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界執法
第16章修界執法
“沒什麼意思啊……”見愁忽然覺得扶道山人的反應很好玩,她眼珠子轉着思索了一會兒,道,“聽聞昆吾乃是中域絕巔,甚至是比崖山還要高上一點兒的存在,慕名已久,想去看看風景什麼的……”
“昆吾算什麼!”
扶道山人一下就憤怒了起來,然後他一拍腦門兒。
“不對不對不對,你個死丫頭片子別扯開話題。快告訴我,難道你前夫是……是那個?”
“哪個?”
見愁一臉迷惑地看向他。
扶道山人恨得咬牙:“裝!就十日築基姓謝的那個!”
“……您還是出去吧。”見愁想了想,直接推着扶道山人就往外面走,“我還要修鍊,師父您就別打擾我了。”
“啊——你快說是不是啊!”
扶道山人兩手摳着門框,死活也不肯走,就跟見愁僵在那兒了。
“真的是十日築基的那個?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為什麼是昆吾?你前夫到底叫什麼名字?!快說呀——”
見愁無奈至極,只問了一個問題:“師父以為,他是個絕頂天才的可能性有多大?”
“殺妻證道,無情至極,一定是個王八蛋。更何況還挖了個坑給你堆了座墳,甚至還立了墓碑,一看就知道雖然殺妻卻也不能證道的。”扶道山人一分析,續道,“修鍊起來應該不快,為心魔所困,多半會停滯不前。”
“那不就結了?”
見愁攤手,示意扶道山人可以出去了。
扶道山人覺得不對:“結什麼結啊!我怎麼覺得你在忽悠我?你前夫到底叫什麼名字?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了!”
昆吾謝不臣。
見愁怎麼可能真的告訴他?
她道:“師父,您就別亂想了。我知道他人在昆吾,卻不是謝不臣。他日徒兒修鍊到了,您只管帶我去,我便告訴您他是誰。”
“喂!你!”
扶道山人叉腰就要罵她,這麼遮遮掩掩算什麼本事?
沒想到,他憤怒地一抬眼,卻忽然愣住了。
見愁一雙眼睛,變得淡靜無比,沒有絲毫的笑意:“師父,您知道了又能如何?真能上昆吾,把他抓過來跪到我面前,讓我殺了他嗎?”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謝不臣,見愁明確告訴他的一點是:她前夫在昆吾。
昆吾是什麼地方?
與崖山一樣,只收天才,在十九洲之中,與崖山低調甚至有點兒避世的做法不一樣,昆吾大張旗鼓,打的就是十九洲正統第一修行門派的旗號。
連中域左三千小會都是他們主持的。
昆吾勢大,自不必說。
她前夫在昆吾,可以確定的是,天賦必定不差,不然不會被昆吾看中。
既然是昆吾門下,扶道山人憑什麼向昆吾出手?
如果見愁沒記錯的話,扶道山人還是整個中域的執法長老,據聞這個位置很特殊,又怎麼可以挑起兩派的矛盾?
不管怎麼看,所謂“幫你把那人抓過來”這種事,都是不可能實現的罷了。
扶道山人與橫虛老怪雖然不合,可當年乃是一起成名,甚至一起從左三千小會上走出。扶道山人嘴上雖抱怨,可實際上橫虛老怪還隔着茫茫大海傳信給他,兩個人關係應當不差。
這些事情,見愁都看在眼裏。
她不想扶道山人為難,也不想他糾結於此事。
走上來,見愁對他笑眯了眼:“師父,徒兒的事情就讓徒兒自己來解決。畢竟都是修行以前的事了。徒兒好不容易踏上修行路,若事事都要師父為徒兒出頭,豈不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話是這麼說……”
扶道山人還是猶豫。
見愁道:“我保證,在出竅之前,一定解決這件事,不讓師父您老人家掛心!”
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扶道山人酸酸地哼了一聲:“你別是對你那前夫還有舊情,生怕師父我傷了他害了他吧?”
“……”
見愁一怔,霎時失笑。
她真是沒想到,扶道山人竟然會這樣以為。
“笑笑笑,笑什麼?”扶道山人惱了,大喊一聲,“有那麼好笑嗎?”
好半天,見愁才停下來。
她也不知自己應該怎麼說,只一垂眸,再抬眼,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眼底透着一種奇怪的淡漠。
“原來,在師父眼中,我竟是個這麼容易忘仇的人嗎?”
“我……”
扶道山人一下想起那一日她在山村屋內的慟哭之聲,說不出話來了。
見愁故作輕鬆,推了他一把:“好了,師父不用擔心。徒兒這就閉關去,好好修鍊,必定不辜負師父的期望,待徒兒出來,一定又學了不少本事了!”
這一回,扶道山人終於被推出來了。
見愁隨意擺擺手,便將門關上了。
“居然就把山人我推出去了……好壞!好壞!”
