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譚:驚聞實錄》(4)
午夜篇
噩夜怪譚
【01】
我靜靜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眼前里突然浮現出一年前的冬天,我和妻子帶女兒一起玩雪的場景。
那一刻,眼淚倏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我想,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唐毅的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媽的,我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老子快要餓死了!”
我轉頭看了看他,沒說話。
坐在對面的馮海自言自語道:“等到我們都餓死。”
唐毅咒罵道:“去你媽的!”
他發瘋似地將所有背包翻找了一遍,也沒有任何發現,就連方便麵的調料都沖水喝掉了,還能有什麼東西裹腹呢!
坐在一邊的徐明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已經彈盡糧絕了。”
唐毅“噗通”一聲坐到地上。
我嘆了一口氣,再次轉頭看向窗外。
現在,我唯一擁有的就是窗外的雪,一望無際的雪,白的刺眼,白的嚇人。
我叫蔡棕,一個小白領,業餘喜歡參加驢行。
一個月前,我加入了一個驢行微信群,群主唐毅準備組織一場深山驢行,地點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玉東山。
除唐毅外,參加此次驢行的還有我,徐明和馮海。
進山之前,我看了最近一周的天氣預報,得知三天後有小雪,唐毅笑笑說:“放心吧,到時候我們就已經出山了。”
雖然我有些擔心,但是心想着已然到了玉東山,就進山吧。
進山之後,我們發現玉東山的地形和狀況比想像的要複雜,當我們決定原路返回的時候,已經迷失在深山之中了。
就在此時,突然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我又在行走途中不慎將腿摔斷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出山無望,我們即將被大雪掩埋之時,唐毅發現深山之中有一處小木屋。
這木屋猶如救命稻草,救了我們,危機也隨之而來。
大雪封山,越下越大,我們無法出去,通訊設備沒有信號,不能與外界取得聯繫,而我們僅有的食物和水也迅速消耗殆盡。
這樣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被活活餓死,飢餓讓我們陷入了絕境,也讓我們的關係極速惡化。
徐明指責不該聽唐毅的話,執意進山,馮海指責徐明應該多準備食物和水,否則大家不會面臨被餓死的困境,唐毅則指責是我的受傷拖累了大家。
大家互相指責,吵得不可開交,唐毅和馮海甚至大打出手。
雖然這間小木屋救了我們,但這裏很可能是我們的葬身之所。
由於之前的驢行和照顧我消耗了大量體力,加之食物消耗殆盡,被困小木屋的第五天,我們四人的身體已接近極限,精神狀態也瀕臨崩潰。
而此時,大雪仍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點雪水就睡下了。
由於腿傷,我發起了高燒。
半夜的時候,我被凍醒了,恍恍惚惚中,我看到唐毅站起來,然後叫醒了靠在一邊的徐明和馮海。
他們三個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小木屋後面的隔間。
我感覺事情怪異,強忍疼痛坐起身,跟了過去。
就在我靠近隔間的時候,聽到了唐毅低沉的聲音:“我有一個辦法,不僅可以讓我們三個活下去,甚至還能走出玉東山。”
徐明和馮海追問:“什麼辦法?”
唐毅冷冷地說:“殺了蔡棕!”
我倒抽一口涼氣:什麼,他們要殺我?
【02】
沒錯,我沒有聽錯,他們確實要殺我!
徐明最先反對:“你說什麼呢,蔡棕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怎麼能這麼做?”
馮海反駁道:“唐毅這麼說,是想犧牲蔡棕一人,換取我們三人的生命。”
徐明仍舊不明白:“你到底什麼意思?”
馮海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殺掉蔡棕,以他的身體為食物,撐到大雪停止,然後離開。”
話落,他們沉默了。
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我知道,徐明被這個想法嚇死了吧,躲在門外的我也是同樣的感覺。
瘋子!
他們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們是一起驢行的朋友,他們竟然想到了通過“食人”的方式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一刻,憤怒,恐懼,絕望,一併湧上心頭。
唐毅再次開了口:“現在,我們沒有任何食物了,也聯繫不到外界,再這麼下去,我們支撐不了三天,即便大雪停了,我們也沒體力支撐走出玉東山了,最重要的是蔡棕傷了腿,就算我們雪停之後,我們保住了性命,也無法帶他離開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他,也能救我們一命。”
他們選擇的我的原因竟然是我的腿傷,人心真是可怕啊!
徐明很猶豫:“我們這麼做,就是在殺人啊,將來如果被人知道了……”
唐毅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們三個不說,誰會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算有警察問起來,我們也可以統一口徑,就說蔡棕走失在山裏了,一了百了。”
徐明不說話了。
馮海話鋒一轉:“老徐,想想你的爸媽,想想你的妻子兒子,如果他們失蹤了你,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用“家人”綁架了徐明。
最終,徐明同意了:“好吧,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那一刻,“啪嗒”一聲,小木屋的門被風雪刮開了,這驚動了裏面的人,也驚動了外面的我。
唐毅驚恐道:“誰在外面?”
幾乎是同時,徐明和馮海推開了門,他們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我,我們對視的瞬間,他們意識到我已經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雖然我身體健壯,但此時拖着傷腿,對付一個唐毅已經非常吃力,何況還有徐明和馮海。
唐毅衝出來,一腳將我踢翻在地,他冷冷地看着我:“你已經聽到了吧。”
我趴在地上,呵斥道:“你們這三個瘋子,瘋子!”
唐毅陰鷙地說:“沒錯,我們是瘋了,如果不發瘋,我們就都會餓死,在發瘋和死亡之間,我們只能選擇前者。”
飢餓讓他們喪失了理智,黑夜加速了他們的瘋狂!
我拖着傷腿向後退着,大聲呼喊道:“你們這麼做會造報應的,會遭報應的!”
唐毅不說話了,我將視線轉移到徐明和馮海身上,馮海解釋說:“蔡棕,我們也不想這麼做的,誰也不想死,怪就怪你受了傷。”
徐明躲在他們身後:“蔡棕,我們會幫你照顧好家人的。”
我知道此刻脫身無望,就算我僥倖逃脫,也逃不出這漫天大雪,這小木屋註定是我的墳墓了。
唐毅指示馮海和徐明控制住我,他找出攀山繩將我緊緊捆住,我哀嚎着,喊叫着,乞求着,但他們三個無動於衷。
徐明低聲問:“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唐毅將繩扣扣好:“等一下,我們把他丟出小木屋,按照現在的溫度,只要一晚上,他就會凍死了,到時候,我們處理屍體也會更為方便。”
他們抬起我,從後門將我丟了出去,那一刻,我徹底絕望了。
夜很黑,又白得刺眼。
我的身體陷入厚實的雪中,寒冷迅速侵蝕着我的體溫,我的意識漸漸恍惚起來,就在我要徹底陷入黑暗中的時候,我感到有人在狠狠地拍打我的臉。
我極力睜開眼睛,發現是馮海在拍我,徐明就在他身邊,驚喜地說:“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隨後,他們又將我拉回了小木屋!
【03】
回到小木屋中,我被丟進了隔間。
我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徐明坐在我身邊,他見我醒了,低聲道:“你最好不要喊叫,否則唐毅會再將你丟出去的!”
我乖乖閉緊了嘴巴,然後聽到隔間外面有女人說話,就追問徐明這是怎麼回事。
徐明說,他們將我從後門丟出去后不久,就在等我死。天黑之後,他們正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唐毅三人一驚,他示意徐明和馮海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老女人背着一個少女,她稱和女兒進山遊玩,不料遇到大雪,女兒太過虛弱,昏了過去,她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處小木屋,希望能夠進來避一避。
唐毅請這對母女進了小木屋,隨後就讓徐明和馮海將我抬了進來。
我猜到了唐毅的險惡用心,他一定是轉移了視線,將這對母女列為了目標。
雖然我有心提醒那對母女,但是說到底,也是她們的出現救了我。
身體逐漸恢復了知覺,我緩緩下床,透過門縫,看到了唐毅和馮海在同那個老女人說話,她的女兒就躺在木床上。
老女人將僅存的饅頭干送給了唐毅和馮海,她不會想到,坐在她面前的兩個男人是惡魔,他們不僅要吃她的饅頭干,還要吃她們的肉!
閃爍的火光中,唐毅側眼看了看馮海,我知道,他們就要行動了,他們兩個對付老女人綽綽有餘。
就在馮海起身準備拿工具的時候,老女人突然說:“不好意思,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唐毅點點頭,說:“請便。”
老女人推開小木屋的門,出去了。
隨後,徐明扶着我走出了隔間。
唐毅看了看我,說:“對於剛才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意,現在來了這對母女,就是老天爺在救我們。”
我啐了唐毅一口,沒有再說話。
我的視線挪到了床上,那是一個纖弱的少女,面容姣好,體態豐腴。我心想着,她即將成為唐毅等人的食物,不禁悲從中來。
老女人出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
唐毅狐疑地說:“他媽的,這老傢伙不會察覺到什麼了吧?”
