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沈烈的往事(二)
沈烈只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任由沈澤亭牽着自己的小手。<冰火#中文
接下來的幾年裏,沈烈就一直跟在沈澤亭的身邊,由自己的父親親自教授各種知識。從書本上的啟蒙到各種武學招數。
沈澤亭對於這個庶出的兒子可是抱有相當高的希望,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嫡長子沈傑。不過他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算是沈烈的功夫再好,哪怕是當上了武林盟主,沈家,也只能是沈傑的。至於武林盟主么,那也只是一個幫助沈家更加發展壯大的更好的後盾而已。
這番話,他自然是告訴了自己那嫡親的兒子沈傑。也是因為這番話,沈傑對於沈烈的敵意,也終於是收斂了些許。
不過這番話可是不能告訴沈烈的。要知道,這個小兒子可以說是非常倔強的一個人,沈澤亭從教授他的時候就看得出,沈烈是個非常有主意的孩子。
所以這樣的擺不上枱面的小算盤,也只有沈澤亭和沈傑的你知我知了。
沈烈在沈澤亭的無意中的“庇護”之下,日子也還算是好過。至少比之以前的日子,現在至少是能吃飽穿暖了的。不過也不是就沒人找他的麻煩了。他那個所謂的“哥哥”沈傑,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被罰扎馬步,頭上還要頂住一盆水,或者在祠堂裏面罰跪這種事兒,也總是少不了的。
沈烈對於這種懲罰已經是習慣了,他也並不太排斥這個。蹲馬步可以讓自己的基本功更加的紮實。至於在祠堂里罰跪么,雖然是餓了點,但是至少不用看到沈傑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沈烈就在這麼嚴酷的訓練之下長到了十七歲。十年過去了,之前那個乾瘦蒼白的小男孩早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姿勃發、身材高壯的少年。武林大會他也已經去參加過。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名次,不過已經被人冠上了“白道武林後起之秀”這樣的光榮的頭銜。
沈澤亭對於這個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兒子很是滿意。然而,有人歡喜有人愁。沈傑和他的母親,沈家的大夫人。自然是很不高興沈烈搶走了沈傑的風采。
從武林大會上回來之後,自然就會有武林世家的媒人為自家的小姐們向沈家來提親了。而提親的對象無一例外,都是這個青年才俊的沈烈。
沈烈長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再加上翩翩有禮的風度,在武林大會上已經收穫了很多家小姐的芳心。而沈傑呢?他雖然也算得上是少年英豪了,可是俗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沈傑一旦站在沈烈的身邊,那可就算得上是高下立判了。
為此,沈傑沒少跟自己的母親,沈家的大夫人抱怨自己的風頭被搶的事情。而大夫人也都只是微微地笑着。拍着沈傑的肩膀安慰他。沒有人看得見,在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沈家大夫人的微笑並沒有蔓延到她冰冷的雙眼之中。
沈澤亭對於如雪花般飛來沈家的提親請求簡直說得上是焦頭爛額了。都是武林中十分有名望的世家,無論是答應了哪個或者是拒絕了哪個,都有可能打破沈家和各個武林世家中保持得十分辛苦且脆弱的平衡。
這段時間。沈澤亭愁得是頭髮一把一把掉。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救星出現了。沈家大夫人打着“為老爺分憂解難”的旗號,開始插手沈烈的婚姻大事了。
沈烈此時還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他每天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練功和結交朋友上。此時他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一臉冰冷的小男孩。他已經學會將全部情緒隱藏在心底,然後在臉上擺出無懈可擊的微笑出來。而這個時候他也有了一個過命的好友。汪修寧。
沈烈最後一個得知了他的定親對象。這對於一向淡定的沈烈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晴天霹靂了。
他的定親對象是武林世家程家最小的小姐,程柔,今年十六歲。長得十分苗條可愛,唯一一點缺點,她是個弱智。
是的。這也是這個龐大的世家,唯一的遺憾。
沈烈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沈澤亭告訴他的。沈澤亭拉着沈烈的手,諄諄的話語彷彿他真的是個慈祥的父親一般。
“烈兒,這程家的小姐就只是笨了點。但是她聽話啊!無論你說什麼,她都會答應你的。而且程家的條件這麼好,你去了也不會吃虧的。你聽爹的話,爹是最為你着想的。等那程小姐剩下一男半女以後啊,你就可以納妾了。到時候,想要什麼樣的姑娘,還不都只是你一句話的事兒?就以程家的實力,你就是想要天上的嫦娥,還不是乖乖地帶到你的眼前?所以啊,你收拾一下。三天後,爹親自帶你去程家提親!”
