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回 亦師亦友
瘟疫的源頭已經不可覓,或許是來自洛陽,或許是隴西羌氐兩異族攜帶過來的,又或許是長安城下雙方死傷太眾,才導致了現在的這一切。
幸好是冬季,幸好現在不是夏天那般炎熱,容易傳播疫情,陳翎正在有條不紊的做好防疫事情,就有人來稟言道:“陛下病倒了!”
來稟告此事的不是別人,正是與陳翎相交好的楊修。
隨着臨近天下統一,朝中袞袞諸公的目光早已不局限於眼前的長安戰事,而是統一之後自己該如何。
昔日隨呂布出并州征戰天下的舊將老臣,如今僅剩下高順、張遼、魏續三人,這三人中一人是呂布姻親,另外兩人則是軍中砥柱大將,就算沒有如今這般顯赫的功勞,憑着他們的苦勞也能位極人臣。
“披荊棘厲艱難時相隨之人,忠而且勤,心如鐵石,最足相當。”呂布心中或許有其他的想法,但這樣的評價按在高順、張遼兩將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除了這數人之外,之後的郝萌、周泰、陳翎等人,乃至是袁紹的降臣,諸如張郃、顏良、沮授等俱是朝中重臣,呂布就算能虧待了別人,也不能輕慢此些人等。
這些人構成了現在的朝堂,這些中堅大人物,若是沒有了他們,這個天下距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拋去這些重臣,諸葛氏一門三傑,尤為耀眼,這既有諸葛瑾、諸葛亮、諸葛均三人確為人中龍鳳,他人不敢比,亦不能比的緣由在,更是如今的儲君乃是原本應該喚為諸葛喬,而現在被稱為太子殿下的呂喬!
戰事倥傯,諸葛亮、呂玲綺兩人止有此一子,承繼大統唯一的人選,如今呂布病了,秘而不發的同時,對將來有所期待的諸人開始忙亂起來,楊修便是其中之一。
人都是要死的,勉強不得,但這個時候呂布病重的消息自楊修口中透露出來,卻是讓陳翎大吃一驚!
忙吩咐劉賢奉上茶水,然後屏退左右,與楊修相對坐着的陳翎沉吟良久,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遂抬起頭來望向楊修。
苦笑了一聲,楊修說道:“子儀,人情冷暖,我甘冒奇險將此事告知於你,你難道沒有有所領悟?”
陳翎搖頭,慚愧的很,在這之前自己一直在算計呂布,根本就沒有想到現在這般處境。
有些尬尷,有些遲疑,陳翎為楊修斟茶問道:“德祖,你以為現在我該如何行事?”
見陳翎如此,楊修亦搖頭長嘆,頓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閃,捋須言道:“拖…”
聽得楊修這話,陳翎駭了一跳,顫着手,指着楊修吃吃說不出話來。
伸手將陳翎的手臂推開,楊修自得的說道:“你如今的處境,稍有些遠見之人便能一望而知,何況是我楊修?”
“哼哼…”
冷哼兩聲,楊修指着許都方向接著說道:“朝中諸俊傑,論起交情,只有你…”楊修說到此處,一指當面的陳翎,繼續說道:“只有你與我最相得,其他人等俱是冢中枯骨,不足為論矣。”
又是苦笑了一聲,陳翎問道:“近日不曾相見,士元兄如今可好?”
“呵呵…”
笑了一聲,楊修搖頭晃腦,回答說道:“此時不要提他,吾與他無涉。”
自劉備死了之後,龐統雖然未曾向呂布臣服,卻居在楊修家中的別院,楊修此刻說出此話來,陳翎是一句都不信。
不過楊修所言有些道理,此刻確不是論起龐統之時,陳翎遂說道:“德祖緣何要我…”無聲消了那個拖字音,陳翎內心對楊修之舉感恩戴德的同時,亦想問一下他心中的策略。
“這事何難?”楊修乜視着陳翎,嘴角帶着奚落,眼中卻是一片明亮。
陳翎有着與他不相上下的智慧,但與自己不同的是,陳翎他有的時候就愛揣着明白裝糊塗,着實令人無奈。
“拖過這一陣,然後招降曹操,抑或新君另有其他想法,這都與你無礙,子儀兄,你只需投其所好即可。”咂摸了一下茶水,有些苦澀,楊修不滿接著說道:“子儀!你這茶水也能待客?!”
苦笑聲中送走了楊修,陳翎望着深邃的黑夜,又感受着那凜冽的北風,心中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來打着養寇自重的想法,將西涼徹底攪亂,就算呂布一統了天下,有着邊患的他也會派遣大將駐紮佈防。
早早進入西涼地,有着魏延、馬岱、成宜、成公英四人四將以為前驅,不像其他諸人例如周泰、陳震等,希祈着早早回家過上安穩日子,陳翎可以在這西域一片地方殺出個將來來!
之後諸如兵諫之類的種種算計,現在看來也是用不上了,比起呂布來,呂喬這個少年天子更得人心,只要自己安分守己,應該能夠等到南華來,抑或是含笑九泉。
而其他諸般安排,是否應該發書挽回?
…
悄無聲息,一人站立在陳翎的身後,隱在黑暗中。
陳翎長嘆一聲,似是自語,似是對他說道:“你都聽到了?”
這黑衣人緩緩點頭,也是嘆息了一聲,說道:“想不到,這世事變換之快,竟會如此。”
“不疑我故布疑陣?”陳翎轉身過來,看向臉上有着一條劍痕的這人。
含笑搖頭,這人說道:“你不會。”
遲疑了一下,這人接著說道:“若是名震天下的陳翎,會欺騙於我,我也只能認栽。”
陳翎雙眼發著光,轉身過來,望向長安城說道:“前事不追,接下來這一事…”意有躊躇,陳翎呵呵輕笑了一聲,搖頭說道:“若是奉孝、孟德能信我…”
這人太息着道:“郭祭酒命不久矣…”
“而主公他不想…”
郭嘉要死了嗎?
陳翎的身形搖搖欲墜,他雙手緊緊握着,低吼着問道:“怎會如此?”他根本就沒有去聽這人所講的曹操一事。
奇怪的看了陳翎一眼,這人回答道:“洛陽那場戰事太過殘酷,祭酒落下了病根…”
眼睛濕潤了,陳翎垂下頭來,喃喃自語着道:“吾師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