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葉落霜下 萬物寂靜 (一更)
第200章葉落霜下萬物寂靜(一更)
“紅兒,娘想起一件事情,要回去了。”
紅兒奇怪:“為何?”
“還沒去你外公外婆墓前去看他們,先前老馬說,要我去看看,我來的匆忙,沒有去呢。”
“那娘親去吧。”
紅兒並未有半點的難過,我也只是摸了摸大石頭,像是個對孩子一樣拍了拍他。
“你在這裏,日子過的漫長,但你若是覺得無聊了,就去看看娘親,這樣的話,也打發時間。
數萬年不怕什麼,只怕萬萬年,沒有盡頭,是不是?”
“娘親,你看着萬古深淵,還有守護獸,還有蠻荒呢,我不寂寞,其實偶爾睡一會,也能想起不少事情。”
“嗯,你知道就好,我們紅兒心地善良,娘親知道。”
紅兒點點頭:“娘親慢走,孩兒送娘離開!”
紅兒掀開袍子,單膝落地,我再也不忍心看他一眼,轉身決然而去。
小貓急忙跟着我,一路上說了許多話。
我只是交代守護:“好好守護盤古之心,我定不會忘記你。”
“夫人,那我還能見到貓兒?”
我停下看向守護,抬起手,一盞五彩蓮花燈在我手裏出現,快速轉動。
“這是五彩蓮花燈,是陰祖之物,可在深夜發出光芒,讓你看到想看的人,你在萬古深淵之中,靈性隨高,但許多的事情你並不知不懂,包括對女子的喜愛之情。
我送於你,你每日無事的時候可以看看,但不可貪得無厭,你要好好修行,有朝一日可以跟着紅兒一起離開這裏。”
守護驚訝:“離開這裏?”
“嗯,離開這裏,拿着吧。”
我把五彩蓮花燈給了守護,守護意外道:“夫人,這蓮花燈看着怎麼有些眼熟呢?”
“眼熟是肯定的,這蓮花燈是五彩石做的,與媧皇補天用的神石是同物,你帶着可以保護你,也可以讓你更快的修行。
你性子還有上古獸性,而我家貓兒,乃是上古花神,你乃是樹神所化,你與她有一段緣分,所以一見如故。
這燈送你,你若還有緣分,自然可成,若沒有,便卸去身上的獸性,隨我入道。”
“我是樹神?”守護驚訝。
我點頭:“沒錯,上古時候,陰祖花神草木,曾孕育了大地上的無數草木,陽祖頑皮,總在草木之上以風雲之身糾纏,從而孕育了一株花神,一株樹神。
花神追隨我到萬年之後,樹神來到萬古深淵,化身魔狼。”
“那我們是兄妹?”守護驚訝。
我搖頭:“上古時候的關係不作數了,輪迴以有千百回,貓兒乃是天界的仙果,被黃家夫妻吞下,孕育出來,她如今是小黃鼠。”
“是么?”
守護很高興看貓兒,貓兒傲嬌:“我才不喜歡你。”
“守護,我得告訴你,你與貓兒的緣分並不多,日後是否能修成夫妻,還不確定,而上天跟我作對,不會讓我好過,我有三個孩子,紅兒,扶幽,還有貓兒……
我想,他都不會放過,想想,我這三個孩子,任何一個生下來,都會毀天滅地,更別說三個一起了。
你可明白我說的。”
守護說道:“夫人放心,守護也是夫人的孩子,守護一定守護好盤古之心。”
“去吧。”
我看了一眼貓兒:“我們走。”
貓兒忙着跟着我,回頭看了一眼守護,不知道為何跑了回去,守護被嚇到。
我轉身去看,貓兒說:“只要你幫我看好紅兒哥哥,我會來看你。”
“我會的。”
“嗯。”
貓兒轉身追來,我們才離開。
到了萬古深淵的上面,紅兒還跪在石頭裏面,他只是抬頭看我,看我回頭看他,他雙膝跪地給我磕頭。
我轉身就走。
貓兒看我流眼淚,想問我怎麼哭了,我走的便快了許多。
來到這裏,想起了一切,也就意味着,我陰祖的身份和能力都回來了,在這裏,能阻擋我的怕也只有那個老東西了。
可他們要是敢出來,阻攔我,我便把他們打成土渣。
貓兒跟我出來,我們來到巷子裏面,貓王正在等我們,看到我和貓兒,貓王被驚呆。
他也許是第一次見到貓兒的樣子,所以才被驚艷到了。
“岳母。”
貓王見到我,急忙來喊我。
貓兒輕蔑的白了他一眼:“誰是你岳母,不要臉!”
