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喜歡

第40章 番外:喜歡

第40章番外:喜歡

月色朦朧,人影婆娑。大廳里是耀眼的燈火,徹夜的笙歌,而此處只有噴泉靜靜地噴涌,水聲潺潺。

被人輕輕踩過,地上的落葉發出破碎的聲音。

“誰?”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裴允珍抬起頭—月光下的男子,一身黑色,襯衫的領子鬆開了一扣,袖口隨意地捲起來,他右手掂着一隻酒杯,左手慵懶地插在西褲口袋裏。

四目相對,他似乎是一怔,微微失神,“歡?”

嗓音有些沙啞,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卻帶着靈魂深處的渴望。

杯中淡金色的液體隨着他的聲音輕輕晃動了一下,她呼吸一窒,卻不動聲色,靜靜地望着他。

然而只是一瞬,棕色的深眸立刻回復清冽,不帶一絲溫度。

不是她。

雖然真的很像—如果頭髮再長一些,發梢再卷一些,眼睛再迷離一點,嘴角的弧度再俏皮一點—

收回目光,他毫不留戀地轉過頭去。

“我叫裴允珍。”她試圖阻止他的忽視。

葉聽風將酒杯湊到唇邊,輕輕飲了一口,淡然的視線再度落到她身上,“原來是裴先生的掌上明珠,幸會。”

“你剛才以為我是誰?”裴允珍盯着他,詭譎一笑。

她知道他為何失神,她像她—那個他終究失去的女人,像得連她自己看到她照片時都吃了一驚。

他淡淡一笑,似漫不經心地望着她,“裴小姐以為自己是誰?”

嫵媚的眸里掠過一絲薄怒,裴允珍盯住眼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男人敢這樣輕視她。

他的疏離,他嘴邊勾起的嘲諷,徹底挑起她的驕傲與決心。

“我喜歡你。”她揚起下巴輕輕一笑,勢在必得的樣子。

“哦?”他靜靜地站在那,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裴小姐錯愛了,我該算是你的長輩。”

銳利的目光掃向她,他的聲音卻輕淡得像在談論天氣,“難道你不知道,你父親恨不得要我的命么?”

“那是他的事情,”她挑眉一笑,“和我無關。”

視線落在他身旁的桌上,她伸手道:“土星打火機?”

“別動。”他抓住她的手腕迅速甩開,彷彿甩掉什麼討厭的東西。

“你—”裴允珍僵站在原地瞪着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徹底惹火了她。

深刻的五官,冷硬的線條,夜色中這個男人俊美如神祗,而他的目光卻比月色更冷。

“晚上好—”嬌柔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以她熟悉的韓語問候。

詫異地轉過頭,一把銀色的手槍抵上她的額,在她眉心輕輕游移。

“嘣!”嘴上模仿出槍響,精靈般的美少女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對她驟然嚇一跳的反應十分滿意。

“不要害怕啊,”少女坐上桌子,把槍擱在一旁,修長的腿一晃一晃,“根本沒有子彈,我就是拿着玩的。”

“神經病!”裴允珍頓失冷靜,失態地低咒,再看看一旁的男人,原本冷如冰霜的表情漸漸消融,正寵溺地把玩少女背後的髮辮。

她一愣,隨即明白了少女的身份,怒瞪了他們一眼,憤恨地離去。

“真的很像媽咪呀!”葉喜歡望着裴允珍的背影,悠然輕嘆。

“只是像而已。”葉聽風淡淡地開口。

葉喜歡轉身奪過他手裏的酒杯,輕輕啜飲一下,“到底是我爸,就連澆愁解悶兒的酒,都是這麼貴的。”

“不是說今天放假么?”葉聽風促狹地看着和自己相同的棕眸,“司機去接你,學校的人說你昨天就離開了。”

“那個啊……”她悻悻地笑。

“李喬下午給我打電話,說你對他未婚妻無禮,”葉聽風決定不再和這個鬼靈精繞下去,“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個無禮法?”

“我昨晚是去柳姨家的宴會啦,”葉喜歡望着父親調皮地一笑,“然後我不小心撞到李喬那個未婚妻。”

“嗯,不小心。”葉聽風靠上椅背,聽着她的說辭。

“酒杯灑了么,我就順便拿李喬胸前的絲帕幫她擦啊。”她心虛地躲避那道銳利的視線。

“你確定你拿的是絲帕?”低沉的聲音輕揚,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敲着桌面。

“嗯。”

“確定?”葉聽風抬眼,望着微微泛紅的笑臉。

“難得,葉喜歡,我第一次發現你也會臉紅。”他嘴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為什麼李喬說,你早就把他的絲帕換成了女式內褲?”

藍薊,BlueSowThistle.

