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目成心許
第1章目成心許
她遇見他,
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
日光似錦,
浮雲如絲,
就像一場雪看到花開。
他是最好的他,
而她,
也終於成為最好的她。
暗涌直抵眉眼,
歡喜斑斕過境。
傾蓋如故,
目成心許。
01
2012年8月24日,裴雅芙在新加坡的烤麵包的香氣里迎來清晨,空氣中還有一種貓屎咖啡熬煮的味道。
窗外的景色一派清新如洗,露珠沿着萬代蘭和香草的夢境滾落,濺起一片片透明的陽光,在一種金黃般的喧嘩中,孵出一個不再潮濕的黎明。
她去大堂結束酒店的住宿服務,拖着行李箱去咖啡館吃了一盤有斑斕葉味道的咖椰烤麵包,配了撒好白鬍椒和醬油的多汁煎蛋,然後按原計劃,拿着昨天買好的機票,踏上了回中國的航班。
沒有留戀,只是應學校安排,去參加了為期五天的工作學習。
就算是一個人的旅行,異國的溫柔美景也只是加劇自身的孤獨罷了,迫切地想回國。
到了飛機上,裴雅芙發現一件事情,行李有點兒重,她努力了兩次,都沒將它成功放上行李架,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嗎?雖然都說女人的身體各項機能在二十五歲之後開始走下坡路,但她好歹也才二十六歲,剛過了二十五歲沒多久。
她正準備使出吃奶的勁兒嘗試第三次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我幫你吧。”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轉瞬之間,後面的男子就伸出長長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幫她放好了行李。
她感激地回頭,看到一張十分英俊的臉,年紀看着跟她差不多,眼睛似一泓幽深的清潭,波光瀲灧,晶亮懾人,下巴堅毅,氣宇軒昂,剪裁合體的白襯衫、黑西褲襯托出高大挺拔的身材,自信沉着,帶着一種魔力,好像整個機艙的光亮都被他的這張臉給吸走了。
很少看到外表這麼完美的人,裴雅芙瞬間呆了。
男子沖她燦爛地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這一笑更加好看了,就像恩慈散落到宇宙的微茫角落,她覺得從心底里滋生的喜悅甜到了骨子裏,平生頭一遭,她想到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比喻:那笑容是一條湍急的河流,而她,是單薄站在對岸的人,無法泅渡。
“謝謝。”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淡定,說出了這兩個字。
“不用客氣。能為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男子友善而紳士地笑着,轉身找座位去了。
裴雅芙比對着機票,不久之後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扭頭看鄰座的人,這不是剛剛幫她放行李的帥哥嗎?這……真是太巧了。心跳馬上加速,撲通撲通的。
“呵呵,好巧哦!”她坐下來,系好安全帶,笑着說。心想着也許說話可以緩解緊張。
“是啊,好巧。”男子也認出了她,陽光地笑道。
“你也是一個人?”裴雅芙找着話題。
“嗯,一個人出國旅遊,玩夠了就回國了。”男子說。
“能問你叫什麼名字嗎?”裴雅芙看着他好看的側臉說。
“我叫霍羿之。你叫什麼?”男子說。
“裴雅芙。”裴雅芙據實回答。
“裴雅芙?我想起了德芙巧克力。”霍羿之看着她,狡黠地笑了。
“哈哈,德芙巧克力?我很喜歡吃。大概我媽生我的時候,就是因為喜歡吃德芙巧克力而給我取這個名字的吧,哈哈。”不知道為什麼,裴雅芙的笑點莫名被戳中了,笑得花枝搖曳的。她潔白的臉微微帶紅,眼睛裏閃爍着晨星一樣的光芒,很是漂亮。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扯着,過了不知道多久,乘務員開始用清亮端莊的聲音廣播:“各位乘客,飛機即將經過一段不穩定氣流,請系好安全帶。”
乘務員說完沒多久,飛機就開始劇烈顛簸,一會兒忽高忽低,一會兒左右搖晃,往返幾個回合,猶如過山車,客艙內的乘客們一片恐慌,表現出情緒不穩、心理恐懼和煩躁不安,有東西和水杯掉落地上的聲音,有罵聲,有女人的尖叫聲,有孩子的哭聲,有空姐寬慰大家的說話聲,有去上廁所沒來得及回位的乘客在走廊里摔倒了,甚至有吃得太飽的乘客顛得嘔吐出了食物,亂成一團。
裴雅芙也恐慌起來,整個人像彈簧一樣綳得緊緊的,心裏想着:“我的媽呀,這不會是飛機失事的前兆吧?我還不想死呢。我還年輕,我還沒嫁出去,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完……”
隨着飛機顛簸得越來越厲害,她的心忽上忽下的,手本能地亂抓,像尋找救命稻草一樣抓到什麼算什麼,不自覺地抓住了身旁鄰座霍羿之的手,霍羿之轉過頭來看她,她也轉過頭,才發現自己正緊緊地抓着對方的手。
