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說親
遠處,那棟規整的庭院已經跳入視線,等距離家門口不過十幾米,一個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頭,歡快的跑了過來。
“娘親,娘親……”
掀開車簾,看着那飛奔而來的小丫頭,君媱這心都一下子化成了水,是她的寶貝女兒。
“周叔,停車。”
待馬車一停下,君媱跳下車,半蹲下身張開手臂,接住了女兒那小小軟軟的身子。
“嗚嗚,娘親,巧兒好想娘親,嗚嗚……”
沒見着的時候還好,如今娘親就在自己面前,一個多月沒見,小丫頭這滿腹的委屈頓時就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了起來。
君媱眼眶也忍不住濕了,說實話這一個多月她過的也不好,每天晚上都想着家裏的兩個小傢伙。
“巧兒乖,不要哭了,娘親這不是回來了嘛!”拍着哭得哽咽的女人,她柔聲安慰道。
“那娘親以後都不要離開巧兒好不好?”小丫頭的眼睛都紅了,水汪汪的好像兩顆剔透的紅瑪瑙。
“好,以後娘親去哪裏都會帶着巧兒的。”這個可愛的小丫頭,總是能溫暖到她的心底。
之後君媱抱起小丫頭,緩緩朝着屋裏走去。
“都是懂事的姑娘了,怎麼還喜歡哭鼻子,臉紅不臉紅啊?”
“巧兒也知道不好,可是看到娘親,忍不住嘛。”
“嗯,沒關係,在娘親面前,怎麼哭都好,別忍着。”
“那在別人面前呢?”
“在別人面前絕對不許掉眼淚哦,女兒家的眼淚可都是比珍珠還珍貴呢,絕對不能讓外人看到哦。”
“嗯,巧兒知道了。”
剛跨進院子,就看到楊氏也已經收拾一新走了出來,看到君媱忙小跑上前。
“回來了?怎麼樣,還順利嗎?沒發生什麼事吧?”
君媱見楊氏那關切的眼神,柔和一笑,“能有什麼事啊?還是娘希望發生什麼事?”
楊氏一頓,心裏有點不甘,她自然是希望發生什麼事情了,最好是給她帶個女婿回來。
“能希望發生什麼事啊,不過就是隨口問問。”
“咦,那個漂亮的姑娘是誰啊?”楊氏一眼看到了君媱身後站着的杜芊芊,不能怪她眼尖,實在是這個姑娘着實漂亮,自己女兒站在她身邊,完全一點都不顯眼,這讓楊氏的心裏有點不喜。
“芊芊,我在南都城買下的侍女,以後就跟在巧兒身邊。”她解釋道,“芊芊,你平時就教教我女兒四藝吧。”
“是,東家,芊芊定會盡心儘力侍奉小姐的。”杜芊芊柔美一笑,之後看着巧兒,笑着說道:“小姐,婢子叫杜芊芊。”
巧兒有模有樣的點點頭,“芊芊,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
在場的人,全部就沉默了。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小堂妹你真的很可愛啊。”寧子晨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後合,就差點癱坐在地上。
而無憂也是捂着嘴,笑的如同一隻可愛的小狐狸。
“吱吱——”再敢笑小白的主人,小白咬你們咯。
一道銀光劃過,一隻雪白的只有手掌大小的銀貂出現在巧兒的肩膀,衝著寧子晨和無憂呲牙咧嘴,蓬鬆的尾巴都站了起來。
“小白,別生氣哦。”巧兒戳了戳小白的額角。
小傢伙頓時尾巴就軟了,繞到前面掃了掃額頭,之後諂媚的舔着巧兒的小臉,吱吱的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這獨特的一幕,除了伺候巧兒的春蘭和冬梅,其他人都不禁看的入神。
小丫頭嬌俏可愛,粉雕玉琢。銀貂小巧玲瓏,這一對湊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春蘭輕笑着走到杜芊芊身邊,道:“小姐很好的,我們剛來的時候,她也偷偷這麼說過,安心在這裏住下吧,君家上下所有人都和一家人是一樣的。”
“嗯。”杜芊芊原本心裏還真是有點忐忑的,尤其是自己長得比主子漂亮,這在所有大戶人家都是不被容許的。
之後,君媱先讓他們聊着,自己則是直接去了小吳山。
魚塘邊上,君正民蹲在池塘邊,看着那一隻只漸漸變色顏色的小鴨子,和不時跳出水面的魚兒,那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燦爛了。
“爹,長大了不少吧?”君媱走上前,在他身邊蹲下,一起看着那漸漸冒出來的荷葉,青翠欲滴,看來夏天必定是個很美的荷塘。
君正民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呵呵的說道:“我家閨女回來了,怎樣,這一路很順利吧?”