扶道山人都已經站在外面了,才反應過來,大力地拍着門,然而裏面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站在道場內,門口邊緣最高處,可以俯視那一柄放在圓台上的巨斧。
猙獰的銹跡,斑斑駁駁,像是那一日見愁看見的血跡。
有舊情?
還有什麼舊情?
若仇恨亦是情,那約莫也算是有。
見愁慢慢地走了下去,一步一步,來到了天明斧旁邊,便隨意地坐下來,伸手按在冰涼的斧身上,萬修圖紋彷彿要一口咬掉她的手指。
她只嗤笑一聲。
縱使出竅九死一生又如何?
縱使他天賦絕頂又如何?
只要在這段時間裏,她有任何一個超過他的機會,必定得而問之,得而殺之!
見愁慢慢將手指挪開,露出完整的古拙鑄紋來,斧面勾勒出一面目醜陋的女子,站在江邊仰望,頰邊卻有清淚兩行。
是猙獰?
是悲憫?
也許是這世間人太痴,太苦,太難熬。
天明斧曾縱橫極域,照亮殘夜,可也能驅散她心中的邪魔與陰霾?
不。
不能。
也不願。
這是她的天明斧。
她願以之照亮世界,可屬於她的那一隅,只讓它靜靜地暗着吧,就像是燈下那一塊小小的、因有光而產生的陰影。
縱使心有邪魔,她亦聽之;
即便心有陰霾,她亦任之。
屠刀方舉,怎可輕放?
見愁看了好半晌,輕輕笑了一聲,只將這一柄天明斧翻轉了一面,再也看不見那面目醜陋的女子。
她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閉關。
這一次,要比第一次久得多。
道印貴精不貴多,所以見愁着力修行了一道輕身的道印,名為“萍蹤”,可在與人交戰之時騰挪翻轉;掌上的功夫她其實也已有了,於是又挑了一套指法,名字她很喜歡,叫“紅塵破妄”,不過她好像難以施展出其中的精髓來,只學會了其中的第一式,名曰“入妄”;又因新有了一柄天明斧,所以她竟然也從藏經閣挑選出了一枚為持斧的修士量身打造的道印,名曰“開山十二斧”,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
“紅塵破妄指”似乎與一些體悟有關,見愁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乃是“不全人”,難以繼續往下修鍊。但是“開山十二斧”就不一樣了,簡單粗暴,純走力氣路線。也就是說,只要見愁修為夠,使用得當,這個複雜的、由二十七枚道子組成的疊加道印,可以讓見愁用最少的靈力,發揮出斧頭最大的攻擊力。
於“不全”的她而言,絕對是再合適不過。
對女修而言,純走力氣路線,約莫還是驚世駭俗了一點兒。
見愁只要一想自己提斧頭劈人的場面,再想想眾位便宜師弟的反應,就知道會有什麼效果了。
不過……
已經不重要了。
見愁在結束了道印學習之後,又着力吸收靈氣,鞏固着自己身體裏的“經脈”。所謂經脈,不過就是靈氣的運行路線罷了,扶道山人說她沒有經脈,可只要靈氣順着這一條路走,又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見愁自己倒是想得開。
樂觀些看,他日別人要一狠上來,想要摧毀自己經脈,不是摧無可摧嗎?
道場圓台上,斗盤重新出現,並且旋轉起來。
見愁的眉心祖竅,彷彿化作了燦燦星空之中的一個點,不斷地有星塵隨着她吐納吸收慢慢漫散開來。
築基初期的境界,很快就穩住了,並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着築基中期積累……
斗盤微不可見地慢慢變大。
一般而言,一個人的天賦斗盤大小,決定了這個人能承載多少靈力。隨着修為變高,斗盤也在不斷變大。只是變大,需要一個基礎。這個基礎,便是天賦斗盤的大小。
扶道山人與見愁都是一丈的天賦斗盤。
扶道山人如今跌到了出竅期,約莫有三丈多。
按照見愁所看的玉簡里的說法,以出竅期為分界線,出竅以前,一般修士的斗盤每一個大境界可以擴寬一丈左右。
見愁一直處於修鍊吸納靈氣的過程中,一條條坤線,在修鍊的過程中逐漸凝實起來。
一寸,一寸……
斗盤也大了起來。
等到結束最後一次吐納的時候,見愁周圍已經鋪了淺淺的一層灰。
睜眼一看,斗盤一丈四尺多。
只是吐納靈氣,這修鍊的速度,果然很快。
見愁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反正現在約莫也算是跨過了築基中期的門檻,將境界給穩住了。
她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心念一動,天明斧就從地上飛起來,朝着她身上一撞,霎時消失了。
“原來這就是體藏利器的感覺嗎……”
走起路來,好像也沒什麼差別,只覺得這一柄斧頭就在自己的眉心,隨時可以抽它出來。
見愁摸了摸,也不明白原理,只把乾坤袋收入自己袖中,便朝着外面走去。
重新站在了道場的門前,見愁深吸一口氣,不知外頭現在怎麼樣了?