貓王看貓兒雙眼發直,叫人怎麼也聯想不到,他是上古雨神。
說來丟人,陽祖與陰祖每日在一起的時候,並未生育孩子,可化身草木風雨後,卻孕育了幾個孩子出來。
紅兒是一個,而後是樹神,雨神,花神,還有一個雪神。
這五個孩子,紅兒乃是人身,其餘都是靈物。
但雪神冷傲,輕易不會出現,好像是這次。
樹神要堅韌一些,花神偏向美艷,性格傲慢,唯獨雨神,柔和!
“岳母,見到紅兒了?”
貓王不敢頂撞貓兒,問起紅兒的事情。
“貓王,你可有名字?”
“九雨。”
“有何出處?”
“聽我母妃說,他們五百年沒有生育,但一胎只生了我,生我的那天下了九天的雨。”
“嗯,以後叫你九雨吧。”
“是。”
我看了一眼貓兒:“你還不變回去?”
“我不要,我這樣很美。”
果然,花就是很傲慢,就喜歡爭艷。
“那你也不能穿成這樣,換一身衣服。”
“哦!”
貓兒轉一圈,換了一身衣服。
貓兒喜歡紅色的衣服,穿了一條紅裙子,走在路上何其驚艷,貓王卻不喜歡,跟她說紅色不好看,還說變回去很好。
其實貓王是擔心,有人見到貓兒,把貓兒搶走。
但未免貓兒惹事,真的被什麼人看到,我將她變成了五歲的小孩子,她可愛的不得了,貓王隨即變成了七歲的小哥哥,一聲黑衣,好像黑執事跟在貓兒的身邊,貓兒不高興,冷冷的盯着貓王。
貓王這才放心。
帶他們出來,我那裏都沒去,去找了季末揚。
見到我季末揚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我會回來,但我回來才知道,原來日子過的這麼快,我在萬古深淵的幾日,已經在後世度過了一年的時間。
而這一年來,羅綰貞習慣了我不在,習慣了季末揚不在找我,習慣了玄君他們找我,中日不見蹤影。
進門羅綰貞看到我,手裏的法器落了一地。
貓王和貓兒在身邊,羅綰貞驚訝道:“你生孩子了?”
季末揚被喊出來,看到我季末揚整個人也被驚呆了。
“紅兒?”
季末揚以為貓王是紅兒了,貓王上前:“舅舅,我是貓王,這是貓兒。”
季末揚反應過來,看了我一眼,把貓兒抱了起來,拍了拍:“貓兒?”
“舅舅。”
貓兒一臉高興,季末揚抱着貓兒看了我一眼,帶我們進去。
進去后我才知道,我離開已經一年了。
住下來的那晚,玄君就回來了。
房門呼一聲打開,我正跟貓王和貓兒說話,扶幽喊着婆母跑了進來,門外站着玄君。
我看向玄君,目光很平淡。
玄君卻滿臉驚愕。
“殤兒……”
玄君從外面進來,抱住我試圖湧進懷裏。
我抬起手結印,口中振振有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吾乃陰祖,號令一切,收!”
玄君驚愕,他渾身一震顫慄,離開我他看着我:“殤兒……”
“你不該來找我。”
玄君身上的鎮魂棺出現,回到我脖子上面,我將玄君收起封印在鎮魂棺裏面。
張教授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我急忙扶住了他。
他抬頭來看我,我扶着他坐下,他出了一身汗,身體顯得虛弱,到底他的肉身不及玄君的殭屍體。
我去倒水,張教授一把握住我的手,我回頭他抬頭緩緩看我:“你要幹什麼?”
“你很虛弱,稍後再說。”我拉開張教授的手。
張教授因為身體太虛弱,靠在床上。
我倒水給他,他喝了水,還在看我。
我看向被嚇壞的扶幽,扶幽說:“我爹爹呢?”
“你爹爹在這裏。”
我指了指脖子上的鎮魂棺,扶幽害怕我,一年了,長大了不少。
扶幽說:“爹爹不會害人,婆母把他關起了?”
