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都辜負了愛1
第36章我們都辜負了愛1
晚上,寧靜的夜。
窗外有冷風呼呼刮過,葉子撲簌簌的落下,原本應該是清朗的天空,此刻卻被籠罩着一層薄霧,虛虛渺渺,夜幕被壓得很低很沉。
湛藍的眼前,擺着兩樣東西。
信威律師行和黑道白道作惡的證據,另一樣是封欽楊當年誣陷秦子城的證據。雖然並不多,但只要曝光,也足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為了這些東西,她付出了很多,甚至將自己交了出去,在封天雋身下婉轉承歡。做這一切,要的,不過是為秦家無辜慘死的幾條人命報仇。
只是,在這一刻,將所有的東西都拿到手的這一刻,在湛藍的腦海中,出現的不是自己的家人,不是阿姨,而是那個男人…
一聲輕輕的嘆息從紅唇中逸出,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環抱住,臉蜷縮在雙膝。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寓的門忽然被人敲響。起先湛藍並沒反應過來,恍恍惚惚的,還以為自己睡著了,直到砸門的聲音越來越響,她才從膝間抬起頭來。
打開門,不期然遇見一個許久都不曾見面的人。
“盛凱?”湛藍愕住了一秒,緊跟着視線轉到被盛凱架在肩上的男人。
“愣跟着幹什麼,快讓我進去啊。沉死了都要。”盛凱抱怨。
湛藍連忙向後退了一步,盛凱攙扶着醉醺醺的封天雋一路來到客廳,最後將封天雋放在沙發上,才釋然的呼出一口氣:“累死了我這一路,你怎麼住這麼高,還沒有電梯!”
湛藍沒有理會,目光在昏睡狀態的封天雋臉上徘徊許久,蹙了蹙眉頭:“他怎麼了?”
怎麼全身都是傷,嘴角也裂了一個小口子,有深紅色的血凝固在唇上。
“唉,別提了,和三哥出去喝酒,誰知道他一杯一杯的喝個不停,就醉了。我讓他等着我去開車,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他和六個人在打架。那幾個小混混不知道三哥身份,叫了幾個人來,幸虧我回來的及時。”話了,盛凱嘟囔:“看我回去怎麼好好收拾他們幾個兔崽子。”
湛藍心裏堵得難受。
在她的記憶里,封天雋並不是衝動的人,甚至這個男人,有着非同尋常的冷靜和高傲。
和小混混動手?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帶他來我這裏幹嘛?”一邊說著,一邊將茶几上的文件收好。
盛凱自己從冰箱拿了瓶光泉水就灌,末了擦了擦嘴,說:“哪是我要來,三哥根本就不回家。吵着要上你這裏。我沒辦法,他又醉了,就算回家也沒人能照顧,我只好開車上你這裏來了。”
“可是…”
“好了好了,別說了,就一晚還不行么。就算看在三哥因為你吃了這麼多苦頭的份上,收留一晚總可以吧?”
湛藍盯着盛凱許久,心裏卻鬆動了。片刻,瞪了盛凱一眼,去衛生間擰了一把毛巾回到客廳。
昏睡中的封天雋還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她怕弄疼他,小心翼翼的擦去他嘴角的血痕,和臉上的臟污。
一旁的盛凱不錯視線的注視着湛藍的舉動,做沉思狀,半晌,幽幽的出聲:“你對三哥,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對嗎?”
聞言,湛藍為封天雋擦拭的手,不着痕迹的一僵。
“我還沒見過三哥為哪個女人變成這副樣子,這簡直就不是我們之前的那個三哥了。”盛凱嘆氣:“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三哥渾渾噩噩了好多天。方依晨有她老爸撐腰,而方家有封老爺子撐腰,三哥夾在這中間,真的很為難。明明想為你和孩子做些什麼,可是封老爺子給了三哥這條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傷封老爺子的事。”
“不要說了。”湛藍的聲音冷靜,近乎冷漠。
盛凱卻執意開口:“我不說,你也知道的對不對?沒說過喜歡你,可三哥對你絕不止喜歡這麼簡單。他甚至想要違背老爺子的意思,和方依晨解除婚…”
“閉嘴!”湛藍冷冷的打斷,回頭看着盛凱的眼睛毫無波瀾:“如果想讓他留在我這裏,就不要再說了。”
除了封天雋,盛凱還沒被誰這麼吼過。可是,最終他還是閉了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封天雋,說了一句:“好好照顧他。”就離開了。
盛凱離開后,湛藍吃力的將沙發上早已經不省人事的封天雋帶回自己的卧室。
他一個大男人本來就很沉,再加上喝醉后完全不知道配合,一路上,整個人全部的重量都靠在湛藍瘦弱的肩膀。等到好不容易將封天雋放倒在卧室的那張不算大的雙人床上,湛藍已經滿頭大汗。
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隨後才又擰了把乾淨的熱手巾出來。
這時候,他仍在睡。
安靜得像個孩子。
只是眉宇間的褶痕,並沒有隨着入睡而舒展開,反而愈發的深了起來。
湛藍失了心智,視線目不轉睛的凝望着這張近在咫尺的俊朗的臉龐,只是此刻早已經被紅腫所替代。
五指緩緩劃過他濃而深的眉毛,緊闔而狹長的眼瞼,直挺的鼻子,最後來到受傷微腫的薄唇…
盛凱說得對,即便湛藍不想同意,但是她對封天雋的感覺確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
看到他為她喝醉,看到他為她打架,看到他為她變成全然另一番模樣,她的心也會痛。
這場計劃得天衣無縫的復仇,唯獨錯漏了她自己的感情。
只是人的感情,又哪裏能是僅能控制,就真能控制的了的?