都說山裡人不知歲月短長,如今她才算知道“山裡人”到底是個什麼說法。
“吱。”
用力地將門拉開。
撲面而來一陣狂風,夾着潮氣,吹得見愁面頰都濕了。
“嘩啦啦”,暴雨沖刷的聲音席捲而來,一道飛瀑從崖壁上傾瀉而下,外面一道雷霆炸響!
“轟隆!”
滿世界雪白的一片,閃電掠過天際,照亮了被籠罩在暴雨之中的靈照頂。
大白鵝歡快地揮舞着翅膀,在不斷被濺起小氣泡的歸鶴井水面上徜徉。幾隻丹頂仙鶴立在歸鶴井旁邊,動也沒動一下,彷彿冷眼看着這佔據了它們歸巢的異類。
那一瞬間,見愁愣住了。
歸鶴井有鶴歸來?
她初到崖山時,沈咎介紹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每年八月,歸鶴井有鶴歸來,在此盤旋……
這麼說,至少過去一個月了?
回頭一看自己門前的木牌,見愁走上去,抓着那“道場”二字一摳,便見手上華光一閃,頓時有一枚“道”字牌躺在她的掌心。
開着門的道場消失,闊別許久的小屋,終於出現在見愁的眼前。
當初在她閉關之前,扶道山人已經給過了“道”字牌,手上這一枚是多出來的,終究還是得還給他。
另外,一口氣到了築基中期,雖然也不算是大突破,但至少也是小有成就,正好與師父交流交流。
想着,見愁就想出發去找師父。
可眼瞧着已經喚出了裡外鏡,見愁便愣住了:扶道山人住哪兒?
她入門許久,竟然連這個問題都不知道。
再一想,她連幾位師弟的住處也不知道。
外面這一片瓢潑的雷雨,讓人心煩。
見愁想着,不如等雨停了再出去找人,總能碰到知道地方的人,卻沒想到,便在此刻——
閃電,劃破天空!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在天際,而是直直劈向了歸鶴井!
歸鶴井裏的大白鵝嚇得直接兩隻翅膀高舉起來,一頭扎進了水裏,兩隻腳蹼揚在外面翻動,顯然以為自己就要大難臨頭。可它對面的那幾隻丹頂仙鶴,卻是自在地踱了兩步,顯然沒把那一道慘白的雷電當一回事。
見愁原本有些擔心,見了這一幕,不由得歇了心思,頓住了腳步。
那一道雷電,劈在了歸鶴井的中央處,如同其他的雷電一般,一閃而逝,半點兒痕迹也沒留下。
只是在雷電消失之後,歸鶴井浮動着的水面上方,卻出現了一根閃電形細針。
見愁一下明白了過來,原來與“風信”相同,這一次是“雷信”。
崖山的歸鶴井自動收集所有無明確指向或者直接指向門派的信息,等待着合適的人去收取。
以前她見過的風信比較多,都是細細的牛毛針一樣呈流線形的,這樣閃電形狀的細針卻還從來沒見過。
風雷雨雪等“信”中,雷電的速度約莫是最快的,不過也快不到哪裏去,來信之人連這一點點的時間都要爭,約莫是十萬火急的事了。
正這樣想着,見愁便瞧見靈照頂那面的執事堂內走出來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頓時“咦”了一聲。
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曲正風。
往日見他都是着灰袍,並不怎麼亮眼,如今換上一身顏色厚重的袍子,倒襯得他氣質拔俗起來。
他腳踩海光劍,站在靈照頂邊緣一看,便一伸手,那遠在靈照頂中央的歸鶴井上,之前出現的那一道閃電形的流光傳訊,便朝着他指間急速飛去。
彷彿感覺到了有人注視,在傳訊到手的時候,他朝崖壁上看了一眼。
不過,很快見愁就看見他走進了執事堂。
想了想,見愁將手中裡外鏡一放,琉璃金光芒驟現。她腳踩上去,便朝着雨幕之中飛去。裡外鏡自動彈起了一道光圈,將落下的雨水,都阻隔在外,見愁御器行於雨中,身上卻半點兒也未沾濕。
執事堂建在靈照頂邊緣,就在拔劍台的右邊幾十丈處,見愁落在了飛檐下,抬眼一望,外面是待客的地方,擺着桌椅板凳各式飲水的用具,卻沒一個人坐着。
相反,後面一片吵鬧之聲,彷彿正在爭執什麼話題。
“這剪燭派,竟然敢說我們?”
“真是臭不要臉!”
“咱們崖山最近是不是太客氣了一點兒?”
“扶道師叔祖,扶道師叔祖,五夷宗那件事怎麼辦?”
“師叔祖,師叔祖?”
