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可愛的小孩,你今天有沒有哭(2)
第35章可愛的小孩,你今天有沒有哭(2)
她在倒下去前,餘光看到四周的人像是布娃娃那樣被掀翻在地,而自己被人牢牢護在胸口,以至於用滑稽的姿勢跌倒也沒有很疼。
好像是一秒鐘,又好像過了幾天那麼漫長。花佐伊在暈眩中,吃力地坐起來,發現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地上到處是破碎的玻璃和蠕動中的人,廚房火光四起,派對現場像被狂風卷過,破爛不堪。
“楚擎,喂,楚擎!”花佐伊推了推身邊的男人,發現她根本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耳朵里一直嗡嗡得厲害,腦袋漲得發痛。
楚擎的黑色西裝上綴滿了玻璃屑,而那個男人始終緊閉雙眼,伸向她的雙手依舊保持着剛才保護她的姿態。
樊朵也緩緩爬過來,她看上去糟糕透了。原本盤起的長發,雜亂地垂在胸前,禮服的下擺烏黑像是剛被火烤過。樊朵愣愣地瞧着花佐伊,眼神發直。
順着樊朵的視線,花佐伊低下頭,她發現剛才還在推着楚擎的雙手,已沾滿鮮紅。
花佑玲放學回家打開門,廚房裏傳來規律的剁菜聲。她姐不會燒菜,廚房基本是用來熱微波食品和泡麵的,因此能製造出這種溫馨的家庭氣氛,只有一個人。
“凱臣哥,我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剁菜聲並未停下。
花佑玲已經習慣時不時看到潘先生面無表情地在她家下廚,不像之前那麼怕他。畢竟以後是要成為一家人的,而且凱臣哥除了冷一點兒酷一點兒不太搭理人之外,基本還是個很好相處的姐夫。
只是今天他看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那張千年不變的撲克牌臉,竟然勾着嘴角,連處理豬蹄時的眸光都帶着暖意。
嘭的一聲,豬蹄被切開兩瓣。花佑玲靈光一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啊!我晚上約了人吃飯,差點兒忘了。”她剛想轉身走,潘凱臣就叫住了她。
他擦着手,從廚房出來,去冰箱取食材,胸前圍着輕鬆熊的圍兜,顯得可愛又親切。
可愛……好吧,用這個詞來形容冰山一樣的潘先生的確有欠妥當。
“佑玲,你留下吃飯。”儼然已是一家之主的架勢。
“我,我不想做電燈泡啦。”
潘凱臣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相親相愛的兩姐妹曾經會鬧得那麼不可開交,妹妹花佑玲的心思恐怕是比姐姐要細膩得多。
“那就做蠟燭吧。”他說,嘴邊已然帶笑,“等下有重要的事要說。”
燭光晚餐的蠟燭,總比耀眼又礙事的燈泡好,凱臣哥是讓她自動開啟隱身模式嗎?
至於重要的事,她秒懂!
今天果然是凱臣哥和家姐重要的日子!花佑玲內心歡呼了一下,跑去翻家裏的DV,重要的時刻她當然要為姐姐記錄下來,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花佑玲想起之前兩人的談話。當時潘凱臣見她遲遲未和家姐講和,同一屋檐下能不見就不見,就找機會問她。
“佑玲,你準備何時向你姐姐坦白?”
“凱臣哥,你會不會向家姐求婚?”
