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夜來客(2)
第2章雪夜來客(2)
輪迴盤立在高台上,四周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只有鏡子閃着五彩的光,那些光凝成了一個漩渦,仔細看去,那些漩渦的粒子竟然是由一個一個人臉組成的,然後漩渦越來越淡,鏡子上出現了無數張臉,無一例外都是鬼陰測測的笑臉,同時鏡子傳來鬼哭狼嚎一般的凄慘聲音中間還夾雜着女人的尖笑,鏡子正中間浮現出一行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陰曹地府歡迎你!”
我有種把這鏡子砸爛的衝動!
太滲人了這,沒人看到這鏡子能覺得高興!
“閻王有令,你們只能看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否則容易被上面發現。”看守輪迴盤的鬼差站在鏡子旁邊,對着鏡子報出了馬建民的生辰八字,只見鏡子裏的鬼臉如同被打散了一般的散去,漸漸浮出了一個嬰兒。
李伯通解釋說:“這就是你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馬道長。”
鬼差遞給我們一個遙控,說:“覺得慢就快進下吧。”
原來這是錄像機啊!
因為這影像的時間是和人生活的時間同步的,馬建民經歷過的事情又太多,如果要按正常的進度看,看完這些我也已經老了。
所以我只能拿着遙控一邊快進一邊看馬建民的一生,然後我發現這老小子不愧是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從小就淘氣,又是掏鳥蛋又是偷地里土豆的,還整日神叨叨的,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的風範。
李伯通說:“馬兄天賦異稟,從小就能看見鬼怪,不過他也聰明,誰也不說,那時候是特殊時期,子不語怪力亂神,要被發現了就有他受的了。”
在馬建民十幾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在特殊時期被批判的道士,那道士第一眼看見馬建民就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偷偷教了馬建民不少東西,兩個人偷偷摸摸的教,偷偷摸摸的學,竟然也讓馬建民學會了不少本領。
那道士原來地位應該不低,本事也很大,平時總是木着一張臉,只有見到馬建民來學道術的時候才能高興一點。
但是後來道士還是沒抗住惡劣的環境,死了,屍體被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馬建民半夜偷偷跑到道士的墳頭,拿了個小木板立在墳上,然後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看到這裏,我不禁停止了快進,心情沉重的看着少年馬建民對着墳頭磕頭。
“哎。”我感慨道,“如果那道士能活到現在,應該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我聽過馬兄說過這一段故事。”李伯通說,“但是就我看來,那道士的功力遠遠不如馬兄啊……難道他之後又有什麼奇遇?”
此時輪迴盤的鏡頭裏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那男人穿着一身白衣,頭髮披在身後。
我和李伯通都愣住了。
白衣男人說:“生亦何歡死亦何悲,人的生命早已由上天註定,生命自有輪迴,他今天死在這裏,明天就會生在其他的地方,你又何苦拘泥於一世的肉身?”
這聲音隔上幾萬年長出霉化成灰我都能認得:“改命人!”
改命人竟然出現在這裏!
原來這個無處不在的改命人竟然與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也見過。
“這就是你們說過的改命人?”李伯通仔細的看着改命人的背影,“看不出來什麼……”
輪迴盤中的馬建民也聽到了改命人的話,轉過頭奇道:“你是誰?”
就在這時,輪迴盤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我和李伯通面面相視,連忙叫來鬼差,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故障了?”鬼差擺弄着遙控器,“我看看……”
他摁着快進,過了一會兒,輪迴盤上終於又出現了畫面,但是改命人的那一段已經跳過去了。
李伯通問:“這種情況常見嗎?”
“不常見。”鬼差說:“不過之前幾個命運改變的人都有過這樣的情況。”
看來改命人的那一段我們是沒有辦法看了。
我說:“那繼續看後面的吧。”
和改命人見面之後,馬建民性格大變,法力也大增,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變得瘋瘋癲癲,好酒好賭。
“嗯,”李伯通滿意的摸着鬍子感慨,“這才是我認識的馬建民嘛。”
這不是高興的時候吧,從普通人的標準來看,他已經墮落了啊。我說:“你知道改命人和馬建民說了什麼嗎?”