君媱豎起大拇指,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炫目至極,“這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看到女兒這樣子,君正民不禁感到特別的驕傲,曾經是那麼內向軟弱的一個姑娘,如今居然存下了這樣的一份家業,作為爹娘,他們是高興的。
“你這丫頭!”
“怎樣,是不是長大了不少啊?”
“可不是,沒想到平時不過是些草啊,鴨子的糞便啊啥的,居然能長的這麼好。”君正民不解,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嗯,等秋天的時候,咱們就可以吃到肥魚和螃蟹了。”想到那肥美的紅燒魚,酸辣魚等其他菜色,她就不禁流口水。
“是吧,不知道這些又能買多少銀子。”君正民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看到他那麼溫暖的笑容,君媱不禁問道:“爹,若是你有很多很多的錢,你想做什麼啊?”
“這個……”君正民頓住,是啊,要那麼多錢做啥?夠花就行了,這個問題他真的沒有想過。
“也不用很多,我和你娘兩人,平時種種田,種點蔬菜,每年最多也就能花個二三兩,就咱們現在這些錢,也夠咱一家不知道花多久了。”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和和美美,沒病沒災,這樣他就非常的滿足了,“那你呢,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君媱勾唇一笑,“自然是做天下首富,爹你不知道吧,我就是喜歡看着萬千銀錢從我手中劃過的感覺,那種出手細滑帶着極致微澀的感覺,絕對是世上最暢快的享受。”
沒錯,她要的並不只是錢,還有那種創業過程的快感,當然這個快感必須是有回報才可以,無用功從來都不是君媱做的,曾經讓君媱最快活的事情,就是看到動產和不動產,那日漸增加的數字,一千三百億的動產和八百多億的不動產,是君媱五年來的全部心血和繼續,自己死了,那個畜生是不是覺得以後那些錢就是他的了?呵呵,別開玩笑了,哪怕她愛的連命都丟了,但是對於金錢天生的敏感,她早就在登上世界富豪榜第二的那一天,就立了遺囑,只要她一死,名下所有的資產全部捐獻給慈善事業,不是她矯情,而是以後也想讓後代享受那種讓她為之一生奮鬥的勝利快感。
君正民怔怔的看着君媱,那眼神中無法掩飾的冰冷和無情以及一抹讓人膽顫的“溫和”笑意,讓他覺得似乎有一股猛烈的寒意,讓他瞬間全身都要麻痹了。
“媱兒……”他失聲高呼。
“……!”君媱回過神,看到君正民那略顯蒼白的臉色,眨眨眼,輕輕一笑,遂問道:“爹,什麼事?”