“對……對不起。”她說著道歉欲鬆手,霍羿之卻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對她說:“不要怕,等會兒就沒事了。”
那略帶粗糙又溫柔的手掌,暖意點點沁入她的心底,小提琴般動聽的聲音不住地在耳朵里盤旋,奇怪的是,她的內心突然不再害怕,不安就像落下的潮水漸漸退去,兩人相視微笑。
一段時間后,飛機經過了亂流,不再顛簸,維持飛行平穩了,兩人握着的手也鬆開了。
後來,裴雅芙抵抗不住疲倦沉沉睡著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把頭靠在了霍羿之的肩膀上,在熟睡狀態下無知覺地一滑,又滑到了他的懷裏,他就任她靠在他懷裏熟睡。
她睡覺的樣子像貓一樣,睫毛又長又密,好似蝴蝶的翅膀,皮膚細膩白皙,幾乎看不到毛孔,臉蛋兒秀雅乾淨,如同花瓣,化的妝很淡,每個細胞卻都透出小小的優雅的性感,那是一種骨子裏帶出的美。多麼好看的一張臉,360度無死角。霍羿之忍不住想起一句詩歌:沉醉是我離開你的時候,途經的潔白花樹。
這是一個女神一樣美好的女子,第一眼驚艷,第二眼耐看,長相和氣質都很出眾,這樣的氣質不是一般的職業能修鍊出來的,就像畫報里的美人兒,任誰見了都會多瞧幾眼,此刻卻像只小動物一樣睡在他的懷裏,香甜、安穩、憨態可掬。她是有多麼不設防備,他可是才認識的陌生人。
一種被信任的感覺涌了上來,霍羿之的心漸漸膨化成一大朵的棉花糖,撥一撥可能就會融化。
裴雅芙睡得很香時有個毛病,就是會流口水。後來,霍羿之就眼見着他的高級襯衫沾上了美女的口水,還不能動,怕一動就會吵醒她。
“嘿,到站了,該醒了,醒一醒。”在飛機着陸的時候,霍羿之輕輕喚醒了她。
裴雅芙睜開惺忪的睡眼,用手背擦着口水,準備再伸個懶腰的時候,發現自己疑似睡在某人的懷裏,嚇了一大跳,像只松鼠一樣趕緊彈跳開了,漂亮精緻的臉“唰”地就紅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覺的時候一般都不怎麼老實,你受累了……”
“哪裏的話。如果硬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說才是,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你一個大美女睡我懷裏,是我佔了便宜。”霍羿之輕輕活動了一下由於維持坐姿太久沒動而稍顯僵硬的身體,燦爛地笑着對裴雅芙說。
裴雅芙的臉更紅了,低頭瞥見霍羿之的白色襯衫濕了一塊,很是扎眼,這……這不是她睡覺時流下的口水嗎?她單手扶住額頭,悄悄別過臉去,恨不得現在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丟臉死了,丟臉丟大發了!
再怎麼丟臉還是要勇敢面對啊,她穩定好情緒,還是轉過了臉,很不好意思地對霍羿之說:“你那個襯衫……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洗乾淨吧,你脫下來。”
“我襯衫下面什麼都沒穿,你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光嗎?”霍羿之邪笑。
裴雅芙的臉徹底紅成了滴水的櫻桃,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哈,別緊張,我逗你呢。這襯衫我去洗手間用烘乾機烘一下就好了。回去我自己再洗。沒關係的,小事一樁,你不用放在心上。”霍羿之說著,幫裴雅芙找到行李,從行李架上幫她拎下來。這時候,乘客們都已經陸陸續續在下飛機了。
裴雅芙很不好意思,整個人還有點兒暈頭轉向的,拿着行李就走進乘客堆里,跟着人流恍恍惚惚地下了飛機。
等她從通道走出來,才想起自己沒有霍羿之的聯繫方式,她轉身去找了他幾圈,怎麼都沒找到他,只看得見茫茫的陌生人海。
而霍羿之,其實也在另一頭找她,他一直在想着怎麼開口向她要聯繫方式,卻發現她早已消失在人流里,遍尋不着。
S市的機場大廳內,匆忙而過的人們,他們都有自己的方向,匆匆起飛,匆匆降落,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在這鋼鐵洪流里,上演着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與重逢。
霍羿之只看到自己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被匆匆而過的人們踏碎。
他和她,就要這樣錯過了嗎?
02
一個星期後。
9月1日,一大早,裴雅芙家裏就有嘮叨聲傳出:“小雅,早餐多吃點兒。還有,別老想着工作啊,該想想男朋友的事情啦。你年紀也不小了,都二十六歲了呢,好多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結婚生小孩兒了,我看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着急呀。什麼時候找個男朋友啊?趕緊趕緊的。雖然過去有過這個戀愛陰影,但那段不是過去很久了嗎?你不可能還沒走出來吧?你們學校那麼多男同事,就沒一個看對眼的嗎?”
