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上一個人,就以為能夠一生一世

第3章 愛上一個人,就以為能夠一生一世

第3章愛上一個人,就以為能夠一生一世

厲氏集團的大樓里,厲家晨再一次對着滿桌的文件走神了。

見狀,一旁的助理忍不住了,他扔了筆,一手鬆開領結,一手攬住厲家晨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你昨晚幹什麼去了?瞧瞧,這一下午走神好幾回了,這可不像你。”

厲家晨故作鎮定地合上文件,將他的手推開,冷聲道:“周言,你還有閑工夫來聊我的私生活?看來是太閑了,今天晚上留下來加班。”

“喂,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這是關心你!”周言敲了敲桌上的文件,沒好氣地說,“大老闆,我都連着加班一個星期了,你這是要榨乾我啊!”

周言和厲家晨差不多的年紀,個頭稍矮一點兒。同樣穿着白襯衣和西裝,但他整個人更陽光一點兒,說話時喜歡眯着眼睛,一咧嘴,露出整齊的大白牙。

厲家晨抬頭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陽穴。最近公司剛好有個大案子,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他也連着加了好幾天的班,一直沒有機會再去找許若唯。

想到這裏,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的確是剛巧趕上事多,但他潛意識裏也有點兒找借口的意思,再次重逢,要說完全沒有觸動,那都是騙自己的,可是,他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許若唯。

他揉着發疼的太陽穴,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感又涌了上來。

“家晨,你到底怎麼回事?”

畢竟是多年的老朋友,周言還是了解他的,厲家晨很少會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應該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事,我們接着討論吧。”厲家晨搖搖頭,試圖將那些擾人的思緒都趕走。

周言不贊同地敲了敲桌子,剛要說話,秘書的內線電話打了進來。

“什麼事?”厲家晨順手按了免提鍵。

“厲總,宋小姐來了。”秘書的聲音帶着幾分試探,“她說想邀請您一起吃晚餐,您的行程表上並沒有安排,所以我讓宋小姐先在休息室等着。”

秘書的心情很忐忑,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宋小姐對厲總早已芳心暗許。雖然厲總沒有親自表態,不過兩人的家世背景擺在那裏,應該是八九不離十吧。所以儘管宋文薇沒有預約,她也不敢得罪。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厲家晨掛了電話,臉上的抑鬱又多了一分,不過周言的笑容已經溢到嘴角了,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聊,笑道:“看來我是白操心了,原來你已經佳人有約了。唉,還是我命苦,回去自己煮包泡麵吧。”

“你剛才不是還抱怨我壓榨你嗎?走吧,資本家請你去吃大餐。”厲家晨利索地收好文件,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讓他當電燈泡?

周言苦笑道:“厲家晨,你老拿我當擋箭牌,我都懷疑文薇要恨死我了,你真不考慮她啊?人家好歹也跟在你屁股後面追了兩年。”

“你瞎說什麼?我只把她當妹妹。”厲家晨下意識地辯駁,眉頭皺得緊緊的。

兩年,如果愛情真的能用時間來解釋,那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忘不了許若唯?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周言連連搖頭,他走到厲家晨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似的。

這兩年,大夥沒少動這心思,想把厲家晨和宋文薇撮合在一起。雖然知道厲家晨沒這意思,但也沒見他正兒八經地把話挑明了,今天這麼上綱上線的,肯定有原因。

“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走吧,去吃飯。”厲家晨給了他一個略帶警告的目光,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到了餐廳,厲家晨依然冷着一張臉。周言偷偷地推他,小聲說道:“拜託,看着你這張臉,我都吃不下飯了。”

厲家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家晨,周言,你們在說什麼呢?”宋文薇沖他們揮揮手,優雅地站起了身。

四人座的小包廂,宋文薇先入座,厲家晨長腿一邁,直接走到她對面,周言跟着坐在厲家晨身邊。

“嘿嘿,還是文薇貼心,我們這星期都忙着加班,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周言開始大吐苦水。

宋文薇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厲家晨,抿着嘴輕笑道:“再怎麼忙,也要按時吃飯呀。家晨,我記得你胃不大好,這幾天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厲家晨隨口應了一句,拿起面前的菜單,“吃點兒什麼?這家的牛排不錯,你們要試試嗎?”