君正民無語,他此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剛才君媱的樣子似乎很不一樣,讓他從心底感到一股寒意,可是現在……
大概是出現了什麼幻覺吧!君正民兀自如此安慰着自己。
“那享受了之後呢?那麼多錢你怎麼花?”這才是重點吧,就現在他們家的銀錢也有一百多萬了,真不知道要買多少菜才能花完。
“很簡單啊,建一棟超大超奢華的宅子,穿雲錦,吃山珍,出門有金馬車,然後讓你和娘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君正民嘴巴開開合合,聽到女兒的話,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良久之後他才終於吐出胸口的一口悶氣,“那種日子,我和你娘才過不習慣呢。”
君媱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世上任何事都沒有不習慣的,只要出現了某
種事物,或者是別的什麼,自然有它出現的理由,就好比當初誰會知道螃蟹是可以吃的,只有嘗試了才會發現各種的奧妙。
她從來不排斥富人,只會在心裏責怪自己沒本事。
她也不會厭惡什麼恃強凌弱,狗眼看人低之類,那只是因為你太弱了,給了別人欺負你的機會。
“爹,我先去作坊看看。”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玲瓏的身子似乎有了點味道。
“嗯,去吧,晚上讓家裏做些你喜歡吃的,好好補一補。”君正民點點頭,這出門在外一個多月,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
這是每個做父母的通病,子女在外歸家,等待他們的總會是父母殷切的關懷和一桌豐盛的飯菜,還都是子女們喜歡吃的。
作坊內,如今依舊是那些婆子,二十多,但是每個人的上手熟練程度已經很高了,最厲害的正是馬氏,每天最多可以做出八十多斤的臘腸,這已經是個極限的數據了,而那個月馬氏帶回去二兩多銀子,更是讓老爺子很是高興,但是老爺子卻是讓她自己存着,等以後給他們的孩子娶妻用,因為她沒有了老婆婆,所以雖然沒有分家,平時也算是自己吃自己的,而老爺子則是誰家做了好吃的,就去誰的屋裏吃,七叔公家裏也算是沒有分家卻過的很溫馨的家族。
“二嬸子,你說君媱那丫頭咋還不回來啊?這都走了一個多月了。”馬氏問道。
林氏靈活的將肉塞進竹管,然後用筷子往裏戳,之後再繼續這同樣的動作,聽到馬氏的話才放慢了動作,“誰知道呢,我也就半個月前去了你三叔家一趟,聽說還沒有信呢。”
徐氏抬頭道:“也是,一個女子在外面,終歸是有點讓人不放心,君媱妹子就是個大膽的,否則咱們還在家裏整天圍着鍋灶轉呢。”
“是啊是啊,俺上個月帶回家快二兩銀子,直接就給兒子買了布,扯了新衣裳,還給公公婆婆也做了,公婆說虧着君媱開的作坊,否則哪裏有這麼多銀錢啊,還時不時的會給咱臘腸回去吃,這麼好的活計,還真是好呢。”一個中年婆子插進話來。
“若是真的有那麼好,各位嬸子嫂子可都要多多努力啊,如果做的好的話,咱們年底還會有很豐盛的年貨呢。”君媱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君媱,你這丫頭終於捨得回來啦?還以為你看上那邊比咱莊上好,捨不得回來了呢。”馬氏豪爽的笑道。
“媱兒,回來啦!”林氏也是笑着點頭。
“是啊,嬸子們,幾位嫂子,怎麼樣?還習慣嗎?”
