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圍爐之話
冬日的冀州還是有些冷的。
所幸的是冀州早就推廣了土炕，因此盤坐炕上，圍着一小方桌，燙上幾壺酒，盯着鍋里翻滾的熱湯，時不時下一些現切的肉片……
這日子，何其美哉！
“火鍋，火鍋，伯文取這名字倒是貼切。”
曹操夾了一筷子羊肉，放在料碗裏蘸了一蘸，一口塞到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道。
“名字只是小事，要的就是這個親民勁兒！看到西市街邊那棟大酒樓了么？！那可是某家的產業！”
劉賢美滋滋的道。
曹操一笑，與劉賢碰了一杯，道：
“治大國若烹小鮮，伯文是想說這個道理么？！”
劉賢聞言一笑，搖頭道：
“雖然我很想說‘正是如此’，但孟德面前，不敢扯謊，免得孟德笑我！”
劉賢“哈哈”一笑，
“這個火鍋啊，就是我喜歡吃，愛吃，跟治國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曹操挑眉道：
“只是為了吃？！伯文不聞上有好者，下必趨之么？！”
劉賢見他說的認真，不由放下了筷子，淺笑道：
“孟德，你之言我自然明白。只是除了這事兒是好還是不好呢？！”
曹操道：
“若是言文習武，百姓效仿自然是好的。若是好華服、愛美食，百姓恐漲奢侈之風。”
劉賢點頭，道：
“孟德此言真知灼見，呵呵，也因此某家一向不敢奢華半分啊！”
“伯文可還是愛美食啊。”
“這火鍋么，號稱萬物都可涮，肉片、青菜，腸頭肺尖，筋頭巴腦，無物不能涮。家裏有些錢財呢，就涮點裏脊肋眼，家裏短缺點呢，涮些洗乾淨的下水，蹄筋兒腦花，呵呵，一樣也是鍋子！”
劉賢伸手指了指鍋，示意曹操接着吃。
“孟德看這鍋子，我們習慣了分餐制，上下尊卑主副賓客，分得清清楚楚。
文明，禮儀，這決然是沒錯兒的。
但是呢，嘿嘿，少了一些人情味兒……”
劉賢夾了些芥菜，放到鍋里，涮了起來。
曹操瞪了瞪眼，一時又緊鎖眉頭又恍然大悟！
“伯文便是靠着這一個鍋子，拉近了手下文武的距離么……”
劉賢點頭笑道：
“正是正是，孟德你這麼想我也覺得沒錯！”
曹操一愣，笑了起來：
“自然不只靠這些，這鍋子只是個形式，貼近臣下不以其為卑，這怎麼不讓其感激涕零？！”
劉賢看着曹操，一臉笑意，笑意漸漸綻開，最後竟大笑起來！
曹操眯眼看着劉賢，惱怒道：
“伯文因何發笑！”
劉賢漸漸止住笑聲，連連搖頭：
“孟德，我只是招待你吃一頓新鮮的飯菜，你便從中悟出許多道理，更是推己及人，認為我也是這般想、這般做，自以為這其中有多少權謀融在其中……”
曹操嘴角抽動。
“……卻不知，心底無私天地寬，大道至簡人心至繁。無端的猜測既累了自己，也迷了他人。”
劉賢輕輕搖頭，
“若我只是田間老農，端着一鍋雜燴菜，三五人田間小酌一口渾酒，粗着嗓子誇着自家糧食收成幾何……孟德還會覺得此間有權謀么？！”
曹操眯了眯眼。
劉賢道：
“原本還想多招待孟德幾天，現在看來孟德心中不定疑某什麼，如此，便不留孟德在朝了，免得日日心疑……”
曹操驀然瞪大雙眼：
“伯文……讓某出鎮？！”
劉賢笑道：
“難道像孟德這樣的大才空置不用，留下來吃閑飯么？！”
曹操舉起酒杯，自飲一杯，放下杯子道：
“不知伯文想讓某到何處去？！”
“遼東公孫度這些年逐漸放肆，擅稱王位，出入用天子之儀，其行跡已然如反賊無二。
如今中原稍平，某有意征伐遼東，收降高句麗、夫余、歲貊、弁韓、馬韓、辰韓等，一舉將渤海灣、黃海北部，全部變成我大漢的海上練船基地！
將來的世界，海軍才有遠航鬥爭的能力……”
曹操眯着眼看着劉賢，一時不知他是真心誠意，還是藉機試探。
劉賢肯定的點頭，笑道：
“孟德儘管前去，此是某真心所說！介時為大漢開疆擴土，封侯拜相，自然便不難了！”
曹操這才相信劉賢是真心實意，不是釣魚。
當即連表忠心，道：
“曹某發誓此生必忠於劉家大漢，但生一絲反心，天雷擊之！”
劉賢心中撇了撇嘴，卻也不在意。
大漢若是強盛，誰敢說坐反？！
大漢若是頹廢，山賊也敢攻打州縣！
“孟德有此心倒是大漢之福。我與你精兵五萬，還帶你原來的軍師將軍，曹家、夏侯家人才濟濟，典韋也早就傷好無恙了。
某再多調糧草，着幽州胡頒配合孟德，攻伐遼東，問題不大！”
“……劉伯文胸懷如海，問世間誰可比之……”
曹孟德定定的看了幾眼劉賢，頹然一嘆。
火鍋里的肉、藕都不香了！
劉賢一笑：
“不過攻打公孫度也好，異族也罷，弓弩、鎧甲、馬匹必然少不了。某再擠上一擠，馬匹湊到五千，鎧甲、弓弩不使你有缺，孟德可有把握？！”
曹操慨然笑道：
“只消伯文不曾去做了這異族聯盟盟主之位，某便沒有問題！”
打趣笑罵一陣，曹操告辭而出！
回到自己館驛，召集了手下將校，商議出兵遼東之事！
“主公需防劉伯文借刀殺人之計！”
“對，劉賢此人一向狡詐，這邊到處都有人手把持，莫不是要趁機……”
程昱單掌並起，橫向切了一下脖梗，做了個斬首的動作。
曹操笑笑，道：
“這些時日，某與伯文聊了許多，也大略知道他的意圖。這次攻略遼東，攻打高句麗等異族只是前面鋪墊，我猜想其後必然還有大事！”
“什麼大事？！”
“比如說……”
曹操定定的道，
“移民！”
“移民？！”
“嗯！移大漢子民佔據遼東各地，移世家子弟、功臣侯爵出鎮遠方，甚至造遠洋船，出倭國、出南海……”
“南海……有什麼？！”
曹操略略思索：
“據劉伯文說，南海有一片大島，盛產香料珠寶，其上有繁多土著，甚至如野人一般……”
“啊！他想幹什麼……”
曹操眯了眯眼，輕聲道：
“恐怕是開創一個光耀萬世的大漢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