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老病死苦
只是這第五重雷劫卻不是衝著大陣來！第五重雷劫是土雷劫，當所有人都在仰頭看天穹的時候，腳下卻是一陣地動山搖！
護身陣法瞬間激發，可是卻再下一秒破滅，整座仙山都在劇烈的晃動，卻沒有看到有任何實質性的變化！建築依舊挺拔，山峰依舊峻峭，而正在維持大陣的道正都面有訝色，所有人都奇怪這土雷劫到底去了哪裏？
面面相覷之後，道士們開始四處張望起來，終於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大家之前都忽視的一個地方。
在我們背後入山門的那裏，本來應該豎著一道宗門的牌匾！而如今那牌匾已經掉在了地上，牌匾上有“妙真”二字……
我的心境不穩，連帶着我的心湖也一陣波動。怎麼會是“妙真”二字？如果說這是妙真教，那我看到的就是一個妙真教道童的記憶？我記得予安道長就是妙真道人，那說不定予安道長認識我現在看到的這個人！
在我心神的動蕩之下，眼前的畫面卻沒有停止，我看到的最後一處場景就是妙真道正主持的陣法陣眼處的那處黑暗凹陷，猛地擴大！我看着那熟悉的悠遠森冷的氣息，我頓時明白，這就是一處宇光裂隙，而宇光裂隙的那一頭，多半是冥界！
為什麼妙真教要打開通往冥界的宇光裂隙？我之前有聽說過有妙真教的宗門在冥界，難道就是我現在所看到的事情？記憶到這裏戛然而止，我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我可以確認我之前從未修過妙真道法，而予安道長因為我是全真教人，甚至都沒有教過我妙真道術。所以說我看到的這個人應該就不是我自己的記憶！可又是誰會把記憶封印在我的心湖裏？背後到底是誰的影子？我現在還無從得知，但我應該能從這片記憶中得到答案。
遵循着本能，我繼續用玉絲棚撈起心湖裏的黑岩，這一塊黑岩的流光是灰色的，我心中也有不詳的預感，但略作猶豫的時候，那黑岩中的記憶就已經傳遞到了我的靈識上！
“石文，你有道號了么？”
“還沒呢，現在我們又不能外出遊歷，師傅怎麼會給我們外號？”
“劉陽，真羨慕你叔叔現在有先天大成境界，好像給你送了一隻小鬼嗎，你開始養了么？”
“才開始，其實很拖累自己的修行，不過在外歷練的時候能夠保命，還是挺值得的！”
我和兒時的玩伴一起成長為了少年，只是與以前宗門裏的規矩不同，我們這批道童到現在都還沒有道號。
因為我們現在宗門所在的地方太過危險，所以並沒有安排下山遊歷，而是繼續藉助宗門所在地的優勢修行陰術，人人都開始養一些小鬼或者陰獸，以做自己的護衛！
那日有三位師祖和玄真教的牌匾來抵擋天界，掌教道正也就成功的完成了大陣！將一處足以納下整個仙山的宇光裂隙打開，生生把一座仙山搬到了冥界！
也是藉助宗門經營了千年的仙山，套這千年的積累終於構築成了一方“小天地陣”。妙真教是以陣法出名，這處“小天地陣”也是格外的高明。說是小天地，但是再小的天地那也是一方天地！
由整座仙山做成的小天地陣便是自有一方循環，不受冥界環境的影響！冥界的邪靈鬼魂爬不上這麼高的“仙山”，而那無孔不入的陰風也被“小天地陣”的陣法擋掉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可以讓小天地自我循環。
因為冥界兇險無比，所以沒有先天境界是不允許出外遊歷的，而且在那之前必須養一隻命鬼，在最危險的時候可以替命求活，否則便只能在仙山上獃著！
我天真的覺得搬遷宗門便是要我們換一處仙山，現在才覺得掌教道正神通廣大，居然生生把一座仙山搬走，如此也算是搬遷宗門。只是在冥界的時日越發苦悶，連偶爾能拿來解悶的閑俗娛樂的書也再也找不到，幾乎是與世隔絕！
別的同齡人都紛紛開始養起命鬼，唯獨我是有些不願意。被師兄師姐抓來的鬼魂都不過是落小的一縷，哪怕是我這樣道童也可以輕鬆享福，等到需要的時候便讓命鬼替自己去死，也只有在冥界才可以用命鬼替命的手段。
而每當和那些弱小的鬼魂接觸，便會接觸到他們的前生！死後成為孤魂野怪在冥界飄蕩的，大多都有一個悲慘的人生和不幸的結局。
也許閻羅王真的會把生前的帳算得清清楚楚，他們好多本性不壞，但是被世俗的瑣事牽扯，最後做出了瘋狂的選擇。雖然值得同情，但也因此在閻羅王那邊失去了清白的資本，連輪迴都進不了只能在冥界遊盪！
