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興帝的心思
就在定北王陳朔親率三十萬定北軍北上平定大日之亂之際,神都寧安皇宮之中,當朝天子也是急召當朝國相,一品文曲候董其武進宮面聖。
尚書房內,南宮慶看着這位大元的相國大人,關心的問道:“董相近來身體可好?”
聽到皇帝問候自己,董其武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再怎麼說,他也是當朝一品,堂堂丞相,自然是不能在這種地方,尤其還是皇帝的面前亂了分寸,於是,董其武很快便反應過來,雙手作揖,身體微微前傾,畢恭畢敬的回道:“蒙陛下鴻福,臣一切無恙。”
“那便好,董相乃是國之棟樑,倘若董相出了什麼事情,那着實是我大元不幸,是朕之不幸!”
南宮慶此話一出,董其武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伏於地面,開口直呼:“臣董其武,定會為我大元、為陛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見董其武這個樣子,南宮慶自然也是從座位上趕忙起身,親手將這位大元的肱骨之臣從地上扶了起來:“董相何須如此,相府董家,滿門忠義,朕就算不信這滿堂朝臣,也絕對不會不相信董家對大元的忠心。”
可是說完這話之後,南宮慶卻也是立刻背過身去,長嘆一聲:“唉!”
見興帝如此,為人臣子的董其武自然也是出言問道:“臣惶恐,不知陛下為何嘆息?”
“唉~唉~唉~”南宮慶又是幾聲嘆息,停頓了小一會,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董其武這位相國,面容沉重的說道:“董家忠義,朕當然知道,可是當今朝堂之上,卻有一人,着實是讓朕夜不能寐呀!”
不得不說,揣測帝王的心思,可以說的上是每朝每代的臣子們必修的一門功課。
董其武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當興帝這話一說出口,董其武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帝王口中所指的心結。
放眼整個大元,除了手握重兵的定北王府之外,還能再找出第二個能夠讓皇帝如此忌諱的存在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所以說,皇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董其武自然也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只能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看着南宮慶,小聲道:“陛下所說的,莫非不是定北王府?”
南宮慶點了點頭,看着董其武,也是略帶些許激動的說道:“知朕者,其武也!”
其實說白了,這些客套話雖然自古以來便是君王籠絡臣子的一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方法,而董其武也不傻。
可是沒辦法,他董家不像定北王府一樣,手握重兵,可以和皇帝討價還價,所以說,他們董家要想長久的在大元生存下去,皇帝就是他們必須要時時緊握的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南宮慶的話都說的這麼直接了,董其武也只能是身體一抖一抖的回道:“臣惶恐!”
不過要說起董家來,南宮慶心裏是再明白不過了,董其武雖然說有真才實學,可是比起他父親,大元前任相國董文華來說,董其武缺少了一分銳氣,所以董家在興帝的眼裏,早就沒有了什麼威脅。
而定北王府不同,如今的定北王陳朔相比起他的父親陳德修來說,那可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這也是為什麼,老定北王陳德修能夠兩手一揮,將定北王府這份重擔完全託付給自己的兒子陳朔,其緣由,便在於此。
尚書房內,興帝看着一臉惶恐的董其武,冷笑一聲,隨後便對着立在左右伺候的太監們說道:“來人呀,趕快給相國大人賜座、看茶!”
聽到陛下吩咐,幾位內侍太監也不敢怠慢,取座的取座,倒茶的倒茶,很快,這位相國大人,便和皇帝面對而坐。
南宮慶端起手中的茶杯,細細的茗了一小口,抬頭看向已經是一杯茶下肚的董其武,出聲問道:“如今邊境戰事陷入膠着,不知愛卿對此戰,有何看法?”
見南宮慶問到戰事,董其武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神情也開始有了些許的緩和。
畢竟,一開始皇帝莫名其妙的召他入宮,董其武還以為是董家做出了什麼觸怒天威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來,在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裏,定北王府依舊是他最大的心結。
“可是呢?一旦定北王府這顆釘子從興帝的心中拔起,那麼下一次倒霉,又會是誰呢?”
此時的董其武,甚至是在很多年前的上任董家家主董文華的心中,都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
是,如今整個大元最強的確實是定北王府,可是一旦他們幫助南宮皇室徹底地剷除了陳家,那麼他們董家,勢必也會和定北王府一樣,遲早成為南宮家砧板上的魚肉。
董家不像陳家,雖然名義是一品大員,可是和陳家比起來,董家缺少了最為關鍵的一個條件,那便是實權。
望眼望去,如今大元有五分三,也就是一半以上的軍權全部掌握在定北王府的手中,所以不管是當年的陳德修,還是如今的陳朔,他們都有着能夠和皇帝叫板的底氣。
但是董家並沒有這些,所以這也是近些年來,董家為什麼會不惜和陳家交惡,也要幫助皇帝對付定北王府,其緣由也就在於此。
想到這裏,董其武的目光也是慢慢地放回到了尚書房的這張邊境佈防圖上。
邊境佈防圖上,敵我兩軍的兵力部署情況,可以說已經是很詳細了。
只不過,當董其武看到這張邊境佈防圖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一個最大的問題,而他也相信,自己能夠看的出來的,眼前這位皇帝陛下自然也能看的到。
大元與大日的邊境,定北軍與大日鐵甲軍對陣而立,幾個月來,雙方可以說的上是互有勝負。
可是奇怪的是,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可是定北軍的戰線居然僅僅只向前延伸了數里。
不是說董其武看不起大日鐵甲軍的戰鬥力,可着實在他的印象之中,定北軍鋒絕對不是一支軍隊輕易所能抵擋的了的。
而如今擺在他們君臣面前的事實卻是,定北軍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僅僅只是突破了大日的第一道防線。
這代表了什麼?
董其武相信,不僅僅是他,就在身邊的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裏,也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陛下,恕臣直言,距離陳帥出征北上已有兩個多月,可是現在前線戰事會出現這種焦灼的局面,依臣看來,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他陳朔不想回來。”
董其武的這幾句話說的乾淨利落,皇帝自然也聽得清楚。
其實就算董其武不說,他的心裏也已經很明白了,只不過,事到如今,他仍是對那位遠在邊境,名義上是平定叛亂,可實際上卻是想遠離自己那位幼時好友心存幻想。
但是現在,也可以說在很多年前,南宮慶就已經明白,自打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天開始,他和陳朔這兩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