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二百七十：山鬼
第266章二百七十：山鬼
“既然在裏面，那就好辦了。”
裴彥看了一眼湛藍色靈符，說道。
靈符光芒大盛，環繞着道道雷電，叫人望而生畏。
雷光映射在裴彥半臉臉上，裴彥一半臉明亮無比，另一半臉埋在陰影里，陰晴不定。
玉牙和玉聞看到裴彥的表情，忽然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情不自禁的互相抱住了對方。
“你們怎麼了？”
裴彥抬眼，注意到兩位神將的姿勢，嘴角抽搐。
他怎麼沒有發現，玉牙和玉聞兩位神將有這種癖好？
看着裴彥臉上怪異的神情，玉牙和玉聞互相對視一眼，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竟然抱在了一起。
他們觸電般彈開，各自口中呸呸呸狠狠吐了好幾口唾沫。
“沒什麼……”
兩位神將怕裴彥誤會般乾笑着擺手：“這不是怕打擾您么？”
“已經好了。”
裴彥笑着搖搖頭。
他輕輕一彈手中靈符，靈符宛若有靈性一般飛上天空，匯入夜幕之中。
不一會兒，夜幕低垂，黑壓壓的烏雲閃爍着雷暴聚集過來，看起來像是即將要下一場暴雨。
若是現在有人出來，抬眼看天空，一定會被嚇一大跳。
因為黑壓壓的烏雲襲來，像是一場巨大的洪水堆積在天上，只等有人開放閘門，洪水就會傾瀉而下，將這片大地徹底變為澤國。
衙門門口的兩隻石獅子忽然扭動巨大的身體，焦躁不安的朝這邊看來。
它們衝著裴彥露出獠牙，似乎是在恐嚇裴彥。
裴彥看了一眼石獅子。
“安靜！”
玉聞怒目圓睜，沖石獅子吼道。
兩隻碩大的石獅子宛若受驚的小奶狗，哼唧着後退，乖乖地站在石座上不動彈了。
玉聞玉牙對裴彥諂媚笑笑。
裴彥自是沒有管幾個人的小動作，一隻手張開，將符咒輕輕托舉上去。
湛藍色的靈符表面浮現出一團朦朧的靈光，靈光托着靈符，飛上天空。
靈符匯入雲團，就像是一滴水匯入大海。
隨後，靈符表面炸起一團小火花，就像是導火索被點燃，灰色的雲團裏面瞬間炸起雷電。
粗大的雷柱衝破雲層，帶着赫赫雷光，朝縣衙父子二人的房間重重劈下！
一時間，整個縣衙的天空變得蒼白一片，宛若天剛破曉，黎明將至。
隨後又是一道粗大的雷電劈下。
接連九道雷電劈在縣衙父子二人的房間，眨眼之間，父子二人的房間就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
空中這才傳來沉悶的雷聲。
詭異的是，除了那父子二人的房間以外，別的房間全都毫髮無損。
九道悶雷炸響之後，驚醒了這附近的居民。
狗叫聲，雞叫聲連綿不絕。
管家披着長袍，打着燈籠跑出來看情況。
發現自家縣令大人的房屋已經是一片廢墟之後，當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顫顫巍巍，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個字。
有僕人出來，驚叫：“走水啦，走水啦！”
一時間，小院中的燈火紛紛亮起，亂成一片。
附近院落中的民眾也滿臉緊張之色的探出頭來，互相詢問着，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時間，夜晚熱鬧非凡。
“我們走吧。”
裴彥見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說道。
既然事情已了，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
“好嘞，裴公子稍等。”
玉牙殷勤的在大門上畫了一個圈，做出請的姿勢。
裴彥也不推辭，率先踏入圈裏，身影消失在縣衙之中。
玉牙和玉聞也跟着進門，進門之前，玉牙向後望了一眼，在它身後，全部都是看到縣衙慘狀，喜極而泣的民眾。
玉牙不由的搖了搖腦袋。
做官能做到這個份上，即使以它們的經歷來看，也是極少數的。
回到院子中。
院子裏只有書生蹲在地上，無聊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書生露出驚喜之色，剛想打招呼。
“張永呢？”
裴彥問道。
“在房間裏，我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他了。”
書生說道。
裴彥點點頭。