“好啊。”宋文薇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等會兒你還要開車,紅酒就算了。”

厲家晨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然落在菜單上,宋文薇的眼神閃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

周言暗暗皺了皺眉頭,他在桌子底下踢了厲家晨一腳,面上卻笑嘻嘻地說:“咦?文薇,你這副耳環很漂亮,新買的?”

“好看嗎?”宋文薇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墜,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厲家晨。

“挺好看的,家晨,是吧?”周言推了一下厲家晨,打趣道,“文薇,你眼光不錯嘛。”

厲家晨揮手叫來服務員,將單子遞給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宋文薇,附和道:“還不錯。”

宋文薇的笑容明顯亮了起來,她揚起手腕,沖周言晃了一下,愉快地說道:“看看,這手鏈也不錯吧。”

周言對女孩的玩意兒完全不感興趣,也沒什麼研究,隨口說道:“很好看。”

“這是我最近看中的一個牌子——DerMond,他們家的珠寶很不錯。”宋文薇撥弄着自己的耳環,歪着頭,看向厲家晨,笑容明艷地說道,“家晨,就是你上次陪我去的那個專櫃,記得嗎?”

“DerMond?”厲家晨一直沒有參與他們兩人的談話,聽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品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啊。”見他主動搭話,宋文薇的聲音里多了一絲輕快,“你還記得那天的許小姐嗎?這副耳環也是她給我挑的,我很喜歡。”

厲家晨突然抬起頭,一聲不吭地看着宋文薇,神色有些複雜。

“怎麼了?”宋文薇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有什麼不對勁?

厲家晨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很快又鬆開了,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視線,淡淡地說:“沒什麼。”

宋文薇微微一笑,慢慢地攪拌手裏的咖啡。

周言詫異地瞅了一眼厲家晨,敏銳地察覺到哪裏不對勁,疑惑道:“許小姐?”

“難得你會好奇,她叫許若唯,是個大美女哦。”宋文薇捂着嘴輕笑,沖周言擠眉弄眼。

“許若唯?”周言一驚,手裏的咖啡杯沒有拿穩,磕在桌子上,發出“哐當”的響聲。是他聽錯了嗎?許若唯?是他認識的那個人嗎?

他立刻看向了厲家晨,難道說他已經見過許若唯了?

“周言,你這麼驚訝幹什麼?”宋文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認識她?”

周言整個人還處於震驚之中,結結巴巴地問:“家晨……”

“周言,今天的案子我們討論到哪裏了?”厲家晨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完全沒有在聽這兩人的談話。

“家晨,你搞什麼?”周言一個頭兩個大,厲家晨沒有聽到他的話嗎?許若唯啊,他現在壓根不關心什麼工作,只想弄清楚這個“許若唯”是怎麼回事。

厲家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記得給對方公司打電話,再和他們確認一下財務。”

周言有些奇怪,礙着宋文薇在場,他只得把滿肚子的疑惑都咽了下去,笑着答應:“放心吧,我記着呢。”

“周言,你看看,他就是個十足的工作狂。”宋文薇絲毫沒有被怠慢的不悅,反而笑容可掬地和周言打趣,“所以,你知道我約他出來有多難了。”

她俏皮的話裏帶着一股小姑娘的愛慕和嬌羞,話里話外都試探着厲家晨的反應。

厲家晨沒有反應,周言嘿嘿笑了幾聲,訕笑着說道:“家晨他就是這樣的。”

看着厲家晨沉默不語的樣子,周言心裏的那些疑問突然都有了答案。

是了,原來是許若唯再次出現了。他親眼見過厲家晨在那場愛情里一步步淪陷,那種心動不是宋文薇可以給的。

這一頓飯,三人各懷心思,等出了餐廳,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厲家晨去取車,周言和宋文薇站在大門前。漫天雨幕里,那個英挺的背影漸漸模糊,周言似乎在自言自語:“這兩人還真是有緣分。”