沒想到反被人問,潘凱臣有趣地看了眼小妹。
“等她準備好嫁給我的時候,自然會。”
所以,只要家姐還沒做好準備,凱臣哥就一直等嗎?比一時衝動當眾下跪求婚什麼的要浪漫得多。花佑玲這年紀也沒少看霸道總裁的言情小說,她總覺得潘凱臣和裏面描繪的男主角不太一樣。
潘凱臣又問她,想不想去新國大學讀書,他可以推薦。
一想到不用高考就能進名校,花佑玲幾乎是要跳起來答應了,但是她又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
“家姐一定不會離開這裏,所以我也不要。凱臣哥,對不起。”
或許是遭受變故之人,很怕生活再次改變。對於現在的花佐伊和花佑玲來說,安逸而平靜的生活是多來之不易。
這一點兒,他願意成全和尊重。是他的疏忽,才讓花佐伊沉淪在苦難中,所以,他沒有資格要求更多。如果當時有他在,花佐伊不用一人扛下花家所有的債務和負擔,她的性子也不會改變。
“我很抱歉,沒有在當時幫到你們,佑玲。我都不知道小花這幾年是如何生活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但是家姐過去的樣子,只有我和凱臣哥知道,其實我還挺滿足的。”花佑玲笑笑,露出對姐姐的崇拜。
潘凱臣也淡淡地笑了,似乎也在回憶花佐伊少女時代的光輝。因為低着頭花佑玲並沒有看到,那個總是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潘先生,此刻有多溫柔。
花佑玲終於找到了在校園祭上用過的DV,她一抬頭正好看到了電視屏幕。
“啊,是家姐。她在哪兒幹什麼?”
電視上正在播放今日新聞片段,是女鋼琴家樊朵當日下午的告別演出。鏡頭掃過第一排內場觀眾,除了各路名家,還有花佐伊和楚擎。此刻花佐伊正小聲和楚擎說話,隨後楚擎握住了她的手。
雖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相握的雙手,花佑玲和潘凱臣都看到了。因為穿着潘凱臣送的藍色禮服和花型首飾的她實在太扎眼!
潘凱臣摸出手機打給花佐伊。
“什麼時候回來。”
花佐伊這時剛到樊朵的派對,預計還要那麼會兒,她回答說:“喬那裏的事有些複雜,可能要晚點兒。”
潘凱臣挑眉,電視上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畫面。這次看得更清楚了,甚至能看到她耳垂上那對名貴耳釘和胸口花型鑽石項鏈的閃光。
“好,等你。”他微皺着眉,掛了電話。
花佑玲緊張地盯着他。出現在銀幕上的家姐從頭到腳一套裝扮都是由凱臣哥置辦,可家姐卻在別的男人身邊笑得像朵花,還拉拉小手什麼的。要是凱臣哥當場摔電話走人也能理解,可他偏偏放下手機后,拿着從冰箱裏的食材繼續回廚房做飯。
難道不需要家姐解釋一下嗎?
“凱臣哥!”
潘凱臣旋過身,挑眉等她繼續說下去。
“呃,那個,凱臣哥,你等下準備做什麼菜?”糟了,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男人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食材,隨口說道:“翡翠西蘭花。”
全都是綠的!
眼看要播新聞詳細內容,花佑玲幾乎是撲到沙發上抓起遙控器換台的,又因重心不穩從上面滾了下來,握在手裏的遙控器也應聲掉到沙發底下。她回頭一看,台是換了,這次是娛樂台的《爆料行不行》節目。
沒天理,這種八卦節目竟然也在播樊朵獨奏會的盛況,還比新聞台帶勁許多。主持人邀請來樊朵黑粉會會長,把樊朵的生平挖出來講。之前大家都知道樊朵的先生是二婚還帶着一子,只是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一家人從未在公眾面前曝光。
黑粉會會長指着屏幕說:“就是他,這就是樊朵的繼子。”
楚擎俊朗的特寫被放了多次,便順帶着連他身邊巧笑嫣然的花佐伊也露了臉。主持人和嘉賓開始猜測,他身邊這位舉止親密的女伴是哪個地方的三線小明星,並從女伴一顰一笑中斷定,她一定是倒貼的。
花佑玲終於從沙發底下撈出了遙控器,都不敢回頭看潘凱臣的表情了。作為專業坑姐十八年的資深人士,她第一次感到真心對不起家姐,手上的遙控器簡直是把鏟子,幾乎要把花佐伊往深坑裏埋。
是換台呢,還是不換台呢?