玉牙和玉聞也從那一個圈中跳了出來。
“我們走吧。”
裴彥說道。
“不是要和張永一起走嗎？”
書生一愣。
“他的執念已消，不久就會魂歸地府，帶不帶走他，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裴彥說道。
玉牙和玉聞也不置可否。
書生這才瞭然的點了點頭。
幾個人悄悄出了小院，只留下在房間裏，痴痴地望着自己孩子的張永。
“裴公子，我們不去道個別么？”
“人世有輪迴，有緣自會再見。這些時間，還是留給他們吧。”
“我明白了。”
書生點了點頭。
天色已經有蒙蒙亮的趨勢。
裴彥打了個哈欠，一股疲憊感從身體上傳來。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
但書生仍舊是精神奕奕，還沉浸在自己拯救一個人的興奮之中。
但這種狀態是不正常的，但可以理解，畢竟沒有哪個人在一晚上會經歷那麼多事。
但若是不好好休息，書生回去之後，肯定會大病一場。
“回去之後好好睡一覺。”
裴彥對書生說道。
“好，多謝裴公子提醒。”
書生應答。
但看書生的精神狀態，即使回去，估計也是出於精神亢奮當中，很難睡着。
裴彥不由得搖了搖頭。
看來等將書生帶回東都之後，就將書生打昏吧。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她的懷中似乎抱着一個嬰兒，在原地焦急的踱步。
玉聞和玉牙正在你追我趕的嬉鬧，自然沒有在意前方的女子。
裴彥思索着如何能將書生受到最少傷害的情況下將其打昏，自然也沒有注意到。
書生本就膽小，又處於亢奮狀態，自然機警無比，一直在警惕的看着周圍，一眼就注意到了前方的女子。
看着前方女子的側影，書生說道：“裴公子，前方好像又來一隻鬼。”
畢竟這個時候，還在外面晃悠的女子，傻子都知道不正常。
更何況，剛才書生已經見到了張永，自然會往這方面聯想。
裴彥眯着眼睛打量了女子一下，忽然笑道：“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書生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以為裴彥依舊像張永那件事一樣不會多管閑事。
但沒想到裴彥竟然主動要求前去查看。
但他本來也是這個想法，因此自然愉快的點頭應是。
幾個人慢慢走進。
女子白衣黑髮，看起來倒是頗為賢淑，她懷中抱着一個嬰兒，在崎嶇不平的山道拐角焦急的來回踱着步子，口中不停的喃喃說道：“怎麼辦，怎麼辦……”
書生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雖然他有心幫助這女子，但心中閃過平日裏聽過的妖怪奇聞。
說的都是女子在晚上誘騙和殺害書生的故事。
書生今日善惡妖怪都遇到過了，因此他有些拿捏不準，眼前的女子到底是善妖還是惡妖。
書生情不自禁的看向裴彥。
裴彥像是打量什麼新奇玩意兒似的盯着女子使勁看，沒有注意到書生的眼神。
書生不由得有些尷尬。
女子見四人走來，看到玉聞和玉牙先是害怕，隨後眼睛一亮。
看到書生，她眼中的欣喜更甚。
看到裴彥，女子呆了一下，抱着嬰兒風一般的撲了上來：“公子，公子！能幫我一個忙嗎？”
女子頗為期待的跑到裴彥身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裴彥。
“你先說說看。”
裴彥笑道。
“今晚小女子要辦一件重要的大事，能幫我抱一下這個孩子嗎？就一小會兒。”
女子充滿期望的說道。
書生聽見女子的話，不由得看向女子懷中的小嬰兒。
小嬰兒似乎還是剛生下來的模樣，安靜的躺在女子的懷中，不哭也不鬧。
裴彥看了一眼女子懷中的嬰兒，搖了搖頭：“我不能幫你。”
“公子，就一小會兒！”
女子眼中的希望暗淡了，她不甘心的重複。
“這裏不也是有一個合適的么？讓他抱。”
裴彥指了指書生。
“我？”
書生一愣，渾然沒有想到，自己成了焦點。
“沒錯，就是你。”
玉牙和玉聞笑眯眯地異口同聲。
“這位公子，你能幫我抱一抱這嬰兒么？”
女子充滿期盼的看向書生。
書生看着笑眯眯的裴彥以及玉牙和玉聞兩位神將，料想這幾位有着通天本事的神人，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再加上，女子請求的聲音太過懇切，這懷中嬰兒太過乖巧，這一切都不由得讓他心生同情，書生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好吧，那就給我吧。”