“吵什麼?山人我有事,你們先商量着!”
一聲大吼傳來,站在外面的見愁嚇了一跳,這是扶道山人的聲音沒錯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從裏面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一個是扶道山人,另一個卻是方才見愁所見的曲正風,之前曲正風取走的雷信,現在已經捏在了扶道山人的手裏。
剛出來,扶道山人面沉似水,只道:“真是……惹急了山人我,直接一人一劍踏平了剪燭派!”
一抬頭,他就看見了見愁。
“咦,見愁丫頭你閉關結束了?”
曲正風也抬起頭來,看見了她,微微一笑:“見愁大師姐。”
見愁有些尷尬,本來是想問問曲正風,怎麼去找師父的,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都看見了。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在處理正事。
她拱手道:“拜見師尊,見過曲師弟。徒兒堪堪邁入築基中期,便結束閉關出來了,想着應該先拜見一下師父,原本想找曲師弟問問您住處的,沒想到師父在這兒。”
“唉。”
扶道山人回頭看了一眼執事堂裏面,還有爭吵聲傳出來。他真是半點兒也不想搭理,直接走到外面來,站在屋檐下高高的台階上,聽着滿世界的雨聲,這才算是好了許多。
“師父這是在這裏受罪呢。真是要被氣死了……十九洲這麼多年來居然積壓了這麼多的事情……這不,又來了一件?”
說著,他“啪”地捏了一把雷信,那銀光便炸開了。
細碎的銀塵重新組合起來,一行行字出現,扶道山人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叫你當年不長心眼兒,要聽橫虛老怪忽悠,這回慘了吧!真是要命……”
“可是又出了什麼事?”
曲正風倒彷彿習慣了,隨口問了一句。
扶道山人巴不得直接去雨里打滾,嘆氣道:“望江樓那頭出了點兒小事,你去解決一下吧。”
說完,他毫不負責地直接將面前那浮着字的一片光幕一抓,便又將之聚成了一道細細的銀光,直接朝站在身邊的曲正風一扔,就要走人。
這真是飛來橫禍,曲正風都愣住了。
“師父,這……”
扶道山人直接背對着他擺擺手,道:“師父知錯,師父知錯,師父以後再也不偷懶了,就這一次,你也是元嬰巔峰的修士了,這點兒小事難不倒你。順便帶着見愁丫頭去吧,也好讓她出去見見世面。對了……”
他自己碎碎念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於是扯開嗓子朝執事堂裏面大喊。
“胖子!小胖子!老七……哦不,老八!出來!”
裏面一陣翻騰的聲音,接着見愁就聽見“咚咚”的腳步聲傳來。
在聽到扶道山人的呼喚之後,姜賀小胖子連忙邁着兩條小短腿跑了出來,站到扶道山人的面前:“師父,終於要放我回去了嗎?”
放你回去?
想得美!
扶道山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副懶散模樣。
“不是放你回去,是放你出去。跟着你見愁大師姐和正風二師兄,也出去練練。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是金丹後期了,雖然體質特殊,但也不能就這麼荒廢着,出去一趟,說不定回來就突破了呢?”
姜賀立刻就要叫喚起來。
扶道山人眼睛一瞪:“閉嘴!”
姜賀委屈。
眼見着這小娃老實了,扶道山人才語重心長地對曲正風道:“剩下的可就交給你了,師父不管了啊。”
說完,他又伸手拍了拍見愁的肩膀。
至於姜賀……
伸出手去,又收回來,拍了拍屁股。
姜賀小胖子就是長不大又長不高,真是……
算了,走人嘍!
才剛見到師父,還沒說上兩句話呢,見愁這就被扔了個什麼奇怪的“任務”,她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
“這……這是……”
曲正風搖頭笑笑,估摸着心裏也是一片苦意。
“師父乃是中域左三千的執法長老,按說是雜事纏身,可如今才慢慢把擔子撿起來,他人又懶……”說到這裏,曲正風頓了一下,便道,“總之,這一次勞煩大師姐與八師弟同我一起去西海了。”
剛才他已經查過了這一次事情的緣由,望江樓在九頭江入海口處,人是望江樓那邊的人,事卻是在西海出的。
見愁手裏捏着自己的裡外鏡,只僵硬地問了一句:“需要我出力嗎?”
曲正風看了一眼她的裡外鏡,沉默半晌,回道:“希望不用吧。”
那一瞬間,見愁忍不住扶額。
看運氣的意思了。
姜賀小胖子早已被壓榨慣了:“他們都忍心把我這麼可愛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押在執事堂里處理雜事,壓榨一下你算什麼啊?”
這口氣頗為不客氣,頗為睥睨,頗為高傲。
見愁聽着不對勁,抬起頭來,注視着他。
這就是排行老八的小胖子姜賀吧?
一見見愁看自己,姜賀哼了一聲:“其實我很不喜歡你。”
“為什麼?”