“怎麼能不習慣。”馬氏大笑,“有了這作坊,等俺兒子成親,可是能存下不少的銀錢啊,一定給他找個最好的媳婦。”
“你這小媳婦,兒子才六歲,就想那麼遠了。”有婆子打趣道。
“這有啥不好的?”馬氏對着那人一挑眉,“秋嬸,你媳婦現在可是懷上啦,你這不也還在賺錢嘛。”
“那可不是,為了俺那還沒出生的小孫子,俺可不得努力賺銀錢,以後要花的地方多了去了。”
“東家!”在旁邊房間的梁全走了出來,笑着跟君媱行禮。
“梁叔,這段時間辛苦了。”她點點頭,然後走進裏間,“梁叔,把這段時間的賬目拿來我看看。”
“是!”梁全應聲,從旁邊一迭賬冊之中,取出下面的三份,遞給君媱,“東家,這其中一份是這段時間臘腸生產的數量,這一份是各家酒樓來取貨的賬目,這一份是所有收入的賬目。”
君媱接過來,一本本的翻看,她看賬本的速度很快,即使梁全記賬的方式和她完全不一樣,但是天生對數字敏感的她,可以將這些數字印在腦子裏,然後迅速的整理出精確的數據。
十幾分鐘之後,她合上最後一本賬目,笑道:“兩個月,咱們作坊的收入是四萬三千兩,梁叔,辛苦了,看來咱們的臘腸算是買的很暢銷。”
“嗯,老奴也是這麼覺得,每天都有馬車來取臘腸,好多酒樓的掌柜的都要求要加量,不過因為東家的叮囑,全都被老奴回絕了。”梁全也很高興,果然,這種同甘共苦的感覺是最好的,哪怕是每月領着二兩銀子的月錢,但是其他的事,東家和老爺夫人都想的很周到,不論是衣裳還是吃喝,都掌握的很好,剩菜剩飯也沒有浪費,後院夫人養得那幾口小豬,可是吃的很香。“做得好!”君媱點頭,“梁叔,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們也都辛苦了,這個月你們的月錢都翻倍,當然晚上也讓柯嬸子多做幾個菜,你回去也和今天新來的周叔喝幾杯,他是咱家新來的車夫。”
“如此,老奴就多謝東家了。”聽到有新來的男人,梁全很是高興,畢竟嘛,老爺雖然也是,畢竟是主子,而老喬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外邊,而後,家裏就都是一些婆子姑娘,根本就沒人和他喝點小酒,總覺得這日子少了點什麼。
當天夜裏,君媱家熱鬧非凡,畢竟東家外出歸來,家裏總是要熱鬧一番的。
灶間裏,熱火朝天,柯婆子和幾個丫頭都在裏面幫忙,而老君家君正泰和林氏也過來了,君正民看着外面在燈籠的映照下,光亮的庭院,以及那漆黑的夜空,總覺得心裏缺了點什麼。
“爹在家裏呢,娘也被關了起來,每天就是蘭兒往裏面送點吃的,中間她也幫着娘求過情,不過每次提起來,爹都會發一頓火,鬧到現在,家裏人都不敢提了。”君正泰站在他身邊低聲說道。
“爹這次也是真的生氣了,否則怎麼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君正民感慨。
雖然那個娘讓他很是無奈,可是對於老爺子,他是一直都很敬重,在眾兄弟心裏,老爺子的分量都差不多吧,不過也有點不一樣,那是曾經在老爺子羽翼下,如今都被分了家,一離開之後,那種自己當家作主的感覺就讓其中的人迷了心,以後終究是會吃虧的。
“二哥,這次回去,給老爺子帶一份吧。”他沒有說把老爺子接過來,只因為君媱心裏定是有疙瘩的。
其實,只能說君正民自己想歪了,現在的君媱早已經從裏到外大變身,對於當初的事情,她只會同情,畢竟是食古不化的古人,家族出了這樣一個女子,未婚先孕,這在任何家庭都是一件大丑聞,被趕出家族也並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君媱不想和老君家有交集,最主要的就是在劉氏和那幾個叔伯身上,萬一以後熟了,君媱勢必會成為那塊肥美的肉,誰都想有事沒事的來啃一口,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做。
討厭君老爺子什麼的,她根本就沒有那種想法,只不過是當成了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老人而已。
“這個自然是可以。”今晚只有老爺子和君蘭兒在家,而這些日子,老爺子都是和君孝賢一起吃飯的,自己兒子晚上也是在老爺子屋裏睡覺,幸虧他家的兒子是個孝順的。
“爹也不容易,在村裡風光了一輩子,誰想到臨老了……”君正民沒有說完,不過那話里的意思兩人都再明白不過了。
臨老了,居然讓整個老君家近乎毀在了老太太的手裏,這還真是諷刺。
“也還算不差,至少三弟你現在過的很好,就算看在你的面上,咱爹在村裡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的,也許更風光也說不定。”君正泰說笑。
“你們兄弟倆說啥呢,就快要開飯了,也都給你們把飯菜裝進食盒裏了,提回去和老爺子一起喝幾盅吧。”林氏和楊氏走進來,每人手裏都拎着一個食盒,林氏的手裏面還提着一壇酒,上面貼着一張紙,之上寫着三個字:竹葉青。