“小瑜,今天是你第一天去大學報到的日子,你怎麼可以穿得這麼隨便?趕緊去房裏換一身,換一身正式一點兒的。”
“老頭子,趕緊過來吃早餐,別光顧着看你的報紙啦。現在還有幾個看報紙的,都是用智能手機讀新聞啦,與時俱進啦。你雖然人老了,心可不能老。”
這個嘮叨個沒完的人,就是裴雅芙和裴妙瑜的母親。
裴雅芙是普通家庭出身,家裏四口人,父親、母親,她和妹妹,父親裴回是國企的一名普通職工,母親蘇錦心開了一家不大的美容院,雖然都掙得不是很多,但工作也還清閑,二老準備送小女兒裴妙瑜讀完大學后就退休了。
“哎呀,老婆子,你就別嘮叨了,孩子們都大了,自己有主意了,你讓她們自己做主吧。現在年輕人的思維跟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裴雅芙的父親裴回合上報紙,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餐桌旁,開始吃早餐。
“就算再大,在父母眼裏也永遠是孩子。你不嘮叨,我也不嘮叨,那就沒人管她們了,那就會無法無天,胡亂生長。總得有人管。我已經認了,我就是操心的命,我覺得我死之前都要替這倆閨女操心的,老頭子,你也得幫我分擔一點兒。”蘇錦心說。
“行行行,我真是說不過你。小雅、小瑜,你們倆乖一點兒,多聽聽你們老媽的話。總之老媽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也別怪她嘮叨,女人一到了更年期都是這樣的。”裴回邊吃早餐邊說。
“爸、媽,放心,我們知道了,我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裴雅芙和裴妙瑜參差不齊地回答道。
“誰更年期呢?我保養得挺好的,還每天晚上去跳廣場舞呢,哪有什麼更年期。”蘇錦心不服地對裴回說。
“是,我媽保養得像一枝花。爸,您可得有危機感,說不定哪個跳廣場舞的老頭兒就盯上我媽啦,哈哈。”裴妙瑜嘻嘻哈哈地笑着說。
“少貧了,妹妹你快點兒吃,晚了我上班要遲到了。”裴雅芙對裴妙瑜說。
“行啦,催什麼催嘛,我這不正吃着呢。吃快了不好,不消化哦。”裴妙瑜邊吃油條還邊拿個小鏡子在餐桌前照來照去的,“姐,我好羨慕你瘦瘦的巴掌小臉,我真討厭我這個babyface,恨不得拿把刀削掉臉頰上的兩塊肉就好了。”
“妹妹,你有沒有個正形兒啊,誰吃東西的時候還照鏡子?再照,再照,再照你都要把自己照成妖怪啦。”裴雅芙喝了口稀粥,朝妹妹裴妙瑜翻了個白眼。
“我才不是妖怪,妖怪是范冰冰那種,哈哈,開個玩笑,別當真。”裴妙瑜放下鏡子,大口啃着油條,皺着眉頭說,“姐,你說我要不要再瘦十斤?”
“oh,mygod!你還要多瘦?一斤都不用瘦啦,你就是臉上有點兒肉而已,其他地方都沒什麼多餘的脂肪,你才十八歲,有babyface不是很正常嗎?你這不叫胖,叫可愛、甜美、軟萌、蘿莉,懂嗎?”裴雅芙強調道。
“我真的很可愛嗎?”裴妙瑜兩手托腮,眨巴着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等着誇讚。
“是啊,真的很可愛,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可愛最可愛的女孩子了。滿意了吧?”裴雅芙說。她可不是有心誇讚,是怕她想不開去減肥,像她妹妹這種懶人,要減肥用的絕對都是不健康的那種減肥法。
“嗯,很滿意。那我不減肥啦。”裴妙瑜說著,把油條的最後一大截一口氣塞進了嘴巴里,手又忙不迭地拿起了一個香噴噴的燒餅。她是很能吃,但就像她姐姐說的,真的一點兒都不胖。
她有着青春期女孩兒特有的那種漂亮、鮮活、靈動和朝氣,像掛在枝頭的水蜜桃。蓬鬆俏麗的齊劉海兒,中長的公主捲髮,淺亞麻色系的染髮顏色,像陽光一樣光彩奪目,又青春又洋氣,襯托着她白皙紅潤的皮膚。秀麗俏皮的五官,看起來非常的清新甜美。她在最美的青春年華,有着獨屬於自己的香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美得放肆、美得張揚、美得喧囂、美得熱烈。
姐妹花吃完早餐,裴妙瑜謹遵母命換了一套正式點兒的衣服,裴雅芙便和妹妹一起去了地下車庫,裴雅芙邊走還邊撥了個電話:“喂,衛瑤,你去上班了嗎?如果還沒有的話,坐我的順風車吧,我在地下車庫等你,你過來。”
“小雅,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去上班了,早出門了。”手機里傳出一個溫婉悅耳的年輕女聲。
“那好吧,拜拜。”裴雅芙說完,掛掉了電話。
然後,她開着小車,載着妹妹,出發了。
