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塊來歷不明的石頭
我根本不想跟他掰扯這些:“你違章了知道不?”
什麼軍指了指地面:“其實是你違章了。”
我低頭一看,“等下雨”是從虛線插過來的,而我為了躲開它,已經壓到了實線上——還真是我違章了。
這時候,又一輪綠燈亮了,後面的車喇叭此起彼伏,奏起了交響樂,而“等下雨”完全沒有移開的意思。我只好找個空隙,開上右轉道離開了。
左轉和直行都能回家,“等下雨”偏偏像扳道岔一樣把我扳到了右轉道上。
我轉頭看了看,“等下雨”依然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後面,它的車頭幾乎貼上我的車尾了。
這太危險了,我必須下車跟他們好好聊聊了。
我打開雙閃把車停在了路邊,“等下雨”也停下了。我下車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什麼軍下來。
什麼軍跳下車,整整衣領,朝我走過來。剛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了。
我剛想說什麼,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哎。”
我回頭看去,是個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看上去很眼熟,我看了看四周,終於反應過來了——我來北京租的第一套房子就在旁邊這個小區里,而這個大叔正是小區的門衛。
大叔說話了:“好長時間沒見着你了,出差了?”
我說:“噢,我不在這裏住了。”
大叔說:“我說呢。有你個快遞,一直在我這裏放着。”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個文件袋。這種老式小區,門衛室就相當於快遞代收點了。
我明白了,大叔出來給我送快遞,那個什麼軍看到他穿着制服,而且很魁梧,以為我找來了幫手——果然,另外兩個追債人也下車了,對着我和保安大叔虎視眈眈。
我道了謝,接過文件袋看了看,上面沒有寄件人,也沒有寄件地址,只有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姓名:北京市朝陽區競聯小區5#-432,小趙。
小趙是我的筆名,但它不具備法律意義,很多人都可能被稱作“小趙”。
我問大叔:“什麼時候寄來的?”
大叔說:“我記不清了,大概有半個月了吧。”
我說:“房東也姓趙,會不會是他的?”
大叔說:“你那個房東在國外,五六年都沒回來過了。”
我一想也是,我之前支付房租都是直接轉給中介。
我又說:“會不會我的下一任租戶也姓趙?”
大爺說:“我去送過幾次,裏面一直沒人,你說你搬走了,那房子肯定一直沒有租出去。”
我再次道了謝,然後把快遞拿到車上,朝家開去。
那輛“等下雨”依然如影隨形。
……
還沒到家,我在電梯上就把這個文件袋拆開了。
我之所以這麼猴急,是因為我隱隱期盼着某種奇迹發生,剛才我被追債人逼到了一條繞遠的路上,就意外收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快遞,這很像某些懸疑劇的開頭——我司前些日子就出品了一部這樣的套路劇。
文件袋裏竟然裝着一塊核桃大小的石頭,還有一張卡片,我掏出來看了看,背面寫着幾個宋體大字:珠寶玉石鑒定證書。
問一下你們,面對我這種情況,你們是先看石頭還是先看證書?
我舉起這塊石頭,藉著電梯燈仔細觀察起來,它是黑紅色的,半透明,裏面似乎有水在流動。
我想起了水膽瑪瑙,那是一種名貴的玉雕材料,顧名思義,就是瑪瑙裏面有水,那水是瑪瑙形成的時候流進去的,最後被密封在了裏面。
我心裏一動:水膽瑪瑙的市價是多少?
電梯停穩了,我又看了看那張鑒定證書——
總質量:30.0g。
形狀:不規則。
性狀:黑紅色半透明狀物體。
所屬種類:金屬。
x光照射結論:未知。
鑒定結果:未知。
備註:送檢人稱之為“錯”。
不用細想,這肯定是個騙局,估計很快就會有人聯繫我了,說要高價收購它,但我必須先交一筆什麼費用……
回到家之後,我打開了電腦,開始辨別這張鑒定證書的真偽。沒辦法,誰讓孩子窮呢……
二十分鐘之後。
我張着嘴,瞪着眼,心跳達到了極限——經查證,這張鑒定證書出自赫赫有名的北大寶石鑒定中心!我按照證書編號在官網上查詢,真的找到了這塊“錯”的鑒定記錄,網上的信息和證書上的信息完全相符!