見愁記得,自己跟他還沒什麼交集呢,怎麼就不招人喜歡了?
姜賀別過臉去:“他們都騙我,說來的是個小師妹……結果師父直接讓你當了大師姐……嗚嗚嗚,不公平……為什麼不讓我當師兄……”
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見愁眨了眨眼,她自己倒是不生氣,只是有點兒小詫異。
不過另一位傳說中“切開全黑”的二師弟,就不一定了……
曲正風慢慢地走了過來,海光劍握在他手中,輕輕往地上一戳。
他低下頭來,看着姜賀,聲音淺淡。
“八師弟,你剛才說什麼?我有些沒聽清。”
“……”
那一瞬間,姜賀簡直汗毛直豎,還沒等面前見愁反應過來,就怪叫了一聲:“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啊——”
一道赤光霎時衝天而起,姜賀已經不見了身影。
他的聲音遠遠從雨幕里傳來:“我們還是趕緊去西海辦事吧!哈哈,又可以打架啦!”
這是被嚇走的。
見愁忍不住側頭看了看曲正風。
曲正風倒是毫無異樣,只將海光劍一扔,踏上去道:“我們也走吧。”
“嗯。”
見愁應了一聲,也上了裡外鏡。
琉璃金光出現的一剎那,曲正風回頭看了她一眼。
見愁有些赧顏,解釋道:“打架用天明斧便好……平日裏,裡外鏡也不錯。”
至於原因嘛……
曲正風微微笑了,便化作一道光投向遠處,見愁隨後跟了上來。
“此次前去西海,乃是要處理一件棘手的事。說來,涉事之人,與大師姐還有幾分淵源……”
淵源?
說起西海,見愁的印象還很深刻。
她在海面上第一次與人交手,還受了一些傷;她在那裏結識了來十九洲后的第一批朋友;她還在登天島上,遇到過一個蜉蝣少年,自名曰“朝生”……
抬首望着天幕,見愁竟忽然有種日夜難分的感覺。
奇怪地一笑,她想,約莫是想到了那幾句驚心動魄的話。
見愁收起心思,只問:“有何淵源?”
“陶璋此人,大師姐應該還記得吧?”
曲正風略略領先幾尺,見愁就跟在他身後,前面飛着的那一道赤色的光芒,便是小胖子姜賀,簡直像是剛出籠的鳥兒,飛得那叫一個亂七八糟。
見愁多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來,道:“記得。”
甚至可以說,印象深刻。
陶璋,那個據聞被許藍兒一招戳瞎了眼睛的人,長相陰柔,頗給人一種不男不女的感覺。
在見愁看來,這人雖然有些無辜,但是做事手段狠辣。
以當時相遇的情狀來看,此人在門派之中的地位,應當也不低,畢竟身邊還有那麼多人都聽他指揮呢。
說起來,見愁忽然想起自己對此人一無所知。
於是,她開口問道:“我只知此人與許藍兒有仇,曾在海上攔截我們,行事作風頗為霸道,乃是五夷宗的弟子。卻不知,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曲正風道:“來歷倒是簡單。聽聞是大街上一個行乞的孤兒,運氣好,遇到了一個跟人打鬥的五夷宗未來弟子。”
“未來弟子?難道他幫了這人,所以被收為徒了?”
見愁想起自己的經歷來,自然而然地這樣以為。
風雨依舊大,曲正風站在劍上,長發飄擺,墨袍隨風拂動。
他聽見這話,側過頭來,看了見愁一眼,眼神裏帶了一分笑意,卻不一定是真的在笑。
“不是人人都像師姐你這樣好運的。”
“……”
這話聽着讓人有些不舒服,不過……
見愁不得不承認:“的確。”
曲正風聽她如此坦然地承認自己運氣好,反倒是真的笑了。
“方才說話不好聽,叫師姐見笑了。”
“真話總是不好聽。”
見愁其實有些詫異,向來穩重妥帖的曲正風,按理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她也有自己想要說的話:
“只是運氣好運氣壞,又怎樣?誰人這一輩子沒有走運的時候?我只是走運得遲一些,旁人也沒見我經歷過什麼。”
她可是曾經離死很近的人,幾乎算是死過了。
這並不是什麼運氣好。
能活,恐是運氣,可一過出竅九死一生,卻像是懸在她頭頂上的一把利劍。
曲正風沒有說話。
見愁卻微笑道:“我在來十九洲的路上,在仙路十三島,曾碰見一個人,他……知道自己不久之後就會死去,當時我不懂他的感受。可如今,卻頗有幾分感同身受了。”
唰啦啦……
雨聲。
像極了那一日在大夏的雨。
見愁抬頭望了望,天空烏黑的一片,像是被人用墨汁染過。
整個世界裏,雷電交加,這雨幕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腳下,很快已經飛離了崖山的地界。
他們從靈照頂御器而出,不一會兒就看見了外面奔流着的九頭江的支流,於是順着江面而下。
姜賀似乎是玩累了,終於放緩了速度,在前面等着他們。
“大師姐,二師兄,快點兒啊!”