裴妙瑜在車上也是吃個沒停的,她像只老鼠一樣在“咯吱咯吱”地啃薯片,兩隻耳朵里塞着耳機,身體和腦袋跟着音樂有節奏地靈活擺動着。
“裴妙瑜,我說你真討厭,全國那麼多所好大學,你幹嗎非要報考C大?你是不是成心找死呀?”裴雅芙邊開車邊氣鼓鼓地對妹妹說。爸媽不在,她想說的就可以說了。
“怎麼啦?C大是你開的嗎?為什麼只許你去C大上班,就不允許我去C大上學呀?我能考上那兒是我的本事。”裴妙瑜扯掉耳機說道,“再說啦,這是媽讓我報考的,她說你在那所學校,有個照應。嘿嘿。”
“是,你倒是讓我照應得好,你不但進了我上班的學校,還分到了我管的那個班,你知道當個班主任有多難嗎?親妹妹還在自己班,別人怎麼看我,你讓我怎麼管?你這不是存心給我出難題嗎?”裴雅芙說。
“該怎麼管就怎麼管唄。你就跟你的同事們說,這是巧合,美妙的巧合。我的好姐姐,不要給自己壓力,我很乖的,保證在學校不給你搗亂。來,好姐姐,吃塊薯片轉換轉換心情。”裴妙瑜說著,不由分說就塞了塊薯片在裴雅芙嘴裏,噎得她半天出不得聲。
“我告訴你,在學校別叫我姐,要叫我裴老師,免得別的學生聽到影響不好,知道了嗎?切記,切記。另外,為了避免公私不分,我在學校也只會叫你裴妙瑜,不會叫你妹妹的。”裴雅芙囑咐道。
“知道啦,姐。”裴妙瑜回答。
“那從現在開始排練,你現在就叫我一聲裴老師試試看。”裴雅芙說。
“是,姐……oh,no,裴老師。”裴妙瑜差點兒叫錯,連忙改口。
“這還差不多。”裴雅芙點頭。
“裴妙瑜,給我點兒水喝,我渴死啦,你這什麼鬼牌子的薯片啊,這麼干。以後別給我吃這個,你也少吃,垃圾食品,不健康。”裴雅芙邊開車邊說。
“得嘞,裴老師大人,您的水拿到了,我給您擰開蓋子,好了,您可以喝啦。”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裴妙瑜麻利地從車裏找到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送到裴雅芙的嘴邊,她知道她的兩手在開車,不方便喝水。
就在裴雅芙張開嘴準備去喝這瓶礦泉水的時候,“哐當”一聲,車子突然猛烈晃了一下,裴妙瑜拿着礦泉水的手順勢猛烈抖了一下,這下好了,水沒喝到,全部都灑到了裴雅芙的臉上、嘴上、脖子上和衣領里了,那叫一個狼狽。
裴雅芙猛地急速剎車。
03
“好像是車子尾部被誰撞擊了一下,是不是追尾了?你下車去看一下。”裴雅芙邊抽出紙巾擦着臉和脖子,邊對裴妙瑜說。幸好今天風大,這衣領應該過不久就會幹吧。
裴妙瑜下車一看,果真是追尾了,是一輛摩托車追了尾。
那摩托車看起來很酷炫、很拉風,騎在摩托車上的那個人也是很酷炫、很拉風的,戴着墨鏡,一身的潮流裝扮,頭髮染成明亮時尚的橘黃色,髮型是今年最流行的一款,細碎劉海兒落在額頭上,左耳戴了個很小、很精緻的十字架耳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墨鏡之外的皮膚看着比女孩子的都要好,就算那人只是騎在摩托車上未站起來,裴妙瑜也知道他的海拔很高,看那筆直的大長腿就能猜出來。一眼看上去真是年輕、帥氣又時尚。很像漫畫裏隆重登場的男主角,即使不摘掉墨鏡也足以迷惑人心。
但她裴妙瑜可不是花痴,就算肇事者再帥,她也不接受刷臉,該賠的還是得賠。
“是你撞了我們的車?”裴妙瑜沒好氣地對着墨鏡男生說。
“是你們的車撞了我的車好吧?誰叫你們開車開得跟蝸牛似的,那麼慢,而且駕駛員還反應遲鈍,我都已經到後面了,還沒察覺,你們到底是在開車呢還是在打鬼呢?”墨鏡男生說話的聲音倒是很好聽,可以去當電台主持人了,可是說的這內容怎麼那麼難聽呢?
“喂,你還強詞奪理?明明是你的車撞了我們的車!我們的車在前面開得好好的。是你眼瞎,你戴個墨鏡裝酷怎麼可能不眼瞎。開車慢怎麼啦?開車慢那是為了保證安全,我們樂意。你騎個兩個輪子的摩托車,幹嗎跟在我們四個輪子的小車屁股後面跑?你傻呀?你不會繞着走啊?”裴妙瑜頂回去。
“喲喲,哪裏來的小丫頭,說話帶着股乳臭味兒。剛剛不是你在開車吧?你有駕照嗎?你是不是無證駕駛呀?難怪開車技術這麼爛。我怎麼看你都是未成年。”墨鏡男生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一下裴妙瑜,說道。
“你說什麼呢?你說誰是未成年?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裴妙瑜大聲強調道。
“十八歲了?嘖嘖,那真可憐,那你的那個部位應該不會發育了。”墨鏡男生低頭看了一眼裴妙瑜身體的某個部位。雖然他戴着墨鏡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裴妙瑜用腳指頭也能猜到,他指的那個部位是她的胸部。真是太無恥、太下流、太污了!
