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二:狹路相逢

第68章 番外二:狹路相逢

第68章番外二:狹路相逢

‘守望者’愛心基金成立已有兩年,第三個年頭,有網友傳了一則消息到網站,他騎行經過攀禹縣某個不知名鄉鎮,途中遇到乞丐,一個男人帶個孩子,形跡可疑。據他描述,男人穿一條破舊迷彩褲,身上的半袖洗的看不出顏色,面部黝黑,身強體壯,反比懷裏的孩子面黃肌瘦,病病殃殃,往下看去,左腿的褲管空蕩蕩,從根部打了個結,小孩是個殘疾。

驢友認出他,很像在‘守望者’網站上登記過的失蹤兒童,所以偷偷拍了張照片,傳到網上,尋求幫助。

余男這邊收到消息,馬上聯絡失蹤兒童的母親,經確認,懷疑是失蹤時僅四歲的曲小磊。事態嚴重,趕緊聯絡當時跟進這起案件的警察,恰巧此時游松在雲南,他陪她同去。

第二天,一行人趕往攀禹縣。

這是個十分落後的小鎮,周圍群山環抱,山上植被鬱鬱蔥蔥,一眼看不穿,抬頭是碗口大的天,房屋破敗,牛羊遍地拉撒,街道上就一條十字相交的路,逢周末,路邊都是趕集的人,吆喝着聽不太懂的方言。

鎮子很小,幾乎一眼就能望到盡頭,他們根本沒碰到網友口中提到的一大一小。在攀禹縣逗留五天,挨家挨戶明察暗訪卻毫無收穫,更多人在這兒只是耗時間,民警提前回去。

曲母不願放棄一線生機,執意多留幾天,游松和余男便陪着留下。

這天傍晚,幾人從街上回來,仍然一無所獲,吃過飯,往租住的民捨去。

迎面走來一人,天色昏暗,隱約看去,只能辨別來人身形異常高大,和周遭乾癟的村民對比鮮明。

游松腳步微頓,余男似有所察覺,看他一眼,又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人抗了個麻布袋子,稍微偏垂着頭,左耳上夾根煙,默默走着。

他穿了件洗得褪色的黑色短袖,下擺一角隨意掖在褲腰裏,腰腹勁瘦;許是干慣農活,臂膀肌理緊繃流暢,裸露在外的肌膚黝黑又結實。游松打量兩眼,眼神落下去,不由眸光犀利,那人下身是條迷彩褲,腿部碩長,扛了重物,步伐仍然穩健。

游松停下不動了,余男和曲母也注意到,跟着止了步。

那人越走越近,垂着頭,絲毫不在乎周圍動靜,可生人勿進的氣場卻格外強烈。

路邊攤販叫嚷熱鬧,有人家提前燃起昏黃的燈,天色半明半暗,周圍樹叢黑魆魆的。

擦身而過,空氣凝滯了幾秒。

那人肩上的麻布袋子動了下,裏面竟是個活物。

游松驀地撈住他手臂,阻力要比他想像中大了些。

那人停下,身未動,回頭睨着他。

“兄弟,”游松笑着:“有火兒嗎?借一個。”

他看他半刻,動了下,從褲兜里掏出個火機遞給他。

游松接了,點着煙,打火機沒還回去,在手中把玩兒了陣,那是款銀色Cartier,限量版,許是年代久遠,邊角已經磨掉了漆。

物件昂貴,跟他這身裝扮十分不協調。

游松又抬頭看他一眼,還回去,“謝了。”

“不客氣。”

他轉身要走,游松上前一步,“對了,跟你打聽個事兒。”

對方看着他。

他說:“這附近有個乞丐,身邊帶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游松頓了頓,觀察他的反應,“那人跟你挺像,挺強壯,也穿條迷彩褲,你見沒見過?”

“沒見過。”

游松‘哦’了聲,吸一口煙,香煙掐在指尖,順道指了指他肩頭,隨意問:“扛這麼重的東西,是什麼?”

