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陳晨個人篇
第354章陳晨個人篇
陳晨第一次染頭髮,是在他十七歲,剛上完初中那年。
身邊的朋友不是去職高,就是去讀高中了,總而言之,只有他無所事事,在外面當個混子。
他的家庭情況有點令人難以啟齒,家裏算是小康家庭,但是父母各有各的生活——
他們各自出軌,又各自假裝不知道,繼續這現在的生活。
看似一家子和和氣氣,實際上,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
父母好像也並不關心他的事,或者,有時候他們也忘了有他這個人的存在吧?
他一直覺得,自己一直這麼過下去也是不錯的。
直到後來,他遇到了一個人。
莫清明。
縱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在那個夏天的傍晚,他背着小書包從學校往家裏走時,在某條巷子裏遇到幾個看起來比他大了好幾歲的混混,那時的他早已認命,準備拿錢了事。
結果那群人覺得他給的錢不夠多,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他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腦海里恍惚想着自己曾跟父母提起這事,他們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並沒有告訴他應該怎麼辦,也沒有給他任何幫助。
那天的夕陽很美,夕陽西下,團團紅雲圍着太陽,看起來真的好看極了。
看着那番美景,他都差點要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渾身上下都疼。
疼得不行。
直到——
眼前多了個穿着跟他同款校服的少年,他獨自應對着那群人,遊刃有餘,甚至有幾分狂妄。
但他還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就暈過去了。
醒來時,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小巷裏了,他看了看周邊的環境,藍白相間的佈局——原來,他在醫院了啊。
病床邊坐着一個正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少年,他猜想,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概是在玩遊戲。
過了一會,他才發現自己醒了。
那人什麼也沒說,見他醒了,就走了。
他甚至來不及問他,發生了什麼。
第二次相遇,是在學校的小樹林裏。
他走在路上,本來是準備回家了,但隱隱約約聽到小樹林好像有什麼聲音傳出來,好奇心驅使他過去偷偷地看一下。
他遠遠看着,只見幾個穿着校服的人圍着一個少年,好像在說著什麼,隔得有點遠,他聽不清楚。
但他猜想,估計是跟他一樣,被收保護費了。
但結局卻不大一樣,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突然,他們就打開了。
本以為會出現被圍毆的場面,沒想到,那個少年以一敵多,把他們全打趴了。
他突然意識到,被收保護費不是因為自己沒朋友,而是因為自己太弱小。
那個少年打完人,毫髮無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離開了。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但並沒有什麼情緒。
待那人走近,陳晨才發現,這個少年,就是那天把那群跟他要保護費的人打趴、順便把他送到醫院的人。
後來他才知道,這人是新來的轉學生,據說上課的時候很乖,從不打擾老師上課,但也不聽,成績卻是出奇的好。
正式認識他,是在校運會上。
少年沒有參加任何一項比賽,只是站在人群中,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那個跑得最快的少年。
他身為觀眾的一員,在人潮推搡下,往前倒的那一剎那,被少年扶住。
正要說謝謝,發現是他的時候,那聲“謝謝”生生堵在喉嚨口。
憋了很久,在校運會快要結束的時候,他才鼓起勇氣,朝這名少年打招呼:“你好,我叫陳晨,可以……認識一下嗎?”
那個少年愣了一下,點點頭,簡單地說了一句:“莫清明。”
當時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許久,他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名字。
原來,他叫莫清明啊。
因為莫清明的原因,他認識了他的女朋友——林芬。
她是莫清明女朋友的閨蜜,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他們的某個聚會上。
少女瘦瘦的,看起來有點憔悴。
後來莫清明讓他去打聽一件事,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孩經歷了一場感情的騙局。
他覺得這個女孩子有點可憐,也有點傻。
後來,關注得多了,心裏就多了中不一樣的情緒。
然後,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當時談着戀愛隨時發狗糧的莫清明曾經找他說過,如果真的喜歡,就好好對人家,別惹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女朋友會擔心。
本來聽着前面的話,他還以為莫清明這是來傳授過來人的經驗,聽到最後一句,他只想說:“呵呵。”
他可能不是人,但莫清明是真的狗。
後來,莫清明找他說了很多,大概就是讓他收收心,找個正經工作,不要讓人家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什麼的。
這番老父親一樣的諄諄教誨,着實讓他思考了好久。
緊接着,莫清明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跟着林芬去市闖闖。
說實話,連他自己的父親也沒做過這種事,當時他就差感動哭了。
那年年末,因為創業的事,忙得差點不會回p市。
那天,他剛忙完手頭的事,還差一點收尾工作,本想跟莫清明炫耀一下,卻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打通。
他有點擔心,所以又給韓路打了幾個電話。
韓路那邊也沒打通。
手頭還有工作,他急得不行,也只能等到工作結束,才回去。
他和莫清明重新見面,是在醫院。
韓路說起這事時,很是自責愧疚。
他沉默了許久,在韓路提起莫清明要分手的事,一時間還有點想不明白。
後來,韓路說漏嘴。
那個帶頭找莫清明的人,是羅源的哥哥啊!