“爹爹不會害人,但爹爹不能一直留下,過些日子,就會放出來。”
“哦?”
扶幽擔心我把她也封印了,躲到了貓王身後,覺得不妥,又躲到了貓兒的身後,還是覺得不妥,她看上去被貓兒要高一些。
扶幽看看,朝着張教授叫:“爹爹。”
“扶幽,來這裏,爹保護你。”
張教授招了招手,扶幽急忙跑到了他身邊,緊緊抱着張教授。
我這才坐在張教授的身邊說:“九雨,貓兒,你們兩個住在隔壁的房間裏,可以么?”
“可以。”
貓王很好說話,但貓兒想了想:“娘親,我想跟你住。”
“不行,晚上爹爹身體不好,還要給他療傷,另外……”我看了一眼扶幽,扶幽擔心,畢竟分開了一年。
我說:“你也去,跟貓兒住在一起。”
“我也去?”
扶幽看向貓兒,她是喜歡跟小孩子一起的。
我點點頭:“嗯。”
“哦。”
扶幽很高興,急忙跑去拉住貓兒的手。
我看貓王:“保護她們。”
“是。”
“去吧。”
三個孩子離開,跑去隔壁了。
我看向張教授,張教授出了一身汗。
我去打水,給他擦汗,他看着我出神:“想我么?”
“……”
人類和鬼是不同的,人是這樣的。
鬼和殭屍,哪怕是魔,都不一樣!
我低頭親了一下張教授的嘴唇,張教授雖然虛弱,但他急忙摟住我。
只是我沒有回應他,而是緩緩離開了。
張教授握着我的手:“幹嘛?”
“你身上虛弱,不能亂來,我給你擦擦。”
我起身投了毛巾給張教授擦,他躺在那裏看我,我給他換了乾淨舒服的睡衣,去洗了澡,這才回來跟他躺着。
張教授翻身過來,把手放到我腰身上,輕輕摟着我,我看了他一眼,他的頭貼上來,把臉貼在我臉上,呼吸漸漸粗重。
“想我么?”張教授問我,我想了下嗯了一聲。
他親了我一口,很滿足的貼着我閉上眼睛。
我翻身摟着他,讓他把頭貼在我懷裏,才閉上眼睛。
深夜,屋子裏有些冷,那種冷是冰寒的。
是香霧來了。
張教授動了一下,我拉住張教授的手臂,叫他不要動,反倒是我放開張教授的手臂從床上起來看向張教授。
香霧還是原來的樣子,他穿着懷裏的紅衣,一頭烏黑的長發,面容陰柔卻不失硬挺。
他的臉是這世間上最英俊的,是無人能及的,當他穿上紅衣,就如同是這世間最美的花,開在了凡世間,讓世俗大地都黯然無色了。
我披上外衣,看着香霧的英俊,但我並沒有說話,倒是香霧看了一眼張教授,他狹長的丹鳳眼微眯,劍眉輕蹙,彷彿是看出了什麼,問我:“玄君呢?”
“他在隔壁。”
我下床去看香霧,香霧後退了半步。
他顯然是怕我的,我背手看着他:“你怕我?”
香霧抿着嘴唇,想着什麼,看向床上的張教授:“張教授。”
張教授準備起來,香霧不等看清,我立刻沖了過去,他迅速後退,扶手一掃,一道風迎面撲來,我翻身朝着他衝過去,早有準備我從牆壁上吸來了桃木劍。
香霧惱怒:“離殤!”
我並不說話,劍劍是他的要害,許是想要試探我,香霧忽然轉身,我一劍刺中他的心,他一顫,雙手展開,髮絲肺炎,雙眸凝視着我。
他不懂,面容蒼白:“離殤……你要殺,本尊?”
“如今不是你該留下的時候,待我將一切安排好,自然放你出來。”
香霧忽地一笑:“離殤,你好狠啊,本尊為了你,寧願遭受雷電之刑,可你如此待本尊,卻是為何?
你可知道,本尊……”
香霧感覺到了無盡的疼痛,低頭看着他冒煙的胸口,他快眼散開了。
我單手結印,念咒,他的胸口飛出鎮魂鐲,他悶哼一聲,他的痛我也知道,但我抓住了鎮魂鐲還是帶在了手腕上面,直到他被我吸了進來。
進來前香霧張狂的大笑起來,笑聲是那般荒涼,又是那般的怨恨。
鎮魂鐲一晃,香霧的聲音消失了。
張教授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這是何苦,若不殺了我,他們早晚會回來。”
我轉身看向張教授:“我不殺人!”