那人目光一頓,轉向游松,上下掃了眼,說:“一隻豬羔子。”

話音兒落,裏面的‘豬羔子’頗不滿,奮力扭動起來,那人往麻袋上重重拍了把,一聲悶哼,裏面消停了。

誰都聽到那聲音,裏面根本不是什麼豬羔子,而是一個人。

曲母紅了眼,要衝上去,余男伸手攔住,低聲說:“大姐,先冷靜,看看再說,這兒人多,他要是那人販子根本跑不了。”

曲母咬牙,用力捏緊余男手臂,眼淚強忍回去。

游松猛吸一口煙,用兩指碾滅扔地上,他斂了笑,再抬頭時目光變得銳利、危險,電光火石間,氣氛變了。

游松:“歇會兒,扛着多累……”

話未完,他突然扯住他肩頭麻袋,對方沒他機敏,力量卻比他足,這一下沒拽動,他一聳,游鬆脫了手。

那人往後退開一步,聲音沉穩:“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游松不語,一腳踹過去,正中對方胸口,那人吃勁兒往後退了半步,單手捉住他腳踝往旁邊一扯一扔,游松就勢滾了半圈兒,出腿橫掃對方下盤,那人扛着重物,行動不便,勉強躲過。游松趁熱打鐵,出拳又快又狠,對方只能防守卻無力進攻,着實受了幾拳頭。

旁邊聚集閑來無事看熱鬧的人,三兩一堆兒,指指點點。

最後,那人逼急了,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全力應戰。

麻袋落地,‘砰’一聲悶響,伴隨着尖叫,隨後裏面掙扎着吼起來:“你大爺的,鄉巴佬……”

那邊打的熱烈,那人似乎低低笑了聲,說:“不怨我,是有人找麻煩。”

余男和曲母對視了眼,跑去解開繩子,裏面掙動了幾下,露出個頭。簡單利落的短髮,淺亞麻色,雙手用麻繩綁着,一同提起,揮了揮額前髮絲,露出靈動的眼,閃着光,羞惱又不耐。

看去不到二十歲,是個姑娘。

姑娘皺着眉,瞪余男:“你誰啊?”

余男一愣,沒理她,站起來:“別打了。”

沒人聽她的。

“游松。”又吼了聲:“找錯人了,裏面不是曲小磊。”

游鬆動作微滯,分了神,吃那人一記老拳,這下不輕,他腦袋‘嗡’一聲響,遲疑那幾秒,被對方佔去上風,一個過肩摔,游松倒地,胸口被他膝蓋抵住,他抬臂防禦,剛才打的全部挨回來。

余男心中一顫,沒思考,本能抄起旁邊木棍,狠狠往那人背上掄去。

‘砰’的一聲,像被人按了暫停按鈕,世界靜止了,幾秒后,恢復播放,卻是一截木棍噼啪落在石板路上。

那根木棍五尺長,足有孩童手腕粗,敲在那人背上,卻像以卵擊石,斷成了兩截。

余男有些訝異,握着半截木棍的手都震麻了。那兩人終於停下,就着姿勢,雙雙向她看過來。

游松眸光鋥亮,欣賞一笑,趁對方不備,揮出一拳,挺身站起來。

誰都不服,眼看又要干到一起。

“都給我住手!”余男大喊一聲,安靜幾秒,她抿了下唇,低聲道:“可能是個誤會。”

那人冷笑了聲,揮開揪住游松的手,活動活動肩膀,眼神對着余男,居高臨下的掃了又掃。

無法收場,余男只好扔掉木棍,重複說:“抱歉,誤會。”

那人未有動作,仍是看着她。

地上一道清脆的笑聲,陰陽怪氣道:“真能裝,平時你對女人也從來不客氣,現在一聲不吭,臭鄉巴佬裝什麼紳士呢!”

那人停了幾秒,移開目光,沉默走到麻袋旁邊,“你也算女人?”他按住她的頭一推,收口,紮緊,動作粗魯,一點兒都不溫柔。

姑娘悶着聲在裏面嘟嘟囔囔。

他回身,開口說:“想停就停,想打就打,天底下哪有這個理兒?”

打了便是打了,游松挨了幾拳也不爽,理直氣壯道:“怎麼著?想再來一局?”

對方挑釁:“怕你不是對手。”

游松要脫外套,“練練再說。”

氣氛膠着,旁邊圍的村民越來越多,余男暗地裏拉游松,衝著那人,“我們有錯在先,歉道過了,打架誰也沒佔到便宜,就算扯平,”她頓了頓,加一句,“或者我們可以給你適當的賠償,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

余男:“那你想怎麼樣?”

