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最後一眼
如果說之前的那幾刀並沒有重傷陳學文，但是剛剛小腹上的那一刀，陳學文和魏措都很清楚，這一刀，傷的不輕。
陳學文伸手朝着自己的小腹一摸，瞬間就感覺到手掌心傳來一陣發熱的粘稠感，很顯然，這些就是從他小腹中滲出來的鮮血。
一時間，陳學文的身體上已經有多處是血流不止。
而此時此刻，就算他不被對方殺死，最終也會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而倒下。
“你還要繼續堅持嗎？你我都心知肚明，今天的你，已經是非死不可！”看着還在支持着的陳學文，儘管魏措的心底已經是由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意，但是任務至上，陳學文必須得死。
聽到魏措的這些話，但是在陳學文眼裏看來都是廢話，陳學文朝着地上吐了一口鮮血，然後用左手輕輕擦拭一番，隨後，強忍的疼痛再次從地上站了起來，右手提刀指向魏措，強而有力的對着這個殺手說道：“陳家人，只有戰死鬼，沒有苟活人！”
“那好，我今天就做個人情，成全了你這寧死不屈的氣節。”
說罷，魏措提刀，一個閃身閃到陳學文的身後，對着陳學文的後背又是一刀。
可是陳學文並沒有倒下，右手握着的刀遲遲沒有鬆開，就這樣依靠着信念，且戰且退。
終於，在身中十二刀之後，陳學文已經是被逼到的山頂，逼到了懸崖邊上。
陳學文扭頭望去，看着自己身後這一望不見底的萬丈懸崖，他知道，這一次。他恐怕是要死在這裏了。
而另一邊的魏措，看着自己面前這個全身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少年，此時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魏措也是被深深的震撼到。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知道，為什麼在皇帝的心裏會這麼忌憚定北王府，試問歷朝歷代的每一任帝王，如果有這樣的臣子在自己的身旁。
誰會不忌？誰又會不憚？
但是沒辦法，這是魏措的任務，儘管他明明知道自己殺的是一個好人，但是這個人他也是非殺不可。
“陳學文，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但是沒辦法，誰讓我倆站在對立面上呢，現在，就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聽到魏措這話，陳學文沒有多餘的動作，更沒有多餘的話。
他只是微微一笑，左手終於是鬆開了握着的刀，雙眼一閉、雙臂一展，靜靜地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終於，那邊的魏措動了，就像他第一次出道一樣，長刀破空而出，然後直接洞穿陳學文的胸口。
這一刀，魏措瞄準的方向正是陳學文的心口。
長刀洞入，拔出，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看着身體慢慢向後倒去的陳學文，魏措最後說了一聲：“再見！”
陳學文的身體便如同流星墜落一般，朝着懸崖底跌落而去。
魏措的最後一刀之所以選擇在了陳學文的心口，其用意，便是不想讓他再經歷太多的痛苦。
“從今天開始，這世上便再沒有了陳學文這個人，如果，你在九泉之下想報仇的話，就來找我魏措好了。”
看着深不見底的懸崖，魏措最後說了這樣的一番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去。
懸崖下，感受着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向下墜落的陳學文心裏突然想着：“老人常說，人在快死的時候，閉着眼睛出現在腦海里的第一道身影，那麼那個人便是他這輩子，心中所愛之人。”
想到這，陳學文也是閉緊雙眸。
與此同時，一個稚嫩少女的身影，也是慢慢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少女的一瞥一笑，每一個動作，都能觸動陳學文的心。
“果然，直至這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心裏放不下的，還是你呀，董雪靈～只不過，小時候答應過你的事情，我還是違約了，不過也正好，如今我死了，如果你想忘記我的話就忘記我吧；當然，你想恨我的話也就恨吧！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付出。”
是呀，陳學文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年幼時的那個玩伴，甚至就連小時候答應過她的約定，陳學文也一直沒有忘記。
但是沒辦法，當陳家成為皇帝的一塊心病，當董家和帝家站到一條繩上的時候，陳學文就明白，董家和陳家，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敵人。
而命運就像和陳學文開了一個玩笑一樣，他姓陳，而那個女孩姓董。
