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巨奸之死(1)

第9章 巨奸之死(1)

第9章巨奸之死(1)

天下間沒有比沈家暗器手法更可怕的暗器招式,也沒有比“暴風驟雨”更讓人心馳神往的暗器招式,這是沈家的神話,也是江湖的神話。

姓偉領教過“暴風驟雨”,那次他中了一百七十九件暗器,但是他僥倖活了下來,反而殺了沈聖天!他知道,“暴風驟雨”並不是以手所發,而是以心所發,凝聚了精、氣、神,然後由心所發。這不再是暗器,而是一種生命,包含了一種無可抵禦的生機,沒有人能夠擋,他也不例外。

姓偉能殺死沈聖天,是因為“暴風驟雨”只能使一次,至少,在三個月之內無法再使出第二次。這是一種讓人心膽俱裂、有來無回的絕世殺招,但這也是一種最耗功力和心神力的絕世殺招。因此,沈聖天那次沒殺死他,他便拼着最後一口氣殺了沈聖天,而他也為此修養了兩年才恢復過來。讓他慶幸的是,沈家暗器絕不沾毒,否則,他中了一百七十九件暗器,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不過,那次是他一生之中受傷最重的一次。

此刻再次面對“暴風驟雨”,姓偉同樣是沒有破解之法,唯一可做的便是退!能退多遠是多遠。他沒想到沈聖天死後,世間居然還會有人能使此招,他也沒想到沈鐵林的功力已達這般境界。

姓偉知道該怎麼保住自己身體上最為重要的部位,他明白,無論他速度多快,都快不過“暴風驟雨”,快不過這漫天的流星,他唯一可做的便是不讓這些暗器射入他致命的要害。以不重要的部位去硬生生地承受這無毒的暗器看似最蠢,但卻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若是別人,定會躍入水中,但姓偉知道,這樣只是找死,他與沈聖天決戰前,曾對對方的暗器招式有過深入的研究,而唯一可讓自己少受威脅的方法便是貼緊地面,這樣射來的暗器只會從三面八方攻來,而不是四面八方形成一張天羅地網。因此,姓偉不敢有半點躍上高空的念頭,這是死亡的教訓!

天地間,彷彿一切都完全窒息,所有遠觀或近望的人全都停住了呼吸,就像他們的心和靈魂全被這漫天的光雨給吸了進去。

燦爛、輝煌、詭異,像透着魔異般的力量。

姓偉在退出丈許之際,便已感到全身如被千萬隻黃蜂蜇過一般,他的護體真氣雖然抵消了暗器的大部分力道,但這些暗器仍如雨點般狂射入他的身體,他的身子仍在退。

姓偉再退了五丈,以最為堅強的意志退了五丈,光雨已經盡散,那群官兵已沒有一人活着,地面之上星星點點散滿了無數的暗器,包括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陣虛脫,就像是一隻長滿刺的怪獸,但他知道,他沒死。沈鐵林的功力比不上沈聖天,他所受的傷只是皮肉之傷與精力極大的耗損。

“大哥……”沈青衣驚呼着掠向沈鐵林。

沈鐵林立於石頭橋上,如一尊泥塑,高大的軀體透着風雨之後的寧靜,但在他的嘴角卻滑出了一絲淡淡血水,臉色蒼白得可怕,但他的目光卻不甘心地緊盯着七丈外的姓偉,他也知道,這一擊並未能殺死姓偉。

姓偉沒死,但是他卻感到了絕望,因為還有一把刀,杜茂的刀。

杜茂受了點傷,但比起姓偉來說,這一切根本不算什麼,而他的刀又是那般狂,那般野。

杜茂也難以相信姓偉居然能夠在“暴風驟雨”瘋狂的一擊之下仍活着。不過,他絕不會給姓偉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的刀,已拖着他的身子橫掠過五丈的空間,向已立在大街之上的姓偉橫斬過去。