“你說什麼?”伴着雨聲,宋文薇沒聽清楚。

周言聳聳肩,笑道:“夏天快過去了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這一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兩三天,帶着一點兒秋天要來的意味,微微透着涼。

與此同時,百貨商場裏,趙麗正苦着一張臉抱怨:“最討厭下雨了,濕答答的,擠公交車多不方便啊。”

“你是擔心花了妝,嚇到相親對象吧。”許若唯笑着打趣。

趙麗最近一直在忙着相親,她今年剛好滿二十五,家裏催得急,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給她排滿了相親行程。

“你別取笑我啊。”趙麗義正詞嚴地教育她,“小唯,你得抓緊了,要不然到時候一大波相親對象等着你呢。”

趙麗苦口婆心地上了一番教育課,想起約會,又急急忙忙地往外沖,還不忘問許若唯:“你帶傘了吧?”

“你趕緊去吧,別管我了。”

許若唯一邊催趙麗走,一邊拍了拍包,她歷來有帶傘的習慣,這大概是在英國小住的時候養成的。只是等她出了商場大門,翻開包,才想起早上出門太急忘了帶傘。

看來她只能等雨停,或者雨小些再離開了。

“咦?許小姐,你忘了帶傘嗎?”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若唯聞言回過頭,看見譚森宇一副剛下班的樣子。

人來人往的百貨商場門口,許若唯一身白色連衣裙,亭亭玉立,站在那裏有些顯眼,譚森宇立刻認了出來。

“嗯,我等雨小點兒再走。”許若唯點點頭。

譚森宇暗暗皺了一下眉,他看出許若唯的不自在,不過這雨下得挺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我送你吧。”譚森宇向前走了兩步,將雨傘移到她頭頂。

“不用不用,太麻煩您了。”許若唯連連拒絕,看着他不贊同的神色,有些為難。畢竟對方是好意,但是她不習慣麻煩別人,尤其對方還是她的上司。

許若唯咬了咬牙,拿出手機,說道:“我讓朋友來接我好了,譚經理,真的不用麻煩您。”

譚森宇微微詫異她的固執,很顯然,她並不喜歡受人恩惠。他原本只是出於禮貌,這會兒倒有點兒對她刮目相看的意思,現在像她這樣的女孩可不多了。

許若唯以為他聽了自己的話會離開,見他還杵在那裏,她只得硬着頭皮打了魏琳的電話。

“Olive,你回家了嗎?”魏琳那頭有點兒吵,不時夾着幾聲爭執。

“你還在雜誌社嗎?”許若唯聽出了門道,她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壞運氣,“你今天要加班嗎?”

“對啊,這期的雜誌封面出了點兒問題,大家都得留下來加班。”魏琳抱怨了幾句,這才後知後覺地問,“Olive,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事了,你快去忙吧。”許若唯不可能讓她翹班來給自己送傘,她安撫了魏琳幾句,匆匆掛了電話。

儘管她交談的聲音不大,可譚森宇站在她身邊,自然聽得清清楚楚,眼裏不覺浮現出一絲好笑的神色。

許若唯拿着手機,在譚森宇的注視下有些尷尬。

“為美女服務,是每個紳士的榮幸。”譚森宇輕快一笑,“許小姐,不如給我這個紳士一個機會?”

許若唯臉一紅,他這麼說,倒顯得自己將他想得多壞似的。

“那麻煩您了。”

“不麻煩,我還得感謝許小姐給我這個做雷鋒的機會,我向組織保證,一定做完好事不留名。”譚森宇伸出右手,示意她走在前面,隨即將傘挪了過去。

許若唯由衷地笑了,譚森宇修養極好,就算是俏皮話也說得很有風度,三言兩語打消了她心裏的尷尬。

坐上譚森宇的車,許若唯再一次向他道謝:“譚經理,真是麻煩您了。”

“許小姐,你太客氣了。”譚森宇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和她閑聊,“我們也別經理小姐的叫,太生疏了,我能稱呼你小唯嗎?”