那這事不就是從夏至身上引出來的嗎?
憑什麼夏至能獨善其身?
他不樂意。
看着莫清明躺在床上,好像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他又不敢去找夏至。
他感覺莫清明好像隨時都會離開一樣。
就像是憑着某個意念,吊著一口氣,那口氣隨時都能消失的樣子。
起初他沒敢去找,後來莫清明慢慢恢復過來,他便專心工作,想讓莫清明回復如初。
後來,看着莫清明日日暗中看着夏至,卻連她的畢業典禮也不敢露臉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了。
趁着莫清明回家,他帶上林芬去找夏至講道理。
明明也有她的原因,憑什麼就她能夠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地活着?
大概是心底壓着一口氣,所以,跟夏至說話時,他的語氣帶着各種不好的情緒。
把心底的氣發出來,冷靜下來之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無理取鬧。
這件事果然被莫清明知道了。
莫清明很生氣。
他知道的。
可是莫清明的性格就是這樣,無論多生氣,都不會輕易發脾氣。
可看到他這麼溫和的樣子,他心裏就更難受了。
這個男人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這個世界,自己卻吃着人間疾苦。
如果當時沒有這事發生,他現在一定是令人驕傲的存在吧?
他可能會考上很好的學校,好好學習,走上人生巔峰。
他那麼努力,為什麼上天卻要這麼對他?
即使造成他如今這樣局面的人是韓路,他也從來不會說什麼怨懟的話,他只會看着韓路失落的樣子,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你要好好學習啊,我的下半輩子可都賭在你身上了。”
他多羨慕莫清明的好脾氣。
如果這事發生在他身上,估計他只會怨恨人生的不公平,會抱怨這個那個,哪兒會有這麼好的心態呢?
而莫清明這輩子最大的坎,大概就是夏至了吧?
時隔四年,莫清明最終還是放不下她。
小心翼翼地試探她的態度,順着她的脾氣,哄她開心。
明明錯的不是他,他卻還是卑微得跟地上的塵土一樣,對待夏至就像是在對待珍寶一般,根本不敢有什麼過火的舉動。
後來,他們結婚了。
莫清明二十二周歲生日的那天,他在s市買了一套房子,哄着少女到他精心佈置的新房子裏,問她:“願意嫁給我,跟我過一輩子嗎?”
他們這群人理所當然地成了他們二人愛情的見證者,看到他們最後擁抱在一起的樣子,他的內心五穀雜陳。
其實,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走到最後,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他就是氣啊……
莫清明那麼困難的那幾年,只有他和韓路知道,那個時候都他到底有多難。
而那個被喜歡的人,什麼都不知道,就理所當然地跟他在一起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少年躺在病床上,雙目無神,好像對這個世界不抱任何希望的樣子。
後來……他是怎麼挺過來的呢?
他思考了很久。
有日,林芬跟他說:“夏至之於莫清明,意義太深重了……夏至可能是莫清明的信念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當時他想不通的,好像突然就都明白了。
莫清明從毫無生氣,到後來堅持學習,堅持復健,不就是因為心底藏着個放不下的人嗎?
或許,莫清明害怕,別的男孩子照顧不好她,別的男孩子會讓她委屈,他怕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欺負……
或許他們最後能在一起,就是因為如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