“千萬不要換台,驚喜總在廣告后……等一下!”
娛樂台主持人說到一半突然低頭,似乎從麥里傳來更勁爆的消息。
“各位,剛得到的消息,樊朵女士舉辦的小型派對突發瓦斯爆炸,現場人員死傷四人,輕傷數十人。現在播出線人傳來的手機視頻。”
手機投拍的畫面明顯來自於某位服務生,樊朵、楚擎及花佐伊三人依稀可辨。突然一聲巨響,畫面抖動不已,手機掉落在地,橫過來的屏幕里可以看到現場一片狼藉,到處有伏在地上動彈不了的人,花佐伊那一抹亮眼的藍色禮服依舊顯眼。
花佑玲驚呆了。身邊一道人影已快她一步走到門邊,似乎是突然想起了還有她這麼一個妹妹在,潘凱臣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表情凝重地和花佑玲說:“我現在就去找她,你放心,她並不在重傷名單上,只是擦傷被送去醫院了。”
花佑玲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拜託,知道姐姐無礙,打電話的時候表情不要那麼嚴肅好不好?!
在王秘書眼中,老闆潘凱臣因為生活循規蹈矩,又沒什麼不良嗜好,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良好公民。因此她從來沒想過,此時正在高架飆車上演現實版《速度與激情》的老闆會不會無暇接她電話。
“哎,蘭你很討厭哎,萬一老闆在辦正事呢?”王秘書握着電話很不情願,一個個地戳着號碼。
丟輛車才多大的事呀,哪能和老闆今天要做的事相比?
為了今天,上上下下加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班,硬是把一個月的工作量提前到今天上午完成。下周潘先生去董事會彙報,定叫那些迂腐的老先生大驚失色。
其實一開始潘凱臣就瞄準了大陸市場,大陸的寰宇分支不但落地很快,還不斷發展,雖現在還沒有明顯的盈利,但趨勢線已經出現。這次潘凱臣的決定便是捨棄新國總部的股權,成立獨立門戶。
不可否認,花佐伊不願去任何地方的意志,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潘凱臣的決定。
原本,他應該是不會那麼快做到這個程度。
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君王很多,但像潘凱臣這樣把江山直接從海外搬回來豎在美人家門口的,應該不多。
所以,當今天一身輕鬆的潘先生對他們說“有事先走,再聯繫”的時候,王小姐偷笑,肯定是去花佐伊那兒了。她個人覺得就算拿這事兒去向花佐伊求婚都不為過。求婚時的誠意,才不是那麼小一顆鑽石能夠體現的。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久到令王小姐懷疑老闆根本是不想理她。
“老闆,我們準備下班了。”
“好。”潘凱臣的聲音冷靜而平淡。這種斷句方式,通常讓人無法繼續交談下去。
但長期潛伏在這座冰山身邊以套取八卦為樂子的王小姐,完全不在乎。
“老闆,花小姐有沒有很開心,你和她說了嗎?蘭,你很討厭哎。”她揮手將企圖插話的蘭瑟禮趕走,“老闆繼續,你有沒有順便向花小姐求婚?”
“沒有。”聲音更冷了。
“怎麼會,花小姐不應該得知這個大好的消息后,跳進你的懷裏什麼都答應你的嗎?”她看到蘭瑟禮在對她做口型:那是你!
一文件夾招呼上頭,王小姐繼續說電話。
“老闆,你到底是怎麼和她說的。”
在商界無往而不利的潘凱臣總在花小姐面前踢到鐵板。她怎麼都覺得花小姐不像是那麼強硬的人,有時候甚至柔弱得像一支隨時可以捏斷的花。老闆到底是怎麼想的,拿出點兒霸道總裁的氣勢來好嗎?怎麼說也是為了花佐伊的個人意願,而放棄了新國本家的股權,這樣一來不但影響潘家股價,往大的說還會影響下個月新國大選。潘凱臣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走了這破釜沉舟的一步棋。
“難道花小姐一點兒都不感動嗎?”