見愁看了一眼,道:“還是說說陶璋吧,他不是被那打架的五夷宗弟子收為徒的?”
曲正風點了點頭:“不是。那只是得到了資格,卻還未能入門的弟子,與人鬥法,被人重傷。當時陶璋便在旁邊,見人走了之後,小小年紀的他,竟然走了上去。聽聞,他殺了那一名不能反抗的未入門弟子,拿走了他的資格令牌,頂替此人入了五夷宗。”
竟然這般駭人聽聞?
小小年紀?
見愁早知陶璋是個狠角色,卻沒想到竟然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如此心狠手辣。
只是……
“不會被發現嗎?”
“當然被發現了,不然他如今怎麼叫陶璋?”
很顯然,陶璋乃是此人本名。
曲正風負手,任海光劍慢慢降低,貼着江面而行,一路奔去。
“只是被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名築基期的弟子了,五夷宗沒道理放棄這樣一名天才,所以並未追究昔日之事,反而給了他極高的內門弟子待遇。”
原來如此。
其實,若陶璋並非是個有天賦之人,被發現之後,多半也就死路一條了。
見愁對十九洲的法則,似乎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至於這一次的事,乃是昆吾那邊,請執法長老所在的崖山出面,去調停查看一些事宜。”曲正風繼續說著,“執法長老乃是整個中域左三千宗門的執法長老,因為需要無欲無求、地位崇高並且比較公允的修士來擔當,所以三百年前,這個位置便從昆吾橫虛真人那裏傳到了師父的身上。你也知道……”
“師父跑了三百年……”
見愁無語地接上了話。
曲正風笑起來:“所以,現在他好不容易回來了,就沒有清閑日子過了。”
“那這件事是陶璋惹出來的?”見愁又問。
曲正風搖頭:“望江樓三名弟子出海,聽聞某座礁石下面有異寶,前去查探,卻在裏面遇到了陶璋。於是四人結伴而行,沒想到後來忽然出事,其中兩人沒有回來,一人逃出,不久之後看見陶璋滿身是血從裏面出來。於是,便懷疑那兩人已經被殺,出手者是陶璋。現在望江樓困住了陶璋不放,五夷宗又不可能放着這樣的精銳弟子不管,所以鬧起來了。”
見愁皺眉:“若是沒記錯的話,宗門之中一般都有弟子們的‘命牌’,人死則命牌碎。人到底死沒死,望江樓應該很清楚,既然是懷疑,那一定是命牌還沒碎。既然如此,不正該去救人嗎?”
“大師姐所言有理,只是做起來卻沒那麼簡單。”
曲正風顯然對這陶璋有一點兒了解,只道:“幾年前我見過這陶璋,性情乖戾至極,不好相處。若望江樓真困住了他,禮遇有加或恐還有談的餘地,一旦態度專橫……只怕要壞事。”
說到這裏,見愁總算是明白了。
“所以才需要我們?”
需要一個看上去與世無爭的崖山,威信足夠的崖山,派人去調停此事,順便當個苦力,再幫忙找找人?
難怪扶道山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根本就是做苦力啊。
大略了解完此事之後,見愁只有一個想法:“若我是師父,也必定不想當執法長老,只怕這修界也沒人願意吧?”
分明是苦差事。
可沒想到,曲正風卻笑着搖頭:“大師姐雖這樣想,可旁人卻未必。大師姐閉關已久,約莫還沒聽到風聲,前段時間大師姐十三日築基之事,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約莫就是剪燭派乾的。現在剪燭派那邊卻向昆吾提出,要求在五甲子來臨之際,將師父換下,換成別的執法長老,而剪燭派則有爭奪執法長老之位的想法。”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剪燭派為什麼要爭取?
見愁詫異不已:“他們想幹什麼?”
“不清楚。”曲正風抬眼一看,小胖子姜賀已經在眼前了,只道,“前面不遠便是傳送陣,我們直接從那邊過去吧。”
這裏有傳送陣?
