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3(11)

第71章藍桉跑過少年時3(11)

重遇公主—篇—

MeetPrincessAgain

如果可以，

我想重遇17歲的自己。

有一張素淡卻不安靜的臉，

有一頭豐沛且不安分的短髮，

有青春裝點過的背景光，

以及你，

和愛你的無畏與蜜語。

Remembrance26：聖貝蒂斯的孩子在哪裏

Q的新房子裝修好了，她打電話約我過去聚一聚。

Q的房子買在一處十分幽靜的高層小區，二十二樓，有開闊的景色。Q種了許多綠色植物，但房間依然顯得格外肅穆，可能是因為客廳的牆上掛着十字架。

Q從小長在教堂，現在依然信教。也許她淡定的性格，就源於心中對教義的信仰。

Q的臉色極差，看起來像蒙了層灰。

我問她：“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有沒有去醫院看看？”

Q說：“沒事，一個人在家悶的。”

“你應該多出去走走。”

“我這個人不是住在孤兒院，就是住在酒店，這還是第一次有家，所以根本不想出去。”

“那你應該買台跑步機放在家裏。”

“別說我了，還是說你吧。”Q泡了壺茶過來，青翠的碧螺春。

她問：“藍桉最近怎麼樣？”

“全好了，又能蹦能跳的了，前幾天還和人打架來着。”

Q臉色一僵，問：“他最近會不會很暴躁？”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挺開朗的，還算比較克制。”

Q這才鬆弛下來說：“那就好。”

我覺得她有些事一直忍着沒說，於是乾脆戳破了問她：“Q，當初只有你陪着藍桉去治療，他恢復得到底怎麼樣？”

Q微微一頓，說：“挺好的，他沒亂髮脾氣就行。”

我知道Q嘴嚴，特別是關於藍桉病情的事。我只好繞着彎問：“上次受傷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可惜我的道行太淺，被Q一眼看穿。她說：“小一，藍桉的情況，誰也不如他自己更了解，你還是讓他告訴你比較好。”

我只無奈地笑了笑：“他要是肯說就好了。他是有多不信任我呢。”

Q說：“他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倒不一定是不信任，而是覺得時機不對。”

“說說病情還要什麼時機？”

Q說：“我陪藍桉這麼多年，有許多時候也不能理解他的行為，但等到事情發生之後，才會明白他的深意。你說他城府深也行，說他性格孤僻也好，總之他習慣一個人思考問題。打個比方吧，當年施羅要送小T做實驗的時候，藍桉誰都沒告訴，上去就打折了小T的腿。如果他提前告訴我計劃，我不知道自己當時能不能做到熟視無睹。”

我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心裏有時還是會不舒服啊，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小一，我和你講，有時候藍桉不信任你，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而是不相信人性。這和好人壞人無關，因為越是好人，性格越是有軟弱的一面。”

就在這時，傳來了門鈴聲。

Q精神一振，說：“小T來了。”

我忽然想起她之前託付我的事，竟然給忘得一乾二淨。她這次約我來，肯定也是為了讓我和小T談談話。

Q走了兩步，停下來對我說：“一會兒你和她聊聊。”

我點點頭。

小T見到我有絲意外。她也是第一次來，Q帶着她到處轉了轉說：“我的審美還行吧。”

“挺好的。”

“以後這兒就是咱倆的家了。”

“咱倆？”小T笑了一聲，“我可不住這兒。”

“你馬上就畢業了，從學校搬出來你住哪兒啊？”

“藍桉說了，會給我買一個家，我想買哪兒就買哪兒。”

Q求助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去給你們切水果，你先坐一會兒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給我和小T一點兒說話的空間。其實，我也不懂怎麼和小T交流，開場就說了白痴的話。

我說：“小T，快畢業了吧。”

“對啊，剛才不是說了嗎？”她愛搭不理地拿出手機點點點。

“畢業後有什麼想法嗎？”

“做主播挺好的呀，我現在可紅了。”