就是說,這塊石頭和鑒定證書都是真的。
就是說,連最權威的鑒定機構都不知道這塊石頭是什麼。
就是說,我無意中獲得了一塊未知物質,它很可能價值連城。
……
我司最近創意了一個手游項目。
那是個網絡劇本遊戲,屬於桌游網絡化的性質,偏於推理。每位玩家在遊戲之前都會得到一個劇本,裏面有部分線索,但十分鐘之後劇本就消失了,遊戲也正式開始。任務地點是一個架空的廢城,玩家必須從別人的手中取得線索,或者用有限的金幣向系統購買線索,最終到達指定地點者獲勝。
收到“錯”的這天晚上,我和同事e駕車去昌平拜見周德東。我司領導希望他擔任這款遊戲的顧問,屬於合作性質。我還想把我剛剛遇到這件奇事給他講講,看看他有什麼高論。
京藏高速一路暢通。
下了京藏高速之後,我跟着導航七扭八繞,來到了一條很偏僻的柏油路上……
那輛“等下雨”一直跟在我們後頭,非常忠誠。
e問我:“後頭那輛車是不是在跟蹤我們啊?”
我說:“我的保鏢。”
路越來越窄了,僅能容納兩輛車通過。
前面突然亮起了刺目的大燈,一輛髒兮兮的渣土車開過來。這種長年跑工地的大車兇猛如坦克,我趕緊打開雙閃,靠邊停了。
它從我旁邊怒吼着開了過去,地動山搖的。
接着,又開過來三輛渣土車,全部開着大燈,我只好一路靠邊停。
看國外的電影,經常會在鄉村公路上撞到鹿和袋鼠,看看咱國內,只有渣土車,我覺得自己倒成了鹿和袋鼠,隨時都可能被撞到。
導航的終點在昌平郊外。到達后,我發現這裏是個別墅區。
我聯繫了周德東的助理季風,門衛放行了,老實說,這裏的保安都不一樣,身高至少180,長得都跟打星似的。
那三個追債人終於被攔在了門外。
這個別墅區的入住率很低,鬼氣森森的,一棟棟房子矗立在霧蒙蒙的夜色中,沒幾家亮着燈,就像被廢棄了。
我還發現,這裏的門牌號並不是連着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37棟,保姆打開門,引領我們走進了b1的會客室。
你永遠無法想像一個人能“隔路”到什麼程度。
這個姓周的從來不出昌平,而且只在半夜見人。
本來我們約好晚上11點見面,我和e坐在會客廳里等到了零點,他依然沒出現。
我只好再次聯繫季風,得到的答覆是——周先生在路上了。
我和e坐在人家家裏,就像兩個傻子。
保姆給我們倒了幾次茶。
我注意到他家有電梯。
我甚至懷疑他正躲在電梯裏偷窺着我們。
12:21分,會客廳的門終於被推開了,周德東和季風走了進來。
周德東就是百科上的那個周德東,季風就是百科上查不到的那個季風。
我和e趕緊站起來,各自做了自我介紹。周德東看都沒看我們,季風笑着說:“你們可以開始了。”
e介紹項目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周德東,他跟有病一樣,一直在看季風,似乎在思考什麼。
介紹完項目后,他終於開口了:“還可以加一些東西。”
我故作虛心地說:“請周先生指教。”
周德東還在盯着季風:“每個人都可以聯合另一個玩家,從背後殺人,然後得到這個人的線索。”
e說:“那有點像狼人殺了。”
周德東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妥嗎?”
e說:“有版權問題。”
周德東皺了皺眉:“我只是提供個思路,你們可以做一些改變。”
e說:“那就是抄襲了……”
周德東不再說話,繼續審視季風的臉了。
季風對我們露出了很職業的微笑:“好的,劇本我們大致了解了,你們回去吧,明天上午8點30分我會給你們打電話,告知我們的決定。二位辛苦了。”
我趁機說:“周先生,我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希望您能聽聽。”
他依然看着季風:“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