見愁倒是吃了一驚。
這裏已經離崖山挺遠,江岸邊上有一座石崖,他們便落在了上面。
九頭江在這裏轉過一個大彎,換了個方向,才又奔流而去。
聽聞,昆吾也在九頭江邊,不過是幹流。
腳下的石崖上就刻着傳送陣,看得出歷經風雨侵蝕,不過有人維護,有一些線條是用特殊的材料重新填進去的。
曲正風將數枚靈石填了進去,便直接啟動了傳送陣。
離開中域崖山地界的時候,周遭都還是一片風雨大作。待眼前的景物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時,見愁才發現,此時正好是清晨。
他們出現在一個見愁比較熟悉的地方,那座巨大的海邊廣場上。遠處的海上,靜靜地佇立着那一座聞道碑,與見愁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一般無二。在那個方向的廣場上,自然也還矗立着那九重天碑。清晨時分,這裏沒有她上次與扶道山人來的時候熱鬧,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往日熱鬧的九重天碑底下,也是空無一人。
“望江樓便在北面不遠處,我們直接沿海過去便好。”
曲正風率先走出了傳送陣,指了一下方向,便走了過去。
因為這一次與上次從海島上傳送過來的位置不一樣,所以見愁自然而然地經過了九重天碑,在經過第四重天碑的時候,她的腳步忽然停了一下。
第四重元嬰。
她竟然在這上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姜賀小胖子打了個呵欠:“真是沒日沒夜地趕路,不知道這一回有沒有架打,聽說……咦,大師姐你怎麼了?”
忽然驚覺自己身邊的見愁沒有走過來,姜賀停下了自己揉眼睛的手,回頭看去。只見見愁站在第四重天碑之下,抬起頭來,看着上面的某個名字。姜賀湊過來一看,頓時笑起來:“還當你是在看誰呢,原來是看二師兄!哈哈,我們二師兄可厲害了,在這天碑上面掛了好久好久了,不管是昆吾還是別的門派,都沒人能打敗他!”
見愁知道謝不臣的名字在第二重天碑上,卻沒想到,曲正風竟然也是天碑上有名之人。
那麼,曲正風應當是“元嬰期中第一人”了。
她想起在拔劍台上,這一位輕輕鬆鬆擊敗了沈咎的模樣,不由得回過頭去,看了看曲正風。卻沒想,此刻的曲正風只仰頭看着面前的第二重天碑。
“曲師弟原來也是碑上有名的。”
“師父的名字,曾刻在每一座碑上。”曲正風不以為意,只看着第二重天碑上的名字,慢慢道,“只是我忽然看到此人,覺得師姐他日,定當取而代之。”
見愁抬目,正好看見“謝不臣”的名字。
她心裏一驚,脫口問道:“為什麼?”
“我只是不喜歡昆吾。”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曲正風臉上的神色,似乎格外冷凝。
他沒再多停留,只道:“時間不早了,走吧。”
姜賀小胖子敏銳地感覺到了二師兄現在不好惹,連忙縮了過來,拽住見愁的衣角,跟着她走。
“怎麼了?”
見愁奇怪。
姜賀伸出肉嘟嘟的指頭,點了點前面走着的曲正風,壓低聲音道:“二師兄這時候心情一定不好,只要露出這副表情,我就知道。上次六師兄這個時候招惹他,被打得可慘了!”
“……”
見愁愕然,看了看前面如常的曲正風,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三個人一路往北,出了廣場,便御器而去。
不一會兒,站在高空之中,就能看見前面出現了一條大江,便是浩蕩的九頭江。江邊入海口的地方,立着一座巨大的高樓,面向江面。在高樓後面的一大片平原上,矗立着無數精緻又華美的建築,在這一片建築群外面,甚至形成了一個規模巨大的市鎮。
他們三人尚未落下,便已經能感覺到那種豐富的人氣。
見愁還記得扶道山人說過的話,望江樓所轄的區域,有整個中域那麼大,如果沒有分出去一個望海樓的話,只怕會更大。
這樣的望江樓,在俗世之中,只怕便是一個國家了。
“我們直接入內,他們的人已經在等了。”
曲正風看過了雷信,很了解情況,直接前頭帶路,飛入了那一片精緻華美建築之中的一座。
外面一座小湖,小湖周邊竟然還建了不少蓮池。
蓮池之中有開落的蓮花,金色的蓮蓬竟然還朝外散着光芒,約莫是什麼比較珍稀的靈植。這時候,才是清晨,蓮蓬上有許多晶亮的露珠。
見愁御着裡外鏡,到小湖邊緣之後,便隨着曲正風將速度放慢,她看了蓮花一眼,卻忽然瞥見了停在花瓣、蓮蓬、蓮葉上的那些淺白色、近乎透明的東西。
小小的蟲子,透明得幾乎看不見翅膀。
是蜉蝣。
那一瞬間,見愁不禁微笑了起來。
於蜉蝣而言,約莫是個美好的早晨。
只是……
下一刻,她唇邊的微笑,便凝住了。
一陣風吹來,停在花瓣和蓮葉上的那些蜉蝣,輕得彷彿沒有重量,像是灰塵一樣,一下子便被吹散到水裏,任水帶走了。
這不是清晨嗎?
“哈哈哈,崖山前輩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久仰曲前輩大名,莫遠行見過前輩!”