李伯通搖頭道:“馬兄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段往事。”
我說:“馬建民失蹤會不會和改命人有關係?”
李伯通點頭:“應該不會有錯,因為現在看來,馬兄的命運已經改變了,除了改命人,再沒有人能改動生死簿。”
我再繼續快進,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是匆匆看過,但速度依然太慢,畢竟把一個人的一生壓縮在兩個小時內實在太難,尤其是馬建民這種一生離奇事不斷的人。後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將影像的速度調到了肉眼看不到發生了什麼的地步,然後我們叫來了看守輪迴盤的鬼差讓他看,因為只有他才能在這種速度下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再找到那個穿白色衣服的改命人。
可是後來鬼差找到幾個穿白色衣服的人都不是改命人,其中一個穿白衣服的甚至還是李伯通和馬建民收服的三娘的弟弟,那隻九尾白狐。
倒着倒着,鬼差忽然問道:“快到結尾了,就剩十分鐘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我點頭:“停下來,從這裏看。”
畫面中,馬建民正在一個房間裏來回踱步:“眼看大限之期就要到了,我答應妖王的事情還沒有做到,難道就要這樣失信於人!”
我心想,這道士這麼看起來也是個正派人啊,死到臨頭還想着約定,也算是個鐵血真漢子了。
馬建民又說:“乾脆一會兒鬼差來我再和他們賭一把,賭贏了讓他們再給我續上五年命……哎,我上次買的作弊撲克放哪了?”
這人還真不能誇!
就在馬建民在房間裏翻來翻去找撲克的時候,距離完結的時間越來越少。
眼看離完結只剩不到一分鐘了,我和李伯通都緊張的盯着輪迴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影像里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馬建民一邊翻東西一邊說:“鬼差吧?都要來鎖命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直接進吧!”
那敲門聲依然不停,馬建民眉頭一皺,直起身子看着大門。
時間只剩幾十秒了。
敲門聲依然在持續,馬建民還在看着那扇門。
時間只剩下十秒了,我急的汗都順着脖子流了下來,你可別給我停在這裏啊!
馬建民手中黃符一閃,變成一把大刀拿在手裏,喊道:“是誰!”然後警惕的走到門前,打開門。
下一刻,馬建民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你是……”然後他眼神轉動,移到了另一個方向。“傑克?”
‘吡’的一聲,畫面消失了,輪迴盤變成了黑屏,接着又出現了那個宣傳語“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陰曹地府歡迎你!”
“怎麼回事?”我跟鬼差說,“再來一次。”
“這隻能看一次,看多了容易被上面發現。”那鬼差愁眉苦臉的說,“再看幾遍也是一樣的,特使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算了吧。”李伯通安慰我道,“我們至少有點收穫,知道這件事依舊和那個改命人脫不了關係。”
我說:“還有他最後那兩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說‘傑克’?”
“好像是個外國人名?”李伯通說:“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啊……”
我說:“天上掉下來一塊磚,砸死十個人,估計就有六個人英文名叫傑克。”
過了一會兒,輪班的馬面又開着那輛老死來死接我們回去。
回到小二樓,雲美他們馬上圍過來問我們這一趟的結果,甚至連強子和二狗子都沒走,在這邊等着我回來聽故事。
我把事情一一說了,眾人都很失望。
弔死鬼問:“那馬道長到底是腫么樣了……”
我說:“還是生死未卜,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敲門的人是誰。”
李伯通掐指一算,嚴肅的道:“我一直覺得馬兄沒有死。”一直聽我們說話的小鬼眼睛一亮,在一旁連連點頭,他命很苦,小時候被賭徒買下養小鬼,折磨死以後也一直是孤魂野鬼,生前又被人割了舌頭不能說話,直到遇見馬建民才有了個伴,身上這一身衣服都是馬建民給他燒的,聽到馬建民還活着自然十分高興。
李伯通說的這個可能性我不是沒想過,可是人要是沒死,我怎麼連遺產都繼承了?
這時我胸前的玉佩發出微弱的光,附在玉佩上的貔貅低聲問:“馬力術,馬道長去世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我說:“這我記得,是個穿西裝的律師,還訛了我不少車錢……”我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說不定來敲門的就是那律師,他可能知道馬建民的下落!”
