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似曾相識的一幕
其實打春風剛進內室門,周安安就從春風的神態上讀出了她想要的信息。當然,春風的反應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周安安不過是抱着一線希望問問春風有沒有擀麵杖,畢竟剛才在她自己找碗盆的時候她就已經把絕大多數的柜子翻了一遍,根本就沒有發現擀麵杖的蹤跡。
周安安僅存的希望破滅,她也沒法怪罪於春風,左右是她自己在吩咐春梅春風準備東西時沒有吩咐到位,先入為主地認為小廚房裏一定常備有擀麵杖。
哪知這小廚房實在不愧對她們私下給取的名字,不僅又小又破,就連下廚的基本工具都不齊全。眼下,只好讓春梅替她們再跑一趟了。
周安安略帶些愧意把春梅招進來,講明了需求以後春梅立馬直奔大膳房而去。春梅的動作挺快,雖然不是奔跑着去的,但還是用了比平時短上一些的功夫就回來了。
春風聽見外室的動靜立馬迎了出去,見春梅回來趕緊把她全身四處打量了一下,驚訝道:“春梅姐姐,你這次也太快了吧。”
周安安是沒去過大膳房,自然不知道按平時春梅和春風的去法,從這到大膳房一個來回需要多少時間。可春風不一樣,她是兩者之間頻繁的往來客。
縱使如今她們更多地在小廚房裏自做自用,沒太有必要每天跑大膳房那麼多次,可這從安樂閣到大膳房的路,春風敢打包票自己矇著眼睛都會走。
春風把春梅迎進內室,剛一進來,周安安就條件反射似的去看春梅的手,可是那裏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拿。
周安安眉心跳了跳,心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不太好的預感。但她還是努力把這不良預感給壓下,勉強開口溫溫柔柔地向春梅笑問一句道:“春梅,讓你幫忙取的擀麵杖呢?”
還沒等春梅說些什麼,緊跟其後近來的春風倒是顯得有些一驚一乍的:“對啊,春梅姐姐你沒把擀麵杖帶回來?我才發現誒。”
春梅沉默不語,看見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在幾個時辰以後重新上演,周安安太陽穴突突地蹦了兩蹦。
周安安勉強把頭頂的血管按下,略帶些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春梅?難道大膳房那幫子人又欺負你了?”
她暗暗祈禱不是那邊又給她鬧些什麼么蛾子,畢竟她現在做的蓮花酥本意就是分散一下春梅的注意力,不要為她如此憂心。
“不是……”春梅見周安安這股緊張的樣,心裏的那份遲疑也很快被一掃而光,迅速開口辯解道,“跟這事沒關係。”
春風對兩人互相打着的啞謎有些疑惑,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聰明如她,還是能結合兩者語言和春梅剛才的行徑推測出點內容來。
春風還是有些急切想要通過春梅接下來的話窺探兩人之間在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雖然等得尤為心焦,可周安安不發話春風也不好逾越地催促春梅。
否則,就是顯出了她的迫不及待,會引起周安安的警覺。春風只好強行按奈下自己八卦的心思,安靜地等待春梅揭曉謎底。
春風和周安安兩人各懷心思,也不急着催促春梅說話,氣氛一時就那麼冷了下來。
春梅組織好語言后總算開了口,兩人只聽見她說道:“我去大膳房借擀麵杖一用,結果去了才發現他們也在用。”
周安安有些疑惑地問道:“難道大膳房裏連備用的擀麵杖都沒有嗎,或者一個閑置的借我們用用都不行?”
