他根本顧不上自己,一個勁兒地抬起頭往前爬,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那塊鋼筋混凝土掉了下去,直直地砸在了一個柔軟的身體上。在飛揚的塵土之中,在模糊的沙礫之中,那具身體忽然顯得那麼脆弱而不堪一擊。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時間和空間都靜止了,沈檬愣在旁邊不知不覺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整個臉是蒼白的,毫無血色。
Betty趴在鬧鬧身上,雙手緊緊地護住他的全身,整個人都被包圍在一片塵埃之中。她渾身微微顫抖了一陣,此時此刻連睜開眼睛都要使出渾身的力氣。她掙扎着睜開一隻眼睛,看見懷裏小小的人,瞪大雙眼看着她,明顯被嚇壞了。然後她對着鬧鬧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Don'tbeafraidyouareok”
季涼川掙扎着爬了過去,他把手輕輕靠在Betty的肩頭小聲地跟她說話。他不敢動她,他怕她會疼:“Betty……你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Betty背對着他,凌亂的長發鋪陳在臉上,只露出一隻神色疲憊的眼睛半睜着看着後方的他。忽然,那隻眼睛露出一個微微的弧度,他看出她在笑,她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只剩下一隻眼睛在傳遞信息,然後她慢慢地、輕輕地吐出幾個字:“Wind,我保護了你的baby,感覺好開心。如果我不在了,我不想回美國了,能把我葬在北京嗎?”
季涼川心底泛起一股巨大的酸楚,他撥開她的頭髮,對她笑:“你不會有事的,別說傻話。”
Betty眯起眼睛,氣若遊絲地說:“還有那個本子……要帶給我……”
然後她那雙愛笑的眼睛忽然就閉上了。
凌晨12點,Betty被推進了急救室,季涼川和沈檬等在急救室的門外。鬧鬧還在哭,他哭得渾身都顫抖,抬頭看沈檬:“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事了……對不起……對不起……”
沈檬沒有理會他,只是安靜地把他摟在懷裏,眼眶裏的淚水一直沒斷。旁邊,季涼川把頭埋得很低,沒人看得出他的情緒。
在急救室外等了一個多小時,季涼川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仍舊低着頭,不說話,也不動,更沒有去接電話。沈檬看他低着頭坐在那裏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心裏更是難過到快要窒息,她伸出手從他的褲子口袋裏翻出手機接聽:“喂……”
電話那邊是葉念瑾,他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沈檬?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檬說著就哭了起來:“Betty……Betty她……”
“她怎麼了?”葉念瑾在那邊急得焦頭爛額,恨不得趕快從電話線里鑽出來。
“她為了救鬧鬧被……”沈檬哭得氣結,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這時,季涼川忽然微微抬起頭來接過她手裏的電話:“我來吧。”
“念瑾,你說吧。”
葉念瑾趕忙說:“我發現了新的線索,我懷疑嫌疑人身高並不是一米七,而是一米六四左右。”
季涼川心底一寒,早在剛剛Betty用純凈的雙眸望着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嫌疑人不可能是Betty,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怎麼說?”
“是我家丫頭髮現的,嫌疑人腳下穿的那款鞋子有問題,那種木製厚底是今年夏天推出的新款,市場上一般鞋跟高都在6厘米左右,因為根據嫌疑人整體的身材比例來看,不太像一米七身高的,然後我讓可欣用人體比例分析的統計圖進行了一次測量和模擬身高,再加上鞋跟高度的猜測,能推斷出嫌疑人身高在一米六四左右。Betty凈身高一米七,不可能是她,而之所以嫌疑人穿着波西米亞長裙,也是為了蓋住高跟鞋的跟長,從而讓我們把視線轉移到一米七左右的女人身上。再推斷嫌疑人戴着草帽和墨鏡來遮掩面容,可以推斷出嫌疑人有相當高的反偵察能力,這樣一來就能推斷出,犯人綁架鬧鬧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預謀的,說不定是策劃過許久的。你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鬧鬧隨時可能還會被壞人盯上!”葉念瑾迫切地把現在所有的線索一股腦全說給季涼川聽。
季涼川聽完后無力地說:“她剛剛已經實施犯罪了。”
葉念瑾一愣,在電話里聽季涼川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心底的寒意頓生:“我馬上聯繫可欣去現場調查。”
電話掛斷後,季源康和季母匆匆從醫院外走了過來,季源康整張臉都是慘白慘白的,他喘着粗氣問季涼川:“怎麼樣了?”