“那不算是正業。”

“什麼叫正業啊？和你一樣，找個有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嗎？”

“小T，幹嗎這麼大敵意？”

“我沒有敵意啊，我只是說事實而已。我不像你，我是有追求的人。”

“做網紅就是你的追求嗎？”我被她氣得也開始出言不遜。

“別瞧不起人好不好？”小T打開手機里的一個視頻APP，“紅起來只是第一步，到時候，我要用我的號召力辦一件大事。”

說著，她點開了APP里的一個視頻。手機里傳出一段八音盒的童謠音樂，陽光明媚的院子裏一群孩子在做遊戲。鏡頭緩緩向上搖去，照出了高聳的教堂，一條醒目的標題，閃着七彩的光飄過——聖貝蒂斯的孩子在哪裏。

字幕像禮花一樣散去之後，小T出現了。她說：“還記得這裏嗎？這裏曾是我們最歡樂的家。讓我們重建聖貝蒂斯吧，給那些沒有家的小孩兒，找到一個幸福的家……”

我心下一驚，藍桉不是說孤兒院關閉了嗎？

小T沒等視頻播完，就說：“我做的。”

Q剛好端着水果回來，也看到了視頻。她呵斥一聲：“胡鬧！”

“我怎麼胡鬧了？”小T站起來，委屈地說道，“關閉孤兒院是因為藍桉病了，沒辦法才關的。現在他好了，就應該重新辦起來。”

Q說：“從前的小孩兒都找到了家庭，重新辦起來做什麼？”

小T說：“你被領養過嗎？你沒有。你以為那是家嗎？那根本不是家！你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麼要領養我嗎？是因為我長得像他們死去的孩子。他們連我的名字都改成和他們死去的女兒一樣，我就是一個替代品。”

“可我們現在有家，這裏就是你的家啊。”

“我的家？”小T憤恨地說，“我根本不認識！聖貝蒂斯才是我的家！你知道嗎？藍桉就把我藏在這座城市裏，可是他和我說，如果我要是主動找回去，就把我送到永遠找不回來的地方。我每次路過聖貝蒂斯的時候，就會偷偷地看啊，看啊。可心裏卻又怕得要死，我怕你發現我，我就連看見教堂的機會都沒有了。”

Q說：“小T，你走得早，所以不了解情況。藍桉關閉孤兒院不只是因為他病了。那裏對於我們來說，有太多陰影，我們沒有誰會想念它。”

小T梗着脖子說：“你當然不會想那裏。因為在那裏藍桉是屬於大家的，你把他關起來那麼多年，不就是想一個人霸佔他！”

“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為了他，連妹妹都不要了，你還問我為什麼？”小T大聲質問，“當初你把我送走，不就是為了讓藍桉信任你，好和他永遠在一起嗎？”

Q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小T卻冷笑一聲，“你這麼怕，是被我全說中了吧！”她轉頭對我說，“小一姐，你傻不傻？她霸佔你男朋友那麼多年，你還和她做朋友，神經病啊！”

“你給我滾！”Q指着大門，“你給我滾出去！”

“你以為我想來嗎？是你叫我來的！再見！”說完，小T就衝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門。

Q像團浸軟的棉花，癱軟在沙發上。我在她身邊坐下來，說：“她還不懂事，別放在心上。”

Q閉上眼睛，彷彿自言自語着。她說：“我還有親人嗎？我還有妹妹嗎？”

Remembrance27：歌單里的Chester

我總是覺得，從聖貝蒂斯出來的孩子，骨子裏都有種偏執。即便他們離開那兒許多年之後，依然深埋在心裏。

我回來，和藍桉說了Q和小T的事。

藍桉說：“聖貝蒂斯那裏的阿貝去世之後，就不再接收新孤兒了。我原本想等那幾個小孩兒成人再關閉，可是病情惡化得太快，我不想那個地方由別人來管。”