強子急忙問:“合約呢,合約呢?”
我說:“就在紙上印了個手印,那紙還被他拿走了。”
王亮問:“你知道他是哪家律師事務所的嗎?”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
強子搖頭嘆道:“你活到這麼大沒被人賣了真是個奇迹。”
二狗子說:“這樣吧,你把那人特徵告訴我,我讓手下人對市裏的律師事務所展開地毯式搜查。”
我把雲美叫來,我說她畫,整整折騰了一天,終於畫的八九不離十了。
在我們畫畫的功夫強子他們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最近市裡出了個重大連環殺人案,犯人一連殺了七個人,被害人屍體被發現時已經開膛破肚,內臟七零八落,殺人手段極其殘忍,搞得市內人人自危。
新聞主持人正在勸大家晚上盡量不要單獨出門,獨自在家要鎖好房門。
強子說:“這年頭變態怎麼那麼多。”然後對二狗子說,“咱走吧,天都黑了,再晚沒車了。”
二狗子拿了畫像往門口走:“瘋子殺人犯比黑社會還恐怖……怎麼這麼冷?”
他這麼一說,我們也感覺到有股寒氣從門口那裏傳來,而且那寒意越來越甚,現在雖然是深秋,但是也沒有冷到這種地步,這氣溫明顯跟臘月差不多了,沒過幾分鐘,靠近門口的地面甚至積了一層薄霜。
我們全站起來,盯着大門。剛才和雲美畫畫,又開着電視所以沒有察覺門外的聲音,現在才聽到門外傳來呼呼的風聲。
強子緊張的看着門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陰氣?門外有鬼?”
“不是。”李伯通道,“這冷顯然和陰氣不同,是因為氣溫降低而造成的。”
王亮抱着胳膊打哆嗦:“就算是降溫,也不會忽然降到這個溫度,這都快零下二十幾度了吧?”
雲美抵抗力強於我們,對這溫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皺着眉看大門,道:“門外似乎有妖怪。”
我連忙回去取了桃木劍,李伯通從懷裏掏出幾張符給我們一人一個,王亮把弔死鬼護在身後,男人頭飛到屋頂,小鬼走回自己屋裏,雲美做出警戒的姿勢,強子抄起電視遙控器護身,雷滴嘎嘎面不改色的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李伯通躲到我的背後,我木然的拽着他的衣領,把他拽到我前面。
二狗子握着門把問:“準備好了?我開門了?”
我們默默的點點頭。
二狗子剛擰動門鎖,只聽得呼的一聲,門馬上被大風沖開,在門口的二狗子硬是被風刮的後退了幾步。
暴風夾雜着雪花捲進屋子,一時間雪花迎面鋪來,風吹的人張不開眼睛。
我站在強子身後,隱約還能看見風雪中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走進了屋子。
我大叫:“二狗子,關門!”
二狗子閉着眼睛摸到門,“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二狗子靠在門上,一邊抹臉一邊說:“這風雪來得太邪乎了,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你們……”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了,警惕的看着屋子裏的人。
雖然開門不過一會兒,面前幾個人身上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可也沒人動手拍,所有人和鬼都保持着原有的姿勢看着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不速之客。
那人身材高大,披着一個巨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個身體和臉,只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睛。
“小心,”李伯通不管已經凍成冰凌的鬍子,拿拂塵做出防禦的姿勢,對我道,“這妖怪很強。”
貔貅從玉佩里躍出,現出獸形對着那妖怪發出威懾的聲音。
雖然門關上了,但是室內反而比剛才開門時還冷,我們甚至能看見那人身上冒出的白色寒氣。
“怎麼辦?”貔貅在心裏問我。
我說:“敵不動我不動,先觀察。”
這時聽見雲美一聲驚呼,只見原來守在房頂上的男人頭忽然衝下來,直直朝那陌生妖怪而去。
“動手!”見男人頭現行一步,我連忙大叫一聲,蓄勢待發的眾人同時沖了上去!