他讓馮海出去尋找,過了一會兒,馮海匆匆忙忙地跑進來,驚恐地說:“不見了,那個老女人不見了!”
不見了?
唐毅不敢相信,我和徐明也不敢相信。
馮海追問道:“她會不會識破了我們的想法?”
唐毅搖搖頭,說:“就算她識破了我們的想法,風雪這麼大,她也無處可去,最重要的是,她昏迷的女兒還在小木屋裏。”
隨後,唐毅又親自出去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那個老女人,她就這麼突然離開,繼而消失了。
風雪越來越大,如果那個老女人真的逃跑了,她一定凶多吉少。
不,準確的說是必死無疑!
雖然老女人逃掉了,但她昏迷的女兒還在小木屋裏,對於被逼入生存絕境的我們來說,這是上天恩賜的晚餐。
唐毅向我說明了情況,他們要吃掉這女孩,如果我願意的話,也可以加入,至於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就當做一個小插曲了,如果大家能夠活着離開,以後還是朋友。
當他將殺了並吃掉我說成“小插曲”,還說以後是朋友的時候,我真的想要衝上去,狠狠揍他,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保命最要緊,我的生死還掌握在他們三個手上。
如果吃掉這女孩,風雪仍舊沒有停止,我依舊可能成為他們的食物。
我微微闔首,沒說什麼。
我側眼看了看仍舊在昏迷中的女孩,忽然感覺自己很可惡,兩個小時前,我還要成為別人的腹中餐,而今,我竟然要吃了那女孩!
【04】
夜越來越黑了,我們也被飢餓逼迫到了絕境。
本來,唐毅準備將那個女孩丟出去凍死,然後再處理的。結果,徐明最先發現了異樣,他用力嗅了嗅:“你們聞到了嗎?”
我們三個看看他,唐毅開口道:“聞到什麼?”
徐明又嗅了嗅:“有一種香味,讓人聞了就想要吃東西。”
當時我還想說他是想肉想瘋了,但我也嗅到了那種香味,準確的說是肉香。
這時候,徐明指着那個昏睡的女孩,說:“香味就是從她身上傳出來的!”
沒錯,那誘人的香味確實是從那個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越來越濃烈,讓我不禁頭暈目眩,甚至流起了口水。
我是一個美食愛好者,吃過的美食不計其數,但這味道絕對是我聞到過的最香甜的味道。那一刻,我真的想要撲上去,品嘗一口。
我轉頭看看唐毅,徐明還有馮海,他們的反應和我一樣,眼神痴然,嘴角掛着口水。
這時候,唐毅最先撲了過去,一口咬住了那女孩的手臂,繼而發出驚呼,然後是徐明,馮海。
我拖着傷腿也沖了過去。
當我咬住那女孩的手臂的瞬間,就被一種奇怪的感覺覆蓋了,我的身體彷彿被控制了,之後的一切,我沒有了任何印象……
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我睜開眼睛,大腦空白了幾秒,然後猛地坐起身,一眼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屍體殘骸,以及我雙手以及身上的血跡。
我努力搜索着關於這一切的最後記憶,我能想起的只有嗅到那肉香后,隨着唐毅等人咬住了那女孩的手臂。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唐毅趴在屍體殘骸旁邊,徐明和馮海則躺在我旁邊,他們的嘴上,手上,身上也都滿是血跡。
我的腦海里冒出一個恐怖的聲音:我們……我們活活地吃了那女孩!
雖然,在此之前,我默認了唐毅等人用冷凍的方式處理那女孩,畢竟是唐毅動手,如今,我卻成了殺人者之一。
我蘇醒后,唐毅等人也陸續醒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時,也意識到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但詭異的是,對於這場恐怖的吞吃,我們竟然毫無印象。
唐毅低聲說:“我只記得被那香味吸引,然後咬了那女孩的手臂,之後就被一種怪異的感覺控制了。”
馮海附和道:“我也是。”
徐明看到這一切,忍不住哇哇吐了起來,一邊吐,一邊哭着說:“我殺了人,不,我吃了人,我吃了人……”
不管是詭異,驚恐還是悔恨,事實是我們已經吃掉那個女孩,那女孩救了徘徊在死亡邊緣的我們。
吃掉那女孩之後,我們默默清理了她的屍體殘骸。
清理完畢后,我們四個各自躲在角落,顯然,吃掉那女孩給我們帶來的衝擊比我們想像的要大。
窗外的風雪還在繼續。
那一刻,坐在角落裏的我突然感到了比飢餓困境,比被唐毅等人丟到雪裏凍死更深邃的恐懼。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三天,暴風雪才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天裏,我們竟然沒有飢餓的感覺。
大雪停止后,我們整理了行李,離開了那座罪惡的小木屋。
說也奇怪,離開小木屋之後,我們又在玉東山裡兜兜轉轉了三天,才走了出去,讓我們感到費解的是在尋找出路的過程中,直至走出去,我們始終沒有感到飢餓。
【05】
經歷了這場劫難,我們四個再也沒了聯繫。
也就從那時候開始,我放棄了驢行。
回家后不久,我便回到了老家療養,即使回到家人身邊,我還是會感覺不安全,我總覺有人要害我。
不僅如此,我還夜夜做噩夢,不是夢見被唐毅等人吃掉,就是夢到我吃掉了那個女孩。
我的身體迅速消瘦下來,爸媽還有妻子女兒問我怎麼了,我卻什麼都不敢說。
為此,我特意去看了心理醫生。
雖然我沒有說出心底的秘密,但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我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對於那個恐怖而詭譎的夜晚充滿了好奇。
其實,仔細想想,那天夜裏的很多東西是禁不住推敲的。
比如那麼大的風雪,那對母女是誰,從何而來,我們四個都險些被風雪吞噬,那個老女人背着昏迷的女孩是如何找到小木屋的?
比如那個老女人離開去了哪裏,逃跑了嗎?她的女兒還在小木屋,她怎麼會丟下女兒離開呢,就算她真的離開了,沒有食物,沒有裝備,獨自進入暴風雪必死無疑。如果她沒有逃跑,又去了哪裏?
比如那個昏迷的女孩為什麼會發出那麼誘人的香味,我們撕咬她的身體后,為何會失去意識?
再比如吃掉那女孩的我們為何會連續六天不吃不喝,也沒飢餓感,最終走出玉東山?
那件事後一個月後,就在我即將走出心理陰影之時,我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電話接通后,是一個哭啼的男聲:“蔡棕,我們要死了。”
這個聲音是徐明的。
我明明已經切斷了和他們的聯繫,他怎麼會找到我的號碼,給我打電話呢!
我本想掛斷電話,但心想着在那個恐怖的夜裏,徐明也曾為我說過話,最重要的是他說“我們”,我還是聽他說了下去。
我低聲問道:“你說什麼呢?”
徐明仍舊哭哭啼啼:“蔡棕,我們真的要死了,我們逃不掉了。”
之後,不論我怎麼追問,他都只是哭泣,沒有再說別的,我實在禁不住好奇,就詢問了徐明在哪裏,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只是那時候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身在地獄了。
根據徐明提供的地址,我第一時間趕到了他居住的公寓,我敲了敲門,發現沒人回應,然後就試探性地推了推,結果門開了。
房間裏漆黑一片,雖然是白天,但我還是感到一簇陰冷。
我一邊往裏走,一邊輕聲喚道:“徐明?”
雖然無人回應,但我隱隱聽到了一陣哭聲。
我走到客廳,發現徐明就趴在沙發上,那哭聲正是他發出來的。
我鬆了一口氣:“大白天的,你關什麼燈啊!”
我走到窗前,猛地拉開窗帘。
我轉身的一刻,差點癱坐在地上。
此時,徐明已經抬起了頭,他滿臉血跡,雙手沾滿血污,那樣子讓我想到了在小木屋裏吞吃女孩醒來后的場景。
我慌亂地後退,質問道:“你……你怎麼了?”
徐明木然地指着我旁邊的一個黑色旅行袋。
我追問道:“這袋子裏有什麼?”
徐明沒說話。
我側眼看了看,緩緩地蹲下身子,機警地拉開了那黑色旅行袋。
拉鏈拉開的一刻,一簇腥臭竄了出來,然後我看到了馮海的腦袋,還有……還有他殘缺的屍體。
【06】
“噗通”一聲,我坐到地上,轉頭望向徐明:“你……你殺了馮海?”
徐明哭了,像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女孩,嘴裏不停反覆着:“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沒有棄門而去,而是留了下來,幫助徐明平復了情緒。
我追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殺掉馮海?”
徐明怔怔地看着我:“蔡棕,你相信報應嗎?”