裴妙瑜趕緊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胸部,青春漂亮的臉蛋兒漲得通紅:“你你你,你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我們本來在討論撞車的相關事宜,你扯到哪裏去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呀?在馬路上開辯論賽嗎?弄這麼久。這個地方不能停車的。幸好這裏偏僻,現在沒什麼車經過,如果有,豈不是要排長龍了?”這時候,裴雅芙不耐煩地下車,走到了後面。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簡約襯衫,下身是一條綴滿了大小彩蝶的花色長裙,襯衫扎在裙子裏,顯出纖巧的腰身,腳蹬尖細的白色高跟鞋,很是修長高挑,一走出來就很有氣場。
“姐,他剛剛非禮我。”裴妙瑜見裴雅芙下車了,趕緊躲到她後面。
“什麼?臭小子,你敢非禮我妹妹?你不想活了?”裴雅芙一聽就要生氣了。
“臭丫頭,你說清楚,我哪裏非禮你了?真是惡狗先咬人呀!”墨鏡男生說。
“他用眼睛非禮我,他剛剛看了……看了我身上不該看的某個部位。”裴妙瑜說的是胸部。
“原來是這樣。好了,你身上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別浪費時間了,我去看看追尾情況。”裴雅芙說著走到了車尾旁邊。
她仔細檢查了一下車尾,有小量的擦撞,問題不大,但也得送去4S店修幾天,雖然她這輛小車只是不到十萬的平民車,也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索要修理費。而墨鏡男生的那輛摩托車,是毫髮無損的。
“我看這擦傷,你賠我800元吧。”裴雅芙對墨鏡男生說。
“八你個頭呀,我為什麼要賠錢?是你開車慢,加上你反應遲緩。看你這衣領還是濕的,你不會是剛剛開車的時候在喝水吧?哈哈,那怎麼能怪我?我沒讓你們賠我的誤學費和精神損失費就不錯了。本大爺沒時間陪你們玩了,我先走咯,拜拜。”墨鏡男生一臉的理直氣壯,開着摩托車揚長而去,還噴了她們倆一臉的尾氣。
“我去,他這算不算是肇事逃逸呀?姐,趕緊上車,我們開車追上他!”裴妙瑜說著,飛快地拉姐姐上了車。
“算了,別追了,碰上這種沒品的無賴人渣,只能算我們倒霉。”裴雅芙想放棄,但裴妙瑜堅決不肯。
“姐,不行,哪能這麼便宜了那小子?他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的。快點兒開車追上他!你不開的話我開咯!”裴妙瑜大聲說。
“好吧。我開。”裴雅芙向妹妹投降,快速開起了車。
“嘿,前面的臭小子,你給我停車!想跑?沒那麼容易!快點兒道歉賠償!要不然叫你好看!”裴妙瑜搖開車窗,將頭伸出窗外,用書包里的練習本捲成一個喇叭狀,沖前面騎摩托車的墨鏡男生大喊。
墨鏡男生邊開車邊回頭,做了個挑釁的鬼臉和手勢。
“你有種給我停車,快點兒停車!你算不算個男人?”
“真是個膽小鬼!我看你跑到哪裏去!我們很快就要追上你了!”
後來,裴雅芙的車終於追上了墨鏡男生的車,一摩托一小車并行在路上。
裴妙瑜大罵墨鏡男生:“王八羔子,快點兒停下,道歉,加賠償八百塊,要不然休想讓我們放過你!”
“平胸女,想訛我的錢?門兒都沒有!追尾本來就是你們的錯!”墨鏡男生邊開摩托邊回道。
“你去死吧,你才是平胸女呢!明明追尾就是你的錯,是你開太快!”如果手再長一點兒,裴妙瑜真想去扯他的頭髮。
“我沒錯!我拒絕道歉,拒絕賠償!哼哼,你們能拿我怎麼樣呢?”墨鏡男生氣焰很囂張,一臉大寫的“轉”字。
“像你這種人,這麼死不要臉的垃圾,為什麼還會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是你,我早在八百年前就自殺了。你是從火星來的吧?你趕緊滾回你的火星去吧!”裴妙瑜氣得大罵大叫。
“嘿嘿,咱們彼此彼此吧,平胸女,我覺得地球也不適合你,你應該去腦殘王國,到了那裏,說不定你還能當上王后呢!”墨鏡男生以牙還牙。
“你去死吧!去死!去死!”裴妙瑜真的忍無可忍了,她拿起車內一個喝完的易拉罐就朝墨鏡男生砸去,“砰”的一聲,沒想到易拉罐正中了他的額頭,頓時鮮血冒了出來。墨鏡男生一聲慘叫,單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有幾滴血還是在往下落。
天啊!她不是故意的,她原本只是想教訓他一下的。
“咱們……咱們這下算扯平了。”裴妙瑜雖然有被嚇到,但還是嘴硬地沖墨鏡男生說了這句話。然後她壓低聲音對姐姐說:“快點兒開車,跑。”裴雅芙也有被嚇到,但據她目測,男生的傷勢應該只是皮外傷,無大礙吧,所以,她照妹妹的話,拚命加快車速,一溜煙兒地跑了。
“平胸女,你給我等着,如果讓我再見到你,我絕對讓你不得好死!”遠遠的,後面傳來墨鏡男生的叫罵聲。
04
到了C大校門口后,裴雅芙停了車,和裴妙瑜分道揚鑣。
裴妙瑜被幾個專門負責接待新生的師兄領着去辦入學手續了,其中有個很帥的師兄特別殷勤,看着裴妙瑜眼放亮光,接過她的行李跟她自我介紹:“師妹,你好。我叫王帥,王子的王,帥氣的帥。”然後一路上就對着她師妹長師妹短的說個沒完。
裴雅芙往辦公室方向走,一路收穫了路過的很多學生的招呼:
“裴老師好。”
“裴老師早。”
“裴老師您今天真漂亮。”
裴雅芙心情大感愉悅,心想着,當老師真好呢,就衝著這麼多可愛的學生,她也很幸福了。
另一邊,一輛裝滿了人的校車開進C大,停在了寬闊的停車場。這是C大教職工們的專用校車,專門用來接送C大老師上下班的。
有一個面龐清秀、未施粉黛、淡雅如菊的女孩兒跟很多老師一道從校車上下來,大家都格外照顧她,讓她先下,生怕擠着她,還有人想扶她的,被她微笑拒絕了。
她確實與常人不同,她是個殘疾人,瘸子,右腿因為小時候的一場意外瘸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她就是衛瑤,今年二十五歲。
“衛老師好。”
“衛老師早。”
她一瘸一拐地走在校園裏,一路上也收穫了不少學生的招呼。
“你們瞧,那個人怎麼那樣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勢好奇怪、好難看。”
“看不出來嗎?她是個瘸子,正常人怎麼可能會那樣走路?”
