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沙漠裏的玫瑰
古麗,古麗蘇如合,沙漠裏的玫瑰花,月如部落最尊貴的女人,是一輪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明月,十四歲的時候在赤燕最盛大的祭祀慶典上一舞動天下,多少驍俊男兒將心丟在了她那裏,她卻陷進了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的眼神里。
古麗遇見可修齊的時候,沒有盛大的慶典,沒有動人的舞姿,只有一片肆意生長的紅色花田,在廣闊的草原上渺小卻又顯眼,痴心的望着那顆無法觸及的太陽。
古麗並不想當一朵玫瑰花,也不想成為那抹照亮大地的白月光,她想和她的父親還有哥哥一樣,為了部落,征戰沙場。
赤燕由各個不同的部落組成,團結而又分裂,每個部落之間相處的法則就是最簡單的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月如作為一個較小的部落,總是面臨著被吞噬的危險,可古麗的父親還在堅持着,想要為月如保住那一片花草茂盛的土地,保住現在平安順遂的生活。
可現實往往並不如意,哈赤爾上位后,為了不斷鞏固自己的政權,已經陸續吞併了周邊許多的部落,月如危在旦夕。
這個時候,有人給古麗的父親古托爾出了個主意,讓他和可修齊聯姻,既可以藉助可修齊的力量保住部落,又可以給古麗找一個好的歸宿。
古托爾對這個提議思考了很久,一旦月如被吞併,他最擔心的就是古麗,如今她已經名聲在外,多少部落的男兒對她虎視眈眈,但他知道,這些都不是好的歸宿,更何況一旦被吞併,那更是沒得選。
可修齊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勢力較為微弱的貴族,但在他父親以往的威望以及他個人目前的建樹下,假以時日,不是不可能重新坐上王位,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赤燕這麼多男兒中,確實只有他配得上古麗。
再三斟酌后,古托爾最終採納了這個建議,他派人給可修齊送了封信,請他來月如一聚。
可修齊那時正好也在擴張自己的力量,和夏書禮商議后,決定前往月如看一看,月如雖然只是一個小部落,但他們駐紮在糧草豐沛的地方,對於部落之間的鬥爭起着關鍵的作用,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部落想要吞併它的原因,如果能將月如納入自己的麾下,那對於可修齊來說,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古托爾熱情的招待了可修齊和夏書禮,只是唯獨,沒有讓古麗和他見面,他還是想試探一下,可修齊到底是不是古麗最合適的人選。
那場盛大的祭祀可修齊並沒有參加,因為那場祭祀簡直就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名義上是在祭奠他死去的父王和母后,實際上是哈赤爾的炫耀,他要在全天下面前證明他是赤燕的王,可修齊並不想看到他那副嘴臉,稱病缺席了那場盛典。
也正是因為這些,可修齊雖然也聽說過古麗的名聲,但卻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古托爾利用了這點,安排了許多美艷的女子,讓古麗混入其中,一起作為酒宴上的侍女出席,
這期間,那些古托爾安排好的女子使盡渾身解數想要靠近可修齊,都被他禮貌拒絕了,最後古麗決定親自上場,直接一杯酒水潑在了可修齊的身上,可修齊有些意外,但也沒惱,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但古麗還是不死心,又試探了幾次,最後在假裝暈倒的時候被可修齊接住了,這次可修齊很直白的說了,他不知道,原來月如最美麗的玫瑰花是個傻子。
被可修齊這句話說的又羞又惱的古麗一時接不上話,只能丟下東西跑了,第二天,古麗一早去練馬,她沒想到可修齊也在,他在巡視月如的土地,想着這個部落如果能夠壯大起來,那赤燕以後的糧草一定不是問題。
見可修齊一臉嚴肅的看着眼前這片土地,古麗又想去嚇一嚇他,可誰知這一嚇,反而把自己的馬兒給驚着了,抓扯不及,眼看着就要摔下去,最後還是可修齊反應迅速,又把她接住了。
一連兩次落到可修齊的懷裏,古麗早就羞紅了臉,她也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想像,那一雙深邃的眸子最為吸引人的注意,一不小心就會陷下去。
那之後,兩人又有意無意的接觸了一段時間,古托爾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女兒怕是非可修齊不嫁了,於是,非常大大方方的提出了聯姻。
可修齊當時只是一個十四五歲情竇初開的少年,雖然因為經歷的原因比同齡人成熟一些,但在感情方面還是一張白紙,對於古麗的感覺他也有些朦朧,但確實是喜歡的,不好意思的跟夏書禮說了以後,夏書禮說,那就先定親吧,於是,雙方在非正式的情況下交換了信物。
可修齊原本是想把他母后留給他的那個手鐲給古麗的,但被夏書禮給攔下了,他說現在和月如的聯姻還不能被哈赤爾知道,不然不僅可修齊這邊會被牽制,月如那邊也會有被進攻的危險,現在只是私下裏結親,等這邊另一個部落的聯盟談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古麗了。
當時正處於可修齊擴張自身力量的關鍵時期,當然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古托爾那邊也覺得這樣比較穩妥,於是,秘密的交換信物后,暗地裏開始資助可修齊的聯盟。
可終歸哈赤爾背後的熱依罕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她一直在密切的關注着可修齊的一舉一動,很快她就知道了可修齊和月如聯姻的事情,為了遏制可修齊日後的發展,她找了個由頭,對月如發起了進攻。
得到這個消息的可修齊立馬派兵增援月如,可他畢竟只是一個新生的力量,很多兵力都依附於與他聯盟的部落,然而這些部落都忌憚於熱依罕,不敢貿然出兵,最後,可修齊只能帶領着自己的一批親兵過去,可那畢竟是熱依罕,兵力十足又經驗豐富,可修齊和月如很快就敗下陣來,古麗的父親和哥哥也都在這場戰役中犧牲了,可修齊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那之後又過了半年,古麗蘇如合入王城服侍哈赤爾,可修齊的部落解除監禁,一切又恢復如初,可月如沒了,沙漠裏的玫瑰也枯萎了。
古麗的表演依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着所有人的心,可她的眼神卻始終只望向一處,就像她在這陌生而又冰冷的王城裏始終仰望的那顆太陽一樣,她想像着,遠處的那個人在如何生活,偶爾會聽到他的一些好消息,會在心裏竊喜,也會不斷的告訴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沒有做錯。
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甘心啊,那個明明可以白首偕老,心心相印的人,現在卻變成了咫尺天涯,她真的不後悔嗎?她真的可以這麼若無其事的看着他嗎?