張教授緩緩抬起眼皮看我:“那是要我自殺呢?”
“你要是想的話,也可以。”
我收起桃木劍,走去床邊坐下,張教授看我:“你也會殺了我?”
“我不殺人,你不是知道么?”
“那我要不是人呢?”
張教授心有不甘的樣子。
“不早了,睡吧。”
我躺下,張教授也躺下,他盯着房頂看了一個晚上,早上才睡了一會。
早上起來,院子裏熱鬧了起來。
小張也來了一趟,看到我很奇怪,還說我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
羅綰貞數落了一頓小張,小張抓了抓頭這才離開。
胡二爺和二娘的林子裏面也很熱鬧,我跟無憂幾個過去了一趟,在裏面吃過飯就回來了。
誰叫張教授的身體不好了,病秧子似的。
囑託了扶幽他們幾句,我帶張教授去醫院看病,去的快回來的也早。
但我們路過一個地方的時候,看見了魔心,魔心負手而立,彷彿也在看我和張教授,是張教授先發現了魔心,他朝着那個方向看,我也看到了魔心。
聽張教授說:“他還是找來了。”
“嗯。”
想到什麼,張教授看來:“他知道我們想什麼,也知道你想什麼,離教授打算如何應對?”
“沒想過。”
我扶着張教授去了研究所的地下室,進去后就感覺到魔心的到來。
張教授轉身看魔心:“魔心。”
“看來你身體消耗很大,這一年你很疲倦。”
魔心朝着我和張教授這邊走來,到了眼前魔心伸手握住張教授的手,眉頭皺了皺:“看來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放開張教授的手,魔心看向我:“開始吧。”
我放開張教授,開始結印,張教授一把握住我的手:“他也封印了,我也死了,你就……”
“放開我。”
我把張教授的手推開,結印封印魔心,魔心勾唇一笑:“他們都說你心狠,看來殤兒是很心狠,本王也不在殤兒的心裏,當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魔心消失,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此處迸射而出,散開了。
張教授恍惚一怔,悶哼了一聲。
我去看他:“魔心是你們三個的心性所化,他消失了,你們三個的心性會回來一些。
但你的最多,所以他對我才更溫和。”
張教授不想與我說話,他只是看着我。
我扶着他離開,他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地下室里:“你用這些東西,擾亂魔心的心神,你可真狡猾。”
“魔心若不想我封印他,自然是知道一切的。”說到底還不是魔心自己願意的。
我和張教授離開,我帶他去一處山青水美的地方去修養,這期間我們誰也沒見過,也不在出門。
院子裏種了兩種樹,一種是桃樹,一種是梨樹。
梨樹開的時候,都是白色的,桃樹開的時候都是粉紅,看着花,也有一番風情。
我總站在花前發獃,張教授一邊畫符一邊問我:“你在想什麼?”
我總告訴張教授:“想你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張教授抬頭看我,我也回頭看他。
張教授說:“等我的身體恢復了,就得離開?”
“離開后你是你的張教授,我是我的離殤,老死不相往來。”
張教授聽聞也不再多言,他把手裏的毛筆一扔,轉身走了。
我轉身去看他的時候,那副畫落到了地上,我去看,是我的畫像。
我回去找他,他正在床上生悶氣,等我走去,他一把把我拉了過去,翻身就把我壓在了下面。
我並沒有掙扎,他身體好了一些,也算有些力氣,雖然有些力不從心,但好在也還能堅持下來。
等他昏睡,我起來給他擦了擦滿什麼的汗,沒有了玄君的撐力,他這半生就跟病秧子一樣,不死不活,苟延殘喘。
我拿來龜殼,算了算,看來還是不行。
後來又過了半年,幾乎是每月都會糾纏幾次。
雖然這一路漫長孤寂,但好在,還能撐下去。
但眼看張教授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看着他要離開人世,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我算準了,張教授會在中元節的那天離開人世,便把他的身後事準備了。
通知了季末揚和羅綰貞他們過來,見到我的時候,季末揚和羅綰貞都有些意外,他們都沒想到,我們離他們這麼近。
其實有幾次我看見季末揚在附近出現,只是我沒有出去而已。
季末揚來的時候張教授正對着桃花發獃,季末揚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張教授有一些出神,聽他說:“好好的一個人,到底走了這一步,你就信這麼狠,非要這麼做,都走了,我看你還誰來管。”
我站在一邊正沉默,張教授看向我們,看到季末揚他說:“桃花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好在桃花也有一樹妖嬈的時候,起碼他是桃花,是他自己。
一個人,活着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有什麼意義?”