我沒說話,只是冷冷看看他,他苦笑一聲:“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報應來了。”
接着,徐明說明了事情原委。
“我們四個走出玉東山之後,雖然我回到了原來的城市,但卻患上了精神疾病,我和妻子因此爭吵過,妻子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敢說,後來妻子帶女兒去外面住了。為了控制病情,我看了很多精神科醫生和心理醫生,不論怎樣,我都無法忘記那個恐怖的黑夜,還有那個被我們吞吃的女孩。
怪事大約是一周前發生的,那天我正在家裏睡覺,突然感覺很飢餓,就去廚房裏找了一些剩飯菜,吃了卻沒效果,隨後我將冰箱裏的食物全都吃了,還是不能緩解,我又下樓去超市買了很多東西,越吃越餓,我快要被那種飢餓感逼瘋了,就像當時我們被困在小木屋裏,幾天幾夜沒吃東西的感覺,我去醫院裏做了檢查,醫生說我的身體很健康,沒問題,離開醫院的時候,我突然在交雜的氣味中嗅到了一種肉香。”
我追問道:“肉香?”
徐明點點頭,說:“沒錯,肉香,還得我們吞吃掉的那個女孩嗎,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
我冷不丁一機靈:“你怎麼會嗅到那種味道?”
徐明搖搖頭,說:“當時我以為自己餓瘋了,不過我確實嗅到了那種味道,雖然很輕很淡,但是它點燃了我的食慾,我立刻駕車離開了,我順着那股肉香追尋着,味道越來越濃,一天一夜后,最後找到了這裏。”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裏不是徐明的家,而是馮海的家。
我語帶顫抖地問:“然……然後呢?”
徐明的聲音也顫抖起來:“我發瘋似地上了樓,正好看到準備下樓的馮海,那股肉香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驚恐地往回跑,進門的時候,被我抓住了,我們廝打着進了客廳,我被那股香味控制了,就像當初似的,咬住了馮海的手臂,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到這裏,徐明沉默了。
我側眼看了看黑色旅行袋裏的屍體殘骸,已然猜到發生了什麼,很難想像身體瘦弱的徐明爆發了何種力量,最終吞吃了壯碩的馮海。
徐明絕望地哭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我竟然吃了馮海……”
這確實太詭異,太瘋狂了!
馮海身上怎麼會突然散發那種奇異的肉香呢,讓我疑惑的是為什麼徐明說馮海身上有那種肉香,我卻完全嗅不到。
還是說徐明已經瘋了,他殺了馮海,這只是他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這樣也說不通,徐明為什麼要殺馮海,就算他殺了馮海,也沒有必要告訴我。
我抬眼看了看馮海:“你之前在電話里說的,我們真的要死了,我們都逃不掉了是什麼意思?”
徐明苦笑一聲,他將一隻手機交給我。
鎖屏照片是馮海和兒子的,這應該是馮海的手機。
手機停留在一段視頻上,我點開了視頻。
【07】
視頻里是一臉血跡,目光茫然的馮海,狀態和眼前的徐明很像,這讓我不禁聯想到,他是不是也做出了徐明一樣的恐怖行為。
馮海接下里的斷斷續續的敘述證實了我的猜測。
馮海說著說著就哭了:“我殺了人,不,準確的說是我吃了人,半個月前,我們在玉東山裡吃了那個女孩,現在,我又吃了……我又吃了唐毅……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也在問自己怎麼了,我只是嗅到了那種神秘的肉香……就是那個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激發了我們食慾的香味……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從玉東山出來之後,我已經吃素了,還準備做善事……我覺得這是報應吧,我突然感覺很餓,還嗅到了那股奇異的香味,我被那味道控制了,瘋狂的尋找着香味的源頭,最後我找到了唐毅……哈哈哈,沒想到啊,香味竟然是從唐毅身上散發的……我感覺自己已經瘋狂了,不顧唐毅的求饒,最終……最終吃了他……吃了他啊……我卻沒有任何印象,醒來就已經這樣了……”
最後,馮海獃滯地看着鏡頭:“我感覺那個女孩根本沒有死,她來找我們復仇了,我們怎麼對她的,她就會怎麼對我們的,我吃了唐毅,我想我也會被吃的,我們最後都會被吃掉……哈哈哈……我們都會死的,我們逃不掉了!”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最後的那一句聽起來卻格外恐怖。
馮海說,唐毅身上散發了肉香,他吃掉了唐毅,徐明說,馮海的身上散發了肉香,他吃掉了馮海,按照這個邏輯,現在只剩下了我和徐明,我也會嗅到徐明身上散發的肉香,繼而發瘋似的吃掉他嗎?
我這才明白了為何在接到徐明電話的時候,他會在電話里說那句話。
我抬眼看了看徐明,他突然咧嘴笑了:“蔡棕,我們都必須死,唐毅死了,馮海死了,接下來就輪到你我了。”
我猛地坐起身,呵斥道:“你胡說什麼呢!”
徐明突然顫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得意和無奈:“我說,我們都必須死,我們逃不掉的!”
我突然後悔了,我不該來尋找徐明的。
我不要聽徐明胡言亂語了,起身就要走,徐明突然說:“蔡棕,我會在這裏等着你,等着你來找我,等着你來吃了我!”
瘋了,徐明徹底瘋了!
我快速推門離開了,徐明追出來,不斷嘶喊着:“蔡棕,我在這裏等你,我在這裏等你,哈哈哈!”
我開車回到了家,妻子見我臉色不好,問我怎麼了,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離開這裏,離徐明越遠越好。
我謊稱有事,甚至沒有告訴妻子緣由,就匆匆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是想要連夜離開。
我坐了很久的火車,又轉乘了汽車,最後去了一個偏僻的小鄉村,我租住了一處民房,最終停了下來。
我本以為這樣就相安無事了,但是我錯了。
在我來到這裏的第七天,我突然感覺很餓,不論怎麼吃東西,飢餓感都無法消除,這讓我想到了馮海和徐明說到的不能填飽的肚子,然後我也嗅到了一簇隱隱的肉香。
房間明明是封閉的,這香味從何而來。
我嗅到那肉香的一刻,那種奇異的感覺瞬間回來了,我的身體被那味道激發了,我要找到這味道的源頭。
我想要讓自己停下,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打開了門,然後找車子循着這味道而去!
【尾聲】
我看着鏡子那個身形怪異的自己,肚子上的皮肉終於支撐不住,爆裂開來,接着,我看到了讓我絕望的一幕。
一個月前,躲到異地鄉村的我還是嗅到了那股香味,然後循着味道回去,我知道自己是去找徐明了。
我們無法逃離那個怪圈,馮海吃了唐毅,徐明吃了馮海,我要吃了徐明。
我找到了徐明,見到我的時候,徐明笑笑說:“你終於來了,我也要解脫了。”
我將徐明撲倒,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便沒有了記憶,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徐明已經死了。
我將他吞吃了。
我再次體會到了那種深邃的絕望,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們要一個一個被吞吃而死。
吃掉徐明后,我想到了自殺,我已經無法承受這一切了。
就在此時,我的腹部開始劇痛,你能想像嗎,就像女人懷孕一樣,肚子迅速膨脹起來。
我的肚子裏也有一個孩子嗎?
還是其他什麼?
我本想去醫院檢查,又害怕引起注意,只好駕車迅速離開,再次回到當時租住的地方。
我再次想到了自殺,但我實在好奇肚子裏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我決定活下去,為了解開肚子裏的答案活下去,我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雖然肚子迅速膨脹,我卻不想吃任何東西,我的身體消瘦下去,肚子卻是普通足月孕婦的數倍。
我忍受着劇痛,我不知道肚子裏的這個東西什麼時候會出來,我必須堅持。
就在我躲到這裏的一個月後的那天午夜,我突然被一股劇痛驚醒,我感覺肚子裏那個怪物要出來了。
我拉開了燈,跌落到地上。
此時,我已經無法行動了。
伴隨着劇痛,我看到肚皮炸開了,然後有東西蠕動了出來,它身上沾滿血污,它在爬出我的身體后,緩緩地走到水桶旁邊。
我確定它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說:“你……你……”
她搬起水桶,當涼水沖走她身上的血污時,我看到了它潔白的身體,然後它緩緩地回過頭,它竟然是我們在小木屋裏吞吃的女孩!
我竟然生出了那個女孩!
她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將我徹底推入了恐懼的深淵。
那一刻,我驀然意識到,這一切就是這個女孩的重生,我們四個吃了她,然後馮海吃了唐毅,徐明吃了馮海,我吃了徐明,最後我懷孕生下了這個女孩。
她獲得了重生!
我用盡最後一口力氣,追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那女孩什麼也沒說,只是湊到我身邊,輕輕吻了我的額頭,說了一聲:“謝謝!”
她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了我死寂空洞的眼神。
彌留之際,我的眼前又下起了大雪,我恍然再次回到了小木屋,回到了那個殘忍怪誕的夜晚……
在地獄那頭等你
【01】
晚上九點半。
我和女朋友從外面吃飯回來,她去浴室洗澡,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個號碼是我下午換的,只有女朋友和死黨浩子知道,女朋友就在浴室,那就應該是浩子打來的。
我按下接聽鍵,正準備開罵,對方問道:“你好,你是林森嗎?”
那聲音很冷,沙啞,還夾着一口痰,聽起來像一個老女人,我的第一反應是浩子的惡作劇,就罵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做的變性手術?”