“當然可以。”他絲毫沒有上司的架子,許若唯覺得和他聊天也很輕鬆。

“小唯,你先前做過銷售嗎?”譚森宇暗暗從後視鏡里打量着她,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許若唯氣質不俗,看得出來教養也很好,實在不像一般的女孩。

許若唯搖搖頭:“是我的工作哪裏有疏忽嗎?”

“不,是你表現得太好了。”譚森宇輕笑,側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說道,“我看了你上個星期的表現,很不錯。”

“你過獎了。”許若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對DerMond很了解,應該是對珠寶有一定研究吧,我還以為你以前也做過銷售。”譚森宇一邊說,一邊留意她的神色,試圖從她的反應中看出點兒什麼。

許若唯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半晌什麼話也沒有說。

譚森宇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笑道:“我記得你德文說得很好,怎麼樣,有興趣和我說幾句嗎?”

“譚經理,你也精通德語?”許若唯果然被吸引了。

“精通談不上,會幾句。”譚森宇看着她興緻勃勃的模樣,笑着說道,“我去德國旅遊了幾次,還不錯,你呢?喜歡德國?”

“我大學就是在德國念的。”許若唯笑了起來,說起了在德國的趣事,“我第一次到德國,迫不及待去看柏林圍牆,開車自駕,花了一個下午,結果特別失望,和想像中很不一樣。哈哈,現在想起來挺好玩的。”

“你大學是在柏林念的?”譚森宇挑了挑眉,有點兒詫異。

“對啊,不過我可不是一個好學生。”許若唯想起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語氣十分輕快,“大學那會兒光顧着玩了。”

“我猜你應該主修的是文學或者藝術吧。”譚森宇笑着打趣,她身上的氣質很乾凈。

許若唯搖搖頭,說道:“我主修的是經濟。”

看到譚森宇懷疑的臉色,她笑着解釋道:“我的確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念得一塌糊塗,都怪我爸,他非得讓我選這個專業……”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怎麼了?”譚森宇見她突然不吭聲了,疑惑地回過頭。

許若唯壓下心裏的苦澀,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笑容。

都是她年少不懂事,如果能夠早點兒懂得父親的苦心,她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一切悲劇發生而束手無策了。

許若唯沒回答,譚森宇也識趣地沒有再追問,猜測對方也許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往事。

在德國念大學,對珠寶有了解,氣質不俗,這些條件一一列下來,許若唯怎麼看都不是普通女孩。

“你這麼漂亮,大學的時候一定有不少人追吧。”譚森宇試着調節氣氛。

許若唯扯了扯嘴角,擠出來的笑容有點兒難看。她沒有再說話,將視線轉向了窗外,看着那些一閃而過的風景,記憶也跟着閃現出來。

她長得漂亮,性格好,念大學的時候有很多人追。可是,她人生第一次心動卻不是在國外。

沉沉浮浮的回憶,時而像猛獸洶湧而來,時而又纏綿得讓人難以呼吸。

許若唯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揪住了藏在衣服下的戒指吊墜,眼眶開始發熱。

那時候多年輕啊,愛上一個人就以為能夠一生一世。

“小姐,你別哭了。”看着四處都貼着封條的家,福伯勸慰道,“誰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呢?小姐,要不你還是出國吧?”

出國?許若唯抹着眼淚,六神無主地看着福伯。

許氏集團一夕之間垮台,許安偉進了監獄,往日那些阿諛奉承的人現在都躲得不見蹤影,而許家的親戚現在基本上都已經不上門了,唯恐和她扯上什麼關係。她的卡被凍結了,身上現金不多,出國談何容易?