君正民心裏一下子就明白了,看着妻子那張盈着笑意的臉,不禁滑動了幾下喉管,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素蘭,辛苦了。”走上前,接過她手裏的食盒,發現分量不小,裏面的菜看來很不錯。
“啥辛苦不辛苦的,這些菜都是荷花做的,這就還是媱兒從南邊帶回來的,說是很好喝,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們就帶回去陪着爹一起吃點吧,晚上要是喝多了,就在那裏睡下。”這樣的日子,楊氏怎麼會忘記老爺子。
“哎,知道了,若是平常時間我還沒回來,就表示我在那裏睡下了,你們就落鎖睡覺吧。”
“行!不過你也別和太多,省的明早頭疼。”楊氏關切的叮囑着。
“放心吧,我都知道。”
等兩兄弟走了,林氏才笑呵呵的看着楊氏,“你們倆這恩愛的,真是少有啊。”
楊氏的臉頓時就紅了,嗔怪的睨了林氏一眼,“二嫂就知道亂說,夫妻本應該這樣,有啥少有的。”
林氏點點頭,“你說的對,夫妻本應該這樣。”
一路
上,兩兄弟聊着天到了老君家,上房的燈很暗,只有書房的一盞燈亮着。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走了進去。
書房內,老爺子披着一件衣服,失神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那落寞的神情,卻是讓君正民心裏一陣酸痛。
“爹!”他輕聲喚道。
老爺子回過神,就看到兩個兒子站在書房內,正望着自己。
“哦,老三來了啊。”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嗯,家裏做的菜,咱們爺仨在一起喝點,您看,這是媱兒從南邊待會啦的,聽說是陳釀,爹還沒吃晚飯吧?”君正民舉着手裏的酒罈沖他搖了搖。
君平橋看着上面的三個字,這才有了一點笑意,站起身,往裏間走。
“行,就衝著這麼好的酒,咱們爺仨也好好的喝一頓。”
“哎!”
將矮桌擺好,兄弟倆打開食盒,頓時一股濃郁的菜香在屋子裏瀰漫開來,而君正泰的肚子頓時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那啥,中午吃的不多,幹了一下午活,這肚子也不願意了。”君正泰尷尬一笑。
老爺子和君正民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隔着一間空屋和兩面牆的劉氏自然也聽到了,她想要見一見君正民,卻想到老爺子那閃着寒光和失望的眼神,頓時就啞聲了。
而在自己屋裏的君蘭兒聽到上房的笑聲,自然也聽出來君正民的聲音了,忙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計,朝上房去了。
“三哥,你來了。”君蘭兒見自己一出現,老爺子就斂了笑,小聲的道。
“妹子,過來一起吃點吧。”君正民招呼她。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就是聽見三哥的聲音過來看看。”她忙擺手拒絕,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飯桌上,爺仨邊吃邊喝,說著家裏的事情,外面的事情,卻獨獨沒有談起劉氏,這一桌似乎都在有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其實君正民是很想為劉氏求情的,但是現在看到老爺子高興,吃的也不少,就想着還是等吃完再說,別影響了老爺子的食慾。
君媱家,也是特別的熱鬧,今晚上房的暖炕上,前後的窗戶都打開,涼爽的風透過窗戶在屋子裏穿過,讓人很是精神。
旁邊有下人,君媱都讓他們會去吃飯了,就連那些長工也是讓雇傭的婆子做了很多的才,算是犒賞他們幹活努力。
君媱沒有去地里查看呢,但是聽楊氏的意思說,那本來就是良田,那二十個人更是種田的能手,莊稼的長勢特別的好。
無憂和寧子晨沒有和他們一起用餐,兩個小傢伙早就躲進書房裏自己去吃了,而巧兒更是不甘落後,直接就撇下了君媱,衝進了無憂的書房,大聲喊着要和哥哥一起用飯,就連那個小白也跟着湊熱鬧去了。
這樣也挺好的,林氏和楊氏之間說話,有很多都不適合巧兒聽。
“你說吧,有時候我也挺恨老太太的,但是最近這些日子,看着她不在家裏晃了,雖然清凈了不少,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太安靜了,弟妹你說,我這不是賤骨頭么。”林氏喟嘆。
楊氏輕聲笑了,“看來老爺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否則怎麼能這麼做。”
君媱擰眉,“娘,啥事啊?”