一陣大笑聲伴着見禮而來,一下打斷了見愁的思緒。
她御器向前,卻見對面水榭之中,飛出來三道毫光。
當先的那一道毫光最先停下,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連忙朝着曲正風拱手。
有人見禮,見愁想着應該停下來還禮。
可沒想到,不管是曲正風,還是她身邊的姜賀,竟然半點兒都沒有減速的樣子,原來是多快,現在還是多快,像是一陣風般直奔水榭而去。
曲正風淡淡道:“此事因由崖山已經了解,陶璋何在?”
那望江樓長老莫遠行一怔,非但沒有露出憤怒的神情,反而有些惶恐起來,連忙追上前,一擺手:“這裏便是。”
說話間,幾人已經落在了水榭外面。
雕琢精緻的木門沒有關上,四面的窗也都開着,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面的地面上,已經一片狼藉。原本鋪着的地毯,好像也被誰掀走了,露出地上的木板。那些木板並不平滑,滿布着刀劍留下的痕迹,顯然這裏才經過一場打鬥,甚至能看見地上殘留的鮮血。
背對着他們坐在地上的那人,兩腿箕踞,一身青色道袍上血跡斑斑。那些血跡新舊不一,有的已經呈現褐色,有的卻還鮮艷無比。
那長老莫遠行恭敬地走上前來,指着裏面那人便道:“此狂徒傷我徒兒,我等詢問於他,他竟然還拒不回答。我等生怕此兇徒逃跑,一番惡鬥之後,已用‘畫地為牢’之術將此人困住。”
曲正風聽着,走入了水榭之中。
這動靜,裏面的人自然能聽見。
“又請來了幫手不成?”
那的確是陶璋的聲音,即便摻雜着幾分疲憊,也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妖邪。
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見剛進來的曲正風,忽然一怔:“崖山?”
接着目光一轉,一下看見了站在曲正風身後的姜賀與……
見愁。
一剎那,陶璋露在外面的那一隻眼裏,忽然綻放出一種很奇怪的光芒。他竟然直接忽略了曲正風,慢慢地朝前面走了一步,眯着眼道:“竟然是你?”見愁手裏握着裡外鏡,淡淡地一拱手,算是見禮:“昔日西海一別,已有兩月,道友安好?”
“安好?”陶璋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安好,安好!卻不承想,兩月前見你,不過堪堪鍊氣,如今一觀,竟已有築基中期。看來我所料不錯,近日中域傳得沸沸揚揚的崖山十三日築基且是天盤的女修,便是你了!好,好,好!”
“休得放肆!”
莫遠行一見陶璋如此猖狂,便怒上心頭,指着陶璋便要開罵。
豈料,陶璋陡然停下笑聲來,目中厲光閃爍:“陶某說話,你也有資格插嘴?!”
一剎那,但見一道青光衝天而起,陶璋手中無劍,卻如持劍一般,凌空一斬!他面前,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被破掉,發出一聲蛋殼破碎一樣的聲響!
那一道劍光未停,竟然直直向著門口三名崖山門下而去!
莫遠行見狀大驚:“大膽!”
話雖如此,可他竟沒出手相助。
那一道劍光來勢極猛,見愁手中裡外鏡已泛起琉璃金光,她自忖今日陶璋一劍,威力至少是昔日許藍兒瀾淵一擊的五倍!
洶湧的劍光滔天而來,彷彿立刻就要將三人擊中!
“呼。”
一聲風響。
站在最前面的曲正風大袖一甩,玄黑色的衣袍兜了風,一下子將他的身形都遮掩住了。
狂風乍起,虛空中彷彿有溫暖的海水霎時涌流而來,海光劍未出,卻有湛藍的光芒漫散開去,眨眼之間便將陶璋那一道劍光掃落。
曲正風站在原地,腳步都沒有動一下,彷彿只是輕輕揮了揮袖子,彈開灰塵一樣。
一切可怖的攻擊,煙消雲散。
他款步入內,彷彿也沒看見陶璋劇烈收縮的瞳孔以及變得危險至極的眼神。
“畫地為牢你也解了,現在我們來談談吧。”
聲音淡靜,曲正風面無微笑,卻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只是此刻的溫和,又給人一種無法拒絕之感。
“崖山門下,事情繁忙,並無太多時間可供揮霍。三日內若不能解決,便殺了你回去復命。”
這一刻,滿室寂靜。
陶璋冷若冰霜地看着曲正風。
門口處的見愁則有一種錯愕之感,而旁邊的姜賀卻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打破沉默的,依舊是曲正風,他看了一眼門口站着的兩個人,道:“大師姐,八師弟,進來吧。”
姜賀連忙進來,見愁沒說話,還是跟了上來。
陶璋的目光,從門口神情變幻莫測的莫長老臉上掃過,又落在了見愁手裏的裡外鏡上,彷彿驚訝竟不是劍。他又看了那小胖子一眼,最後還是看向了曲正風。
“崖山門下,第四重天碑第一,出竅以下無敵手,曲正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