“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電話那頭的王小姐終於覺察出哪裏不對了。
“老闆,你在哪裏?等下,蘭,別打岔……”
蘭瑟禮拿出三張超速罰單指給她看,這些電子超速單都是在剛剛的一刻鐘內生成的。
“老闆,其實剛才警察聯繫蘭,說你的車被盜,正在追查。老闆,你的車真丟了?”
“我在車裏。”
“那警察怎麼會這樣?”
“因為……他攔下我,叫我下車的時候,我叫他滾。”
就算是神經大條的王秘書,也終於感覺到他們家老闆現在的心情是有多惡劣。而能輕易撥動他們心如止水的老闆心境的,除了那個女人也別無他人。
看來,那三張罰單的確是本人所為,每張都超一百二十碼。有什麼事,非要把車開成火箭彈?
“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不不不,老闆你不能掛,千萬不能掛,《速度與激情》裏面的男主角的確很帥,但是他還是因為飆車遇車禍掛了!”
潘凱臣掐斷電話。要不是王秘書跟着他很久,真想一腳把她踢回新國。
不知哪裏泄露的消息,醫院已經被記者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潘凱臣冷着臉撥開人群。因為他一身蕭瑟又面容嚴肅,竟沒有一個記者敢擋他。
“啊,是你。”門口有人認出了潘凱臣。
醫生推了推眼鏡,將他阻擋在電梯口。哼,又是這個家暴男,還說他是單身狗。單身怎麼了,醫務工作者忙得沒朋友也一樣很驕傲好嗎?
“無關人員不得入內,你不能進去。”
“傷員在幾樓?”潘凱臣沉聲問。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潘凱臣冷冷一眼,立刻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恐怖氣焰從他周身散發出來,先前膽敢阻攔他的保安,立刻惜命地退後一步。
早就聽說鋼琴家樊朵的支持者不但有粉絲會,還有黑社會,看來是真的。
“在五樓ICU。”
“多謝。”
望着那人旁若無人地走過通道,走進電梯,保安師傅不禁有些猶豫。
“郭醫生,告訴他真的好嗎?萬一他告訴媒體怎麼辦?”
“我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真愛,因為真愛而不得不告訴他而已。”郭醫生,全然不顧自己顫抖的雙腿,堅定地點了點頭。
電梯門緩緩打開,急救過道上堆滿了痛苦呻吟的傷者,他們穿着華服卻血肉模糊。根本不止四個人,電視上說的,只是為了掩蓋真實的傷亡情況。那他得到的關於花佐伊的線報呢?是否還是準確的,是否還可以相信?
他發現自己又沒在呼吸了,心跳得很快,思路也混亂得一塌糊塗。不能細想,不能憑想像,當務之急是在這一群傷員里找到她,而不是站在走道上手足無措!
該死,在哪裏?花佐伊,你在哪裏?!
手機滴地發出聲響,讓他的神智重回,那是花佐伊的手機開機後傳回的報告,之前都是關機的。
潘凱臣連忙撥通了號碼,對方也很快接起來。
“小花,你在哪裏?”
“喂,我是楚擎,你有什麼事找她。”
手機里傳來男人的聲音,和他曾經故意示威時與那個人說的一字不差,語調亦一模一樣,潘凱臣皺了皺眉。
“她在哪裏?”
花佐伊把臉上的煙灰洗乾淨從病房的盥洗室出來。斷了跟的高跟鞋提在手上,藍色禮服的裙擺破了個洞,花型耳釘少了一枚,一副劫後餘生的凄慘模樣。
和她的皮外傷相比,楚擎就更慘了。
“CQ,你覺得好些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