林氏看了楊氏一眼,“咋滴,弟妹你沒和媱兒說那事?”
“我這不是不想讓她跟着生氣么,再說都說去了,有啥好說的?”
“嗯,是沒啥好說的,不過就是那個老太太又不敢寂寞,跑到咱們家找麻煩,她除了那上下嘴皮子一忽閃,別的本事是一點都沒有。”君媱淡淡說道。
“媱兒……”楊氏無奈的看着女兒,這想歸想,別說出來啊,多不好。
“娘,她又來鬧騰啥?”
“還能有啥,不過就是想着讓吉祥家的小媳婦去咱作坊做工,我和你爹都沒同意,她就開始鬧騰了。”說著,楊氏就將那天的事情和君媱細細說了起來,末了還唏噓道:“我都不知道老太太能說出那種話,居然為
了外人要撞死在兒子家裏。”
君媱卻是冷哼一聲:“這算什麼,都把自己兒子媳婦當成下人,豬狗不如的使喚了二十年,不過就是一個威脅而已,放心吧,那種人最是珍惜自己的命了,她能捨得撞死才怪。”
“這孩子,咋說話呢!”林氏低聲道。
“好啦,別忘記今天你們因為啥才坐在這裏的,幹嘛為了外人鬧的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若是娘和二嬸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啊。”
“你看這丫頭,總是讓人拿她沒辦法。”楊氏無奈的搖頭苦笑。
“對了媱兒,你這次去南邊都幹啥了,那邊是不是比咱這裏好老多了?二嬸這輩子是出不去了,你跟二嬸說說,讓我和你娘也聽個新鮮。”林氏換了個話題。
“對對,說說吧,你回來就不在家,我都沒時間問。”楊氏也感興趣的說。
之後,君媱就把這一路的見聞都和兩人說了,包括南方的繁華,人口的密集,花錢大手大腳,以及開了作坊,每天又能賺不少錢,還說了在那邊置了地,買了一棟宅子,還有那麼多的傭人等等,聽得兩人一陣大眼瞪小眼。
“哎喲我的媽呀,那麼大的良田啊,那麼多的傭人,連那宅子都一萬兩,我的天哪,媱兒這丫頭真是太厲害了。”林氏不斷的唏噓。
別說是林氏,就連楊氏此時也都有點暈乎,三千多畝良田啊,這讓她都要高興壞了,對於林氏的話,只能象徵性的點頭。
“你又買宅子做啥?咱家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楊氏埋怨道。
“以後等天冷了,咱們就搬到那邊去住,而且以後南邊大部分的事情都放在南都城,自然是有了宅子才方便許多。”君媱解釋道。
她明白楊氏的心情,無非就是責怪她亂花錢。
上一世,她收集了七輛世界限量版的豪車,為此君媽媽沒少找她喝茶。
夜裏,老君家上房,君正民和老爺子並排躺在暖炕上。
“爹,若是您老的氣消了,就原諒了娘吧,畢竟年紀大了,身子骨也吃不消不是,那屋子哪裏是能住人的。”
君老爺子聽了並沒有生氣,只是在心裏一陣長嘆。