姓偉身子再退,他不敢再硬接杜茂這一刀,他雖然自負,但杜茂和沈鐵林都是江湖之中的頂級高手,而這一刻他與沈鐵林可算是兩敗俱傷,又如何能勝杜茂?但他卻知道,這裏距六福樓不遠,這裏發生的事定會很快驚動六福樓中的人,只要他能支撐半刻,便會有一群高手趕來,那時便是杜茂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逃,不過他沒料到沈鐵林這麼快便發出“暴風驟雨”這致命的殺招。

“叮……”杜茂的攻擊速度太快,快得使姓偉根本就沒機會退讓,畢竟他受了傷,手上、肩上、腿上、前胸、背上……全都釘滿了大大小小的暗器,一動,就會痛徹骨髓。

姓偉被這一擊震得橫跌而出,但一支冷箭卻在杜茂落刀之際破入他的刀鋒之內。當他的刀斬在姓偉的劍身之際,這支冷箭已深深地釘入了他的肩胛之中。

杜茂慘哼跌出,他沒防到會有這樣一支要命的冷箭。

姓偉大喜,他看到了數條人影如風般飛掠而至,正是在六福樓苦候的宛城眾豪強,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而為首之人正是宛城縣宰李輝,那一支救命的箭正是李輝的傑作,他知道若不是這一箭,杜茂這一刀絕對可以讓他再受重創,甚至一刀致命。

“大人休驚……”來自六福樓的高手遙聲呼喝。

姓偉哪敢再停?向李輝踉蹌奔去。但他才奔出兩步,便覺頭頂勁風狂起,一股讓他窒息的壓力當頭壓下。

姓偉大驚,抬頭之際,卻見一蒙面人如一隻巨鳥般自天而降,一襲寬大披風如同一片黑雲。

“大人小心!”李輝在遠處見之大驚,余者也全都駭得心膽俱裂,哪想到在這關頭又殺出這樣一個要命的蒙面人?

“奸賊,納命來!”蒙面人低吼,掌落如山崩,氣勢之烈,比之杜茂的刀意更強。

姓偉心中感到一陣絕望,眼下這蒙面人比之杜茂甚至是沈鐵林的功力還要高上一籌,但他怎甘心束手待斃,挺劍斜切而上。

“當……”“哇……”

劍、掌相觸,長劍應聲而折,那隻大掌以無可匹御之勢印在姓偉的天靈之上。

姓偉慘哼一聲,身子頓時靜止而立,而那蒙面人藉手掌印上姓偉天靈之力,倒彈向杜茂,抓起杜茂低喝一聲:“走!”

沈青衣見那蒙面人一退,立刻會意,拉上沈鐵林縱身躍入橋下的河水之中。

當李輝趕到姓偉的身邊時,那蒙面人已帶着杜茂以同樣的姿勢躍入河水之中。

“大人!”李輝見姓偉依然靜立如故,不由得驚呼,但即刻又駭然再尖叫:“大人!快!給我將那群逆賊抓回來!”

姓偉的眼睛瞪得極大,彷彿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死了,天靈蓋上緩緩滲出一絲血水。那蒙面人的一掌不僅斷了他的劍,還碎了他的天靈蓋,一代巨奸便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李輝趕到橋上,但是杜茂諸人彷彿永遠沉入了水底,根本就沒有看到人影。當他看到橋上灑滿了成千上萬的暗器,以及姓偉身上插滿的暗器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用任何人告訴他,他也知道天下間除了沈家,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能夠製造這樣的場面。姓偉死了,而這個罪責誰又能擔當得起呢?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寒意。

宛城整個都翻了底,幾名殺御史大夫的兇手並未能找到。

李輝終於知道沈鐵林諸人是自哪裏潛走的,那是與這條河連通的一個城區的排水道。

每座大城市都會有自己的地下排水系統,而沈鐵林諸人便是利用這個地下排水系統潛走的,致使敵人連他們的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沈鐵林怎會如此熟悉這地下水道呢?這一切顯是早有預謀,早就計劃好的,但他們怎會知道御史大人會自這座橋上走過呢?還有那個殺死御史大人的蒙面人又是誰?顯然沈鐵林是不可能如此清楚宛城的地下排水系統。這幾人中,只有那蒙面人最可疑,而那人又是誰呢?杜茂和沈鐵林皆不曾蒙面,但那人為何要蒙面呢?