對方似乎沒與我玩笑的意思:“你好,你是林森嗎?”
我也收起笑臉:“你是誰?”
對方仍舊問着那個問題:“你好,你是林森嗎?”
我有些氣憤:“沒錯,老子就是林森,你他媽的是誰?”
對方停頓了片刻,回道:“我叫謝必安。”
我在腦海里極速搜索着這個名字,卻毫無結果,我本想說他打錯了,但既然他能說出我名字,說明這通電話就是找到的:“我不認識你!”
他暗笑了一聲,那聲音很怪異:“但我認識你!”
我有些懵了,我確定朋友群里沒這麼一個人,對於這個名字也沒有絲毫印象——他到底是誰?
我強忍怒氣:“你說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他的語氣里仍帶着一絲怪異的笑:“我們就是今天認識的,你忘記了嗎?”
我迅速回想着白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早起,我和浩子出去閑逛,物色到一個合適目標,接着成功得手,得手后,我約女朋友逛街,給她買了一條項鏈,然後我們吃飯,除了得手的目標,今天,我沒遇過任何陌生女人。
打電話的就是她?
如果是她,她是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碼的?
我試探性地問:“你不會是……?”
對方猜出了我心中所想:“不,我不是那個被你搶包的女人。”
我鬆了一口氣,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濃了: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
對方繼續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就在剛才!”
剛剛鬆弛的心再次緊繃起來:“你說什麼,她死了?”
對方說:“沒錯,她死了!”
我當然不相信,那女人看上去很健康,怎麼會突然死掉:“你別騙我了,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對方冷哼一聲:“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中心醫院的一號手術室看看。”
我掛斷電話,戴上帽子口罩匆匆出了門。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幻想這通電話是惡作劇,那女人根本沒死。
我趕到中心醫院,那裏擠滿了人。
我慌亂跑到一號手術室外,看到了哭泣的男人,孩子還有老人。接着,手術室外的紅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雖然我沒聽到他和那些人說什麼,但我知道那是一個噩耗!
護士們推出了一具屍體,在經過我面前的時候,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突然掀開了,我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
雖然殘破不堪,但我還是認出了她。
沒錯,她就是下午被我搶包的女人!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死了呢?
隨後,我問了走在最後的護士。
那護士解釋說,根據目擊者稱,那女人好像被搶了包,正在追趕搶包人,在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廂式貨車撞飛了,送來醫院后,搶救無效死了。
說到最後,那護士搖搖頭:“真是可憐,她兒子一個月前出了車禍,雖然被搶救過來,但是成了植物人,她取錢是為了給兒子交拖欠的手術費的,結果自己卻出了事。”
聽完護士說的話,我整個人徹底懵了。
我當時只是看到她的挎包鼓鼓的,感覺有料,就直接動手了,沒想到竟會出這種事!
這時候,我手機又響了,仍舊是那個陌生號碼,那個叫“謝必安”的男人打來的。
我按下接聽鍵,他冷冷道:“你看到了吧,那女人死了,她是你害死的!”
我回擊道:“你胡說,她是自己闖紅燈,那是意外,跟我沒任何關係!”
他不急不緩地說:“如果你沒搶她的包,她也不會因為追你而闖紅燈,最後丟了性命,你拿了不該拿的錢,也害了不該害的命!”
我反問:“你到底是誰?”
他回道:“我們見過面的,你忘記了嗎,就在你逃走的衚衕口!”
逃走的衚衕口?
我記起來了!
當時在衚衕內搶了那女人的挎包后,衚衕口確實坐着一個人的,他戴着一個黑帽子,低着頭。
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剛好抬起頭,我看到了他的臉,他臉上有一道疤,嘴角掛着怪異的笑。
當時我沒在意,經他這麼提醒,我忽然想起了那張古怪的臉和陰森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那張只見過一次的臉,卻愈發清晰起來,我質問道:“你想怎麼樣?”
他淡淡地說:“我給你一天時間去處理其他事情,明天這個時候,你必須去公安局自首,說出你這些年犯下的罪行,並承認那女人的死和你有直接關係,然後贖罪。”
我突然覺得這種說法很可笑:“贖罪?你憑什麼這麼命令我,別以為你看到什麼就可以決定一切了,就算你去公安局揭發我,警察也沒證據,那女人活該,她是自己被車子撞死的!”
他冷笑道:“那好吧,那我就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話落,他就掛斷了電話。
【02】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女朋友問:“你去哪了?”
我沒說話,一頭倒在沙發上,女朋友知道再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就直接回卧室了。
我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我起身去陽台抽煙,剛點着煙,卻發現樓下甬道旁的座椅上坐着一個人,他好像拿着一本書,在認真閱讀。
我感覺很古怪,這大半夜的,誰會坐在那裏看書。
那個人似乎意識到有人在看他,倏地抬起頭,目光正好落到我身上,然後開口說了一句話,但是我沒聽到是什麼。
那一刻,我手裏的煙突然掉了,正好掉在腳上,我本能地叫了一聲,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起身走了。
我確定自己沒看錯,坐在樓下的那個人就是目擊者。
我認得那張臉!
我鬼使神差地跑下來,我要追上她,我要問問清楚!
她走的速度很慢,我一邊呵斥,一邊追趕:“謝必安,謝必安,謝必安!”
這時候,她緩緩轉過頭,我愣住了,她不是謝必安,而是一個陌生女孩,她一臉驚恐地問:“你在叫我嗎?”
我不敢相信,我明明確實看到了謝必安的臉,怎麼突然變成了其他人:“剛剛就你一個人嗎?”
那女孩點點頭:“我要準備下個月的考試,每天晚上都來這裏背東西。”
我悻悻地回了家。
我只能說,或許是睡眠不足,或許是壓力太大,我才將那個女孩的臉認成了謝必安。
次日一早,女朋友就和閨蜜去逛街了。
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就想去找浩子聊天。
我買了些吃的,坐上公交車。
我坐在了司機後面的位置,一路上,我都在回想昨天發生的事情,無意間的一次抬頭,竟然在後視鏡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謝必安的臉!
臉上的疤痕和嘴角的笑意!
這時候,他竟然對我笑了笑,然後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什麼,就和昨晚遇到的情景一模一樣。
我猛地轉頭,發現車廂後面擠滿人,我起身,試圖從那些人中找到謝必安,車廂內的人太多了,我只好放棄。
車子到站后,我和幾個乘客下了車。
當車門關閉,車子駛離的瞬間,坐在最後靠窗位置的人突然轉過頭,我再次看到謝必安的臉!
原來,他真的一直在車上!
他對我笑笑,然後開口說了一句話,雖然我沒聽清,但是根據口型,我最終做出判斷——我在地獄那頭等你!
我忽然想到,昨晚他掛斷電話之前說的最後一句就是這個!
我摸出手機,撥通他的電話,沒等他說話,我就咒罵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說:“我只想要你贖罪。”
我回擊道:“狗屁贖罪,我犯了什麼罪,那女人的死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說:“距離贖罪的最後期限只剩十二小時了,過了這十二小時,你就再也沒機會了,到時候,我會在地獄那頭等你的。”
我充滿不屑:“我告訴你,老子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你少他媽的在這裏嚇唬我!”
這時候,電話被掛斷了。
我再次撥打過去的時候,電話已經無人接聽了。
我徑直去了浩子家,然後將昨天經歷的事情還有那個幾次出現的謝必安告訴了他,浩子聽了,不禁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我仍舊很擔心:“可是那女人……”
浩子打斷我:“那女人是自己闖紅燈,然後被撞死的,和你沒關係,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如果真有問題,警察早就來抓我們了,我想那個什麼謝必安肯定是變態,才會騷擾你的,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他就累了,每天都跟蹤你,他遲早會累死的。”
聽了浩子的話,我心情好多了。
接着,我們喝酒喝到很晚,我回去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
我坐上末班公交車的時候,忽然想起謝必安的那句話:“距離贖罪的最後期限只剩十二小時了,過了這十二小時,你就再也沒機會了,到時候,我會在地獄那頭等你的。”
如今,最後的十二個小時已過。
我的心冷不丁一激靈。
這時候,公交車到站了,我和車上的另一名乘客一起下車,我忽然很在意對方的容貌,她會不會是謝必安?
我刻意瞄了她一眼,確定是一個漂亮女孩。
她似乎也發覺了我有些不對勁,快步走開了,我倒是鬆了口氣,看來如浩子所說,那個謝必安真的累了。
我穿過馬路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我:“林森?”
我轉過頭,發現是司機師傅在說話。
那一刻,我的心一陣緊蹙,那根本不是司機師傅,而是謝必安!