他也知道那屋子不能住人,但是若不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那個婆娘是不會長記性的,如今隨着年紀越大,她越是毛病多,簡直是不講理到極點。
雖然心裏也有不舍,但是若是放了出來,她再去找君媱的麻煩,這老君家一大家子的人,算是徹底的完了。
“老三啊,不是爹心狠,就算你娘做的再錯,也終究是養育了你們幾十年,雖然臨老了這就頭腦糊塗。你爹我如今年紀也六十多了,以後也剩不下幾年好活的了,看着你們過的好,臨死也就放心了。你娘跟了我四十多年,這該享得福也享了,該受的罪也受了,如今落到這個田地,爹也是不得已,若是她再這樣去你家裏鬧騰,爹這站老臉也算是徹底的丟盡了,所以,在她沒有老實下來,爹不能冒險啊。”是啊,絕對不能冒險,萬一在他眼皮子地下再次溜了,他真的是死了也要從棺材裏跳出來。
君正民沉默,他總覺得老爺子心裏有事,卻不知道該怎麼會,也許就算是問了老爺子也是不會說的吧。
老爺子透過漆黑的房間,看向某一點,“媱兒現在出息了,要說爹當初那麼做如今有沒有後悔,說不後悔那是假的,但是爹這心裏也明白,那孩子是個硬氣的,否則這多年也不會咬牙硬撐着過來了,你說在那孩子受苦的時候我不管不問,如今她過得好了,我怎麼還有臉貼上去。所以啊老三,你們一家就好好的過,逢年過節的時候你能回來看看爹,爹這心裏也就欣慰了。”
“爹,沒您說的那麼嚴重,不過年過節,兒子還是會經常來的。”老爺子越是這麼說,君正民這心裏越是凄涼。
“嗯,你是個孝順的,比你其他幾個兄弟都強。”就因為這個兒子最孝順,當初被自己婆娘壓榨的最厲害,這是多麼的可悲啊。
有時候,就連老爺子都不明白,劉氏到底是怎麼想的,似乎在她的心裏,兒子都是賠錢貨,只有女兒才是她這輩子的倚仗,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外面多少人家想兒子都想瘋了,她卻如此讓人摸不着頭腦。
“怎麼會,二哥也很孝順,只
是他的性子比較淡,稍微有點想的多,但是對爹娘,絕對是好的。”君正民為自己二哥辯解,雖然君正泰平時話不多,但是沒說一句,必定是有道理的,而且他不像自己,啥都沒主見,當初在老君家有時候林氏和老太太吵得厲害,二哥總是會向著自己媳婦,不想自己,媳婦被親娘欺負,他都會一次又一次的讓媳婦退讓,雖然回屋後會哄她,但是終究是落了下成。
老爺子輕輕的點點頭,後知後覺屋子裏太黑,兒子根本就看不到,之後才輕聲嗯了一聲。
“是啊,老二也是個好的!”只有他在自欺欺人么,想着要老大繼承家業,可是他卻看似懂事孝順,實則也是個軟蛋,自己那婆娘一折騰,他就不知道該咋辦了,還有老四,更是被自己媳婦吃的死死的。
想到這裏,老爺子這心裏別提多鬱悶了,這幾個兒子到底都咋啦。
“四弟還沒有回來么?”君正民問道。
“嗯!”老爺子也在為這事頭疼呢,“好像是被留在了靠山村,他捎信回來說是要跟着小舅子做買賣,住在那邊。”
“啥買賣啊?”