封天雋是這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最後竟然也變成了最無法估量的一環。
她唯一的錯是低估了自己的冷血程度,而他唯一的錯,是在這場計劃中,入戲太深。
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仍舊邃然和深刻的五官,湛藍原本毫無溫度的眸子,也一點一點的柔了下去。
封天雋,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夜裏,封天雋開始發燒,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火,這場病來得又迅又猛,她不斷為他擦拭身體,才發現他的上半身也有很多青青紫紫,應該是早前打架留下來的。
為他擦完身,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湛藍小心翼翼的為他擦藥。雖然他仍處在昏睡狀態,就算是平時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痛感,但是看到他偶爾緊蹙下眉頭,她都不捨得,只好更加的小心。
而封天雋因為又病又醉,意識一直昏昏沉沉,只覺得始終有一雙柔柔的手在身上遊動,溫度和觸感是他所熟悉的,甚至那種味道,都是他夢中都不敢奢想的。
所以縱然腦袋混沌,他此時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這場夢延長。
“水…水…”他干啞的發出聲音。
很快,一雙並不算有力的胳膊將他上半身撐起來,那人似乎坐在了他身後,讓他可以靠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柔軟而滿腹馨香,那種味道立刻就讓他鬱結的眉頭舒展,溫度適中的清水濕潤了乾裂的唇,喝完后,他的唇緩緩抿唇上揚了一抹弧度。
身後的人似乎起身要離開,他只知道要緊緊抓住。
他的動作快過於大腦,第一瞬間,就僅靠最後一點力氣,將她壓在身後。
聽到她輕輕的驚呼了一聲,他還是不放手,將她壓在身下,她漸漸放棄抵抗,剛在扶起他的小手此刻正一下一下順着他的脊背。
將頭埋在她的懷裏,他的嘴角輕揚,意識飄遠,又沉沉的墮入夢中。
第二天中午,封天雋是在宿醉中清醒過來的。
頭疼欲裂,像是有千斤重,睜開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掐住太陽穴,止住那裏不斷傳來的鈍痛。
此時,窗帘拉着,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於是也不知道此刻的時間。
房間飄散着一股淡淡的酒精的味道,還有一種盈盈淺淺的馨香,屬於女人的味道。他的視線在房間裏四下環顧,不知是不是還未完全清醒,只記得這裏並不是他的家。
那麼昨晚他一直環抱着的身體,那雙安撫着他溫柔的手,會不會並不是他在做夢,而是真的?
疑問還未得到解答,這時候,封天雋聽到卧室的門鎖被打開的聲音,他立刻渾身戒備起來。
房門被人緩緩推開,一個纖細的身影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香味滿溢。
雖然房間昏暗,沒有看清來人的臉,但封天雋還是聽到了自己有力而紊亂的心跳聲。眼中的情緒由最開始的戒備,慢慢轉換成了驚訝,最後成了滿滿的愕然。
湛藍走到床邊時,才發現封天雋已經醒了,那雙仍帶着微微疲倦和血絲的深眸,定定的停留在她的臉上。
對他微微一笑,先走到床邊拉開最外層的遮陽窗帘,留下窗紗使得房間的光線不會那麼刺眼。
房間一下大亮起來,總算看到他有些蒼白的臉色。走過去,手輕輕覆在他的額間,湛藍鬆了口氣:“總算不那麼燒了。”
手在要離開他的時候,倏地,被緊緊的攥住。她抬起眼疑惑的望向他,見到封天雋愈發深濃的眉眼。須臾,他嘶啞的開口,聲音並不算好聽:“我怎麼會在這裏?”
其實他想問的是,這是不是一個夢?夢中的她太美好,也太溫柔,近乎不像是現實。只是如果是在夢中,她的體溫,她的觸感,又怎麼會如此真實?