“啊,真可憐呀!”
“嗯嗯,長得挺漂亮的,又那麼年輕,可惜了。”
“我剛剛聽某個師姐說,她是這個學校的老師。”
“啊……啊,瘸子也能當大學老師?”
這些議論是不認識她的新生在她背後偷偷發出來的。
衛瑤裝作沒聽見地繼續微笑前行,別人對於她殘疾的各種議論,她早已經習慣了。
C大新生報名處很熱鬧,擠滿了來報名的新生,嘰嘰喳喳的,一張張青春生動的臉給這個校園增色不少。
王帥師兄和另外兩個師兄自告奮勇擠小窗口幫裴妙瑜報名去了,裴妙瑜就坐在一邊的行李箱上,抱着薯片一邊吃一邊等他們,還睜大黑葡萄似的眼睛,很是新鮮地到處張望,打量着即將跟她成為同學或校友的新生們。
“啊呀!”不知道哪個惡作劇的,突然從她屁股下面抽走了行李箱,裴妙瑜完全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誰啊?找死!”屁股摔得好痛,裴妙瑜從地上爬起來,怒目轉身尋找肇事者,然後就看到一張欠扁的臉站在她身後,嘚瑟地笑着,他戴着墨鏡,額頭貼着膏藥紗布,海拔很高,裴妙瑜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你誰啊?你有病是不是?我又不認識你,你憑什麼摔我?”裴妙瑜氣鼓鼓地衝著那人破口大罵。
“你才有病呢,你不止有病,你還眼瞎,才剛見面沒多久,就不認識我了?”男生玩世不恭地笑着,湊近她,摘下了自己鼻樑上的墨鏡。
裴妙瑜驀然間呆住,墨鏡之後的那張臉,帥絕人寰,驚為天人,陽光帥氣中帶有一絲淘氣頑劣,是時下最流行的韓流花美男型,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生。
男生又把墨鏡戴上,然後又摘下,然後又戴上,如此反覆幾次。
“怎麼樣?認出我來沒有?”他問她。
“啊,原來是你啊!”裴妙瑜終於想起來了,這個長得好看但是性格欠扁的男生,就是今天早上追尾她姐車的那輛摩托車車主。哎呀,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會在這裏?”裴妙瑜有點兒后怕地看着他。明明那時候她姐開車甩了他的,不可能是追到這裏來的吧?
“我是大一的新生,來這裏報名的,你又怎麼會在這裏?”男生問她。
“哎呀,真是巧啦,我也是大一的新生,你哪個系、哪個班的呀?”裴妙瑜忍不住好奇地問。
“鋼琴專業三班。”男生說。
“不是吧,我也是鋼琴專業三班的。”天啊,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哈哈,我們居然同系同班?你逗我的吧?你叫什麼名字?我待會兒回班裏去查查花名冊,看有沒有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有沒有撒謊啦。”男生說。
“我幹嗎要撒謊?我叫裴妙瑜,你叫什麼?”裴妙瑜說。
“我叫霍良景,乃C大新晉校草。”男生一臉臭屁地說。
接着,男生又一臉不相信地瞅着裴妙瑜說:“你真的是鋼琴專業的?瞧你那傻樣,你會彈鋼琴嗎?”
“哼,瞧你那隻會裝帥扮酷的損樣,你又會彈鋼琴嗎?”裴妙瑜不服氣地頂回去。
“我們先別說鋼琴了,說說我額頭上的這個傷,這可是你砸的,你也太狠了,好痛的呢,你準備怎麼賠償我?”霍良景指着他額頭上的大紗布,皺着眉做出疼痛的模樣,盯着裴妙瑜說。
“賠什麼賠呀,說了扯平了,你追尾了我姐的車,你剛剛還讓我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你還想怎麼樣?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怎麼那麼小氣?”裴妙瑜叉着腰理直氣壯地瞪着他說。
“你……你這個死丫頭……”霍良景還想說什麼,王帥師兄辦完手續過來了,還有其他兩個師兄也過來了。
王帥擋在裴妙瑜面前,一臉敵意地看着霍良景:“師妹,這個人是不是在欺負你?”