沈澤亭的“語重心長”的話彷彿還回蕩在耳邊。而沈烈卻完全沒有聽到耳朵里。他的耳朵里回想的是沈傑進屋之前一句對着沈澤亭的小聲的嘀咕:“娶了個弱智不說,還是個倒插門的。說起來,讓我們沈家的面子往哪裏放!”可是隨即,他的話就被沈澤亭的一聲呵斥給打斷了。
沈烈的眼睛裏又恢復到了小時候的那種冰冷。他冷冷地看着沈澤亭,沒有說話。
沈澤亭看着沈烈的眼神,無端地覺得心裏有些發毛。他在心虛。為了能夠得到程家的助力,他不惜將這個武功高,人品好又長相英俊的兒子給送到程家做倒插門女婿,還要娶一個弱智的女子為妻。
可是他能夠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沈家的未來。
三天之後,沈烈院子裏的小廝慌慌張張地來報告,說沈烈少爺不見了。房間裏只少了他的換洗衣服,其他的,什麼都沒少。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是沈烈的字跡,上面聲明以後自己再不屬於沈家。
沈澤亭自然大怒,直斥沈烈是個逆子,辜負了沈家的養育之恩。沈大夫人和沈傑也在旁邊添油加醋,說著沈澤亭對沈烈是多麼的好,而沈烈又是多麼的忘恩負義。
跟程家的提親之事自然也只能向後無限期地延長了。不過沈澤亭出於“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思,並沒有告訴程家沈烈到底去了哪裏,只說是歷練去了。
又是三天,外面有人送進了一封信。這信是送給大夫人的,無他,只寫了沈烈的母親當年是如何慘死於后宅爭鬥之中。其中寫得詳詳細細,連她當時遭受了什麼樣的虐待都寫得一清二楚。
沈大夫人自然是大驚失色。不過很快地她便冷靜了下來,暗暗地將這封信燒掉了。當年沈烈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自然是比誰都清楚。只是她不知道,明明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怎麼會現在被一封不知道來歷的信給說得清清楚楚的呢?
她仔細地回想了信上的內容,又對比了字跡,發現這並不是沈烈所寫出來的。
抱着謹慎起見的態度,沈大夫人找到了自己的娘家人,囑咐了他們一定要好好地打聽沈烈的下落。然後,抱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沈家。
果然,沈家已經大亂了。這信原來並不止一封,而是分成了好幾份,送給了沈大夫人、沈澤亭,以及沈澤亭的幾個寵愛的偏房夫人。
當天晚上,沈澤亭十分嚴肅地將沈大夫人叫進了書房。兩人在書房裏聊到五更都打過了,才各自回到了房間之中。
沈烈再也沒有回過沈家。而他在江湖之中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大家都知道這個相貌英俊、翩翩公子的俠客專做些行俠仗義之事。
一開始,大家還說“這是沈家的小公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沈烈的名字跟沈家便再也無法聯繫到一起去了。彷彿沈家跟沈烈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詞語一般。
沈烈很是滿意這樣的結果。他其實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沈澤亭一直在追着他想要讓他回到沈家去,甚至還不惜紆尊降貴地來到他居住的小院之中懇求他,並給出了一系列的條件,比如讓沈烈的母親葬回祠堂之中,與程家小姐的婚約取消等等等等一系列的條件。可惜沈烈卻彷彿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從未答應過一丁點的條件。
他繼續遊走於江湖之中,做他的行俠仗義之事。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儘管有無數的小姐們向他拋出錦帕,而他卻只是淡淡地笑着,從她們的身邊經過,卻從來沒有哪怕是停留一下。
只有在某個特定的日子或是他受了重傷的時候,他才會來到這個鬧中取靜的汪宅,跟汪修寧一起住上一段時間。而這個被沈烈稱為是“老毒物”的人,每次也都是一邊說著“我乾脆給你喂點毒藥算了”,一邊盡心儘力地將沈烈身上的傷給治得妥妥帖帖的。
直到那一天,有個從未見過的姑娘在汪府外面叫賣一種從未見過的水果,而汪修寧好奇地買回來的時候,卻在那個橙色的果實上見到了沈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