他笑笑說:“祝你做個好夢,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話落,車子便開走了。
我愣在原地,忽然感到一簇惡意。
這個謝必安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只是短短一天,他就三次出現我的周圍,或者是背書的女孩,或者是不起眼的乘客,或者是公交司機!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到家的時候,女朋友正在看電視,她見我臉色不好,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也坐下來和她一起看。
她看得很入神,我卻總是心神不寧,或是去陽台向下看看,或是出門轉轉,女朋友問:“你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
我聳聳肩說:“沒什麼,轉轉而已。”
我當然不能告訴她,那個被撞死女人的事,更不能說有一個叫謝必安的怪人找上了我。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到那個被撞死的女人,她滿臉血污的向我索要東西,我說,我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她卻笑笑說,我不要錢,我要命!
次日一早,我早早起床,然後去樓下市場買早點。
排隊的時候,我總是刻意觀察周圍人的容貌,我害怕那個謝必安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到我身邊。
還好,我沒發現她。
我買了豆漿油條,轉身準備回去,忽然感覺有人在盯着我,我迅速找到對方。
我沒猜錯,又是那個謝必安。
他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一手領着孩子,一手拎着早點,雖然換了髮型和衣服,但那張臉,我認識!
他對我笑笑,說:“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我丟掉早點,試圖衝過擁擠人群,抓住那個可惡的傢伙,抓住那個變裝癖,人實在太多了,當我衝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領着孩子不知去向。
【03】
我很失落,悻悻地往回走。
經過紅綠燈的時候,停在機動車上的一輛轎車突然搖下車窗,我本能看了看那司機,油膩的光頭男,他沖我微微一笑:“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我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沒錯,開車的就是謝必安,不,不是謝必安,而是一個和謝必安擁有同一張臉的男人!
這時候,紅燈變成綠燈,我眼睜睜看着“謝必安”開車離開了。
我的視線隨之而去,看到在街對面站着一個小男孩,他沖我微微一笑,然後說了一句什麼,我知道,他說了什麼,他也有擁有和謝必安一模一樣的臉。
我起身的時候,他突然跑開了。
頭頂上的陽光瞬間變成了凌厲的冰刀,將我切割得粉碎。
如果說昨天我兩次遇到謝必安可以用跟蹤騷擾來解釋的話,那麼今天早上分別遇到的買早點的女人謝必安,開車的光頭謝必安,還有站在馬路對面的小學生謝必安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忽然意識到,這並不是簡單的惡作劇。
或許,這背後另有陰謀,這世界上不止一個謝必安!
我快步跑回家,一路上,我幾乎是在驚恐和尖叫聲中度過的。
直至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如果仔細觀察,我身邊有很多謝必安,比如穿着清潔工人工作服的謝必安,比如匆匆趕去上班的白領謝必安等等,每個謝必安都離我很遠,當我試圖追趕他們的時候,他們轉身就不見了。
我懷疑是眼睛出了問題,我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就去醫院做檢查,檢查結果卻告訴我,我很健康,我的眼睛,我的神經,我的腦袋沒出任何問題。
我看到的那些謝必安都是真實的!
當我走出檢查室的時候,忽然感覺旁邊有人看我,我本能地扭頭,只見一個小護士在對我笑,她一邊笑,一邊說:“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我急了,呵斥道:“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
我的呵斥沒讓她停留,她轉身就鑽進電梯,當我再趕過去時,她已經不見了,周圍的病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我。
這時候,我再次聽到那句熟悉的話,只是這次是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我驚呆了,目光瘋狂地在那些圍觀的病人中來回,直至我看到謝必安熟悉的臉。
他迅速隱匿在人群中了,我驅散人群,卻沒找到他,他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出現,然後又消失了。
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恐怖漩渦,一個有各式各樣謝必安出現的怪圈,我不知道該怎麼脫離,也不知道該如何自救。
這種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
我發現,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謝必安出現,他會變成各種職業,各種形象出現,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擁有一張謝必安的臉。
我變得不敢出門,女朋友和浩子也說我整天疑神疑鬼。
我知道,我被謝必安纏上了,他要活活玩死我!
在我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候,再次撥通了謝必安的電話。
我想要向他投降,告訴他我輸了,但是當電話接通,我說出自己的想法后,謝必安卻笑了:“現在已經太晚了,你已經失去了贖罪的機會,我沒辦法幫你了。”
我仍舊不放棄:“你之前說過的,只要我找到公安局,說出自己的罪行,並且承認那女人的死和我有關係就可以的。”
謝必安說:“我確實說過,當時我給了你思考時間,你最終放棄了這次機會。”
我問道:“你告訴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我要和你面談!”
謝必安說:“你現在還不能過來找我,但是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我追問:“你到底在哪?”
謝必安沉默了很久,說:“我在地獄的那頭。”
接着,電話就被掛斷了,我感到了徹底的絕望,但浩子告訴我的信息才是更深邃的絕望,他顫顫巍巍地問我:“林森,你知道那個謝必安是誰嗎?”
我搖搖頭,說:“你知道嗎?”
浩子說:“白無常。”
我一臉疑惑:“白無常,什麼東西?”
浩子說:“就是無常鬼,電視劇里出現的黑白無常,鬼差!”
我一驚:“黑白無常?”
浩子說:“你去網上查查就知道了,白無常名為謝必安,黑無常名為范無救,你怎麼會被鬼差纏上呢!”
怪不得這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沒想到白無常就是謝必安!
那一刻,我想到了報警,但是警察肯定不會相信我的話,那只是傳說里的鬼差,怎麼會在真實生活中出現呢!
我以為躲在家中就可以避開謝必安的糾纏了,但是我錯了,謝必安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滲透進入,電視劇的畫面里,手機空間的圖冊里,總有會有一張或半張謝必安的臉。
他的出現從來不搶鏡,就是默默地出現,當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橫亘在那裏了。
我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我開始服用大量鎮靜藥物,即使勉強睡着,也會陷入深不見底的噩夢。
夢裏,我仍舊被各式各樣的謝必安糾纏。
我知道,他真的要索要我的性命來了。
這種日子持續了一個月後,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選擇向警方投案,我供述了自己數年的搶劫經歷,也道明那女人的死和我有關,我本以為說出這些,會獲得救贖,但我錯了,我在公安局的樓道里看到了一個穿制服的謝必安,他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我被刑事拘留了,在被送進看守所之前,我拉着警察的手說:“警察同志,我被一個叫謝必安的男人纏上了,求求你們,幫我抓住他吧!”
警察說:“等你進了看守所就好了,那個纏上的你人進不去的。”
我被送進押運警車的一刻,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司機的臉,沒錯,又是謝必安的臉,我嘶喊着:“抓住他,抓住他,他就是謝必安!”
警察將我按住。
那一刻,我看到後視鏡中的謝必安張開了嘴,他沒發出聲音,但從口型我可以辨別出——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04】
被送進看守所的我沒有獲得救贖,我被更多的謝必安糾纏着,不論是在號里,還是吃飯,洗澡,甚至睡覺,在我的視線所及之處總有一個謝必安在看我,然後對我說話。
我吃得越來越少,睡眠越來越少,我感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那些謝必安還是不肯放過我,瘋狂糾纏着我,我唯一能夠回擊的方式就是怒吼和哀求,最後值班民警發現我的異狀,帶我去了醫院,神經科醫生聽了我的情況后,建議轉院去精神病院。
在我送去精神病院后,醫生說我患上了妄想症,那個謝必安是我妄想出來的人物,他甚至不屑一顧地對送我來的警察說:“你知道嗎,上個月,我們也接收了一個類似病人,那個人也是幻想有人糾纏他,還說那個人叫做范無救。”
謝必安和范無救?
我瘋狂地喊叫:“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那個謝必安是真實存在的,他就是要纏上我,他要纏死我的!”
我被確定為妄想症關進了精神病院,每天都被注射各種鎮定藥物。期間,女朋友和浩子都來看過我,在看到我現在的狀態后,都搖搖頭離開了。
雖然每天都進行治療,但是謝必安並沒有離開,他仍舊出現在精神病院的各個角落,或者是病室,或者是衛生間,或者是院子。
每次他出現,都是不同形象,但說的永遠是同一句話。
那天晚上,我被注射鎮定藥物才睡去,半夜時分,我突然醒了,負責看管我的護工睡著了,這時候,一個人經過我的病房前面,我悄悄下床跟了過去。
我記得他,他叫張傑子,就是醫生口中上個月被送進來的患者,總是稱自己被一個叫范無救的人纏上了。
雖然醫生說他腦袋有問題,但是我相信他。
這麼晚了,他突然跑出去做什麼?
我連忙跟上去,他走到天台上,然後我看到了一個身材矮小的胖子,那個人對張傑子說:“來吧,我在地獄這頭等你。”
張傑子痴迷地說:“是不是我去了地獄,就可以擺脫現在的一切了。”
那人點了點頭。
張傑子就跳上天台,他突然轉身,看看我,臉上掛着滿足的笑,接着縱身一躍,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化作了一朵血花。
這時候,我看到了謝必安,他站在了那個矮胖子身邊,我這才意識到,那個人是范無救,謝必安問我:“想不想要解脫?”
我本想回絕的,但是身體卻做出了點頭的動作,他笑笑說:“那就來吧,我在地獄那頭等你。”
在地獄那頭等我?