她不能,所以在得知他中毒的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在這諱莫如深,如履薄冰的王城裏,冒着一死的決心,去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她又看到了他如此虛弱的模樣,就像他當初昏迷時一樣,如果她不投降,她不犧牲自己,那麼熱依罕就可以以謀反的罪名處死他,即使不處死,她也會一直禁錮着他,讓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都毀於一旦,她怎麼捨得啊,她怎麼可以看着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就這麼毀掉,所以,她發揮了自己最後一點作用,說服了哈赤爾,給了可修齊一條生路,這也是熱依罕為什麼這麼恨她的原因。
只是這次,她卻什麼辦法也沒有了,只能看着昏睡過去的可修齊默默着急,一直到,坎曼爾來找她,坎曼爾說,想請她幫個忙,她要帶個人進王城,那個人也許能救可修齊。
那之後,就是古麗見到岳柒的第一面了,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這個女子身上的不同,在她身上,她看到了可以與可修齊並肩站立的力量,那一刻,她心底那汪沉寂的深潭,終於還是亂了。
古麗的表演在滿堂喝彩中落幕了,她完美的回應了熱依罕的要求,熱依罕坐在高台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卻已足夠把她貫穿數萬次。
又一陣煙花響起,岳柒這才從古麗的表演中醒過神來,她看了看時間,催促着可修齊趕緊回去,一會兒慶典就要結束了,再不走就要被發現了。
但可修齊似乎還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他的眼神還在注視着那個漸漸遠去的人,岳柒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從未有過的苦澀填滿了她的心房,可她還是堅持着,推着可修齊離開了慶典現場。
可修齊前腳剛回去,後腳熱依罕就到了,她沒有哈赤爾那麼好糊弄,岳柒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熱依罕站在可修齊的床前看了好一會兒,眼神突然轉到了跪在一旁的岳柒身上,岳柒暗叫不好,但還是努力穩定着不要露出馬腳。
“你是古麗的侍女?”
熱依罕問這話的語氣並不友好,看來她剛剛的氣還沒有消。
“是。”
岳柒小聲的回答着,頭埋的更低了。
“那就到外面跪着去吧,天亮了再回去,替你的主人,好好看着可修齊大人。”
熱依罕很顯然是把對古麗的氣撒在了岳柒的頭上,話里的暗示也再明顯不過,她當然知道古麗和可修齊的關係,只有那個傻子不信,還一心沉迷在溫柔鄉里,這個位子遲早應該由她來做。
“還不快去!”
熱依罕又大聲的說了一遍,她的怒火幾乎已經到了頂端,岳柒很識時務的小跑着出去了,乖乖的跪着,祈禱着今天可千萬別下雨,更不要下冰雹。
赤燕雖然緊挨着沙漠,可天氣卻十分的奇怪,可能是因為西邊還有雪山的原因,偶爾還會時不時的下點雨,更可怕的是,有的時候還會下冰雹,岳柒第一次遇到的時候,腦袋被砸了好幾個包。
熱依罕似乎又在裏面發了些脾氣,又有不少人被趕了出來,岳柒在外面跪着,只能通過虛掩的門扉觀察着裏面的一切。
熱依罕似乎又給可修齊灌了點什麼東西,這讓岳柒有些着急,她很想起身去看一看,可外面還有跟着熱依罕一起來的侍衛,她沒法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熱依罕終於走了,岳柒趕緊爬了起來跑到了可修齊的房裏,仔細一瞧,可修齊的臉色更差了,嘴唇也變成了比之前更嚴重的烏青色,很明顯,是又中毒了。
看來熱依罕是不打算留可修齊了,她和哈赤爾不一樣,她對可修齊這個前朝遺孤的身份並不忌憚,她只想早日坐上自己的王位,岳柒甚至都不懷疑,有一天她會把哈赤爾也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