季涼川坐在那裏無力地搖頭。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師從裏面緩緩走了出來,一家人立刻圍了上去。還沒等沈檬開口問,醫生忽然嘆了口氣說:“硬物從病人的後背壓過來,導致胸腔肋骨斷裂,肋骨插進了肺部……你們聯繫一下她的家人吧。”
一時間天旋地轉,沈檬覺得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昏暗,她摟緊懷裏的鬧鬧,緊緊地閉上雙眼,大口呼吸四周混沌污濁的空氣。
季源康坐在一邊的長椅上,沉默了。
凌晨2點,Betty因為肺部大出血,重傷不治,在醫院永遠地沉眠了。
半個月後。
季涼川拉着沈檬的手帶着鬧鬧去北京看Betty,沈檬給Betty帶了很多女孩子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很多北京特產放在她的墓前。季涼川一襲黑色西裝,戴着墨鏡,他摟着鬧鬧看着照片上笑容爽朗的女孩說:“鬧鬧,以後你懂事了,長大了,每年都要來這裏看姐姐,知道嗎?”
鬧鬧乖乖地點了點頭:“爸爸,姐姐去哪兒了?怎麼不見她的人呢?她每年都會在這裏等我嗎?”
季涼川摸摸他的頭:“姐姐去天堂了,可是你不能忘了姐姐,因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們不能忘記姐姐。”
鬧鬧委屈地點點頭,眼圈有點紅:“爸爸……你跟媽媽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以後再也不調皮了,好好聽話……”
季涼川怎麼會去怪罪一個三歲的孩子,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哄他:“怎麼會呢,你還小,爸爸可以原諒你所有的錯誤,不過你一定要記住自己的錯誤,懂嗎?”
“記住了,爸爸,你別生我的氣,我把我的好吃的都讓給姐姐。”鬧鬧道。
季涼川摸摸他的臉:“乖。”
沈檬忽然難過起來,蹲在那裏看着她的照片,幽幽地說:“是我不好,因為一時醋意,總是戴着有色眼鏡看你,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我的寶貝……”
季涼川拍拍她,示意她別再哭了。這半個月沈檬被自責、歉意、愧疚各種心情糾結得不能自已,季涼川不想再看她自我折磨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季涼川偷偷把那本包着小碎花書皮的筆記本放在了她的墓碑下,在她視線所及的地方。
很長一段時間,沈檬都不能從悲傷里走出來。她總在想,如果一開始她沒有那麼排斥她,現在會不會不那麼痛心,如今連一句對她說“對不起“的機會都不復存在了。
她一直在辦公室發獃,池騁敲門進來的時候都沒發現,池騁拍拍她的肩膀問:“還好嗎?”
沈檬一愣,抬頭看看他,面容憔悴,有氣無力地說:“不好。”
池騁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人死不能復生,別太難過了。”
她微微振作起來,抬頭看他:“怎麼了,找我有事?”
池騁皺着眉頭,神色嚴肅地說:“我打聽到警方那邊內部的消息了,陸振虎的死不是意外,應該是被人惡意謀殺了。”
沈檬睜大眼:“是誰?查出來了嗎?”
池騁搖頭:“陸振虎已經沒有親人了,相關人物下手調查行不通,警方那邊就調查了陸振虎所犯的前科。以前他被人冤枉強姦案時,你是他的辯護律師,有沒有可能他的死跟那件案子有關?”
“那案子已經很久了,我把資料找出來再看看。”
說著,她從旁邊的資料櫃裏按照大概的年份找到了陸振虎的案子。她和池騁在辦公室翻看起了舊案子,被告人陸振虎,她開始細細回憶起陸振虎當時找她的場景。
那時沈檬還在賀總的翔日律師事務所工作,公司里一些大的經濟糾紛案都讓經驗豐富的律師們挖走了,就剩下她剛好手下沒有案子。她倒覺得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有那麼看重那些大案子然後拿昂貴的律師費,所以那陣子陸振虎來翔日找代理律師的時候,賀總就把沈檬推薦給了他。
在諮詢室里第一次看到陸振虎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其實人長得還算端正,只不過頭髮亂糟糟的,衣衫不整,眼神迷離,面容憔悴,就顯得他非常邋遢糟糕。他一見沈檬,先是愣了一下,坐在那裏好幾秒都沒有說話。沈檬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就問:“怎麼?我的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感覺到聲線差了許多后,陸振虎才驚醒過來,恢復了頹靡的樣子耷拉着腦袋說:“對不起,你長得太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了。”
沈檬坐在他對面說:“說吧,有什麼需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