“是的,王師兄,就是他在欺負我,他是個大壞蛋,嗚嗚,替我揍他。”裴妙瑜像川劇變臉一樣,立馬從剛才的潑婦模樣變成了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林黛玉樣子。
“小子,這麼漂亮的小師妹你也敢欺負?你真是欠揍!”王帥一臉氣勢地逼近霍良景,要給他幾分顏色,他後面還有兩個牛高馬大的師兄。
霍良景眼見形勢對他不利,扔下一句“裴妙瑜,算啦,以和為貴,我們扯平啦,我呢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再見”,然後就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他心裏想着,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他倆同班,以後要修理裴妙瑜的機會多着呢,不在乎這一次。
05
因為腿腳不方便,衛瑤走路走得相當慢,當她一瘸一拐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很多同事都早已經坐在辦公桌前開始一天的工作了,或者,去了該去的學生教室。
“新學期好啊,衛瑤。”坐在辦公桌前的裴雅芙,看到衛瑤走過來了,笑靨如花地跟她熱情打招呼。
“好啊,小雅。”衛瑤微笑回應她。
然後她拉開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來,打開電腦。
裴雅芙和衛瑤兩人的辦公桌面對面,兩人原本是進C大才認識的同事,後來覺得很投緣,相聊甚歡,就慢慢發展成了閨密。
“衛瑤,今天早上你怎麼不坐我的順風車呀?以前不是天天坐的嗎?你腿腳不方便,坐我的順風車會好一些,不用徒步走那麼遠的路去車站。”裴雅芙說。
“不好意思啊,小雅,今天我起得有點兒早,出門出得有點兒早,想着你們還沒那麼早,所以就去坐校車了。坐校車也不錯的。明天再坐你的車,好嗎?”衛瑤溫婉地說道。
“明天估計不行了,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坐校車了,我的車今天早上追尾了,要送去4S店修幾天。修好了我再通知你。”裴雅芙有點兒鬱悶地說。
“啊?你人沒事吧?”衛瑤擔心問道。
“我人沒事。就是小意外。碰上了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裴雅芙說。
“人沒事就好。以後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衛瑤鬆了一口氣。
“嗯嗯。”裴雅芙點頭,起身去茶水間利索地泡了兩杯咖啡,給衛瑤端了一杯。
衛瑤接過咖啡,說道:“對了,小雅,你暑假期間不是去新加坡進行了幾天的工作學習嗎?學習順利嗎?開心嗎?另外,哈,有沒有什麼艷遇呀?”衛瑤難得的八卦了一次,也只有跟自己的好閨密,她才會這樣。
“學習挺順利,也挺開心的。艷遇的話,”裴雅芙抱着咖啡杯喝了一口,說道,“不知道算不算艷遇哦,我在回國的飛機上遇到一個人,很帥很帥,我對他一見鍾情。”
“哇,這個就是艷遇呀。”衛瑤說。
“但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只問了他的名字,也忘了問電話,我們只是在飛機上簡單地交談了一些。我到現在都覺得像一個夢,我們兩人再見面的概率很微茫,可能那真的就是一個夢吧,二十六歲了怎麼還會出現一見鍾情這種事呢?”裴雅芙望着窗外,面露憂傷。
日光打在她美麗精緻的臉上,是一片無垠的潔白和空曠。
“小雅,你不要這麼悲觀嘛,那肯定不是夢,一見鍾情不分年齡的,何況二十六歲還很年輕,也許你的緣分真的就要來了,也許,你們倆很快就能再見面。”衛瑤溫言細語安撫她。
“行啦,你不用再安慰我啦。”裴雅芙從辦公桌前起身,整理了一些資料,然後抱入懷中,“我是班主任,我得去我們班教室看看我那些學生了,現在班裏沒老師管,還不知道他們鬧成什麼樣子了,我先走了啊。”
“嗯嗯。”衛瑤點頭。
果然,當裴雅芙遠遠走近鋼琴專業三班的教室,就聽見很大的喧嘩,那些新生們在教室里鬧得不成樣子。
裴雅芙快步走進教室,大家一看到一臉肅穆莊嚴的她,舉手投足間都是氣勢,立馬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班的班主任,我姓裴,叫裴雅芙,你們可以叫我裴老師。我很高興能成為你們的班主任,很歡迎你們成為C大鋼琴專業三班的學生。能夠進入C大,進入這個班,你們都是很優秀的,希望以後你們能相親相愛,團結互助……”
裴雅芙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着,充分發揮着一個大學班主任應有的風采,她並沒有注意到台下坐着的眾多學生中,有兩個學生有很奇怪的表情。
一個是裴妙瑜,一個是霍良景,這兩人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種極端的表情,一個像吃了蜜一樣,一個像吃了屎一樣。
06
中午休息時間,裴雅芙將早上被擦撞的車開到4S店維修。
“四天後過來取。”維修人員說。
“嗯,麻煩了。”裴雅芙說。
然後,她走出4S店,提着包,步行往C大方向走,她準備走到公交車站去坐公交車。
在路邊的便利店順手買了個麵包,她一邊走一邊大口吃麵包。中午因為去了趟4S店,沒時間吃午飯了,吃個麵包就打發了。
她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從她背後躥出一輛摩托車,就在她準備躲閃之際,摩托車司機猛然靠近,將她提在手裏的皮包搶走了。
“啊!”
