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輻射時代16
迎面而來的餘波沒有將蘇軟擊潰，她沒有管在地上痛哭的小男孩，反而跑到爆炸中央。
一旁的雲熙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抓住蘇軟的手，搖搖頭。
“別去。”
爆炸還在繼續，那個位置很危險。
蘇軟聽出了雲熙語氣中的不贊同，也感受到了雲熙的不正常。
她似乎更加冷漠了。
自己的姐姐自爆了，怎麼也不應該是這樣的情緒。
但這個時候，蘇軟顯然沒有精力去關照雲熙。
她想要把雲娜帶回來。
“砰砰砰”幾聲巨大的爆炸聲，把那隻大龍蝦怪物炸成了碎片，匍匐在地上的小男孩只是昏迷不醒，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一眼望去，這裏都是一片紅色。
它們和雪地融為一體，再也拼湊不出雲娜的模樣。
過了許久，蘇軟突然聽見一聲微弱的聲音，在自己的左後方。
“姐……姐姐……”
蘇軟身後蔓延起一股冷意，她轉過身，看見只剩一個頭的雲娜倒在雪地里。
她脖子以下的身體只剩下骨架，以及心臟處那跳動的，藍色心臟。
她看着蘇軟，眼眶紅紅的，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手臂了。
蘇軟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癢，裏面似乎有什麼帶着溫度的液體從裏面流了出來。
然而雲娜卻笑了。
她喘着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蘇軟說道：“姐姐……可，可不，可以，抱，抱抱，我……”
“我，有點，冷……”
蘇軟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跪在雪地里，把只剩骨架的雲娜抱在懷裏。
雲娜小聲的說道：“姐姐……我，我，我想回家……”
“我，我，我去陪，爸爸，媽媽了……”
“你，你可以，幫我……把我的，心臟，帶回去嗎……”
蘇軟只能點點頭，眼淚無聲地落在雲娜的骨架上，然後掉在地上變成冰塊。
雲娜聽見蘇軟的回答，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她的藍色心臟也在逐漸變緩，慢慢地，失去跳動。
蘇軟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她們這麼小就一定要死呢？
蘇軟的腦海里失去了平日的冷靜，無數陰暗的想法在她的腦袋裏蔓延。
他們這群人，為了活着做了些什麼呢？
小男孩顫抖着從雪地里爬起來。
他一眼就看見地上的骨架和藍色的心臟，尖叫着喊了聲：“怪物！”
然後快速跑開。
“怪物！是怪物！”
尖銳的聲音讓蘇軟的理智幾乎消失殆盡。
她看着小男孩逃跑的身影，舉起激光槍，對準他的腿。
然而一道嬌小的身影抱住了蘇軟。
“姐姐！”
雲熙的聲音喚醒了蘇軟的神智。
“姐姐！”
“我沒有姐姐了。”
“姐姐，你抱抱我，嗚嗚，我沒有姐姐了……”
雲熙遲鈍的神經重新歸位，她抬起頭，茫然地看着周圍的居民拿起武器對準自己。
為什麼？
他們想要殺了自己？
姐姐不是為了救他們付出生命了嗎？
克里斯從人群後面擠了進來。
他看着地上的慘劇，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對周圍的人吼道：“把你們的武器收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她們不是怪物！她們剛剛救了你們不是嗎？”
說著他指着人群之中的小男孩，語氣不善：“喂，說你呢！”
“你踏馬給我滾過來！”
然而小男孩只是往人群里縮了縮。
他不願意露頭，也不願意感謝倒在地上的骨架。
蘇軟伸出手，將雲娜的眼睛閉上，然後拿出雲娜的藍色心臟，上面紅色的鮮血將蘇軟的手指全部染成紅色。
它們一滴滴落在地上，就像是雲娜最後的聲音。
為什麼呢？
這些人為什麼還能活着呢？
蘇軟舉起槍，藍色的光點正對男孩的眉心。
她的臉色格外蒼白，嘴唇像是失去血色一般有些烏青，一雙眼睛格外深沉，看起來就像是無邊地獄一樣。
她微啟薄唇，聲音像是冰塊，帶着命令的語氣：“走上前。”
克里斯雖然覺得蘇軟這個動作有些不妥，但想到雲娜的死，他還是沒有說話，默認了蘇軟的動作。
小男孩看着蘇軟的眼睛，有些害怕，但他身邊的大人更害怕這個怪異的人類。
她看起來真的會殺人。
於是小男孩被推了出來。
他連滾帶爬地來到蘇軟的面前，看着她微紅的眼眶，覺得這個人類也是古怪。
怎麼她會為怪物落淚呢？
然而還沒等他細想，蘇軟一腳踹在了他的背上。
“給她道謝。”
“再給她道歉。”
小男孩被蘇軟踹到雪地里，整個身子都陷了進去。
或許是因為蘇軟看起來是個人類，而不是他恐懼的怪物，他居然大着膽子回答。
“不就是一個小怪物？她怎麼可能會在乎道不道謝。”
蘇軟不想聽他說這些多餘的話，一個槍桿就打在他的臉上。
瞬間小男孩的臉上就是一道深深的紅色，上面滲出的鮮血落在地上和雲娜的血融為一體。
蘇軟看了眼他的傷口，有些遺憾地開口：“怎麼你這種人的血也是紅色的啊？”
“我以為你這種人的血，應該是黑色的才對。”
蘇軟微微彎下腰，眼睛微眯，看起來像是某種冷血的獸類。
她的槍口對準小男孩的眉心，一字一頓地說道：“她在乎。”
“這個世界所有生物都在乎。”
“每一隻水母在乎。”
“他們都在乎。”
說到這裏，蘇軟微微一笑，只是那抹笑容看起來格外僵硬。
“你或許不知道，我們基地培養一個雲娜這樣的‘小怪物’需要多少錢。”
說到這裏蘇軟停頓了一下，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裏面有極強的壓迫感，幾乎讓小男孩沒辦法喘息：“你可能不知道錢是什麼，那我們就簡單說好了。”
“她價值一千噸水。”
蘇軟上下打量了一眼小男孩，突然想要點一根煙。
“所以，你們準備好賠償了嗎？”
“我再說一次，她們不是怪物。”
蘇軟雙手一攤，看起來有些無賴：“說起來我倒是覺得，你們這樣的生命才是最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