“還回來。”

游松哼笑:“你做夢呢?”

余男不想再把事情鬧大,搶先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兒人多,鎮子上總該有個管事兒說話的,如果找人評理,”她一抬下巴,衝著地上的麻袋:“恐怕要掀起波折,誰都麻煩。”

兩人關係總透着點兒非比尋常,余男看明白了,話也點到為止。

那人沉了眸,半刻,從地上摸索了陣,撿起一根壓扁的香煙,兩指搓圓,彈了彈,又別回耳後。

他最後看一眼游松,又望了望余男,沒說話,扛起麻袋走遠了。

一間陋室,一盞孤燈。

鎮上連像樣的旅館都沒有,他們住在民居改造的客棧里。

曲母在隔壁房,早已睡下。

余男洗漱完,游松還舉着手機找信號,剛才電話通到一半就斷掉,鎮上信號差,即便通了,也只有茲茲的電流聲。

游松穿了鞋往外走。

余男:“上哪去兒?”

“門口小賣部打個電話,想我兒子了。”

余男沒攔着,淡淡笑了下。

游松只出去幾分鐘便回來。

余男:“這麼快?”

“嗯。”他脫了T恤,光着膀子,“兒子睡了。”

深更半夜的,不用想也猜得到。他硬讓游母把電話舉到小傢伙枕邊,聽了半天若有似無的呼吸聲,才滿意掛斷。

“你也不看幾點了。”

游松看了眼手機:“的確挺晚,睡覺。”

“幫你擦擦。”余男端來熱水,幫游松清理臉上的傷,她的記憶里,他挨拳頭的概率實在太小,今天,這兩人同樣高大魁梧,干起架來簡直不相上下,掛點兒小傷也在所難免。

游松只穿了條平角褲,躬身坐在床沿,雙腿交疊直直搭在地上,顯得身形尤為碩長。

余男站他身前,蘸了些熱水:“這人奇怪,弄個姑娘裝麻袋裏。”

游松哼道:“有病。”

他臉上有兩處傷,嘴角腫起老高,眼睛充血,眼眶一圈兒青紅色。

余男心疼,動作盡量輕緩:“下手夠重了。”

“他也沒佔到便宜,傷不比我少。”

衝動不說,還嘴硬。

余男白他一眼,涼涼道:“他背着個人,你們還打了平手,即便勝了,也沒什麼好炫耀的。”

“你叫了我,才分神的。”

余男嘀咕一句:“借口。”

游松咬了下腮肉,翻舊賬,“他看了你好幾眼。”

“我看回去了。”

“……”游松冷冷哼出個鼻音,捏緊她臀送到懷裏,狠勁揉了揉:“別找揍。”

余男歪他懷裏看了他一會兒,笑問:“誰找揍?”她扔了毛巾,勾住他的脖子。兩人的姿勢,余男站的稍微高些,她薄唇略開,露出半截瑩白貝齒,齒微啟,隱約能看見粉嫩的舌尖尖。余男歪着頭,垂眸看他,黑亮的眼裏閃爍醉人的光,那眼神嫵媚又撩人。

他答:“你找揍。”

“好啊!”余男說:“你也把我裝麻袋裏?”

這句話說完,再無對話。

第二天清晨,累了的人晚起一小時,游松已買好早點收拾了行李。

今天準備回去。

余男洗漱完去旁邊房間找曲母,桌上饅頭涼了,一口未動。

見她進來,曲母眼神逐移開,抹了把臉:“小余,不然我們再待兩天吧?”

余男走她身邊坐下,不知該說些什麼。

曲母目光期翼,盯着她,在幽暗的房間裏,像一道刺人的光。

余男低下頭,默了默,說:“這伙兒人應該是四處乞討,這裏窮鄉僻壤,網友碰見時,他們也許只是過路。”

“你也說也許,那也許他們一直在這兒呢?”

