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攪局(上)
李稚元過第二關后,簡直是遍體鱗傷,慘勝而已。她沒能殺掉自己心中的劉赤亭,最多算是與其同歸於盡。
至於秦秉……作弊似的,沒什麼好說的。
那麼多人當中,最讓人意外的是季長命與一個來自生洲的年輕人,兩人都陷入了一場如夢似幻的溫柔鄉當中,一個終於被父親認可,改回孟姓,助父親鎮守西川。一個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山主之位,讓自己的宗門發展壯大,獨霸一洲。
只不過,最後的最後,兩人都猛然清醒,親手撕碎了自己的夢,走了出來。
最先去往第三關的,自然是阿如。
女子望着面前擺着的十種頂尖靈寶,只掃了一眼,便拿起其中的鎮水印朝着出口走去。她當然瞧見了,她拿起鎮水印的一瞬間,缺失的地方在一瞬間便補上了一樣東西。
外界高閣,郭數升輕聲道:“其實拿起任何一樣東西,闖關之人都會受其影響,會不自覺地認為是我們出了錯,他即便拿走十種二十種,都會有新的憑空出現將其補全。”
妙淵真君問道:“又是幻境么?”
郭數升搖了搖頭:“這個不是,算是一道能勾起人貪慾的禁制。”
而放蕩散人則是幽幽一句:“這個無名女子,看起來沒有遭受絲毫影響,或許是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們這些靈寶。”
虞曉雪沒插話,但心中明白,最開始到所謂第三關的三個人,絕不會受此影響。
果不其然,劍光墜地,劉赤亭憑空出現在山崖下方。
石壁被鑿出來十個洞窟,每處洞窟當中都擺放着一道上品靈寶。
劉赤亭沒想那麼多,兵來將擋罷了,只取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八角亭,因為他感覺到了其中流轉的劍意,亭子似乎有養劍功效。
拿起八角亭后,那處洞窟竟然又憑空多出一樣東西,是一把飛劍。
劉赤亭見狀,搖頭一笑,一個飛掠便化作劍光鑽入懸崖上方的飛瀑當中。
畫面一轉,在看清周圍時,他已經重回雷霆。
擂台另一邊是身着黑衣的阿如,但此刻阿如沒有戴面具,劉赤亭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不是之前出現在瀛洲幫了自己的前輩嗎?她怎麼……
心中疑惑,劉赤亭也沒忍住傳音詢問:“前輩這是?”
阿如冷冷望向劉赤亭,傳音道:“少說話,我玩兒玩兒而已,你是想讓那些偽君子發現我不是三境?”
人家都這麼說了,劉赤亭也只得閉嘴,然後取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
在抬頭望向那些泡泡,只見秦秉走入石壁下方,看來看去的,都挑花了眼。
也是此時,仙壺當中走出一個手持長槍的女子。
李稚元此刻遍體鱗傷,落地之後冷冷望向劉赤亭,隨後盤坐在擂台一角,在抓緊時間療傷。
劉赤亭就納悶兒了,過個心關而已,即便過不去,至於弄得自己一身傷么?
雲海高閣,虞曉雪輕飄飄一句:“思靜,給他們一些療傷丹藥,第三輪武鬥即將開始,帶着傷總是不好的。”
方才思靜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虞曉雪親口傳音,將她與劉赤亭的關係說得清清楚楚。
於是此刻虞曉雪開口,她也是一愣之後才點頭,隨後瞬身而下,落在擂台之上。
思靜取出幾隻白玉瓶,率先走去了劉赤亭身邊,伸手遞去玉瓶時趁勢傳音:“你的心相之中出現了聖女,已經有人來了,你要小心。這次武鬥有詐,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把最重要的事情露底。最重要的,不是你跟聖女的事情。晚些時候要是有亂子,趁亂跑路,聖女說你只要逃出此地就什麼事也不會有。另外,一切都是玉京門的手段,八成是。聖女說了,你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劉赤亭伸手接住玉瓶,微微一笑,點頭道:“多謝。”
也就是瞧着臉上有笑意,平靜外表之下,是心湖之中的驚濤駭浪。
一切都是玉京門的手段,她都說了八成,那就必然是了。
此時此刻,老鬼沉聲道:“小子,這陰宮不能要了。”
劉赤亭抿下一口酒,心聲凝重:“晚了,星宮的事不一定露底了,但我貿然離去,跟她的事情的多半也會藏不住。”
老鬼氣急而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功夫顧及別人?”