宗門內的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命鬼，唯獨我沒有，我甚至都不大願意去修行陰術。雖然在冥界修行陰術可以算是得天獨厚的地方，就連湘西的苗疆的趕屍人，茅山修行陰術的陰術師，現在都比不上地處冥界的妙真教人！
但我只覺得好我小時候一直讀的聖人言，還有道正說得那些修道的道理皆是大實在話，沒有哪一句是不合理的！可能是這道理講的太大了，所以我不願意去養這命鬼，憑什麼我的這條命就可以強行讓別人換呢？
做孤魂野鬼已經可憐可恨了，讓他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在我心中則是不義之舉，但我也沒法阻止其他人去養命鬼，所以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修道，從來沒有去修行過陰術。就算其他道友會嘲笑我不知變通，但我始終知道自己做的沒錯。
就這樣幾十年後，我還在先天境界門口徘徊，而當年的那些同齡人也紛紛踏過先天門檻，陰術也修得小成，足以在外行遊歷一番。我雖然不願去欺侮那些孤魂野怪，但也沒法勸別人不去養，只是堅持着內心的底線，不肯動搖，我是接受不了讓命鬼替自己去死！
“我給你們安排了一次試煉，在現實世界中。為了把妙真的仙山搬到冥界，我已經了近乎我的所有！我的師傅，我的師祖都隕落在天劫之中！但是所有人都不會後悔，因為只有來到了這裏我們妙真教才能夠找到一條直指太虛的寬穩路！”
掌教道正已經不服他中年時候的仙家大氣，光從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最多穿着的青雲紋鶴衣上的光影流動會顯得大氣一點點，但是他身上的蒼老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因為一個修道之人如果面向老了，那麼他就是真的老了，壽元將近了！
“之前為了這個大陣，我也受了不少傷，其中那木雷劫當時其實是劈中了我，但是我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因為這木雷劫的毒是消磨道行之毒。一開始我只以為是我太過疲憊，道行消耗太大，現在才發現這木雷劫的毒已經傷到了我的根基，我已經是再無再進一步的能力。”
和我一起的同齡人一個個都目光暗淡，掌教道正為我們付出了太多，到了冥界之後所有人的實力都有了一個快速的提升，而且有命鬼陪伴也不需要擔心什麼性命之憂，可以在冥界收刮多種資源，空氣中更是有取之不盡的陰氣來施展陰術！
一切來之不易都是掌教道正和幾位師祖的功勞，所有人都會感激白髮蒼蒼的道正，現在看到道正壽元將至心中不尤升起一份凄涼，感慨為宗門鞠躬盡瘁的道正卻活不到我們尊稱他為師祖的時候！
特別是我，想着我既不願意養命鬼出去遊歷，也不願意修行陰術強化自身，修行妙真道法就好像在與這方天地對抗，始終都是離先天境界只有臨門一腳。如果這樣下去，我也遲早會落得掌教道正的下場，經歷生老病死苦！
“聽聞商丘有青丘國，其中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如果你們能去青丘遊歷，替我得一塊九尾狐的肉，也許能拔除木雷劫毒，這就是你們的試煉，完成了這件事便可以有自己的道號，從此自由。”
我們這樣的道童都是從小就在宗門做事，也一直是內門弟子，凡事聽宗門調度不得自由！而這份自由對我的吸引力不下於掌教道正對九尾狐肉的渴望，眾人也是願意為掌教道正做事，紛紛答應下來。只是這隻有真正劫仙才能面對的第五重木雷劫，究竟能有多少用呢？
仙山山峰有一處小徑，平時並沒有人會從那邊走，因為那小徑通往絕壁，根本沒有什麼走的必要。
這次有師叔師伯領着，便發現了這裏的新天地，從小徑走出居然可以踏空而行，而沿着特定的路徑就會到達被幻陣所掩蓋之處！高山小徑有一天梯，直衝天穹！
踏上天梯之後，師叔師伯和同齡道友的身影通通消失，只留我一人在高空獨立，掌教師伯溫和的聲音傳來，“心有多高，便能走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