“小姐,我這幾年還存了一些錢,你都拿去吧,別待在國內了。”福伯在許家也待了二十多年,遇到這樣的變故,一下老了很多,臉上更見滄桑。

許若唯連連搖頭,福伯受他們牽累,一把年紀了只能回鄉下養老,她說什麼也不會要這筆錢。

“福伯,您的錢我不能要。”許若唯推開福伯遞過來的存摺,鼻子一酸,險些又要掉眼淚。

她不能再自怨自艾了,家裏出這麼大的事,她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現在還要福伯來替她操心。

“可是,小姐……”

“福伯,您不用擔心我,您回老家去吧。等我安定下來,會去看望您的。”許若唯強忍着淚水,笑着對福伯說,“我還可以去找家晨啊,他肯定會幫我的。”

“小姐,你聯繫上厲先生了?”福伯又驚又喜,出事的這兩天,許若唯一直在給厲家晨打電話,可是怎麼都聯繫不上。

許若唯的目光閃了閃,很快,她又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堅定地說:“可能他出了什麼狀況吧,福伯,我會聯繫上他的!”

本來兩人都約好了,雙方家長見面后,就討論結婚的事宜。現在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她不僅沒有及時赴約,還給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的重磅消息,厲家晨大概很頭疼吧,他也許是生氣了。

“可是……”許家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厲家晨久久不露面,福伯自然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不過看着許若唯滿臉的期冀,他又不忍戳穿,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委婉道,“明天法院就來收房子了,小姐,我們還是先想想辦法吧。”

“福伯,您去收拾行李吧,我現在就去找家晨!”許若唯心中忐忑,可在福伯面前,她只能極力掩飾,強顏歡笑道。

“小姐,現在太晚了……”福伯急了,顫聲說道,但是許若唯早就沖了出去。

許家的別墅位於半山腰,往日出門都有司機接送,這還是許若唯第一次徒步下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原因,臨近黃昏,陽光此刻顯得特別凄涼,透過層層疊疊的枝丫,落下一些冷冷清清的暗影。在白天裏看起來很美的山林,這時候突然變得詭秘,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無數道相互交映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許若唯走着走着,淚水便大顆大顆地往下砸,她並不害怕,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又或許她只是忘了害怕。此時此刻,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厲家晨。

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的,只要找到厲家晨,一切都會好的。厲家晨就像是這山林下的一盞燈火,也許他就在前方等着她,儘管這個“也許”微乎其微,卻是此刻能支撐她的動力。

她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中途摔了一次,膝蓋重重地磕在山路上,手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家晨,你到底在哪裏?”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就像摔疼的孩子,特別想要得到大人的安慰,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可以給她安慰的人,回答她的只有風聲。

她哭了一會兒,又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手心的疼痛,一心只想快點兒找到厲家晨。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山的,又怎麼輾轉找到了厲家晨的公寓,更加沒注意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就連那點兒殘陽也消失殆盡了。

“家晨,你在家嗎?”顧不得會打擾其他人,她急切地敲着門。

“小姐,你找誰啊?”也許是被吵得煩了,隔壁的人打開門問道。

“不好意思,我找厲家晨,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請問您知道他去哪裏了嗎?”她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問道。

“哦,你說厲先生啊?”對方打了一個哈欠,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應該好幾天沒回來了吧,也許是出差了吧。”

他的目光在許若唯身上轉了一圈,充滿了疑惑和戒備。

大半夜的,任誰看到一個年輕女孩披頭散髮、神情狼狽,都會覺得奇怪吧,更何況她手上腳上都帶着傷。

她失魂落魄,連謝謝都忘了說,整個人就像被抽了筋骨般,軟軟地靠着那扇門滑了下去,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也許是對方覺得她有點兒可憐,多嘴說了一句:“小姑娘,你不會是被他甩了吧?”

