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士
哎簡直沒眼看,那小人兒在虞曉雪手中,像是只蹦躂不休的螞蚱……
“大膽!你放我下來,再不放小心我……”
虞曉雪覺得這小東西太過煩躁,乾脆一彎腰,將其按入水中。
這一幕看得劉赤亭頭臉皮抽搐,畢竟他也享受過此等待遇。
劉赤亭乾笑一聲:“再不拿起來就淹死了。”
虞曉雪哦了一聲,這才起身,將其重新放在蓮花瓣上。
儒衫小人兒肚子高高鼓起,翻着白眼,直蹬腿兒。
虞曉雪面無表情,伸出小拇指按在其肚子上,噗的一聲,水柱竟是高達一指!
看了一眼過後,虞曉雪懶得理會他,翻手就要去取蓮蓬。
“蓮蓬年年有,又不是只長一茬兒,日後若還是這樣,乾脆回中土吧。以你的體魄,即便不用元炁也能靠武力一統中土。”
劉赤亭無言以對,方才確實有點兒怪,但即便已經過了,他還是不覺得哪裏不對。
捫心自問,若是一隻長着異寶的小妖,他沒傷人,我求寶,我就可以強行奪取?
不該如此。
只不過,看眼前這場面,估計是沒什麼危險了。對那小人兒來說,危險的或許是虞曉雪才對。
未曾想虞曉雪轉過頭,幽幽一句:“即便摘這蓮子對他來說跟你剪指甲差不多呢?”
劉赤亭無言以對。
果然,一枚蓮子被擠出,小人兒跪趴在蓮花瓣上,右手不斷拍打花瓣,那叫一個痛心疾首:“我的孩兒啊!”
接連砰砰幾聲,小人兒突然抬頭,“哎,不是說五個嗎?你這多少……”
“閉嘴!”
“好嘞……”
劉赤亭嘀咕一聲:“我多餘來是吧?”
三十六枚蓮子,她一連摘下十枚,但最中間那枚她倒是沒有動。
只不過,收起蓮子之後,虞曉雪手腕翻轉,一瞬間而已,手中便出現一枚散發異色的藥丸子。
“喏,不白要,這個給你。”
儒衫小人兒盯着那枚藥丸子,好傢夥,真是哈喇子流一地啊!
探靈豹連聲咋舌,分明不是人臉,卻滿是嫌棄之色。
虞曉雪略微低頭,又問:“不要?這枚轉魄丹可是能助你化蓮花童子的,到時候你就可以離開此地了。”
小人兒趕忙擦了擦哈喇子,費力爬上虞曉雪的手掌,張開雙臂狂奔過去,高高躍起環抱住了那枚藥丸子。
劉赤亭壓低聲音嘀咕一句:“跟他差不多大的丹藥,你說他怎麼吃下去?”
探靈豹一笑:“大老大,他要是聰明就不會要。”
劉赤亭先是一愣,旋即一笑,“那倒是。”
咦?他還是挺聰明的。
因為蓮花小人兒趴在藥丸子上好一會兒,之後竟是戀戀不捨地跳了下來,抬頭衝著虞曉雪一看,冷不丁雙膝下跪,兩隻胳膊高高抬起又緩緩落下,五體投地。
“閣下天資聰慧,美貌動人,待人和善,那個……”
虞曉雪盯着他,“說人話。”
小人兒斜着轉頭,嘿嘿一笑:“你這麼好看,就缺一個僕人啊!我雖然長得小,但是確實長得小,所以主人你就收了我吧!”
虞曉雪微微撇嘴,伸出食指在其眉心一點,“好吧,煉化丹藥,跟我離開。”
哇嗚……
虞曉雪話音剛落,小人兒一口便吞下丹藥,劉赤亭都沒看清他咋個吃下比他頭大數倍的藥丸子的。
這下好了,撐得胳膊都放不下,直在虞曉雪手中翻滾,肉球兒一般。
只不過,瞬息之間,他深吸一口氣,肚皮竟是恢復到原本大小,虞曉雪身邊的蓮朵也突然消失!
虞曉雪都有些詫異:“這麼快?”
小人兒得意揚揚,又跪下行了個大禮,高聲喊道:“請主人賜名!”
虞曉雪隨口道:“就叫蓮生吧,行了,走吧。”
揮手收下剩餘蓮子,虞曉雪一步折返回池邊。而其手中小人竟是一步跳起,自虞曉雪領口鑽了進去。
探靈豹瞪大了眼珠子,劉赤亭險些被一口酒嗆死。
“不是……這小東西是不是有點兒好色啊?”
正在此時,一個豌豆大的小腦袋自虞曉雪領口鑽出,竟是深深一嗅,回味無窮。
“自由的味道啊!”
劉赤亭嘴角抽搐,“你這小東西,那是自由的味道嗎?不是,你不管?”
虞曉雪低頭看了看,抬手屈指一彈:“以後不許亂鑽!”
蓮生捂着腦袋,眼眶含淚,看向劉赤亭時滿是怨恨。
結果虞曉雪輕飄飄一句:“蓮花化身,一生都長不到三寸長,你跟他有什麼好計較的?”
蓮生聞言,高喊道:“主人威武!”
可他一雙小眼睛笑盈盈盯着劉赤亭,擺明了就是挑釁。就好像再說,有本事你也鑽進來啊?