我知道,只要我邁上天台,然後跳下去就徹底解脫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那一刻,我義無反顧地站了上去,我看到了一面靜謐美好的湖,我想要投入它的懷抱,接着我聽到了謝必安的那句話:“來吧,我在地獄那頭等你,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我微笑着,也跳了下去……
我拿着一份報紙,走進那間重症監護病房。
兩個月前,他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他的母親取錢后被人搶劫,在追趕過程中被撞死了,現在承擔這一切的只有趴在床前的這個可憐男人了。
我輕輕撫摸那孩子的臉,然後抽出我的本子,在上面寫了些什麼。
接着,那孩子就醒了,他叫了聲爸爸,男人醒了,看到了陌生的我,我笑笑,林森死了,這個孩子醒了。
那男人問我:“你是誰?”
我轉頭,繼續笑笑:“我叫謝必安。”
接着,我就匆匆離開了。
離開醫院,我輕輕展開報紙,今天的頭條新聞是“XX精神病院兩名精神病患者午夜跳樓身亡”,我看到了林森的照片,嘆息道:“多行善事,惡果自報。”
我隨意找了一個街邊的長椅坐下,從白天到午夜。
那天的午夜,那個十字路口發生了一起車禍,一對母子正常通過人行橫道,卻被超速闖紅燈的貨車碾死了,最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那個孩子被碾壓后仍有呼吸,司機在下車確定后,進行了二次碾壓,然後瘋狂逃逸……
他下車的時候,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我。
我們對視后,他匆匆上車逃了。
我嘆了口氣,緩緩起身。
我知道,我的工作又要來了。
那天晚上,我撥通了一個陌生號碼,電話接通后,我問道:“你好,你是趙小成嗎?”
對方冷冷問道;“你是誰?”
我回道:“我叫謝必安……”
玩盡殺絕
【01】
就在我感到生活了無生趣,一切都毫無意義的時候,他就如及時雨一般出現了。
看着站在班主任身後,怯生生的他,我和毛弟、大鵬對視一眼,他們對我笑了笑。
我知道,我們的“好日子”又來了。
我將目光轉過來,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突然咧開嘴,對我笑了。
我心裏暗罵道:蠢貨,敢對老子笑,老子今天就讓你哭!
這個新轉來的學生叫孔亮,班主任安排他坐在了我的前面。
下了課,我特意找到班主任,為了表示對新同學的歡迎,申請他去我們寢室。
班主任知道我在打孔亮的主意,礙於我家的背景,也不好拒絕,只是囑咐道:“好吧,你們別做得太過分。”
走出辦公室,我伸了伸懶腰,順便活動了一下筋骨。
我知道,今晚有的忙了。
班主任告知孔亮作為新室友加入我們寢室的時候,其他同學都開始竊竊私語,只有那個蠢貨還在笑着,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這傢伙不會想到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有多麼精彩呢!
放了學,我和毛弟還有大鵬提前回了寢室,其他寢室的人,不管同班的,還是其他班級的,聽說有新同學來了,都跑來湊熱鬧。
毛弟一邊記錄,一邊招呼:“要下注的趕快了,等蠢貨回來,遊戲就開始了。”
其他同學聽到招呼,紛紛開始下注,有人下注孔亮堅持不了一周,有人下注孔亮三個月都不會離開。
下注完畢后,大家開始起鬨:“上次趕走葉浩的所有節目挺精彩的,希望這次比那次還要好看。”
晚上,孔亮背着書包回來了。
他進寢室的時候,我正巧端着一盆剩菜往外走,結果兩個人就撞上了,我手裏的剩菜灑了一地,也弄髒了我的鞋子。
我挑釁地問:“你什麼意思?”
孔亮一臉抱歉:“不好意思,我立刻幫你清理乾淨。”
他蹲在地上準備清理的時候,我一腳踩在了上面:“你弄髒了我的鞋子,現在跪在地上,給我舔乾淨!”
舔乾淨?
孔亮倏地抬頭看我。
我眼中充滿惡意:“怎麼了,你聾了嗎,我說讓你跪在地上把我鞋子上的剩菜舔乾淨!”
孔亮當然拒絕,他起身就要找宿管老師來處理。
我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體格壯碩的毛弟和大鵬瞬間將他制住,強行讓他跪在地上,然後將頭按在我鞋子上面。
我一邊做鬼臉,一邊呵斥道:“這次聽懂了嗎,舔——干——凈!”
孔亮反擊道:“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我一邊哼着小曲,一邊說:“因為我很無聊,碰巧你能幫我找樂子。”
最後,在毛弟和大鵬的強迫和壓制下,他舔掉了我的鞋子上的剩菜,我笑笑說:“真是一隻聽話的狗狗。”
接着,我將左腿搭在凳子上:“來吧,從主人的胯下鑽過去。”
孔亮眼中充滿仇恨,但是仇恨越多,我越是開心。
我喜歡踐踏一個人的自尊,尤其是將對方的自尊踩碎之後,看他那種無力反抗的樣子,簡直爽爆了!
【02】
最終,孔亮從我的胯下鑽了過去。
他竟然沒有過多反抗,比起上一個玩物,確實乖順很多,可能是他意識到,和我們硬碰硬是占不到便宜的,反抗之後還是要屈服。
只是可憐了那些下注他會反抗和哭泣的同學了,他們全部猜錯了。
這個孔亮遠遠比我們想像中的好玩。
我突然感覺生活充滿歡樂,只不過我的這種歡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第二天上課前,毛弟在班上直播昨晚戰況,有視頻為證,大家看了爆發出一陣陣鬨笑。這期間,孔亮就一直坐在位置上。
我想,此時此刻的他,心已經碎了吧!
讓我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將昨晚的遭遇告訴班主任,從這一點上看,他算是聰明。不過,聰明不能終結這場遊戲,這只是一個開始,等待他的還有漫長的遊戲過程。
課間休息,我們三個將孔亮堵在廁所,強行將他關在廁所隔間裏,直至上課,班主任問孔亮去了哪裏,沒人敢說話,班主任知道是我在搞鬼,就發動幾個同學去尋找,最後在廁所隔間裏找到了孔亮。
當他坐回位置,想繼續上課時,發現課本里沾滿了痰液,他轉頭看看我,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他緩緩將頭轉過去,沒說什麼。
直至晚上回到寢室,他掀開被子的一刻,發現裏面被塞滿垃圾,我佯裝無辜地說:“你真行,竟然在被子裏藏垃圾!”
接着,我指派毛弟和大鵬將孔亮的被褥全部丟出去,並告訴他,什麼時間清理乾淨了,什麼時候再回寢室。
結果,那天晚上,他就在樓道里睡了一晚。
很意外,下注他會反抗和哭泣的人再次失算了。
當然,這個結果讓我也很意外。
孔亮始終沒有求饒或咒罵,他就是默默承受着,這也讓我對於接下來的遊戲環節充滿了期待。
征服,徹徹底底征服他,成了我唯一的目標。
這期間,出了一個小插曲,一個叫魏陽的人找到我,鄭重其事地說:“請你以後不要欺負孔亮了。”
我一愣:“你和他什麼關係?”
他說:“我和他來自同一個學校,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善意提醒,孔亮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不屑一顧:“我告訴你,任何不簡單的人在我這裏必須變得簡單!”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的遊戲創意一一用盡,家常便飯的毆打,脫光衣服倒吊在水房,在眾人面前吃垃圾,甚至將他當成靶子瘋狂攻擊等。
在我的過往經驗中,還沒一個人能堅持到現在,將我們的遊戲創意全部嘗試,最後仍舊沒有求饒的,哪怕是一個求饒的眼神,一句簡單的“饒了我吧”。
那些下注的同學們開始轉變看法,他們竟然陰陽怪氣地說:“沒想到,還有你征服不了的人呢!”
我不能容忍被蔑視!
那天晚上,我們又在宿舍里毆打孔亮,其他寢室的都旁觀看熱鬧,現在,這種低級折磨已經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了。
我急了,呵斥道:“你為什麼不求我們,只要你求我們,我們就放過你!”
孔亮仍舊一臉假正經,這種表情我實在看夠了。
我承認,我失算了。
在最初見到他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一塊肥肉,咬進嘴裏還會流油,沒想到他是一條魚刺,吞進嘴巴,卻卡在喉嚨里。
我一把抓起他的頭髮,看着那張腫脹的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沒想到,他突然笑笑,開口說話了。
【03】
孔亮笑盈盈地說:“你沒有感覺這種遊戲很無聊嗎,你根本不會讓我徹底屈服!”
我沒想到他竟然對我說這些,還是那種滿不在乎的樣子,毛弟、大鵬還有其他看熱鬧的同學都愣了。
孔亮輕輕推開我的手,語帶挑釁地問:“想不想玩點兒刺激的?”
換做平日,我早就直接給他耳光了,現在面對那麼多同學,我不能動手,那先會顯得我沒勇氣。
我強壓着怒氣:“什麼刺激的?”