張教授來看我:“離教授雖然一意孤行,可她陪我的這日子,卻是我最舒坦的日子。”
張教授說著曖昧起來,也只有我知道,他到此時的心境,就如滿樹的桃花,紛飛時候的肆意,對他來說,強撐着身體活在別人的陰影裏面,他更願意死在他自己的身上。
季末揚難得對男人有意思憐憫:“既然你以看開,隨你吧,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告訴我。”
張教授猶豫了片刻,看了我一眼。
“沒有。”
張教授轉身看向桃花,交代起他的後世:“我死後,就帶着離教授走,我的肉身馬上火化,不要留下一絲灰燼,不必下葬,留下禍害人。
骨灰分成四份,一份灑在這裏的桃花樹下,一份灑在河中,任河流沖走,一份送去山上,讓風吹散,一份送到道觀去,放到香爐中,與香灰存放一處,那樣就可以永久鎮壓了。
我一生髮下大願,要捨身衛道,死後絕不能禍害人間。
魂魄若是還有,要羅綰貞在七日還陽夜用五行之火焚燒,我命中陽氣極重,但因一些事情,早已渙散,若不妥,邊用五雷咒轟了!
還不行的話,就只能生死符了。
生死符早已失傳,但我已經將生死符記錄下來,羅綰貞的陽氣不足,怕是用不了,我已經親自祭煉了兩張生死符,我死後你拿去,如果都不成,就用生死符,我抵不住你的生死符。”
季末揚猶豫了片刻:“姻緣書,不要了?”
張教授猶豫着:“不必了,姻緣書若是拿了,對離教授不妥,怕她婚姻不順,半生不祥。”
“是么?”
季末揚看了我一眼,便去了桃花林裏面,張教授站了一會便回去了。
那晚躺下就沒起來,他看着我片刻不能離開,也不肯說話。
我走去那裏張教授就眼神跟着我到那裏,羅綰貞平日裏是很少有煽情的人,竟跑出去哭。
季末揚也只是偶爾路過,不進門看。
但大半夜的,總在門口路過,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門口等張教授死一樣。
扶幽幾個就在門口,他們都成了大人的樣子,時不時的就在門口掉眼淚。
我投了毛巾,走去給張教授擦了擦手,張教授抓着我的手交代我:“我死後,千萬不能手軟,屍氣已經遍佈全身,若遲疑,後果不堪設想,一旦我成了殭屍,就會吸走所有殭屍的屍氣,到那時候,誰又能擋得住我?”
“我知道。”
我給張教授繼續擦手,張教授平躺着,雙眼有些獃滯,我看他嘴唇開始動彈,仔細去聽他說什麼,他正在念清心咒。
聽他念,我盤膝坐到裏面,陪着他一起念。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
張教授的手用力,他看着我:“幫我結印,叫季末揚過來,要他親自把生死符給我打在身上。”
我看門口,季末揚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他進來,手裏握着生死符。
“開始吧。”
張教授說著緩緩拉了我一下,要我幫他。
我給他結印,季末揚把生死符貼在他的胸口和眉心,他現在看着我都很艱難了。
他閉上眼睛,嘴巴還在動。
羅綰貞進門問:“那麼多的人成了魔,成了鬼怪,就差他一人么?”
