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老胡把幾人送入景區就開車離開。
余男之前聯繫的客棧在里格半島,趕上旅遊旺季,那邊幾乎客滿。無法,只能聯絡位於三家村的一個客棧,村落不出名,住宿條件相對寬裕。余男之前帶團去過一次,客棧老闆是個摩梭人,五十來歲,人很好客。
他們到時,已經沒有方便導遊住的宿舍,他們這次開了三間房。
這裏住宿環境不及麗江,貴在臨湖而建,窗外看去,就是湖水傍着藍天,和遠處女神山遙遙相望。
趕上天氣佳,還可以從房間落地窗直接看日出。
辦好入住已經下午四點,余男囑咐大家放下行李去尼賽村轉一圈兒。
幾人在客棧門口集合,游松遲遲沒下來。
問張碩。說他在洗澡。
余男無語,讓其他人在附近轉轉,她在門口等他。
二十分鐘后,游松神清氣爽的下來,余男注意到他換了衣服,淺色寬鬆T恤配收口黑色運動褲。
頭次見他穿淺色,視覺上,衣服包裹下的皮膚更加黝黑強壯。
他發上還掛着水珠,眼睛霧蒙蒙,像罩着一層濕氣。
他走過來,余男皺眉看時間。
游松說:“抱歉,又沒配合你。”語氣卻相當坦然。
余男轉身:“走吧。”
去尼賽村需要做坐船,岸邊停靠一排排豬槽船,上面有摩梭女人撐篙。
他們找了一條上去。
摩梭女人會講普通話,性格十分豪放,行到湖中央,開始引吭高歌。
一條條豬槽船,有去有回,劃破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連同藍天與遠山的倒影一同模糊了。
到處都有摩梭女人撐篙,數道清亮歌聲響徹山谷。
張碩‘目不暇接’,靠近游松說:“我終於知道余導說,‘倒時你就不這麼想’是啥意思了?”
游松早已瞭然,卻故意問;“啥意思?”
張碩感嘆搖頭,最後蹦出四個字“駕馭不了。”
游松哼笑一聲。
張碩咂嘴,自語:“太兇悍。”
由於飲食習俗的差異,導致摩梭女人要比漢人壯實,而且一般較高。長期經高原氣候洗禮,皮膚乾裂粗糙,臉頰酡紅。
所以缺少女性該有的陰柔美。
游松聽着他的話,目光不自覺落到余男身上,他坐船尾,她則在船頭,中間隔着章啟慧和石明。
他視線所及她纖細的脖頸,小巧的下頦,光潔的額頭。
無論和前面的章啟慧比,還是和後面的摩梭女人比,整個人都過分的精巧和細緻。
游松上下打量,最後對上一雙清亮的眸,湖水掩映下顯得特別涼薄。
她終於意識到他的注視,翻一下眼白,轉頭看向湖面。
游松失笑,也不再看她。
尼賽村和里格半島比起來寧靜許多,民居依在湖畔,沒有冗雜的攤販,少了商業氣息,更適合放鬆心情。
這裏有個著名的景點叫情人樹,他們到時看見有新人在附近拍婚紗照。
章啟慧歡天喜地跑過去湊熱鬧,順便拉上張碩幫他們拍照。
游松往後面岩石上一坐,從鼻孔里‘哼’出一聲。
余男站在他旁邊:“怎麼?”
游松說:“難以理解。”
余男眼神跟過去,石明擁着章啟慧站在兩棵樹中間,笑容燦爛。
“你說他們?”
游松摸了根煙點上,“倆破樹杵那兒,有什麼可照的。”
余男說:“凡是這裏湖邊長出來的樹,大多都成雙成對,就像相互依偎的情侶,來這裏拍照都為討個好彩頭。免孤苦,共患難,彼此相依,一生一世。”
“你信?”
她懶得解釋,敷衍說:“有希望總是好的。”
免孤苦,共患難,彼此相依,一生一世。
多奢侈的祈盼,她才不信。
游松斜眼望着她,陰陽怪氣;“傻妞兒,沒看出來,你還有天真的一面。”
余男說:“你沒看出來的多了。”
游松勾起唇:“還有什麼?”
“什麼也跟你沒關係。”
“不見得。”
“你喝醉了?別說胡話。”
游松看她半刻,夾着煙的手指點點她,回過頭不再交流,兩人默默看着遠方的三人好一會兒。
游松說:“他倆長不了?”