孔亮仍舊笑着:“我們玩一個遊戲,如果你贏了,我就永遠做你的狗,如果我贏了,你就要陪我繼續玩下去。”
我追問:“說一說遊戲內容?”
孔亮說:“從現在起到期末考試,我們可以用任何方式對待對方,其他人不得參與,直至一方認輸求饒。”
我一愣:“這算什麼遊戲?”
孔亮問:“怎麼,你不敢?”
我本想拒絕,但是看熱鬧的同學們開始起鬨,我不得不答應:“好吧,到時候你輸了可別後悔!”
為了保證公平,我們簽訂了一個遊戲合約,在場的同學做了見證。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毛弟和大鵬睡著了,他們打着呼嚕,聲音很大,孔亮那裏卻很安靜。
我側眼看看躺在下鋪的孔亮,他的臉面對着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那一刻,我的耳邊忽然響起魏陽的那句話——孔亮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不知道,他是真睡了,還是在裝睡。
到了後半夜,我才渾渾噩噩地睡著了。次日一早,我發現孔亮不在寢室,就問毛弟和大鵬,他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在枕頭下面發現一張字條,上面寫着“遊戲開始了”,後面還有一個愚蠢的笑臉。
他媽的。
我暗罵了一句。
我換好衣服就去上課了。
剛走進教室,我就發現同學們的眼神很怪異,毛弟低聲說:“老大,那個人竟然和你穿了同樣的衣服。”
經毛弟一指,我驀然發現坐在前面的一個同學和我穿了同樣的衣服。
我很氣,上前拍了他的頭,他轉頭的瞬間,我冷不丁一激靈。
這傢伙不僅穿得和我一樣,就連樣貌也和我十分神似,若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出端倪:“孔亮?”
沒錯,這傢伙就是孔亮!
他怎麼突然和我那麼相像了,還穿了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我這是限量款,他是哪裏買來的?
我怒火中燒,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你這個蠢貨,是不是皮癢了,敢學老子穿衣服!”
沒想到他也站起來,指着我鼻子,以同樣語氣呵斥道:“你這個蠢貨,是不是皮癢了,敢學老子穿衣服!”
他此話一出,全班同學全部安靜了。
在我之前的生活中,包括我爸媽,校長,班主任,甚至學校任何一個同學都沒這麼大聲同我講過話,更別提罵我了。
我抬頭就給了孔亮一巴掌,罵道:“你他媽的竟然敢學我說話,找死是不是!”
孔亮同樣回手給了我一巴掌,罵道:“你他媽的竟然敢學我說話,找死是不是!”
同學們都看愣了。
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被孔亮臭罵,甚至甩了一耳光。
我愣了,回眼看了毛弟和大鵬,他們準備上來幫我,但是我立刻想到了那張字條,遊戲開始了。
沒錯,遊戲合約從今早就生效了,如果我找人幫忙,就是輸了。
這時候,班主任走進來,他看到我,旁邊站着一個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也是一驚,仔細辨認發現對方是孔亮。
【04】
說實話,我沒想到孔亮會模仿我。
雖然,這是一個極其低級無聊的方法。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很多人都玩過的惡作劇學你說話,小時候我也被別人學說話,解決方式就是暴力回擊,打得那個學我說話的小孩滿地找牙。
沒想到孔亮這蠢貨將這個方法發揮的更加全面,不僅說話,他還會模仿我的表情,動作等,鬼知道他是怎麼把那張臉畫得和我那麼相似,又是怎麼一夜之間弄到那些衣服的。
不管怎樣,我都會用拳頭告訴他這麼做的下場。
這個二人對決的遊戲,我贏定了!
下了課,班主任剛走出教室,我就抄起文具盒,朝着孔亮腦袋就是一擊,我沒想到,幾乎是同時,他也拿起文具盒打了我的頭。
我強忍怒氣:“有種的話,咱們到樓頂單挑!”
孔亮回道:“有種的話,咱們到樓頂單挑!”
我轉身上了樓頂,孔亮也跟上去,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同學。
我死死盯着孔亮,心想着:這蠢貨的招數真噁心,看我今天打得你跪地求饒。
我捏捏關節,猛地衝上去,一拳打在孔亮臉上,沒等我得意,孔亮用相同的右手,相同的力道回擊了我。
說真的,我沒想到那個被我們折磨得毫無反抗的孔亮竟然能揮出這麼精準的拳頭。
我被這一拳打得有點懵:“你這個蠢貨,竟然隱藏了這麼多!”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孔亮會學我:“你這個蠢貨,竟然隱藏了這麼多!”
隨後,我將看家本事都用上了,絲毫沒在和他的對打中佔到便宜。
直至班主任上來制止,我和孔亮被拉開,看熱鬧的同學們一鬨而散。
毛弟湊上來問:“老大,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同樣的,孔亮也搖了搖頭。
我很生氣,準備臭罵孔亮,卻被大鵬攔住:“老大,你忍忍吧,這麼罵他占不到便宜,那傢伙只會學你。”
我忍住怒氣:大鵬說得對,這個孔亮絕不簡單,從他剛才和我的打鬥中就能看出來,他隱藏了實力。
開始,我以為那個懦弱不堪一擊的他就是全部了,沒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他將整座冰山隱匿了。
上午的連續過招,我沒佔得便宜,心情不爽的我和毛弟、大鵬去外面吃午飯,沒想到孔亮竟跟在我們後面,進了同一家店。
相同打扮,相似長相的我們兩個引起圍觀,很多吃飯的人都竊竊私語,旁邊一對情侶甚至發出竊笑。
我起身罵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找死!”
沒想到,孔亮也站起來,同樣罵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找死!”
這引得其他人哄然大笑,我冷冷看着孔亮,他同樣冷冷看着我,一時間,我真拿不出有效的方法對付他。
我恨恨地從餐館離開,孔亮也跟出來。
那一刻,我真想要招呼毛弟和大鵬揍他,但我不想違反規則,否則他就贏了。
那天晚上,其他寢室的同學都過來看熱鬧了,看看我們這對“雙胞胎”的戰局會有什麼進展。
我躺在床上,無聊地玩着手機,孔亮也一樣躺在那裏,顧自玩手機打發時間。
我感覺很憋屈,之前以折磨別人為樂的我今天竟也被折磨了,想想真覺得可笑。
我蒙上被子,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夜起床想起夜,卻發現同一時刻,孔亮也坐了起來。
我一驚:就算這傢伙喜歡學我,這起夜總不會也模仿吧,他怎麼知道這個時間我會坐起來?
除非,他沒睡,一直在盯着我。
我低頭看看他,他抬眼看看我。
那一刻,我竟然感到有些害怕,我想要叫醒毛弟和大鵬。
我突然不想和這個傢伙對視了!
【05】
我感覺我撞邪了!
遊戲最初幾天,我以為孔亮只是單純學我,學我說話,學我罵人,模仿我的穿着,模仿我的一舉一動,過幾天他厭倦了,遊戲自然結束了,沒想到他能堅持到現在。
這期間,我用盡各種辦法,仍舊無法打敗孔亮。
這一刻,我才發現,沒了毛弟和大鵬的幫助,沒了其他人的害怕和畏懼,我並沒有那麼強大,甚至在面對孔亮模仿的時候,除了想到拳頭解決,沒任何其他辦法。
不幸的是,這唯一的辦法也沒奏效。
今天是他學我的第二十一天,我的情緒已經由開始的憤怒暴戾變成了現在的無奈,甚至有些恐懼,我一面想結束這個無聊遊戲,一面又放不下面子,如果認輸,以後我在學校就無法立足了。
下了課,我和毛弟、大鵬去食堂吃飯,孔亮慣例跟在我們後面。此時此刻,我都懶得罵他或對他揮動拳頭了。
我感覺自己快被孔亮打敗了,但我不能承認,堅決不能!
最讓我恐懼的是孔亮模仿我的這段時間,他在驚人的進步,一舉一動都和我無比神似,就連樣貌也詭秘地重疊了。
某一刻,我甚至有種幻覺,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另一個我。
而孔亮的模仿也達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幾乎成了我的影人,時時刻刻跟着我,吃飯睡着上課外出,只要是他能跟到的地方,一定會跟着,就算只是暫時分開,他也會等待,直至我再次出現。
有兩次,我和毛弟、大鵬逛街,這蠢貨就一直跟着我們,引起很多人注意。
為了擺脫這傢伙,毛弟和大鵬為我打掩護,我迅速從後門逃離,當我走出後門的時候,他竟然詭異出現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孔亮不是人,他是一條蛇,他纏住我了!
這時候,我終於決定改變戰術,由最初的強硬回擊,到後來的視而不見,再到現在的恐懼逃避。
我的身體消瘦下來,精神狀態也變得萎靡不振。
我想到了回家,想到了爸媽的庇護。
那天下午,我謊稱不舒服,向班主任請了假,坐上出租車就往家裏趕,當我推開大門的一刻,竟看到媽媽正在為孔亮切水果。
媽媽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手中的水果瞬間掉到地上。
她沒想到,此時此刻,竟有兩個“兒子”出現在面前,她迷亂了,然後尖叫起來,很顯然,這不是電視台的整蠱節目,而是真實發生的。
我怒不可遏,抓住孔亮的衣領,呵斥道:“你這個蠢貨,這裏是我家,這是我媽媽,滾出我家!”
