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戰後餘波
在這個亂世，失敗者無疑是悲慘的，可是勝利者也好不到哪去！
趙東就在為勝利后的事情頭疼；要籌措資金把工廠繼續辦下去，要給官兵們發獎金，要妥善安置受傷士兵，要為陣亡者善後，要保證軍隊的士氣，要總結經驗教訓，最後還有一個難題：要防備袁祖銘惱羞成怒再打過來。
此後的幾天裏，他在仁沱碼頭和卧牛灘軍營兩頭跑，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幾天前那場短促的戰事中，保安團總共陣亡八十九人，傷二百七十三人，傷亡率佔到作戰部隊的百分之二十；補充人員已經招收進來，在軍營里開始訓練，這由克隆人操心；他操心的是活着的人。
“立正！”
“敬禮！”
“鳴槍！”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槍聲響徹卧牛灘渡口；趙東在軍營周圍圈出一塊荒地，作為陣亡官兵的公墓；今天上午，他率領全體人員為他們舉行公祭；儀式簡單而肅穆，每位陣亡者身上都包裹着一面保安團的軍旗，並給予全副軍禮下葬！
軍旗昨天才送過來，式樣是趙東自己設計的——藍、白、紅三色旗！藍色象徵責任，白色表達忠誠，紅色寓意為熱情；這也是目前保安團的信條——責任、忠誠與熱情！
公祭儀式后，他帶領部下回到軍營，開始給官兵們頒發獎章。首先，每個參戰官兵，有一個算一個，人手一個“江津保衛戰紀念章”；這是“老寶成”商號緊急打造的銅質獎章，由於時間緊、數量大，其實是用當兩百銅圓改製成的，不過掛在胸前看起來確實精神。
“第一營一連連長羅傳，在此次戰役中表現英勇，指揮有方……特頒發二級英勇勳章！”趙東大聲宣佈。
羅傳板着連走到台上，行軍禮后從趙東手裏接過勳章和證書。
“第一營三連連長鄭小川……抓住戰機，積極主動迅猛突擊，為本次戰役立下大功，特頒發二級英勇勳章！”
“呵呵……”鄭小川笑眯眯的走上台去領獎。
第三個二級英勇勳章獲得者是一個叫孫二娃的二期新兵，他在最後的追擊戰中逮住七名俘虜，運氣好的不得了；趙東為了樹立典型，特意給了他這個殊榮——總共就三個二級勳章獲得者。
接着又給三級勳章獲得者頒獎，三級勳章就多了，一共有三百多人；趙東為了樹立自己的權威，每一枚勳章都是親手交給對方，然後再說些鼓勵的話；這一套流程搞下來，幾個小時過去了，把人累得腰酸背痛，聲音都啞了。
頒完獎后，他滿意的望着獲獎官兵，他們興高采烈談論着，然後結伴去食堂聚餐，慶祝勝利；他最怕出現的“創傷綜合征”連影子都沒有，中午吃飯的時候，這些後生們逮着肉猛吃，一點也沒有看見大量屍體碎塊后的違和感。
趙東只能默默感嘆，這個時代人的承受能力還真夠強的！沒有一個人發現，整個中午他一口肉也沒吃！
下午，他又忙着拜見來到軍營的烈士家屬，說一些沉痛哀悼的話，然後每家給一百川洋的撫恤金；忙完這頭后，還要去臨時建成的軍醫院看望傷兵；這裏住的都是輕傷員，他還沒有建立完整的醫療體系，重傷員根本就無力治療，全送到縣城去了。
經歷過戰事的傷兵是寶貴的財富，一旦傷愈歸隊，就可以把經驗傳播開去；因此他一點也不敢馬虎，和每一個傷兵都交談幾句，安慰一番，整整耗了一個下午。
軍隊裏的事情刻板而瑣碎，當一切重新步入正軌時，已經是五月六日了；就在這一天，他接到李允國送來的信，第二天一早就騎馬趕到縣城。
在知事署李允國的辦公室里，他再次和李允國、周楠春會商。
“此事有負本縣父老所託啊！”李允國嘆道，“那袁祖銘惱羞成怒，在重慶當著眾人的面放言，說是黔軍此來江津，是為了綏靖當地，肅清匪患，而保安團自衛作戰卻是螳臂當車……還要嚴懲我江津保安團！此實為顛倒黑白之妄語，麥老先生氣不過，反駁數句，結果被黔兵驅趕出門！唉……”他的老師被黔軍如此羞辱，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心裏也不好受。
周議長“啪”的一聲用力拍打椅子，臉色難看至極：“黔軍欺壓我川民太甚，已到了天怨人怒之地步；這要來到縣城裏，那還了得？！我縣百姓還有好日子過嗎？”
當然沒有好日子過！趙東也不生氣，只是低着頭默默想着；黔軍要真回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別說權力了，命都保不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抵抗到底，現在周議長和李知事已經束手無策，他必須給他們打氣，一定要他們頂住。
袁祖銘現在是五省聯軍總司令，手底下兵力數萬，趙東拍馬也趕不上；不過袁祖銘有兩點是他可以利用的：第一，袁祖銘的主要敵人不是他，而是熊克武和劉成勛的“四川討賊軍”，趙東在他眼裏估計就是一個小蝦米；第二，黔軍中像毛以寬這樣的正規旅也就那麼三四個，還未必都是袁祖銘嫡系，其它都是充數的雜牌，甚至還有土匪改編的隊伍，現在毛以寬旅短期內已無戰鬥力，所以別看他叫得凶，讓他來啃江津這塊硬核桃還真未必有這個胃口。
他細細給周、李二位分析眼前局勢，把他知道的情況向他們詳細說明，末了說道：“袁祖銘放下大話，看起來氣勢洶洶，實則不然；趙某以為，虛張聲勢、虛言恫嚇成分更大些，咱們千萬不可亂了陣腳，為黔軍所乘！”
“有理！”周議長點頭稱道。
趙東眼見兩人聽得進自己意見，沉吟片刻后決定趁熱打鐵：“兩位，趙某以為當次危機之秋，需要一劑猛葯——”
“哦，有何猛葯？”李允國問道。
“通電！”趙東咬着牙說道，“咱們也發通電！既然黔軍苦苦相逼，不給咱們退路，那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擺明車馬，佔據大義，與黔軍或者其他想打本縣主意的軍閥們周旋到底！”
李允國與周楠春對視一眼，不由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