余男不會安慰人,實話實說:“鎮子也沒多大,那天警察已經挨戶盤問過,根本就沒見過那個人……”

“也許沒人注意,或不願意說……”

余男張了張嘴,面對這樣的母親,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九點鐘,還是必須離開。

鎮子偏僻,四周都是綠央央的山,根本沒有路。車開不進來,他們步行出去,翻過東面的山,車就停在那邊兒的公路上。

這日是周六,鎮上有集,更偏遠的村民拉了驢車來,自家種的新鮮蔬菜瓜果梨桃一股腦堆在地上,也有賣些針頭線腦鍋碗瓢盆的,人群接踵,吆喝聲此起彼伏,比平時熱鬧許多。

三人走着,曲母側頭盯着一個攤位後面看,腳步漸漸慢下來,隨後忽然停住,在兩人沒反應過來時,她突然朝那方向跑去。那後面坐了個人,迷彩褲,舊背心兒,皮膚黑紅,身形又高又壯,他懷裏躺個孩子,面朝外,雙目緊閉,安靜的睡着。

游松只反映兩秒,拔腿往那方向跑,余男慢了幾步。

曲母衝過去,跌跌撞撞碰了不少路人,嘴裏嗚咽,如獸般低吼。動靜鬧出不小,吸引無數人的目光,只短短几秒,這條路被圍的水泄不通。

她傾身去搶那人懷中孩子,男人坐地上,反應稍快了些,一時間兩人拉扯着,誰都不肯撒手。

孩子被嚇醒,分不清狀況,哇哇大哭。

男人一咕嚕起來,把曲母搡出去,轉身就走。

曲母沒他力氣大,又撲過去,拉他衣服,扯他褲腳,半跪着被拖出去幾步,她哭嚎:“小磊,小磊,我是媽媽……你這人渣站住,你還我孩子……”

男人口音很重:“快點鬆手,哪裏來的神經病。”

旁邊都是看熱鬧的人,圍成了圈兒,曲母衝著眾人,“他是人販子,拐走我兒子兩年多,那年他剛四歲……真的,我是他媽媽……”

人群里你看我我看你,有的指指點點,有的面色淡漠,就是沒人肯出來說句話。

男人甩開曲母:“滾開。”

再次提步,倏忽,當面挨了一腳。孩子脫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前陽光被遮住,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擋在前方。

曲母爬起來,從游鬆手中搶過孩子,狠命攏在懷中。他要比同齡人輕許多,她的手按在他腿上,駭然,“……腿呢?”

小磊已漸漸止了哭,茫然看着面前的母親,一時認不得。

曲母不敢相信,手顫抖着一摸再摸,“腿呢……腿呢?”她幾近崩潰:“小磊,我是媽媽……快告訴媽媽,腿呢?”

曲小磊看着母親,終於,‘哇’一聲哭出來,卻忘了怎麼叫媽媽。

游松攥緊拳頭,朝那人販子狠狠踹去。

人販子捂住胸口,眼睛轉了轉,反駁說:“那是我弟,從小車禍壓斷了腿,看病花去好幾萬,爹媽死的早,錢都是借的,沒辦法我才帶他乞討。”他往後蹭了幾步,脫離游松的範圍,站起來:“大家幫我做主,這是個神經病。”

“你撒謊,小磊是我兒子,他姓曲。”

男人衝著人群:“我弟弟姓何,我叫何志國,他叫何志剛。”

起先,人們無動於衷,漸漸地,開始竊竊私語,有人點頭,有人表情亢奮。

“胡說,大家別聽他的,”曲母猛搖頭,抱緊小磊恐怕被搶走,她歇斯底里的吼:“你這個人渣,還我小磊的腿……”

議論聲音更大,人挨人,組成一道人牆,誰也逃不走。

余男往前走了幾步,從包中拿出幾樣東西,打開來,給周圍的人亮了亮——曲小磊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還有警方的蓋章文件。

足以說明一切,他們終於相信。

大勢已去,人販子突然衝出人群,拔腿就跑。

村民被撞翻了幾個,游松追上去,有的熱心人也跟着跑了幾步;有的則蹲下來安慰曲母。

路本就不寬,兩邊擠滿地攤兒和驢車,那男人像山中長大,跑的極快,游松和他拉開距離。

眼看人販子就要轉彎消失,游松眼一亮,拐角處一道熟悉身影迎面走來,那人扛着麻袋,同樣迷彩褲破背心兒,白天裏看,面容卻俊朗數倍。

游松高呼:“抓住那人!”