“……”
我和季末揚都不說話,任由羅綰貞哭泣。
貓兒說:“娘親,你放了爹爹吧,他不會害人的。”
“……”
我看了一眼貓兒,他已經哭的成了淚人。
貓王不敢看我,拉着貓兒出去,扶幽說:“爹爹交給我,我不會叫他害人。”
子墨也跑了出來,如今的子墨已經是大鬼王了,再過不久就是鬼尊。
還有天蓬尺,天蓬尺站在一邊卻不說話,他是最沉默的人。
封印中,天蓬尺是封印聖物,他自然明白一些事情的輕重。
龍庭和雲雅進來,便不動了。
“都出去。”
張教授艱難的說出一句話,我看他的眼睛變成了金色,子墨說:“我們走吧,我們身上的氣息,會叫他南翼控制他的身體。”
大家轉身離開,房間裏面剩下季末揚和我,張教授最後看了我一眼,他還是那麼溫和。
想到那時候他凶我的樣子,我還是有些不爭氣了。
“照顧她。”
張教授看着季末揚,艱難的交代。
季末揚點點頭,張教授才緩緩邊上眼睛,在他施咒的瞬間,他身上呼一聲燃燒起來,我的手一熱,烈焰燃燒,季末揚將我的手拉開,要我離開張教授。
我看着張教授,他還沒死。
大火中,他始終閉着眼睛,他想放開我的手,我看着他的手,指甲變成了黑色。
“你出去,我來做左後一步。”
季末揚起身,後退到門口,交代我小心,他就先出去了。
我立刻結印,將所有門窗封住,符紙從我身邊飛出去,貼到窗戶房門上面,烈焰下,張教授緩緩失去了氣息。
他死後,魂魄從身上緩緩離開。
但他的魂魄很清,隱約可以看得見。
他的魂魄就是玄君,玄君自從來了之後就成了他的魂魄,但玄君乃是殭屍,也因此他身上屍氣很重。
至於他現在的魂魄,是他原來留下的,所以很弱,除掉很容易,只是他沾染了玄君的屍氣,很快就會壯大,一旦接觸到其他魂魄,就會將其吸收,因此會成為禍患。
這也是為什麼要毀滅魂魄和他的肉身的原因。
張教授看着我,他有些出神,我抬起手想要毀了他,他一笑,溫和的好像是活着的時候。
馬上要魂飛魄散了,竟還是那麼的寵溺,我便有些捨不得。
我握住手,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肉身,才發現,肉身根本不滅。
我正奇怪,肚子一痛,深吸了一口氣。
張教授的魂魄一驚:“殤兒。”
我趴在他身上,動也動不了,正想着是怎麼回事,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暈倒前聽見張教授喊我。
等我再度醒來的時候,眼前坐着張教授,他的手正握着我的手,而他的臉白皙乾淨,還有一絲絲的紅潤。
他看着我很緊張:“醒了?”
我看了看周圍,屋子裏一群人都在看我們,我看向張教授:“怎麼回事?”
張教授並未解釋,他只是拉住我另一隻手放到我小腹上,我忽然就意識到了,是紅兒來了。
我的手握住被子,看着張教授,張教授把我另一隻手拉到他臉上:“我是人,沒有魔氣,也沒有鬼氣,也沒有屍氣,只有人氣。”
“那你……”
我很奇怪。
扶幽急忙跑了過來,趴在我身邊說:“珏兒哥哥來了,吸走了爹爹身上的氣,爹爹彌留下來,捨不得娘親,活了過來,剛剛舅母給他改命了,但不知道是把誰的命給了爹爹,聽說只有十年。”
我看向張教授:“十年夠了!”
“嗯。”
張教授點點頭,爽朗一笑。
“多久了?”我問張教授。
張教授算了算:“一個多月了。”
“怎麼沒有察覺?”我滿心奇怪。
“察覺就是一番血雨腥風,外面已經開始騷動了,這次更嚴重,就連子墨和天蓬尺都沒能逃過誘惑,但已經被壓下去了,但這次我們的桃花林起了左右,鬼怪進來的不容易,多數在裏面便出事了,接下來要等的事一些鬼尊了,不過羅綰貞已經佈陣,不會出事,你只管安心養胎。”
我想了想,看了一眼脖子上面,解開了封印,先放出了玄君。
玄君醫生黑色的黑衣,更黑了,但他也更英俊了,身上的殭屍之氣並未察覺,但他確實相對之前要更厲害了。
“……捨得讓本君出來了?”
玄君自是不服氣的,怒氣沖沖的對着我說。
張教授臉色難看:“你我不管算是什麼,但離殤終歸是我妻子,你若這般跟他說話,縱然一死,我也不會讓你如此放肆!”
玄君臉色難看:“你再說一次?”
季末揚此刻說道:“就在剛剛,張教授拿走了姻緣書,已經簽下了名字。”
玄君豁然轉身:“殤兒昏迷,誰簽的?”