我明白藍桉為什麼會在失智前送那些孩子離開，因為他不放心把他們的命運放在同一個人手裏。

藍桉給Q打了電話，他說：“你還好嗎？”

Q說：“我挺好的，你不用為我費心。”

藍桉說：“小T這個孩子，看來有點兒過分了。”

那天藍桉放下電話，就給小T發了條短訊：“你是要改變我做過的決定嗎？別忘了，我能讓你回來，就能讓你滾。”

第二天，有關“聖貝蒂斯的孩子在哪裏”的視頻統統被刪除了，小T還去探望了Q。

我不知道她有多少真情，但至少Q感到了安慰。

有時不得不承認，藍桉這樣生猛乾淨的方式，比起委婉規勸有效得多。一條短訊，就抵過我一百句苦口婆心。

最近，我喜歡上了游泳。

嗯，都是讓那個地下泳池給慣的。通常，入夜時分，我會把手機藍牙連到泳池的音響上，恩雅的歌聲彷彿從遙遠的海邊穿越而來。我跳進透藍的池水中，蛙泳着過去，仰泳着回來。玻璃天頂之外，是沉沉的夜空，月華似雪，滲透進波光粼粼的水面。我覺得自己像住在一個龐大的水晶宮裏。

有時，藍桉會來陪我。他游起來像個魚雷，我一點兒都不誇張。我剛游三分之一，他就已經在我身邊遊了一個來回。今天，他還潛到水下。我一埋頭入水，就看見他對我瞪眼睛，嚇得我嗆了好幾口水。

我一邊咳，一邊說：“讓你嚇死了。”

他笑着抱起我，向池邊走去。

他真的變了，臉上有了更多的笑容。

他把我放在池邊，說：“這是誰的歌，牙疼一樣？”

我說：“Enya。你沒聽過嗎？”

他說：“嗯……呀……名字都像牙疼。”

“什麼呀，咱們上學的時候可流行了。《指環王》你看沒看過？第一部，是她唱的片尾曲啊。”

看藍桉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了，他這塊娛樂絕緣體本體，問什麼都白問。

我有點兒好奇他平常都聽什麼歌了。

我小小撒嬌地說：“老公……”

他搖着頭說：“不好，不好。”

“什麼不好？”

“有事叫老公，無事喊藍桉。”

“討厭，什麼都要戳穿人家。”我繼續發嗲，“老公……”

“快說吧。”藍桉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你手機里都存了什麼歌？”

“怎麼想起問這個？”

“你不知道嗎？歌單不同，沒法做朋友的。”

“那咱們做朋友可就難了。”

“為什麼？”

“因為我的歌單里只有一首歌。”

“呃？不是吧？”

藍桉從泳池裏跳出來，拿過他的手機，斷開我的“嗯呀”，播了他手機里唯一的歌。

還好還好，我的歌單里有這首老歌。

那是林肯公園的《RunAway》。

撕裂的吼聲，像是衝破禁錮的靈魂，釋放出強大的能量。

藍桉問：“聽過嗎？”

我把手機里的《RunAway》找出來給他看。

他說：“看來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說：“你知道他唱什麼嗎？”

“不知道，我只是鬱悶的時候，喜歡聽他吼。”

我猜藍桉就不會聽歌詞。

我說：“他在唱我想逃離這裏，永遠不再回來，我要知道真相，不再猜測，沒有謊言。我要關緊房門，釋放心靈。”

他說：“原來詞也對我胃口。”

我坐在池邊，雙腿撥動着水花。Chester的歌聲依然響徹耳畔。我冒出個古怪的想法，也許藍桉和Chester有着相同的底色。Chester在暴烈的歌聲里藏着一個脆弱的靈魂，而藍桉在囂張的外表下，掩蓋住一顆敏感的心。

我說：“藍小球，咱們去K歌吧。”

“不是求我辦事的稱呼。”

我當即轉換腔調：“老公……這樣對了吧？”

藍桉滿意地點了點頭，答：“不去。”

好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