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好人
那女子眉眼之間有一股子書香氣,聽了這話也確實沒有向旁人一樣急功近利,而是輕輕淺淺的微笑着說話也溫柔細語的,“這位小姐一看就是一個好人,必然不會為難小女子,小女子也相信您給我提供的機會一定是絕無僅有,但是,咱們這只是見了一面罷了,小姐你都還沒有問過我,比如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因為什麼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我覺得這些事情大約是你的傷心事兒,畢竟沒有誰會自願如此,當然我並非說你這樣不好,只是到底不如尋常女子自由自在。”夏卿鹿親手倒了一杯茶給女子,“我只需要知道你是家世清白即可,至於其他的,如果你願意說我也願意聽,剛剛不問,直奔主題,只不過是想讓你知道,從前的事情,那些傷疤,都已經過去了,以後,你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那女子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臉上有着明顯的詫異一閃而過,然後她接過了那杯茶,捧在手心中,“小女子名為零露,尚且也算得上是江南人,因為幼年之時家中貧困,爹娘想要讓哥哥和妹妹活下去,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然後一路輾轉長到這樣大,被小姐給買了下來,我不記得小時候我叫什麼名字了,這個名字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
夏卿鹿聽着她這樣麻木的說被自己給買了下來,好像她本人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物件兒,不由得心裏面對他有一些疼惜。
“零露?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太過凄涼,實在是配不上你這樣的美人兒。”夏卿鹿想了想,眼前一亮,“不如以後,你就叫做楚韻吧,你這一身的書香味兒,真真兒是再合適不過了。”
楚韻對於改名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放在心上,“那麼楚韻,就謝過小姐賜名了。”
夏卿鹿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名字已經改了,那麼這一份賣身契就沒有用了,我這個人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也是個身家清白的,這些日子現在我院子裏頭住着,只是不能夠隨意走動,平日裏好好將養身子,等到養好了身子,學了些東西,自然會的地方了。”
說著從袖子裏面掏出一張紙來,“這就是你的賣身契,現在看好了。”
楚韻在一旁獃獃地聽着紙張破裂的聲音,從這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能夠隨意買賣的人了,猛然之間,心裏面有一股暖流涌過。
“楚韻多謝小姐,從此以後,定然不離不棄。”水藍色衣裙的女子不着痕迹的擦去了,臉上兩行熱淚,跪了下來一拜到底,“不管小姐讓楚韻做什麼,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們服裏面有一個姨娘,從前呢,作威作福慣了,把整個后宅弄得一團糟,也把我給得罪狠了,”夏卿鹿慢悠悠的喝着清茶,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如今呢,自己作死,暫時失去了我父親的寵愛,我總不能夠讓它像是那些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吧。最好的方法呢,就是轉移我父親的注意力,所以說就必須有一個十分優秀的女子,就只能夠選你了,我這個父親呢,常年被豬油矇著眼睛,只要你表現的稍微好一點,估計就能夠把他給迷的七葷八素的。”
楚韻睜大了眼睛,她雖然是揚州瘦馬,一直在小院兒裏面封閉着教養,可是也聽說過許多大戶人家的事情。
但是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作為一個女兒,給父親找女人的,想不到它免除了被送來送去的危險,卻還是要重新拿起自己的舊職。
“你能夠做到嗎?”