迷彩褲聽到聲音,下意識抬腿出拳,捉住快速移動的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對,一看是游松,逐又放開了手。

人販子踉蹌起身,往山上林子裏跑。

游松暗罵了聲,復又追出去,擦肩而過,他沒看他,一陣風的跟着跑進林子。

迷彩褲眯了眯眼,捉住後面跟來的人。

余男被他扯的一晃。

他問:“那什麼人?”

“人販子。”

“你確定?”

“不然呢?”余男瞟他一眼:“當拍電影呢?”

迷彩褲一噎,沉默了會兒。

余男聳胳膊:“鬆手。”

那人抬頭看她,頓了頓,鬆開手:“你幫我看着。”他撂了一句話,扔下麻袋,跟着跑出去。

余男低頭看那袋子,裏面姑娘拳打腳踢,嘰里咕嚕又嘟囔一陣。再抬頭時,前面是攢動的人頭,迷彩褲已經沒影兒,消失在林子裏。

林子裏,那人跟丟了。

山上都是參天古樹,綠葉遮日,灌木齊腰,想藏身,簡直輕而易舉。游松不是山中長大,這種情況跟人較量根本沒優勢。

幸好迷彩褲先找到他。不多廢話,也沒過多交流,他朝他比了幾個手勢,游松點頭,此刻兩人出奇有默契。

迷彩褲挽起褲腳,往手上吐一口唾沫,搓了搓,幾步助跑,雙手撐住樹榦,腳部借力,攀着樹榦連爬了十幾米。他伸手矯健,整個動作乾淨流暢,悄無聲息。

游松站在樹下看他,握拳抵住唇,不自在的輕輕嗓子。

他尋了個樹杈坐下,目如利劍,屏息觀察周圍動靜。

樹林裏靜悄悄,偶爾幾聲鳥鳴,聽去清脆而遙遠。沒幾秒,遠處的灌木微微晃動了下,樹葉沙沙。他眸光微縮,抿緊唇,朝游松指了個方向,手掌向下按了按,又豎起繞了個彎兒,示意他悄悄過去,自己從側面包抄。

游松輕輕撥開樹枝,步伐緩慢,小心翼翼地挪過去。越來越近,人販子行跡暴露,索性豁出去,一個猛撲,將游松撲倒。兩人抱着滾出幾米,游松跨坐在他身上,揮出一拳,人販子鼻端漾出血來,他一拳拳揍下去,滿腔怒憤都發泄出來。人販子睚呲欲裂,手背向身後,游松眼一晃,那人手中多出一柄銀亮匕首,朝他刺來。

游松挺身往後躲,人販子撲過去,把他壓在身下,揮舞着刀子,照他左眼刺來。

游松攥住他手腕,最後時刻,比的是力量。

人販子大吼一聲,呲牙使盡渾身氣力,眼看刀尖就要戳進游松眼球,千鈞一髮間,只見那人突然一抖,挺了挺,翻個白眼,朝側面倒去。

游松雙手仍然維持抓舉的姿勢,胸腔震顫,呼吸急促,他半抬起身,看着面前的人。迷彩褲立在身前,擋住大片陽光,手裏握根粗壯的樹樁,居高臨下回視他。

半晌,游松鼻中噴出個笑。

迷彩褲面無變化,扔掉樹樁,躬身朝他伸出手。

午間氣溫升上來,林子裏悶熱潮濕,鳥依然叫,陽光投下斑駁的影子落在灌木間。

游松拿腰帶綁緊地上的人。

他起身,他問:“真是人販子?”

“應該可以確定。”

“你們來,就為找他?”

“也不是,”游松搖頭:“找個小男孩兒,四歲丟的,已經兩年了。”

“被拐賣的?”

游松踹了腳地下的人:“這群畜生拐帶兒童不說,把人弄殘疾,牟利騙人。”

那人默了默:“小孩兒找到了?”

“找到了。”

游松摸兜,掏出煙盒,裏面剛好還剩兩支,但被壓扁了。

“介不介意?”

他接過去:“沒講究。”

“沒有火兒。”

他摸出打火機,那款銀色Cartier,“這兒有。”

點着煙,兩人默默抽了半刻。

游松說:“剛才謝了。”

那人一笑。

游松眯眼看了看他,末了,伸出手:“游松。”

他吐出煙圈,勾起唇角,也伸手:“秦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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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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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二: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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