遇事之後沉着冷靜,劉赤亭一貫如此。如今又多了幾分從容,便顯得他越發不慌不忙了。
“前段時間看兵書,什麼瞞天過海、偷梁換柱,用起來好像差不多。你當過一國之君,按你說,想要遮掩過去一件事,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好賴是鬼修之祖,又如何不明白劉赤亭的意思?
老鬼長嘆一聲,呢喃道:“你想用什麼去吸引暗地裏那人與天下人的目光?”
劉赤亭咧嘴一笑,笑盈盈地灌下酒水。
“之前在船上修行的蠻人功法,一直都沒用過呢,若是用出來會如何?魔宗餘孽重現於世?”
老鬼沉聲道:“想清楚了。”
正在此時,有個高大身影自高處落下,他笑盈盈走到劉赤亭身邊,咋舌道:“你小子,果然出來的比我……”
劉赤亭一陣頭大,望着秦秉那張滿是笑意的臉,心說這次要連累這傢伙了。
秦秉見劉赤亭不說話,也有些疑惑,一屁股坐在劉赤亭身邊之後才問道:“怎麼回事兒?莫不是過心關時出了問題。”
劉赤亭搖了搖頭:“沒事,沒想到你竟然能出來。”
秦秉雙眼微微一眯,卻又笑罵道:“屁話!老子能比你差多少?”
劉赤亭無奈,只得先罵了一句:“你他娘以前就打不過我。”
秦秉聞言,也灌了一口酒,冷聲道:“你放屁,那是我讓着你,我秦秉可今非昔比了,待會兒要是碰上,喊二哥我也不饒你!”
劉赤亭揉了揉眉心,氣笑道:“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這關係?”
未曾想秦秉一伸手將胳膊搭在劉赤亭肩頭,大笑道:“我秦秉向來莽撞,耍嘴皮子不如你們,但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句話我記得清楚。可惜,當年約定,少了一人啊!”
劉赤亭笑了笑,呢喃道:“待會兒打起來,我可不會留手。”
劉赤亭心中苦澀呢喃:“對不住,待會兒恐怕要傷你的心了。”
很快,第五人出現,便是那位生洲修士。
高台之上,虞曉雪冷冷一句:“郭供奉,我在瀛洲受難之時,這人的師父給我下了禁制,若非劉赤亭幫忙,後果不堪設想。我本想親自去一趟生洲,但沒來得及。”
郭數升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聖女的意思是?”
虞曉雪冷聲道:“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遣散山中修士,碎了那座山頭兒便是。”
放蕩散人咋舌道:“這丫頭,瞧着冷冰冰無欲無求的,狠起來是真狠。”
妙淵真君一笑:“你好像說了一句廢話。”
只不過,這趟武鬥比之往年,是真快啊!
又有兩人幾乎一前一後出來,是兩位東道主家的弟子。
此刻天幕之上,泡泡當中還有人在第一關,也有人在第二關。但名額只剩下三個了,接下來就看誰的運氣更好一些。
轉頭看了一眼湖畔,莫嘲人顧懷他們還在。
想來想去,劉赤亭傳音顧懷,說道:“顧道長,幫個忙,帶着他們趕緊離開,與你一道離開。”
顧懷略微一皺眉,沉思片刻后,反問道:“很重要?”
劉赤亭答道:“很重要。”
此刻季長命也走到了劉赤亭身邊,取出一壺酒喝了起來,還說道:“唉,沒想到我想做的,居然回去老家,幫我那便宜老爹打天下……”
劉赤亭哈哈一笑,呢喃道:“孟知祥早晚要自立為王的,不然你回去試試能不能奪得家產,以後就跟那王衍似的,那多瀟洒?”
其實暗中傳信季長命,聲音沉重:“季長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裏要有個數兒。”
季長命也是一愣,趕忙以心聲反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啊?”
劉赤亭有些無語,心說你又不是個傻子?