孔亮也用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話回擊我:“你這個蠢貨,這裏是我家,這是我媽媽,滾出我家!”
我急了,抓住媽媽的手,解釋道:“媽媽,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的!”
孔亮同樣抓住我媽媽的手:“媽媽,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的!”
這一幕像極了《西遊記》裏的“真假美猴王”,最後假猴子被如來佛消滅了,如今這個冒充我的冒牌貨該怎麼處理呢!
為此,媽媽甚至報了警。
警察來了也無法解釋和處理,最後他們只能寄希望於親子鑒定,用這種方式來排除那個假貨。
沒錯,親子鑒定能幫助我證明身份!
我信誓旦旦地說:“蠢貨,等結果出來了,你等着坐牢吧!”
孔亮竟仍樂此不疲:“蠢貨,等結果出來了,你等着坐牢吧!”
【06】
三天後,鑒定結果出來的一刻,我徹底傻眼了,我和孔亮竟然都和爸爸有血緣關係,但媽媽排除了當年生下雙胞胎的可能,我急壞了:“媽媽,我是你的兒子,我是真的,他是冒牌貨!”
孔亮也急得滿頭大汗:“媽媽,我是你的兒子,我是真的,他是冒牌貨!”
但再怎麼真實的解釋,在孔亮的模仿下也顯得虛假起來,爸媽也迷惑了,我們兩個到底誰才他是兒子。
我找到孔亮,想要將他暴打一通,結果可想而知,我沒佔到任何便宜。
這期間,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電話是那個叫魏陽的男生打來的,他也聽說了這件事:“當時我告訴過你的,孔亮沒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不要隨便招惹他。”
我也急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能將別人模仿的那麼逼真!”
魏陽說:“我也不知道,但他很危險,你招惹上他了,恐怕不好脫身了。”
我追問:“你什麼意思?”
在我的逼問下,魏陽終於說出了孔亮的背景。
在之前的高中讀書時,有一個校外混混經常勒索孔亮的錢,後來孔亮休學一段時間,他再回來時,聽聞那個混混自殺了。
據那個混混的家人說,在他自殺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和他外貌,舉止酷似的人,他們每天“形影不離”,最後混混精神崩潰,選擇了自殺。
開始,魏陽也不能確定這件事和孔亮有關係,但他知道孔亮不簡單。如今,我的舉動證明了孔亮確實不是善類!
魏陽的電話徹底將我推進深淵,那個混混肯定和我一樣,被孔亮這個賤人纏上了,最後活活玩弄至死。
思來想去,我決定放棄這個遊戲,向孔亮認輸,屈服,甚至讓他做我的主人,總比現在這種折磨人的生活好過。
我找到他,向他說明,我要終止遊戲,我認輸,我可以向他屈服,請求他還我一個安靜的生活,但孔亮還是老樣子。
我再次發怒:“你這傢伙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向你低頭了,向你認輸了,向你屈服了,我是你的奴隸了,你可以為所欲為了,你還想怎麼樣!”
孔亮回道:“你這傢伙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向你低頭了,向你認輸了,向你屈服了,我是你的奴隸了,你可以為所欲為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的憤怒化作了軟弱:“我說了,我想要結束遊戲!”
孔亮仍舊無恥地回應:“我說了,我想要結束遊戲!”
此時此刻,我已經沒退路了,我將孔亮打倒在地,然後扭成一團,最後被家裏的保姆發現,才將我們分開。
那天晚上,我和毛弟還有大鵬視頻,向他們表示想要殺了孔亮的想法,最後毛弟說:“老大,或許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大鵬說:“沒錯,殺了這蠢貨,一了百了!”
他們兩個的話提醒了我。
沒錯,或許是我奪回平靜生活的唯一辦法了,我不能讓這傢伙得逞,他想要徹底霸佔我的一切!
我和毛弟還有大鵬商量,決定用一種簡單的方法——車禍!
【07】
那天下午,我故意出門來到了偏僻路段,這路段還在修建,沒監控,如我所想的是,孔亮也跟着我出了門。
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就在我佯裝和孔亮吵架的時候,一輛沒車牌的車子開來,我以最快的速度坐上車,開車的人是大鵬,我瘋狂地指揮着:“撞,撞死他!”
此刻的我已經瘋狂了,只要能擺脫這個魔鬼,我做什麼都值得,即使是殺人!
大鵬一腳油門踩上去,孔亮瘋狂奔跑着,但這終是徒勞,他的雙腿根本不是四個輪胎的對手,只聽“砰”的一聲,孔亮被撞飛了。
不過,他沒死,仍舊緩緩地向前蠕動,我紅了眼睛:“從他身上開過去,開過去!”
大鵬將車子從孔亮身上碾了過去,我甚至聽到血肉分離的噗嗤聲,真痛快!
下了車,毛弟和大鵬都嚇壞了,在我的指揮下,我們將被碾死的孔亮裝進麻袋,挖坑埋掉了。
最後,我們一起清理了車子,佯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回到家。
爸媽發現孔亮不見了,就問我,我說:“那傢伙是冒牌貨,肯定知道自己無法隱瞞下去了,就連夜逃跑了。”
雖然這話漏洞百出,但他們也只得相信了,畢竟又回到了“只有一個兒子”的生活。
沒錯,生活終於平靜了。
孔亮失蹤后,竟然沒人問起他,包括校長,班主任,甚至也沒警察找到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出現過。
我看着那張可笑的遊戲合同,接着撕掉了:“蠢貨,跟我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沒多久,班上來了新轉學生,我和毛弟、大鵬又有的忙了,生活再次豐富多彩起來。
那是一個普通的午後,我和毛弟還有大鵬去野外燒烤,我們帶的炭火不夠,我就自發去尋找,毛弟和大龍先燒烤。
我上了一條空曠的馬路。
這時候,竟然下起了雨,我沒找到幾根木材,只能轉頭回去了,這時候,我發現不遠處停着一輛車,打着雙閃。
我比較好事,就湊過去。
就在我快走到旁邊的時候,車子突然動了,開到我身邊,然後搖下了車窗,那一刻,我手裏的木頭都掉到地上了:“怎麼是你?”
車子裏傳出一句一模一樣的話:“怎麼是你?”
我失聲慘叫,撒腿就跑。
車子裏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死去的孔亮,只是他恢復了容貌,變成之前那個猥瑣的樣子。
但他明明被我們撞飛了,碾死了,埋掉了,為什麼此刻卻安然無恙地坐在車子裏呢!
太多太多疑問無法解答。
此刻,我必須先保住性命!
容不得我多想,那車子就將我撞飛了。當然了,我沒死,我還有呼吸。
這時候,孔亮從車子裏走下來,他手裏拿着一根棒球棍,雨越下越大,我拖着虛弱的身體不退後退:“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本以為他還會學我,但是他沒有。
他笑笑,說:“我是——怪物!”
怪物?
接着,他揚起手裏的棒球棍,然後隨着呼呼的破風聲,我倒在地上,我睡著了,我是不是就這麼死了。
在我意識消失殆盡之前,我聽到了模糊的聲音——我等你,我們的遊戲還沒結束,這次我要徹底玩死你!
【尾聲】
那兩個警察又來了,但我實在想不起來當時是誰襲擊了我。
最後,他們只得悻悻離開。
聽爸媽說,一周前,我和好朋友毛弟還有大鵬外出燒烤,單獨尋找木材的我被不明車輛撞擊,還被重物擊打了頭部。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失去了記憶,大夫說我的大腦受到了損傷,記憶需要慢慢恢復。
不過,在我腦海里經常會略過一張模糊的臉,我試圖看清,卻做不到。
那天下午,媽媽陪我在療養院的花園裏散心。中途,她去遠處接了一個電話,我坐在輪椅上,若有所思。
這時候,一個瘦弱的,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走到我身邊,他手裏捧着一束花:“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我不認識他,或者之前認識,現在忘記了吧:“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是誰。”
他笑笑,說:“我是你的同學。”
我應聲道:“對不起,我失憶了,很多人和事都忘記了。”
他微微闔首:“我知道的,我就是專門來這裏幫你尋找記憶的。”
我很開心,他能給我講述失憶之前的事情,接下來的一切卻超出了我的預想。
從他口中,我變成了一個以欺負人為樂的惡霸學生。
雖然我不願相信,但還是繼續聽完,他說我和他之間還有一個遊戲約定,等到我恢復記憶了,還要繼續執行。
這時候,媽媽打完電話,朝這邊走了,他則起身,準備離開。
我追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緩緩轉頭,露出一種邪惡的笑:“我叫——怪物!”
那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打開了枷鎖,那些恐怖的記憶都回來了——我等你,我們的遊戲還沒結束,這次我要徹底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