猛然之間聽到這麼一句話,楚韻立馬回神,看着面前這個毫不在乎的少女,使勁兒的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了,只是不知道令尊平日裏喜歡什麼,我也好對症下藥,小姐一定也想要加快看到成果吧。”
“我那個父親一直都挺喜歡附庸風雅的,什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喜歡,只是並不十分精通。”夏卿鹿想了想,臉上出現了一個十分狡黠的笑容,“但是他有一個特殊的喜好,就是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對於茶水的要求極高,平日裏也不喜歡在府中喝茶,而是會去一家偏僻的小茶館,我會為你重新捏造一個身份,讓你在小茶館裏面,順理成章的接近他,只不過要是你不會烹茶或者烹茶的手藝不好,那可就要加緊學了,畢竟能夠讓他這樣心煩意亂的時候真的不多,你如果學不會,我就又要給他製造一些麻煩事兒,就未免也太折騰人了。”
楚韻聽了這話自信一笑,“琴棋書畫我也確實學過,當然只能夠算得上是精湛,不能夠說是精通,然而我最拿得出手的,恰好,是烹茶。”
國公府的事情看似瞞得密不通風,實際上這一切早就已經暴露在了靳郁然眼中。
“也不知道那位夏大人到底是做了什麼,竟然讓她這個女兒使出這樣的手段。”靳郁然玩味的勾起一抹笑容,“用不了多久就是我們的婚期了,想不到在這之前竟然還給我一個這樣的驚喜,實在是讓人詫異。”
勇伯聽了這話,眼底也有一抹笑容一閃而過,“原先還想着若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恐怕不能夠成為大將軍的夫人,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小姑娘對於這些陰謀詭計,爛熟於心,如此,是再好不過的了。”
“勇伯你這話說的當真是……”靳郁然毫不在意的勾起一抹笑容,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若是他把一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定然不會在一班無所顧忌,“當真說的是挺好的,我從前想着,一定要找一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給他最平穩安定的日子,然而到了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我這般的近況,如何能夠找得到一個女子,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沒得耽誤了人家。如此一來,倒是不如聽了皇上的意見,娶了這個,畢竟呢,大家都是一樣的,竟然是一般黑心,那也就隨也怪不到誰的頭上。”
說話的人風輕雲淡,並不曾把自己這般境地放在心上,可是聽這話的人心中卻引起一股子疼惜。
當初他從軍受傷的時候,將軍比他還小個十多歲,便已經是驃騎將軍,在軍營裏面,不知摸爬滾打了多少年,無人幫襯,只憑着一雙手一生的鐵血汗水,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可是到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大將軍,掌握了朝廷當中大半的兵權,卻依舊不能夠如願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者說,如果說,他不是這個朝廷裏面獨一無二的大將軍,尚且還能夠自由選擇自己後半生的伴侶。
但是現在顯然是不能啦。
靳郁然一看到老管家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心裏面想着什麼,心裏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罷了,這話其實也說的不對,你要想一想,這個天下,到底還有誰能夠如同我一般,兵權,美人,盡數在手,我現在這樣的日子,恐怕是許多人求都求不過來的,你實在是不用如此。”
勇伯知道自己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好的很,輕輕地笑了一下,“我這人老了就是心思多,一下子不小心就給想岔了,其實……夏家的大小姐也算得上是良配,只願,他能夠和大將軍你一起走下去才好。”
自從上一次的事情過後,京城當中已經沉寂了許久,沒有什麼熱鬧的事情可以供他們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不過沒有關係,很快就又有了。
他們這個朝廷的大英雄大將軍靳郁然婚期就在半月之後了。
現如今,春節就要來,與此同時,大將軍的喜事也不日就將到來。
這對於那些,首飾胭脂綢緞鋪的老闆來說,根本就是雙喜臨門啊。
“小姐你看,這是咱們店子裏面新進的銀絲素縐鍛,穿在身上最是保暖又透氣,正適合如今年節的時候做一身裙子呢。”綢緞鋪子的老闆眉開眼笑地捧着一大堆寶貝兒存貨,供着眼前的這一位大小姐任君挑選,“還有這個是紫煙香雲紗,這香雲紗雖然平平無奇,然而它用的紫色可是,是西域之地出來的,不是小的誇口,您就是在這滿京城裏面找一圈,也再也找不到比這更正的紫色了。”
坐在茶桌前的女子,頭上戴着長長的尾帽,靚麗的容顏約若隱若現,一身的打扮看起來特別素凈,然而掌柜的做綢緞這一行已經許久,只需要打眼一看,就知道這一身裙子,沒有上好的綉娘大半個月的功夫恐怕得不出來。
更不用說是抬手的時候露出了一截十分白皙的手腕兒,與她身上淺粉色的錦緞相比,似乎都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更加細嫩,手腕上水頭極好的碧綠鐲子,恐怕就能夠夠尋常人家大半輩子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