“關於我的事情,你知道什麼就可以說什麼,但要把虞曉雪摘出去。”
季長命聞言,灌下一口酒,笑着說道:“曉得了,你是羨慕我的出生啊?”
關鍵在於前面那句曉得了。
劉赤亭這才點了點頭,三人邊喝酒邊閑聊,瞧着那叫一個輕鬆。就好像這不是擂台,是他們三人的炕啊!
而此時此刻,盤坐角落療傷的李稚元,耳畔傳來一道聲音:“稚元,你想殺他?”
李稚元猛地抬頭望天幕看了看,沒發現有人看向自己,但那道聲音,明顯是內門大供奉郭數升。
低下頭,她以心聲答覆:“自然想。”
郭數升的笑聲傳入李稚元耳中:“那你盡全力就好,我自會幫你。”
李稚元聞言,反問一句:“大供奉為何幫我?”
郭數升長嘆一聲:“我與你師父關係不差的,不管他做了什麼,現如今都已經身死道消,他的弟子我自然要照看。”
說罷,他以餘光瞥了瞥虞曉雪,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當然不會自以為是地去管聖女的事情,若非有人開口,他只會待武鬥結束之後,返回玉京門,將今日所見如實上報。
但現如今,恐怕要可惜了這個已經劍入四重天且練出劍罡的小子了。自趙鋏之後,千年鋏山,只此一人而已。某種意義來說,劉赤亭對於鋏山,要比鄧除夕更為重要,也更適合去做鋏山宗主。
郭數升怎麼都沒想到,李稚元沉默許久后,冷冷一句:“多謝大供奉,但我不需要,我能堂堂正正打死他。”
此話一出,郭數升氣笑不已。
修出劍意的劍修,你即便不堂堂正正,也打不過,更不要說堂堂正正了。
但郭數升也並未多說,到時出手便是,有些事你們這些小輩可做不了主。
另外一邊,阿如傳音問道:“阿瑤,要怎麼辦?”
湖邊小舟,文靜女子單手托腮,“嗯……那就鬧一鬧唄,但你得跟我回虞淵,我就你一個能說話的人了,不跟我走可不成。”
阿如心聲十分平靜:“能走的話,當然跟你走。但你做好準備,今日之後,你再想這般遊歷天下可就不容易了。”
阿瑤長嘆一聲:“咱家聚窟洲,哪兒都好,就是沒人……所以無聊。”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最後三人,終於是角逐了出來。其實在他們之前有好幾人,但他們都拿了不止一樣靈寶,故而歸來時壓根兒就沒落在擂台之上。
此時此刻,也才正午時分罷了。
郭數升轉過身面向虞曉雪,笑着抱拳:“聖女,可以開始第三場了。”
這次武鬥,遠遠沒有往次來得激烈,也就第一場篩選打了打。
這一個時辰,虞曉雪想了很多種辦法,但沒有一種是萬全之策。這場武鬥就是為了釣出劉赤亭而設的,想要掩飾星宮之事,只能用一件不亞於其讓人震驚的事情。。
可是那位虞淵來的前輩,卻又說了,她能保全劉赤亭性命……一時之間,虞曉雪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想來想去,她一步邁出,如同天外飛仙一般,飄飄然落在擂台之上。
只見虞曉雪一揮手,十個人面前便各自多了一根野草,是的,是很尋常的野草。
“自己揪掉一截,剩下的草最長的與最短的交手,以此類推。”
劉赤亭笑了笑,心說這也太草率了吧?不過倒是公平。
他隨手揪掉一截兒,卻在野草分開的一瞬間,聽到了虞曉雪聲音。
“無論如何,先求活。之後便銷聲匿跡,你有玉筆在身,只要藏起來就無人找得到你。另外,若是我死了,你就得想盡一切辦法去往中土以東的虱子島。若我沒死,你可以觀景之後再去。”
虞曉雪飛身折返,下方十人都拿出了自己的草。沒想到最長與最短的,是怯月宗與風火谷的弟子。劉赤亭第二短,他要對上的,正是那位生洲修士。季長命對上的……卻是劉赤亭,而秦秉與李稚元最後上場。
季長命死的心都有了,對上劉赤亭,這還玩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