聞言,只見她似無奈又嘆息的說:“你昨晚喝醉了,又和人打架,鬧得盛凱將你送到我這。半夜,你開始發燒,現在體溫才降了一些。”
他直直的看着她,仍不鬆手。
這時候的封天雋,還沒有完全清醒,所以並沒有恢復到平時的冷峻和理智。
湛藍笑着向他眨眼:“還有想問的嗎?”
他沉了沉,然後搖頭。
“那就喝些粥吧。”湛藍從他的禁錮中抽出手腕,拿過放在一旁矮柜上的粥碗,盛了一勺,輕輕吹涼后,送到他的嘴邊。
封天雋像是一個機械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很快,就將一碗粥都喝光了,而那雙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湛藍。
將粥喝完后,湛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這時候,傳來他嘶啞的嗓音:“為什麼留下來照顧我?”
她的手微微一停,微笑着說:“你病了。”
“你也可以讓盛凱將我帶走。”他看着她在陽光下姣好的側顏,五官標緻,睫毛長的不可思議。
湛藍轉過頭來,目光清潤如水,半晌,低頭將唇印在他的唇角:“可是我不放心。”
那麼幾個字,只是那樣簡單的幾個字,封天雋的胸口幾乎狠狠地一震。
不待她離開,他第一時間用手扣住她的後腦,逼她更加貼近自己。
起先她下意識的反抗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而已,便乖乖的貼在他的胸膛,輕啟紅唇,承受他幾乎瘋狂的激吻。
已經多久沒有嘗到過她的味道了?
他已經忘了,因為已經太久,想念也太久。
撬開她的貝齒,唇舌進駐,瘋狂掠卷她的一切甜美。他控制不住的撕咬她的唇肉,口中的血腥味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總之他已經瘋狂。
感受她在自己的身上喘息,心口被盈得滿滿的,之前的空洞似乎也被填滿了。
似乎這樣還不夠…
大手從她的襯衣下擺鑽了進去,靈巧的舌來來回回舔弄她殷紅微腫的唇瓣,另一隻手要解開她牛仔褲的扣子。
“不行…”她的手適時止住了他的動作。
他的手微僵,卻也順從。浸了慾望的眸子渾濁而深沉似海,卻也隱隱帶了些失望。
她似乎看懂了他的情緒,唇瓣被潤澤得瑩亮,美眸也愈發的迷人。
她的一雙手輕輕撐在他的心口,還不忘小心避開他的傷處,開口,聲音也帶了一絲暗啞和她特有的柔軟:“你還病着,身上還有傷,不能做激烈的事。”
湛藍的臉愈發的紅了起來,封天雋眉角微揚,眼底淬了淺淺的笑。
“好了,別鬧了,我出去買些東西。”她又問:“中午想吃什麼?”
她的語氣稀鬆平常,就像是妻子在問丈夫一樣隨意。
封天雋的臉上有一絲詫異一閃而逝,隨着理智的回籠,他更加不敢相信這一刻的溫馨。
她怎麼了?怎麼會對他如此溫柔?
就算是曾經被他困在知景園,她也不曾這樣對過他。
他的內心不能平靜,表面卻還要維持鎮定。
天知道,只是聽着她說著這些最普通不過的話,心裏就像是有暖暖的熱流劃過。
同時,他也怕,怕會對這些上癮。
“你拿注意。”最後,他心不在焉的回了這樣一句。
“好。”湛藍沒有異議。
要起身,他卻不鬆手,立刻又彈回他的身上。
抬起頭,看到封天雋眼中壓抑的情緒,她眼底劃過一絲心疼,輕輕吻在他的額頭,同時很輕的說:“我馬上就會回來,不會走遠的。”
他的手這時才放開。
又對他安撫的一笑,拿起空空如也的粥碗離開。直到走出卧室,帶上房門,背後拿道緊緊跟隨的灼熱視線這才消失。
湛藍靠在卧室門邊的牆壁上,方才臉上的輕鬆和笑意已經全然不見。
他竟然也會害怕。
那樣的男人,人人口中又敬又畏的封三,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他怕她會離開他。
那一刻,她幾乎要哭出來。
江湛藍,你何德何能,能得到那個男人的感情?
而你,卻始終都在欺騙。
也許是終於扛不住,湛藍回來的時候,封天雋已經睡了過去,只是並不安穩,一對眉頭緊蹙,似乎再也沒有見到過他輕鬆起來的樣子。
她的手撫上他的眉宇,就像是帶着魔力,幾乎是立刻,深深的褶痕漸漸展開。
湛藍來到廚房,最近自己住在這裏,又無心下廚,總是隨隨便便吃一口只為填飽肚子。今天倒是有了想要做菜的慾望,將剛從超市裏買來的食材一一料理好,很快就做了幾道菜出來。
她似乎是太認真了,所以沒有意識到身後逐漸接近的男人。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還來不及轉身,一雙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