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不負蒼生

除了華夏的子民之外，其他國度的百姓，也都開始為李圖祈禱。

北亞帝國，女王默雪，帶着一頂冰雪般的王冠，帶着身後林立的甲士，站在了昔年李圖大戰的魔鬼冰原海峽旁邊，除了無數的大軍之外，還有無數的北亞神殿神父等等，北亞帝國的子民們，也紛紛而至。

孔雀古國，早就已經掌控了國家的聖女王盧茜，此刻在遙望中國昆崙山的方向，她喃喃着：

“七年前，你救了整個地星，七年後，你身上肩負的，卻已是整個宇宙……”

西方各大公國。

自從奧林聖山崩潰以後，李圖派出的聖者們將奧林聖山的影響全部拔除了，李圖的信仰重新在這片大地上建立起來，此刻，古老的海岸城堡邊，雄壯的法老金字塔前，肅穆的真靈古堡中，都有無數的人，在虔誠地祈禱。

他們忘記了自己的信仰和國別，在整個宇宙的生死存亡之前，他們心中煥發出了最純真最無暇的信仰，這種信仰已經將偏見都置之度外。

在宇宙之中，無數的各大文明，此刻也有不少人自發地行動，朝着地星的方向眺望，然後雙手合十，念誦李圖的名。

“李圖乃是當世真正的唯一塵聖，塵聖最大的不同，就是與蒼生同枯榮，擁有眾生的信仰之力，或許，我們的祈禱和信仰，的確對他有一些作用……為他祈福吧，他，會是整個宇宙的救世主！”

有古老的大聖開口，聲音傳遍了宇宙長河，瞬間，無數的星系之中，不同種類、不同文明的人們，紛紛開始。

他們甚至不知道李圖曾經的事迹，但這一刻，他們都給與了李圖最高的信任和敬畏，宛如對待一位真正的神。

……

宇宙共祈禱。

在宇宙眾生，都在為李圖祈禱的時候，那宇宙中代表毀滅的源帝，也在不斷煉化體內的古鼎，他的氣息不斷變強，古鼎失去了大帝的加持，也只能被他毀滅！

……

黑暗。

李圖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他看到了無盡的殺戮，無盡的血腥。

他看到了在時空長河之中，發生的種種，邪惡與善良的輪迴，正義的出現和消失……

他看到，一個曾經鼎盛的國度，自血與火中誕生，本來所有人都生活得很幸福，但是逐漸地，處在上層的統治者，逐漸脫離了他們統治者的百姓，剝削無度，國家分化劇烈，上層肆無忌憚地開始剝奪他們的人民，最後，強盛的帝國徹底毀滅，那些曾經被人稱道的偉大文明，也付諸一炬……

他看到，在一場動亂之中，真正善良正直的人，卻被愚昧的眾生燒死，歷史的輪迴因此而變，而巧言令色的政客，卻享譽盛名……

他看到，一個妻子背叛了丈夫，在新婚之夜，與他人媾和……

他看到，一個家庭破碎，丈夫死去之後，妻子受到周圍人無窮的壓迫……

他看到有人餓死在路邊，不遠處的豪門之中，卻將無盡的剩飯剩菜，倒進了豬圈……

他看到血，看到火，看到了邪惡和自私。

他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善良和正義，就像是曇花一現，終究不能持久。

萬物自身，永遠不可能逃脫自私的基因，所以人類註定了會在不斷的善良和邪惡中輪迴。

因為人是自私的，這是所有人類的根本屬性，所以世界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變得太美好。

他開始懷疑。

為了今天的百姓，屠盡了今日的上層。

那麼當百姓成為上層的時候，卻又會繼續壓迫百姓。

世界宛如一個正方體，推到了一邊，另一面朝上，但是根本卻沒有改變。

——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東西就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東西！

昨天的錯誤，今天依舊會犯。

曾經的初心終究會忘記。

曾經的顏色終究會蛻變。

曾經的屠龍勇士，終究會變成新的惡龍。

壓迫，反壓迫。

永遠不斷！

他看到了未來的某一處時空，某一個光照歲月長河的存在，說出了讓他振奮的四個字：“造反有理。”

只有不斷造反，世界才能不斷前進。

但那四個字中，何嘗又不是懷着深深的絕望？

李圖陷入了迷茫。

他似乎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蒼生，有拯救的意義嗎？

毀滅一切，似乎才是對人類最大的救贖。

人性本惡。

他念頭如柳絮，不斷交雜錯亂。

他曾經為了身後的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他曾經拋頭顱灑熱血，只是為了讓那些人能吃飽穿暖，能夠不被人欺壓剝削。

他曾經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個世界，哪怕只是推動這個世界往前走一小步，也足以欣慰。

但是，現在他卻開始懷疑自我。

為什麼歷史總是在輪迴？

為什麼壓迫永遠存在?

為什麼在每一個時代，底層的人不是被地主剝削，就是被房東剝削？

屠龍的勇士是不是一定會變成惡龍？

他活着的時候，能夠讓天下太平，能夠讓吏治清廉。

他死後，又怎麼去繼續保證？

人心思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因為自私，所以人類永墜黑暗。

永墜輪迴！

李圖感覺到了心神的寂滅，他的一切鬥志，一切想法，在觀看到足夠長遠的萬古時間長河之後，便陷入了一種深深的無力之中。

曾經受人敬仰的英雄，締造繁華的人傑，也不過是長河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能改變什麼呢？

他枯寂。

他絕望。

他失去了自我，不願意麵對這個世界，沉淪在黑暗中，他企圖用黑暗，來埋葬自我。

就像一個溺水的人，逐漸忘記了掙扎。

但是，就在他即將閉上靈魂的眼睛，徹底迷失在萬古黑夜之中的時候。

一聲聲呼喚，卻像是穿越了萬古時空，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

“李圖大哥……”

“李大人……”

“天帝……”

“阿奴想你……”

“你會保護我們的，對嗎？……”

“李大人，我一輩子記得你……”

千言萬語。

不同的語言，不同的來源，但是卻有着相同的感情。

那種感情是，愛戴，信任！

就像一個個泡沫，出現在溺水的李圖身下，托着他不斷上浮，不斷上浮，忽然間，一口新鮮的空氣，讓他的靈魂猛然蘇醒。

在萬古黑暗之中，李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貫穿宇宙的光。

那是善良之光。

是啊，黑夜永存。

但在黎明之中，卻有光芒閃爍。

追逐光，何懼在路上遇到荊棘！

那些愛我的人……

那些信我的人……

那些深愛着生活，深愛着周圍的人……

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去保護的人。

李圖的靈魂，逐漸復蘇，這一刻，他心胸豁然開朗，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人類的終點是如何？黑暗？光明？

這又有何重要的？

重要的是，曾奮進過，曾朝着光明奮進！

功成不必在我！

他的腦海中，一道曾經的誓言，猛然響徹了整個萬古長河：

“我將無我，不負蒼生！”

不負蒼生！

昆崙山上！

山體猛然巨震，正在悟道的李圖，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道射穿萬古的目光，橫陳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