“哇啊!”斗篷妖怪驚慌的躲過雲美和強子的攻擊之後,被貔貅壓在了地上,斗篷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一頭金黃色的頭髮。
黃頭髮,藍眼睛,白皮膚。
我們的動作停住了:“外國人?”
男人頭大叫着沖了過來:“停停,別動手,別動手,自己人!”
那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欣喜的看着男人頭,大笑着露出兩顆尖牙:“朱利亞蘿蔔子·亞歷山大!”
男人頭飛到外國人頭頂,高興地轉了兩個圈:“尼古拉絲凱七!”然後望向我,“密斯特馬,這就是教我英文的那個國際友人!他叫尼古拉絲凱七!我的英文名字就是他給我起的。”
給你起了個朱利亞蘿蔔子·亞歷山大的名字,你一定欠他不少錢。
壓制着外國人的貔貅問我:“他身上有很強的妖力,要放開他嗎?”
我說:“放開吧,聽他們這起名的水平就知道他們是同一國的。”
貔貅放開了外國人,那外國人一邊起身一邊問:“亞歷山大·朱利亞蘿蔔子,馬道長在不啊?”他起身的動作十分奇怪,斗篷下面鼓起了一塊。
男人頭把頭偏向我,說:“馬道長不在,他的後人在,你找他有什麼事?”
真難為你還倒着說一遍。
尼古拉絲凱七看看我,說:“原來你就是馬道長的後人啊,你會道法不,你能救他么?”
說著他掀開了自己的斗篷,我這才明白他剛才起身的動作為什麼那麼奇怪,原來他斗篷里抱着一個女人。
看見那女人,我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女人皮膚比白種人的尼古拉絲凱七還要白,透明的幾乎可以看到血管,盤起來的淺藍色頭髮有幾縷垂了下來,身上穿着件純白的和服,腳上還套着個木屐,雖然處於昏睡中,但明顯可以看出來這是個美女。
當然,這都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這女人的肚子是被剖開的,肚子裏面的內臟器官像是人體模型一般整整齊齊的排列着,清晰可見。
那些器官之所以沒有被搞亂,是因為它們已經被凍住了,或者說,這個女人的整個身體都被凍住了,她的身體上覆著一層厚厚的冰。
尼古拉絲凱七身上的寒氣就是由此發出的。
我們幾個見多識廣的還好,強子和二狗子看到這情景驚訝的嘴都合不攏。雷滴嘎嘎也跑過來,伸手去戳那穿和服的女人。
我說:“同志,我們這裏不收死人,再美也不收。”
尼古拉絲凱七急道:“你說啥呢,她還沒死,她是怕傷勢惡化才把自己凍住。”
弔死鬼從王亮身後探出頭看着尼古拉絲凱七懷裏的女人,皺眉道:“這素日本銀?”
尼古拉絲凱七說:“我是從英國來的,這是從日本來的雪女,俺倆是國際妖怪協會的留學生,今天白天看到一個妖怪害人,俺倆跑去阻止,沒想到俺們兩個打不過那一個,最後反而陷入極度危險的處境,所以俺帶着雪女逃出來找馬道長幫忙。”
這外國人說話一股說不上來的味兒。
雲美奇道:“你們兩個看樣子修為不淺,什麼妖怪那麼厲害,你們兩個都打不過?”
尼古拉絲凱七說:“是開膛手傑克。它愛吃內臟,擅長剖開獵物的肚子,將其殺害之後再吃掉獵物的內臟。”
“傑克!”我們聽到這個名字都是一驚,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傑克的信息不用我們找,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啊!我想起來了!”李伯通說,“我說這名字我聽過,這妖怪我曾經聽馬兄說起過,我記得這妖物太兇殘,馬兄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收服了他,之後一直帶在身邊渡化,後來渡化成功就把它放了!”
“啊!”強子說,“難道剛才新聞上說的殺人狂就是它?”
尼古拉絲凱七點頭:“俺知道它之前在馬道長身邊所以才來找馬道長,現在這玩意兒到處殺人,估計也只有馬道長能收的了它。”
“那你就找錯了。”我說,“他已經失蹤了,目前不知道是生是死。”
“什嘛?”尼古拉絲凱七難以置信的長大眼睛,“馬道長失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