蒙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是宛城地頭上極有頭面之人,且這人還知道地下排水系統,而這些人中又有誰的掌法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呢?

另外,還有那四頭擾亂官兵陣腳的火牛,那肯定不是杜茂、沈鐵林這幾人所為,因為這幾人都潛在橋下,也不會是那蒙面人的傑作,因為那蒙面人也是潛在石頭橋附近的某處。也便是說,尚有人接應沈鐵林諸人,且一直未現身,那這放火牛之人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這些還不是最頭大的問題,最讓李輝頭大的是如何向安眾侯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御史大夫在他的轄區被害,而且是在去赴他酒宴的途中,這一切豈是他這縣宰所能擔當得起的?

姓偉的死,自然會有許多人歡喜,這樣的巨貪奸臣,欲奪其命者不可勝數,而天下百姓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就是因為這樣的巨貪大奸攪得天下風雨飄搖,民不聊生,而今有人殺了這巨貪大奸,自然讓天下百姓拍手稱快。

宛城四門俱閉,所有的路口都在盤查過往的行人,甚至開始挨家挨戶地搜尋殺人兇手。

兇手是誰並不用猜疑,至少他們已經知道是關東沈家的人,沈聖天死了,兇手只可能是沈聖天的後人。

對於沈家的後人,李輝並不陌生,宛城的諸豪也不會陌生,不知道沈鐵林和沈青衣的人並不多,但每個人都知道沈家的人絕不好惹,沈家的暗器可在天下間排名第一,便是姓偉也難以在沈鐵林的暗器之下倖免。儘管姓偉最致命的傷是被擊碎了天靈蓋,但他所中的那一身暗器無論是誰見了都會為之心寒。

事實上,每一個上過石頭橋的人都為之深深地震撼了,那一地散落的暗器,幾乎遍佈了每一寸地面,這便像是一個奇迹,一個人如何能夠在短短的剎那間發出如此多的暗器呢?又是用什麼東西帶來這麼多的暗器的呢?

“報大人,小的已經查出了那幾頭火牛的頭緒!”廷椽劉壘前來相報道。

“快快報來!”李輝精神一振,喜問道。

“那四頭牛是自小長安集買來的氂牛,這種氂牛隻有北方才有,聽說,是一個買牲口的剛從北方帶來,小的已經把這人給抓來了!”劉壘沉聲道。

“好,給我重審此人!一定要查出其餘黨,不容有半點閃失!”李輝沉聲道。

“有沒有查出這幾頭牛是如何抵達六福街的?”李輝又問道。

“當時六福街的人太雜,好像有人說看見有虎頭幫的人曾帶着牛入六福街。”劉壘有些謹慎地道。

李輝的臉色變得很冷,輕哼道:“虎頭幫!你立刻讓人把李心湖給我找來!另外讓左清立即把街頭的混混全給我抓來盤問!”

“阿渺,不好了!”混混阿四急步趕入林渺的家中,呼道。

林渺是宛城混混中小有名氣的角色,開門的是林渺的新婚夫人梁心儀。

阿四望了梁心儀一眼,喚道:“嫂嫂,阿渺在家嗎?”