“姻緣書原本就在,兩人已經簽字,還給我的時候,我就沒有把名字擦下去。”
季末揚終歸還是確定了他妹夫的人選。
也明白,我之所以將魔心他們封印的意圖,就是想尋最後一次機會,我要和張教授生下紅兒。
玄君半天沒動,他看向我:“離殤,你好狠啊!”
我看了一眼手腕,將鎮魂鐲里的香霧放出來,可香霧並未出來。
玄君看向我:“沒良心!”
我結印,用最大的力氣,凝聚出了魔心,推動了魔心的出現。
但魔心也沒出現。
玄君不解:“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孩子是我和張教授的,但你們也是他的叔父,今日起,你們總得保護他吧?”
玄君臉色難看,轉身過去。
張教授好笑,他也是才反應過來。
先前紅兒的出生,玄君他們是有份的,但現在沒了。
但即便是沒了,也還是一樣要保護紅兒,畢竟今生前世沒什麼分別。
但對於玄君他們而言,還是過不去這道坎。
玄君轉身走了,想到過去他長伴我左右,是張教授取而代之,我去看張教授:“你可不要被他嚇到。”
“不會的。”
張教授依舊很溫和的笑,說到底,他是人,人的心計可要遠勝妖魔鬼怪,更別說殭屍了。
張教授看了一會我,說道:“估計今晚可以休息了。”
“嗯。”
大家出去,張教授上床躺了一會。
但深夜,屋子裏一股寒氣,房門也被風吹開,桃花全吹了進來。
我睜開眼看着門口,是幾隻鬼尊一起來了。
張教授緩緩起身,他手裏握着羅盤,身後的手握着,手上還有托伽戒指。
他擋在床前,看着門口進來的鬼尊們。
“看來殤兒想錯了,他們不會幫我們了。”
張教授說的他們,自然是玄君了,若是玄君肯幫我們,這些鬼尊也就不會進來了。
“張教授,你小心!”我交代他,張教授點點頭。
上一次他就死在紅兒坐胎的時候,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又是他在我身邊。
鬼尊們有十幾個,看到我瞬間沖了進來,此時的紅兒還很弱,他們感應到紅兒的存在,想要佔有紅兒。
但熬過了這段日子,便不會有事了。
張教授未動,鬼尊衝上來,他沖了出去。
要說天師道的能力上,我比不上張教授就是了。
雖然鬼尊有十幾隻,但張教授的功力增長了不少,比起上次紅兒出事的時候,這次張教授厲害了許多,十幾隻鬼尊,頃刻間魂飛魄散。
從屋子裏出去,外面大成了一片,桃花落滿地。
我舒了口氣,扯了扯被子,與其跑,不如等。
當初不懂,如今才明白。
逃是沒用的。
正想着,門口傳來桃仙夫妻的聲音:“恩人,我們已經儘力了,我們桃家本不是這個時候花開的,原本以為恩人陽壽將近,才為了恩人多開幾日,但如今鬼怪都入了林子,我們怕上天知道,我們不按照時辰胡開花落,會遭受責難。”
“多謝兩位,我知道了。”
張教授說完,桃仙夫妻離開,梨仙夫妻也來了,他們也離開了。
就看外面的桃樹和梨樹一下長出了果子,果子紅了,熟了,落到地上,樹木開始調令。
原本平坦的肚子,就在葉落的時候,漸漸圓潤了起來,鼓的跟西瓜差不多。
我驚訝不已。
外面已經衝出桃林的鬼尊們,忽然驚恐起來,扭頭就不見了。
張教授也察覺了什麼不對的事情,轉身朝着我這邊看來,看到我的大肚子,整個人都被驚呆了。
可被驚呆的何嘗不是我。
原來紅兒要按日子生長,桃樹從開花到葉落,差不多有六七個月,紅兒有六七個月了?
張教授走來找我,坐下把手伸到我肚子上,他的手一縮,露出驚愕的表情:“踢了我一下。”
“嗯。”
張教授扶着我起來,我穿上鞋子走去門口。
出了門看到周圍的景色,這才是秋天。
葉落霜下,萬物寂靜!
這幾天應該就要完結了,所以錯字要留在後面檢查了,但字數會不斷的發上來,估計是不會存稿
如果可以,每天可能要三章
三天更新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