為了陳家、為了定北王府中成千上萬條性命，陳學文明白，不能因為自己的兒女情長，從而給定北王府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就在陳學文離開神都的那一天，他當然知道，那天是董雪靈的及笄之年，陳學文自然是沒有忘記。
他當然也知道，那個女孩在董府門前一直在苦苦等着自己，因為那個時候，陳學文就一直躲在暗處看着。
他不能現身見她，因為在陳學文看來，他今天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而這或許，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梧桐樹下，少女那渴望的目光，他豈能不知，但是，他不能見她。
“董雪靈，我一直欠你一聲抱歉，要不然打算以後還你的，但是現在看來，我已經沒有以後了；希望你以後能夠遇到一個喜歡你、照顧你的人，別再遇到一個我這樣的混蛋。”
想到這，陳學文的腦海之中，一一閃過弟弟陳學武、爺爺陳德修，最後，是他父親陳朔的身影。
“弟弟，我不在了，以後如果有人欺負你的話，你一定要握緊拳頭狠狠的揍他們，我陳家人，不能被別人欺負；然後，以後爺爺和父親，就只能是你代替我向他們盡孝了。”
“爺爺，孫兒不孝，活着的時候每天氣你，甚至從來沒有好好的陪您下過一盤棋，現在孫兒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氣您老了。”
“爹，孩兒不孝，不能為您養老了，你要罵就罵吧，不過孩兒在九泉之下，一定會保佑定北王府，保佑陳家，孩兒走了，您老保重！”
“再見了，這個世界！”
隨着知覺完全消失，陳學文的身體就像脫韁了的野馬一樣，向下墜去。
天微亮，原本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平城陳府中，突然傳出了一陣巨大的驚嚇聲。
就是這一聲叫聲，導致陳府之中，那些還在睡夢之中的人，都是不得不起床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而陳府當家的陳德修和陳朔的二公子陳學武，以及那數十名大戟士，在聽到慘叫聲的一瞬間，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聲音的來源趕去。
從陳德修的房間到慘叫聲的地方，其實並不算很遠，可是這一路之上，陳德修的內心卻是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因為那個叫聲的來源處，正是他的大孫子陳學文的房間。
其實從那日王成亮突然被召進宮以後，老爺子陳德修就敏銳的察覺到，皇帝的黑手，可能要伸像這平城中的他們。
所以在聽到叫聲的一瞬間，老爺子穿上衣服就飛奔出房間，與此同時，他的內心之中也在不停的祈禱着：“千萬別出什麼事呀！”
可是當他到達之後，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老人家差點把持不住，昏了過去。
房間內，可以說的上是一片雜亂，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就在那張原本躺着人的床榻上，此時根本沒有陳學文的半點身影，唯一有的，只是一攤留下沒多久的血跡。
此時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陳德修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但是儘管如此，陳德修還是強忍着內心的痛苦，走進了陳學文房間，就像剛剛說的那樣，房間裏十分凌亂，不少東西被摔在了地上。
不過，陳德修並沒有太在意那些，他唯一在意的，是那本該躺在床上的人，自己的大孫子。
可是，陳德修還是失望了。
因為那個床上，空無一人，除了那攤本來不屬於這裏的血跡之外，原本屬於這裏的人，卻不在了。
順着床榻看去，終於在床底，陳德修看到了一行用鮮血寫出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
這個字跡陳德修太熟悉了，因為除了自己的孫子之外，還有誰能寫的出來。
而看到這行字的內容之後，一股怒火也是從陳德修的心底竄起。
“殺人者，大元皇帝也！”
而與此同時，陳學武和那數十位大戟士也是先後趕了過來，那數十位大戟士候在門外，等待着屋子裏的陳德修。
至於陳學武則是直接衝進了屋子，可是看到屋子裏的慘狀之後，陳學武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叫出來。
然後飛快的走到床邊，那床腳的一行血字，自然也是被他看在眼裏。
看着滿臉怒氣，渾身青筋爆起的陳德修，陳學武輕聲問了一句：“是他乾的。”
這個他所指代的人，自然是那位皇帝陛下。
“想我陳家為他大元肝腦塗地，可是到頭來呢？就換來這樣的結果？平日裏，他處處為難定北王就算了，但是現在，欺負到我陳家人頭上來了，他真的以為，我陳德修就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傢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