“誰知道呢,如今一個個的都大了,也有兒有女的,爹也老了,不能事事都過問,否則等爹走了,你們豈不是過不下去了是吧?”老爺子笑道。
“怎麼會,爹定能長命百歲的。”君正民心裏一緊,有種被重力墜下去的感覺,一種控制不住的恐懼,讓他聲音拔高了不少。
聽到兒子那話語裏的關懷,老爺子眼眶問問濕潤,“瞎咋呼啥,大晚上的,人生七十古來稀,活那麼大歲數幹啥,再說了,誰還能不死。”
“我知道,可是至少要讓兒子多孝敬您幾年啊,若是累了就在家裏看看書,寫寫字,閑不住就在私塾教教學生,其他的兒子能做的,都會為爹做好的。”
“既然這樣,老三啊,爹就求你個事!”老爺子心裏還有塊心病。
“爹,您說啥呢,什麼求不求的,有事您就說吧。”君正民皺眉說道。
“嗯,就是你妹子的婚事,這都十七歲了,眼瞅着再明年就十八了,這麼大的姑娘咱莊上也算是頭一份了,你娘一心想着把她嫁進大戶人家,這不是瞎琢磨么,爹就想着,給她找個老實本分,能踏踏實實幹活的就行,若是你有合適的,就幫忙看着。”女大不中留啊。
“爹您放心吧,這事我回去和素蘭說說,讓她幫忙看着,不過兒子也把話說在前頭,若是到時候找到了合適的,妹子不樂意,這個我就沒法子了。”他怕到時候老太太出來橫插一杠,他就裏外不是人了。
“這個不會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她插嘴的份,你儘管去找,找到合適的就和我說說,我定!”老爺子語氣堅定。
“爹,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這夫妻過日子還是順眼的好,否則豈不是苦了妹子。”君正民勸道。
“要她順眼,那還真不容易呢,總不能什麼事情都順着她。”老爺子這算是拍板定案了。
第二天清晨,君正民沒用早飯就回去了,在飯桌上把這件事和楊氏說了,而君媱聽了,連表情都沒變。
“爹,既然老爺子這麼說了,您就幫着注意一下吧,倒是后她要是不樂意,咱們也幫忙了不是。”君媱淡淡說道。
可是楊氏卻有點不樂意了,“民哥,你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可是不會讓別人插手蘭姐兒的婚事的,如今攬了這麼個事,萬一到時候弄不好,咱可就是兩頭堵了。”
“我也知道,可是爹都那麼說了,我也不能不答應啊。”君正民也苦惱着呢。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總覺得這事很難成,別看老太太現在被老爺子關起來了,可到時要是知道這事,還不得氣瘋了?”她不就是想靠着自己女兒過上好日子么,若到時候知道美夢落了空,可想而知了。
“那你說咋辦?”君正民看向楊氏,想讓她出個主意。
誰知道楊氏卻沉默了,良久才低嘆:“我咋知道啊。”
君媱卻笑着道:“管那麼多呢,就給他找個聽見稍微好點的。不過我總為她未來的婆家擔心,這要是改好了還好說,要是依舊像過去一樣,嫁過去不是禍害人家嗎。”
君正民卻皺起了眉頭,低聲制止君媱,“媱兒,別亂說。怎麼著她也是
你的小姑。”
“是嘛?”她淡淡瞥了君正民一眼,似笑非笑,隨後垂眸靜靜的吃着飯,不再言語。
小姑?就憑那個女人也配?不是她瞧不起她,而是君蘭兒那種女子,她喊一聲小姑,能壓死那女人,想做她小姑,那也要有資格不是。
楊氏見丈夫為了君蘭兒斥責自己女兒,頓時不樂意了,放下筷子,對君正民道:“幹嘛說媱兒,她說錯了?那君蘭兒哪裏有半點做小姑的樣子,以前咱家閨女吃那個丫頭的虧還少了?本來就是,就她那種性格,別說是找婆家了,就是人家聽說這樣的性子,連尋思都不會尋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