“他在吳大哥家中!”梁心儀道了聲,隨即又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街上的許多兄弟都被抓了起來,聽說官兵要把宛城的所有兄弟都抓起來,這可怎麼辦?他們遲早會查到天和街來的!”阿四急道。

“啊,快去見吳大哥!”梁心儀也吃了一驚,急道。

吳漢家的門閂得很緊,梁心儀和阿四敲了一陣才有人打開。

“大嫂,大哥他們不在嗎?”梁心儀見開門的人是吳漢的夫人陳素,不由得忙問道。

“進來再說吧,我正要讓人去找你呢。”陳素道。

“讓人找我?”梁心儀有些訝異地問道。

“不錯,我剛接到消息,官兵可能會來天和街查兇手,你與阿渺幾人最好先出去避一避風頭,宛城之中不是久留之地,他們遲早會查到火牛是阿渺放的!”陳素道。

“心儀來了?”吳漢也自屋內行了出來道。

“大哥!”梁心儀喚了聲。

“你趕快回家收拾東西,先與阿渺一起出城避避風頭!”吳漢立刻吩咐道。

“沈大哥和沈姐姐呢?”梁心儀問道。

“他們已經秘密出城了,不會有問題的。”吳漢道。

“那我爹該怎麼辦?”梁心儀有些擔心地問道。

“你爹由我照顧,不會有事的。”吳漢肅然道,又扭頭向阿四道:“你也和阿渺一起出城,虎頭幫只怕有難了!”

“好的,阿渺呢?”阿四驚訝地問道。

“他出去辦點事去了,李心湖被抓,阿渺去了六福樓,等他回來,你們便立刻動身!”吳漢道。

梁心儀微有些擔心,她知道李心湖對林渺一向都很好,若是李心湖有事,林渺自不會袖手旁觀,不過,此刻擔心也沒用,吳漢既然讓他們先離開宛城一段時間,自然有其道理。當下應了聲:“那好吧,我爹便有勞吳大哥了。”

離開六福樓,林渺的心中輕鬆了許多,李映答應過的事情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婁子,何況李心湖並沒有真的犯法,沒有證據李輝也不敢亂來。

才走出六福街,林渺便感到了一些異樣,因為他的面前橫着四匹健馬。

“少都統!”林渺抬頭,有些吃驚地低呼了一聲,或許是他感到有些意外。來人竟是宛城都統之子孔庸。對於這個一直欲不擇手段得到梁心儀的二世祖,看到此人,林渺心中總有些恨意。

“你好呀!”孔庸皮笑肉不笑地道。

林渺心道:“看來老子今日是走霉運了,這王八羔子定沒安好心!”望着孔庸身邊的幾名一身戎裝的偏將,這架勢也夠嚇人的,不由得勉強笑了笑道:“看來是我擋住了少都統的路,真不好意思!”說著林渺便轉身欲擦身讓過。

“想走嗎?”孔庸身邊的一名偏將大槍一橫,擋在林渺的身前冷聲問道。

林渺駐足,冷望了那偏將一眼,淡淡地問道:“這位將軍有何指教?”

“這位乃是廉丹大將軍手下的後勤征丁將軍寅虎,他覺得你小子身子骨不錯,欲征你入伍報效國家,難道你不高興嗎?”孔庸冷冷地笑了笑道。

林渺吃了一驚,頓時明白孔庸的來意,他自然聽說過廉丹派人來宛城征丁去戰赤眉的消息,卻沒到孔庸會借這個機會對付他。

孔庸一直都在找機會對付他,這一點林渺是知道的,只是一來礙於吳漢的面子,二來是怕梁心儀知道真相,一直不敢真箇下手,否則,以孔庸的身份,想對付林渺絕不是難事。而此刻孔庸借朝中徵兵之機讓人把他送上戰場,若是戰死沙場,梁心儀和吳漢都沒話說,而以徵兵為理由將林渺驅出宛城這是誰也不敢阻止的事,若要阻止便是擾亂軍紀,觸犯國法,那樣孔庸也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去對付天和街的一群人了。

“原來是寅虎將軍,真是失敬,林渺這廂有禮了!只是林渺現在還有重要事情待辦,將軍能否讓我先把事情辦完再向將軍負荊請罪呢?”林渺也不敢太過不給寅虎面子,極為客氣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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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漢(全十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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