許若唯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眼神空洞,整個人縮成一團,埋着頭低低地抽泣。

“你別在這裏哭啊,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了?”那人有些不滿,看她這樣,也不好說什麼,嘟囔道,“你要不要去他的公司看看?也許他同事知道他在哪裏呢。”

聽到那人的話,許若唯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甚至不知道厲家晨在哪家公司上班。

對方等了一會兒,見她哭個不停,也沒什麼反應,只得抱怨兩句,轉身關上了門。

一天,兩天,許若唯在這扇門前等了兩天。這期間,她還找遍了所有厲家晨可能出現的地方,比如他們經常約會的江邊,他最愛的咖啡館,他們相約碰面的老地方,他們第一次見面的街頭,還有他向她求婚的餐廳。可是厲家晨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剛開始她還抱着幻想,也許在哪個街角,在哪一分鐘,厲家晨突然站到她跟前,抱住她,溫柔地跟她說“沒關係的,一切還有我”。可是,她用完了身上所有的現金,身無分文,回到厲家晨的公寓,等待她的依然是一扇緊閉的門。

“家晨,你到底去哪裏了?”許若唯慢慢地靠着牆壁蹲下來,心裏澀澀的,眼裏卻再也沒有眼淚了,她想她大概已經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光了。

等許若唯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裏的時候,福伯已經走了,客廳放着福伯替她收拾的行李箱。她沒有力氣再多想,胡亂沖了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零碎的夢境是被法院工作人員吵醒的,許若唯衝出房間,震驚道:“你們是誰?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許小姐,我們已經找了你兩天。”對方毫不留情,冷聲道,“這棟房子馬上就要拍賣了,麻煩你儘快搬出去,不要再拖延了,否則我們只能採取法律手段。”

許若唯的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她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欄杆,儘力克制內心的波動:“我知道了,我今天會搬出去的。”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機,只是空白的屏幕就像一個嘲笑的鬼臉,充滿了說不出的諷刺——沒有一個電話和信息,厲家晨真是徹徹底底退出了她的世界。

醒醒吧,許若唯!她露出自嘲的笑容。所有的幻想都應該醒了!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傻瓜,不顧一切地撲入這場愛情里,卻不曾好好了解過對方的一切,堅信着只要有愛就足夠,看吧,這就是報應!

現實和回憶重合在一起,許若唯閉上眼,心裏那一股酸意突然如排山倒海般湧來。那個時候,如果不是魏琳聯繫上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何去何從。

“小唯?”譚森宇開口道,拉回了許若唯的思緒。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許若唯飛快地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水光掩飾下去,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原來是她住的地方到了。她連忙推開車門下了車。

“大概是和我聊天太無趣了。”譚森宇也跟着下了車,風趣地說道,“你沒有睡着,已經很給我面子了。”

許若唯聽聞莞爾一笑,很感激對方的貼心和幽默:“我到了,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快進去吧。”雨雖然停了,空氣里還是瀰漫著涼涼的水汽,譚森宇沖她揮了揮手,返回了車裏。

看着車子走遠了,許若唯收回視線,慢慢地朝公寓走去。

往常這個時間,小區人挺多的,也許是下雨天的緣故,今天倒顯得冷冷清清。許若唯一開始沒有在意,等上了樓梯,陰暗的過道里只剩她一個人,聽着“噔噔”的腳步聲,才不安起來。

前幾天樓道的燈壞了,物業一直沒有來得及修,這晦暗的天氣讓樓梯間更加黑了。她摸索着往樓上走,心跳漸漸快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跟着她,時快時慢,幾乎和她同步。

走了一會兒,她實在不放心,停下來仔細聽着,許久也沒聽見什麼動靜,才鬆了口氣,暗罵自己想多了。可誰知她剛邁步子,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

“啊,是誰?”許若唯尖聲叫了起來,“出來!”

“許小姐啊?是我,你別怕。這物業真是不負責,黑黢黢的,下個樓都不方便。”

許若唯手心都出了汗,她咳了兩聲,說道:“王阿姨,是您啊?”

樓上慢慢走下來一個中年婦女,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她一邊下樓一邊念叨:“是啊,我去買菜,唉,這燈什麼時候能修好啊?”