春梅有些苦笑不得,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周安安的疑問:“小姐有所不知,整個熙王府里會做面點的也就那一位師傅。”
“原來軒轅慕這麼窮啊,連兩個及以上的面點師傅都請不起嗎?”周安安更是好奇了。
“不是這樣的,應該是熙王府里只需要一個面點師傅就夠了,再請多了不但用不着,還得供着他給他發月祿。”周安安腦中一道聲音適時響起。
正是周安年在安靜地圍觀了一會以後終於忍不住發言了。
“我看上的人就是棒,不亂花錢,多會持家啊。”周安年說著就犯起了花痴,開始對軒轅慕大夸特誇起來,滿口誇讚時就順道誇了一波自己,“我選人的眼光就是好,你看看。”
不用看也知道周安年此時必然一副西子捧心樣,開始悠然陶醉起來,因為是自己挑的夫婿,她神情十分的自豪與驕傲。
周安安懶得搭理陷入花痴的周安年,根據她多次實踐證明,跟處在這種情況下的周安年理論是得不到任何有意義的結果的。
0168隻是,這更讓周安安疑惑的是另一個問題。
“只有一個面點師傅跟擀麵杖有什麼關係?”索性還沒等周安安開口,春風就率先把周安安疑惑的這個問題說了出口。
春梅十分快速且流利地回答道:“只有一個面點師傅當然只有一根擀麵杖啊。”說完,她就以一種“這麼簡單又愚蠢的問題你居然問得出口”的眼神望向春風。
周安安看到春梅這個眼神,先是覺得幸好不是自己把這個問題問出口的,下一個想法就是想要扶額。
也不知道春梅是怎麼自然而然的形成這種邏輯鏈還覺得理所當然的,周安安在一瞬間甚至拋下了剛剛自己在思考的擀麵杖,轉而考慮要不要好好檢查一番自己這位貼身侍女的腦子。
周安安無奈地開了口,對春梅說道:“就算真的只有一根擀麵杖,而且人家還在用,難得就沒有其他備用的擀麵杖嗎?”周安安已經對春梅的反應不抱一點期望了。
果不其然,周安安只見春梅搖了搖頭,還疑惑地問道:“擀麵杖又不是什麼易於損壞和消失的東西,沒必要備有第二根了吧。”
周安安眼見今天是沒法搞到擀麵杖了,無奈地揮了揮手,讓春梅繼續去做她的針線活了。留下內室的春風與周安安大眼瞪小眼。
“小姐,這怎麼辦,要不找些替代品來?”春風有些惴惴不安地輕聲詢問道。
對啊,還可以用酒瓶!周安安聽到她的提議后眼睛亮了亮,但很快意識到什麼,迅速黯淡下來。
她倒是忘了,現在也不是在她原來的世界裏了,自然沒有啤酒瓶這種東西,而且這裏的酒瓶按理來說都算是酒壺、酒缸一類的東西,自然不能拿來擀麵。
周安安戳了戳周安年問道:“你快想想,這裏還有什麼棍狀的物品嗎?”周安年也只是給了一個無能為力的回應。
確實,像擀麵杖那種圓滑規整的棍子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唯一可能貼切一點的就是樹枝了。可再找那些東西實在太臟,對入口的食物稍微有些潔癖的周安安可不想拿它們用。
一是處理那些工具需要時間,二是周安安一看到通過這些做出來的食物就失去了入口的慾望。
周安安細細盤算了一下,發現確實身邊沒有趁手的東西了,於是長嘆一聲,然後對春風交代道:“咱們直接上手壓吧,不用去找了。”
春風應了一聲,但還是帶着些許擔憂問道:“這樣不礙事嗎?”怎麼可能不礙事,不過時下也就只有這種笨法子了。
周安安安撫她道:“沒有多大事,頂多會多廢些力,可能做出來的效果也不太好。不過應該不至於影響口感。”
說著,周安安就洗乾淨手,率先拿起剛才包了油酥的粉色圓球,然後用力把它壓扁。用手來壓到底是有些不方便,麵糰只是被壓扁了一些,麵糰上還留下了周安安的掌紋。
周安安也不嫌煩,只是不斷用掌根處壓那些比其他地方高出一些的部位,時不時還翻個面,彷彿這樣做能幫助她更好地發揮。
來來回回按了無數次,周安安才稍微覺得這酥皮有些能看了,她停下動作,隨手用手背的腕骨處朝鬢角摸了一把,那已經微微滲了層薄汗。
周安安用手再度處理了一遍,又輕輕托起酥皮的兩端,從兩頭分別向對邊摺疊,這樣一層的酥皮就變成了三層。
春風看了一會,看見周安安按壓得認真而又辛苦,也不敢怠慢,趕緊凈了手,也拿過一個粉色的圓球站在周安安旁邊按。
在兩人不懈努力下,大小一致的麵糰終於被壓成了大小近乎一致的由三層的正方形酥皮。
周安安拉着春風休息了會,也順便讓酥皮再發一發,兩人重新走到了廚台前。
周安安將鬆弛好的酥皮接口捏到一起形成了一個圓形,然後將這圓形按扁。沒有擀麵杖讓這一小步變得尤為困難。
好在剛才周安安就進行過一次類似的工作了,總結出一些按壓時的小竅門,自然有了更多經驗來處理這個圓餅。
春風貼心地取來那個盛有鹹蛋黃酥餡的碗,黃黃的圓球里混雜着略顯乳白色的椰蓉,看得是周安安口水一咽,腦中自發地回想起先時吃椰蓉的口感。
春風倒沒注意到周安安這個小細節,她將餡拿來後站在一旁,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周安安在粉色圓形酥皮上放好鹹蛋黃餡。
她知道,蓮花酥的製作馬上就要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