劉赤亭心說這都什麼玩意兒,之前那股子清澈純凈的氣息真是他發出來的?
此時此刻,劉赤亭有些後悔,之前竟是對他心懷憐憫?
罪過罪過,只盼望你這小東西以後別下地,我走路一般不看腳下。
見虞曉雪先行離去,探靈豹哀嘆一聲,嘟囔道:“大老大,我想揍他。”
劉赤亭淡淡然一句:“別,氣量大些,改明兒一不小心加個餐不就行了。”
它一步躍上劉赤亭頭頂,雙眼直放光:“有道理啊!”
御劍而起,未曾想沒走多遠,虞曉雪便停了下來。
停在她身邊,轉頭便瞧見蓮生雙手扶着虞曉雪領口,盯着寒冰島嶼,怔怔出神。
虞曉雪輕聲問道:“你在這裏多久了?”
蓮生搖了搖頭:“不知道,除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個讀書人陪我一段時間,剩下的都是想摘走我的人。其實我也想離開,只是不想跟着一個貪心鬼離開。每個貪心的人都會在寒潭之外魂飛魄散,倒是這個小劍客有些不一樣。”
虞曉雪是根本不會被那蓮花迷失心智,而劉赤亭,卻與貪心者恰恰相反。
未曾想虞曉雪又是屈指一彈:“誰准你叫他小劍客的?”
蓮生一臉委屈:“那叫什麼?”
虞曉雪衝著劉赤亭一看,輕聲道:“叫公子。”
蓮生只得衝著劉赤亭蔫兒噠噠一聲公子。
劉赤亭都要被氣笑了,你明知道我不喜歡被人這麼叫,故意的是吧?
結果剛剛喊完,蓮生抬起雙臂雙手合十,跳起來一個後仰,再次鑽了進去……
“不是,真讓他這麼占你便宜?”
虞曉雪嘴角一挑:“你是正直呢還是羨慕?他可還是個孩子。”
劉赤亭呵呵一笑,羨慕你姥姥,鬼知道是什麼味兒,愛咋咋的。
登上飛舟,虞曉雪終於正經了起來。
“蓮生,你的蓮子有什麼功效?”
蓮生艱難爬出,“藥理上是益腎澀精、養心安神。但我是冰蓮,與一些葯同服或是煉成丹藥,有補全魂魄之功效。”
劉赤亭猛然轉頭,“什麼葯?你主人神魂受損,正需要呢。”
未曾想虞曉雪突然變臉,“不許說!”
說罷,她瞪了劉赤亭一眼,冷哼一聲,轉過頭再不言語。
劉赤亭手扶額頭,心好累,你有毛病吧?這不是想着老早治好你,就不必被我拖後腿了么?
…………
此時此刻,望丘城渡口,一隻雲雀飛至。
所尋之人不在,便暫時落在一棵松樹之上。
而雲海之上,一頭金羽異獸懸停,其模樣就像是大隻的雲雀,只不過毛色金黃。
金雀背上有兩人,一人一身黑衣,嘴裏叼着一根草,躺着抖腿。
另一人腰間佩刀,錦衣之上綉着各式花紋,雙手背在身後。
錦衣青年低頭看了一眼弔兒郎當的黑衣青年,不解道:“家主失蹤,你爹掌權,讓大小姐乖乖聽話不應該是你們父子齊心協力做的事情么?你怎麼反倒胳膊肘往外拐?”
胡瀟瀟不是她那一輩兒最大的女子,卻只有她能被稱作大小姐。
黑衣青年,自然是被第一個派出來取劉赤亭性命的古梁。
他嘴裏嚼着草,沉默許久,幽幽一句:“古老二做事不仗義,他可以不仗義,我卻不能。我就是個酒後意外,若非大伯母,我還少爺呢?早在坊市裡讓人剁碎喂狗了。羅攸,奉勸一句啊,學學老朱,做事留有餘地,別想着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大船主手中的勢力是你不可想像的。”
羅攸一笑,“不就是三個觀景修士么?千百年來古家總是不讓大修士拋頭露面,掌權的都是修為不高的,這合適嗎?”
黑衣青年一笑,“古家有血脈傳承的御靈之術,故而妨礙修行,像小妹那樣的多少年來也就出了一個。故而祖訓便是如此,家主之外,掌權之人不得超出金丹修為。另外,你信不信,你要真在瀛洲惹惱李鏡方,他抬抬手就能讓尋常金丹灰飛煙滅?”
羅攸略微沉默,卻點了點頭:“信,赤橙黃綠青藍紫七支影子,三大船主各手握一支嘛!剩餘四支只聽家主的,家主魂燈若滅,便只聽大小姐的。除非……大小姐有了意外,才會聽命於你爹。”
古梁坐了起來,不解道:“既然知道,你吃撐了?追着雲雀尋來,還他娘順道拉上我,不嫌累啊?”
羅攸伸出一隻手按住刀柄,呢喃道:“家主與夫人對你有恩,你記在心裏,我是忘恩負義之人?你知道的,即便是月夫人,也因為外婆是九尾狐而被人詬病,何況我這個人與妖苟合生下的雜種?沒人看得起我,除了素素小姐。”
古梁有些無奈道:“我大姐對你好,只是想讓你當死士!”
但錦衣青年微微一笑,臉上竟是洋溢着笑容。
“我就是要做死士,幫她做她想做的,護她一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