余男看他,目露疑惑。
游松卻沒解釋。
尼賽村不大,沒多久就全部逛完。
太陽落山,火紅的餘暉灑在平靜湖面上,如同一條條金色緞帶。
水面一隻破船,形單影隻,飄在汪洋之中,竟也能描繪一幅完美畫卷。
晚飯回里格半島解決。
余男徵求大家意見。
章啟慧想吃當地的土雞米線,張碩則心心念念特色火鍋。
兩人爭論不休,誰都不肯讓步。
余男冷了臉,抱着手臂默不作聲。
游松甩掉煙頭起身,聲音帶了慍怒,“嘰嘰歪歪個屁,吃烤肉。”
他往前走。
靜了幾秒,張碩跟上:“好提議,烤肉不錯,有陣兒沒吃了。”
章啟慧,石明:“……”
余男帶他們去賽班大叔家吃烤乳豬。
賽班一家住的是祖母屋,他和母親妹妹同住,另外還有三個小侄子。
這是個傳統的摩梭家庭,屋子裏每一處裝飾和細小花紋,都彰顯民族特色,同時也帶來不容忽視的神秘感。
游松點了烤乳豬,坨坨肉,白菜燴豬膘肉和一份煎腌酸魚。
余男剛要補充,賽班豎起食指打斷她:“老規矩,松茸土豆,苦蕎粑粑。”
余男笑:“你最懂我……哦,對了,再來一壺酥理瑪。”
賽班去後面準備,余男說:“酥理瑪是走婚酒,小夥子撲約之前都要喝這個壯膽,待會兒你們嘗嘗。”
剛才的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在外旅行,都圖個痛快,誰也不會為小事斤斤計較,破壞心情。章啟慧眨着眼:“只能小夥子喝么?我也想嘗一點兒。”
石明問:“余姐,這種酒度數高嗎?”
余男搖頭:“類似於青稞酒,味道清甜,度數不高,女孩子也可以喝的。”
張碩說:“整點勁兒大的,小來小去沒啥意思?”
游松岔着腿,靠在椅背上:“別喝的找不着門兒。”
張碩吹噓:“沒有過。”
“還是想直接爬窗戶。”
大家笑起來,氣氛和諧不少。
等菜期間相當漫長,乳豬需要現烤,全部上齊已經半個小時以後。
幾人大快朵頤,悶頭吃肉。
中途賽班來給客人敬酒。
大家邀他同坐一席。賽班憨厚熱情,也不推讓,直接搬來椅子坐下。
他給大家講述摩梭人歷史文化,祖母屋的構造和意義。
主人親身經歷,故事變成現實,就和余男講出兩個味道。
賽班說,可以確定的是,寨子裏,和他走過婚的摩梭女人有四五十人,和他有直系血緣關係的子女也要有十五六個。
張碩驚的掉了下巴,小聲嘀咕:“吹呢吧。”
無論是否吹噓,這無非是個震驚數字,他們的生活概念是自由奔放的,對待感情的態度更是肆意而瀟洒。
賽班走後,張碩還在糾結,他砸吧嘴兒,酸溜溜的說:“怪不得他骨瘦如柴,躬腰塌背的。”
章啟慧一臉懵懂:“為什麼?”
“房事過頻,精氣耗損嚴重,引起早衰。”
章啟慧猛的咳了兩聲,臉已經憋得通紅。
石明不自在的開口:“也不能這麼說,他們體力勞動繁重,身體提早呈現老態,也屬於正常。”
張碩非常贊同;“走婚的確屬於體力勞動。”
石明:“……”
幾人討論的熱烈,余男彷彿置身事外,她拿筷子夾松茸,抬起頭,一道視線正停在她身上。
游松也很久沒吭聲。
她皺眉:“有完沒完?”
游松大口咀嚼“嗯?”
“你看什麼?”
“看你。”
余男斜他一眼“就那麼好看?”
“夠丑了。”
余男:“……”你大爺。
張碩偷偷抬頭。又來了。
游松說;“烤乳豬不錯。”
“不錯你就吃。”
“你不來點?”
“謝謝,不用。”
余男低頭,那邊兒沒了聲音。
片刻,一種粗糙物體突然觸到她嘴唇,帶着灼燒的溫度。同時,一股類似皮膚燒焦的味道傳入她鼻端,直接刺激她的大腦。
乳豬被賽班分解,表皮焦裂,肉絲牽連,帶着骨頭的地方呈現淡紅色。上面冒着油水,扭曲的擺在托盤裏。
游松正舉着前腿貼在余男唇上,又往前頂了頂:“嘗嘗?”
燒質硬感的豬肉刮著她的唇。
余男渾身血液似要凝固,胃裏翻江倒海就要破口而出。
她迅速用手捂住嘴,‘嘔’一聲跑出去。
身後凳子撞翻,發出悶響。
余男差點把胃嘔出來,她蹲在廁所馬桶旁,之前污穢物已經被她衝掉,她還在乾嘔,胃裏已經沒了東西,只吐出一些微黃的粘液。
章啟慧慌張的跟着跑進來,蹲下身,輕拍余男後背:“余姐姐,你沒事吧?”
余男無力回答,擺了擺手,又嘔了兩聲。
“我去給你拿點水?”
余男輕輕搖頭,太陽穴突突的跳,腳發軟,頭髮重。
“……拽我一把。”
章啟慧環住她雙肩把她拉起來。
她踉蹌着走向洗手池,掬了把水到嘴上。
鏡子裏的臉蒼白無力。眼角充血,泛起根根血絲,臉上帶着細碎晶瑩的水珠。
她又俯身往臉上撩水,用手指來回搓洗嘴唇,手指泛白,力道極大。
章啟慧嚇壞了,說話帶了哭音兒:“別,別洗了,就快破皮了。”
余男聽不見,手上動作機械,帶着一股執拗勁兒。
一道大力板住她的身體,強行把她拉直,捏住那雙手骨。
余男‘噝’一聲,自動把手放了下來。
“去拿瓶水。”
章啟慧應了聲,跑出去。
游松轉過她身體,“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