跟王阿姨道別後,許若唯好笑地拍了拍胸口,一邊自嘲地搖着頭,一邊掏出鑰匙開門。

“咔嚓——”開鎖聲響起,她剛把鑰匙拔下來,背後突然湧來一股力道,迫使兩人朝屋裏倒去。

許若唯大驚,一時間忘了呼叫,直到她被人抵在牆上,門也“咚”的一聲關緊,才猛然回過神。只是奈何此時她已經叫不出口了,因為對方扣住了她的頭,狂亂的吻也跟着落了下來。

許若唯拚命掙扎,對方似乎感受到她的懼怕,粗暴的動作忽然變得溫柔。

這個吻熟悉又陌生,許若唯由抗拒、追逐、抵觸,慢慢變得纏綿,兩個人的呼吸也交纏在一起,連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聞。

察覺到她態度的轉變,厲家晨的動作更加溫柔。他低下頭,追逐她柔軟的唇,一點點逗弄,似乎又回到了兩情繾綣的時候,因為她柔弱嬌怯的姿態,厲家晨心裏的火氣漸漸淡了下去,反而生出許多往日的柔情。

“若若,若若。”間隙中,他低喃道。

聽到這種近乎於得意和寵溺的語氣,許若唯霎時清醒,就像迎頭淋了一盆冷水。她心一橫,猛地咬住了對方的唇,帶了一點兒發狠的意味。

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是她還被回憶里的溫情圍困住,才讓他有恃無恐,一次又一次地羞辱自己。

厲家晨,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許若唯的抗拒太過明顯,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或許會讓對方難堪,厲家晨終於鬆了手。

許若唯的眼角緩緩滑下一行清淚,剛才所有的害怕和無助,此刻不由自主的沉溺和曖昧,讓她無比痛恨自己。

“厲家晨,你這個渾蛋!”許若唯喘着氣,在牆壁上一陣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燈開關,屋子裏的黑暗被驅散,兩人頓時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中。

“渾蛋?你剛剛不也喜歡我這個渾蛋做的事嗎?”厲家晨似乎喝了酒,微微鬆了領帶,眉頭緊鎖,英俊的臉上有幾分躁意。

他伸手抹了一下嘴唇,淡淡的殷紅色在燈光下有些刺目,但他毫不在意,反而是她眼裏的抗拒和憤怒讓他傷心。

聽了他的話,許若唯的臉“唰”的一下白了,她指着房門吼道:“滾!這是我的家,我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那你歡迎誰?那個小白臉嗎?”說到這裏,厲家晨的火氣又躥了上來。

他覺得自己可笑,他想着她,開了車來,卻停在樓下不敢上前,糾結自己該怎樣面對她,而她呢?卻坐着別的男人的車,談笑風生,依依不捨。

許若唯不知道心裏是悲還是喜,她倔強地扭過頭,不願意回答,眼底卻泛起了點點淚光。

“說話,為什麼不回答?”她的沉默無疑是一種默認,厲家晨心裏慌了,他低吼着,再次強勢地摟住她,湊在她唇邊低喃,“他是誰?”

“你有什麼資格過問?”許若唯試圖推開他,“我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資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有什麼資格!”一種叫嫉妒的情緒瞬間吞沒了厲家晨的理智,他一把鉗住許若唯的手,霸道地將她扣在懷裏,低頭攫住了她的唇,沒有任何溫情,有的只是佔有和宣誓。

許若唯淚流滿面,她狠狠地捶打着他,一邊躲藏,一邊哭喊:“厲家晨,不要讓我恨你!”

厲家晨充耳不聞,強勢的吻順着她優美的脖頸一路向下。許若唯左右閃躲,厲家晨鉗着她的肩,掙扎之間,她衣襟的布料“嘶啦”一聲裂開了。

“厲家晨,你快住手!”許若唯顫抖着去遮擋,淚水流得更凶了。

“若若……”厲家晨的動作突然停住,他的目光緊緊盯着某處,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他啞着嗓子,低聲問,“你還留着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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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天空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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