轉瞬間,搶包賊便飛馳而去。
裴雅芙嚇壞了,也急壞了。
總是聽新聞里報道街頭驚現飛車搶包賊之類的,她總覺得那些事情離自己很遙遠,沒想到今天居然踩了狗屎,這種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她的手機、錢包、鑰匙、身份證、銀行卡、教師資格證等很多重要東西都放在包裏面呢,丟了就慘了,包絕對不能丟。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搶包了!”嘴裏塞着麵包的裴雅芙,一邊含糊大叫着,一邊趕忙去追。
穿着高跟鞋不好追,她乾脆把高跟鞋脫下來,拎在手裏,光着腳丫去追。
路人聽到她的救命聲,有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但是好像沒人幫着她追。
求人不如求己。裴雅芙這樣想着,跑得更快了,儘管光腳在路上跑有點兒疼。
身後突然一陣勁風掃過,一個人影閃電般地跑到裴雅芙前面去了。
裴雅芙沒有機會看清楚他的臉,連背影都看不大清楚,只能辨別出是個男人,因為他實在是跑得太快了,很快就甩出裴雅芙一大截路程。
他這是……要幫她追搶包賊嗎?
可不是,前面那人追擊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搶包賊。
終於出現正義勇士了,裴雅芙感動得差點兒要熱淚盈眶了。
正義勇士的腿腳怎麼能追得上摩托車的速度,他便在前面借了路人一部摩托車,開着摩托車飛速去追,他開車的速度和帥氣就像美國大片里的賽車手一樣。
搶包賊的摩托車也開得很快,技術又好,兩人飆車般的一前一後在馬路上演《速度與激情》的片段,旁邊的車子和路人們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後來,正義勇士的摩托車超到搶包賊的摩托車前面去了,他在前面將摩托車巧妙一橫,後面的搶包賊躲閃不及,被擋到,連人帶車一起翻了。
搶包賊扔下摩托車爬起來,提起包還要跑,被正義勇士漂亮的凌空幾腳加一個飛身前撲制伏了,成功將他抓獲,並從他手上繳獲了剛剛搶來的包。
“謝謝你了,實在是太謝謝你了。”裴雅芙氣喘吁吁地趕到,對着正義勇士連連道謝。
當兩人看清楚對方臉的那一剎那,都深吸一口氣,驚呆了。
裴雅芙無法抵擋身體裏一波一波的暈眩。
是他,一個星期前,在飛機上她一見鍾情的那位。
他還是那麼帥,眼眸清亮,五官如刀刻,彷彿從陽光深處走來,此刻因為剛剛的奔跑和擒拿搶包賊的一系列劇烈運動,額頭上全是晶瑩的汗珠,面孔金光灼灼,芬芳瀰漫,更是叫人迷醉。
霍羿之的心裏也在震顫,他怎麼可能忘記這個特別的女人,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他襯衫上留下口水的女人。
“是你。”
“是你。”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然後啞然失笑。
“真難以相信,我居然還能夠再見到你。”裴雅芙有點兒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激動。
“我也是。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不是還應當感謝這個搶包賊呢?”霍羿之半開玩笑地笑着說。
“哈,這麼說好像有點兒道理哦。”裴雅芙也笑了。
“你的包,還給你。你現場清點一下看看,包里的財物有沒有受損失?”霍羿之一手擒制住搶包賊,一手把包遞給裴雅芙。
裴雅芙仔細檢查了一遍包里的東西:“什麼都沒有丟,東西都在,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能為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霍羿之陽光帥氣地笑道。
兩人一起將搶包賊扭送到了當地派出所處理。
從派出所出來,兩人都走得很慢。
霍羿之終於鼓起勇氣對裴雅芙說:“如果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叫巧遇,那第二次見面就叫緣分了。你的電話,能不能告訴我?”
“可以。”裴雅芙回答得很乾脆,她也正想問他電話來着呢,“你的電話,能不能也告訴我?”
“當然可以。”霍羿之笑得很燦爛,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
裴雅芙也燦爛無比地笑了。
兩人迅速交換了手機號碼。
這一次,他們不想再錯過了。
霍羿之送裴雅芙上公交車。
公交車太擠,裴雅芙就只能面對着霍羿之站在前車門位置。
兩人微笑對視,揮手道別,眼睛都不曾眨一秒鐘。
當車門徐徐關上,對方的臉逐漸被關合在另一個空間。
彷彿電影中的慢鏡頭,人影婆娑搖動,日光灼灼閃爍,風聲沙沙作響,世界慢慢寂靜到沒有了聲音。
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不舍。
這一別,何時再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