“在我回來之前，請公子一定要將他抱好了，切記，切記。”女子不厭其煩地叮囑書生：“我馬上就回來。”
“好，要不小姐你說你去哪，也許，我還可以帶着他去離你近的地方找你。”
書生說道。
但久久無人回應。
書生抬起頭，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裴彥和玉牙玉聞在一起竊竊私語。
“那位小姐呢？三位，你們怎麼了？”
書生看到裴彥和玉牙玉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書生，你可要拿穩了。”
裴彥頗為意味深長的說道。
“在下雖然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抱個嬰兒的力氣還是有的。”
書生以為裴彥是在取笑自己，頗為生氣的大聲說道。
裴彥笑笑，沒有接話。
書生低頭看看嬰兒。
這嬰兒的襁褓是用柔軟的棉布製成，顯然女子並非出身富裕之家。
而且這嬰兒極其小，書生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就像是抱一隻小小的兔子。
嬰兒閉着眼睛，小胸脯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看起來頗為乖巧。
他靜靜地睡在書生懷中，不哭也不鬧。
書生覺得這孩子十分可愛，因此也就越發小心。
但是，書生忽然覺得在自己眨眼的一瞬間，這孩子竟然好像長大了。
書生搖搖頭。
更加仔細的看向孩子。
畢竟那女子本就古怪，更何況，裴彥三人也似乎有什麼事情瞞着他。
書生仔細看了一番，發現孩子並沒有長大。
書生剛鬆了口氣，但忽然發覺不對。
他知道為什麼自己覺得嬰兒長大了！
因為嬰兒在他的懷中越來越重了！
剛開始，嬰兒輕飄飄的，就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兔子一般輕。
但現在，抱着嬰兒就像是抱着一塊秤砣在懷中。
隨着時間的推移，嬰兒越來越重。
短短十幾息，書生覺得嬰兒似乎有兩塊秤砣那麼重了。
書生本想向裴彥求助。
但想到剛才放出的豪言壯語，便有些不好意思。
他咬着牙堅持。
但嬰兒絲毫沒有因為書生的堅持而變得輕。
而是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很快就到了書生的極限，書生臉色通紅，雙腿不斷打顫，額頭的汗如水一般滴在地上。
書生感覺自己眼冒金星，馬上就要到極限了。
他求助地看向裴彥：“公子……”
裴彥頭也沒抬，老神在在地搖晃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酒盅：“書生你可要堅持住啊，想想你剛才說的什麼，若是你將嬰兒放下，某人的性命就沒有了。”
聽到這話，書生的臉色比哭還難看：“公子，這樣不好吧……”
“若是堅持不住，我支持你放下。”
裴彥說道：“這樣吧，書生，我給你個選擇，若是你放下那個嬰兒，這個世間會有一個人因你而死，但你會好好的活下來，你願意選擇嗎？我支持你放下嬰兒。”
書生汗如雨下，面色陰晴不定。
良久，他打着擺子，咬牙道：“那還是算了吧。為了那個人我也要堅持下去，我做不到讓一個人因為我而死去。”
說完，書生佝僂着身子，顫顫巍巍地走到一顆巨大的石頭旁，背靠着石頭，咬着牙堅持起來。
書生的肌肉因為酸痛而不停的顫抖，兩眼發黑。
他懷中的嬰兒重的已經像一座山一般了。
他被嬰兒壓的幾乎不能呼吸，就像是自己的肚子上壓着一座山。
但他始終沒有放下懷中的嬰兒。
詭異的是，在他每次幾乎要快被嬰兒壓死的時候，都會在身體內浮現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幫助他堅持下去。
就靠着這股莫名的力氣，書生一直咬牙堅持。
即使是在最極限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
裴彥和玉牙玉聞在一旁喝酒，始終沒有看書生一眼。
一縷縷金色的陽光從東方照射過來，天色即將破曉。
一陣風吹過，書生忽然覺得自己身體上猛地一輕，巨大的反差讓書生一下子摔倒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