公元十三世紀,蘇格蘭城堡遭到丹麥軍隊的突襲包圍。這支丹麥軍隊在行進的途中,不小心誤闖薊花叢,由於遭到藍薊花的刺扎疼痛不已而發出哀叫聲,結果蘇格蘭軍察覺,隨即起來反擊,最後大獲全勝。蘇格蘭人為了紀念這場勝利,而把藍薊花視為國花,所以藍薊花的花語是:老天保佑。

據說在這一天出生的人,受到老天的特別眷顧,不管在學業、事業還是感情方面都是一帆風順。

狗屁。

關於她的學業—從小到大,時刻有人關心她上課會不會睡覺,作業完成得如何,有沒有結交狐朋狗友,甚至問候她吃飯、上廁所,害得她連逃課的機會都很少,而這完全怪她出色的父親,每一位女老師見到他之後都會變得格外熱心敬業。

她的愛情,呵呵,更是糟糕,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是前景慘淡。

事業?她畢生的事業就是玩,自娛、娛人。

胸前的藍薊項鏈,絢爛奪目,雖然自小當同學問起的時候她都說那是水晶。

當然那怎麼可能只是水晶—如果送的人是華夏建設的李總裁的話。

據說她滿月那天,李總裁親手將項鏈送到她母親手裏,那時她的小脖子幾乎承受不住那些鑽石的重量。

有些諷刺—不知道他們是否清楚藍薊向來是為花境做貢獻的,放在花壇里,只不過是佈景而已。

她是藍薊,而她的母親才是被簇擁的玫瑰。

就連她的名字,也在說明這一點—葉喜歡,葉聽風喜愛冷歡。

她的母親,是一個何其不幸又何其幸運的女人。

醫生曾預言她的生命活不過三十歲,而她卻在四十歲那年離開人世。

十幾年間,她目睹了向來不可一世的父親怎樣寵愛自己的妻子,寵到連生離死別的時候她都是含笑的。

她聽見父親在母親耳邊說:“輸了你,贏了全世界又如何?”

而另一人獨自站在門外的夜色里,當他仰頭的時候,她看見月光下的俊顏,早已被淚水浸濕。

那一刻,她第一次嫉妒自己的母親。

低頭,俯身,揮杆。

完美老練的姿勢一氣呵成,然而飛揚起來的草屑卻比那小白球還高。

“葉喜歡,”葉聽風看着面前無精打採的女兒,“你是在鋤草嗎?”

“我很煩,”俏麗的小人兒乾脆扔掉球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今天沒心情陪你,老爸。”

“說來聽聽。”葉聽風挑眉,頗有興趣的樣子。

“我被人拒絕了。”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什麼被人拒絕?”

“求愛。”

“哦。”輕輕一嘆。

“你的反應未免太冷淡。”

“預料之中,就無須大驚小怪。”更何況他早提醒過她。

“怎麼辦?”可愛的紅唇不滿地嘟起。

“如果你決定要直接綁架他去教堂,我即刻就可以吩咐下去。”

“這當然不行,”她不滿地反駁,“我要他自願。”

“那麼祝你成功。”

“老爸,我一直很好奇你會同意我去追一個比我大二十多歲的老男人。”她仰頭,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我也好奇如果昔日情敵叫我爸爸的感覺是怎樣的。”棕眸里掠過一絲促狹的光芒。

“也許他老了我還得照顧他。”

“華夏名下有英國數一數二的醫院,”這個根本無須操心,“即便他英年早逝,你也不愁找不到老公。”

“我明白了。”小美人瞭然地吐息,輕聲慨嘆。

原來,別人叫她小惡魔不是沒有道理的。

邪惡本身就是種遺傳。

“李、喬。”嗲嗲的嗓音自電話那頭傳來。

李喬皺眉,說過多少次,讓她不要這麼直呼名字。

“為什麼不說話?不開心?”葉喜歡咯咯笑,完全忽視他的冷淡。

“你知不知道每次一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感覺好像踩到一團狗屎。”他坦白地開口。

“那你見到我又感覺如何呢?”

嬌柔的聲音忽然重合,李喬鬱悶地看着一個俏麗的身影閃到對面。

“Hello—”葉喜歡向他招手,熟練地將他的咖啡杯拿過來喝了一口。

陰、魂、不、散。

他冷然瞪住她。

“又來做什麼?”他的視線轉回眼前的電腦屏幕,淡淡問道。

“革命尚未成功。”她的腦袋湊了過來,好奇於他忙碌的內容,硬是把屏幕遮住了大半。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乾脆合上電腦,推到一邊。

“誰不知道你口味豐富,環肥燕瘦,來者不拒?”她不屑於他的說辭—全人類都清楚華夏李總自成年起就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蘿蔔。

葉聽風是除了冷歡之外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

而他李喬,則是對任何女人都有興趣,卻只把冷歡放在心上。

“我想要你。”她再一次強調。

他望着她,沉默不語。

對於一個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女來說,恐怕真的不知拒絕為何物。

—我想要你。

呵呵,說得就像她想要一件漂亮衣服,或者一輛名貴跑車一樣。

他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來寵,她父親能給的,他也給,他父親沒給的,他也給。

她還想怎樣?

偏偏還不知足,硬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小孩子的遊戲。

他不想,也沒工夫陪她玩。

“葉喜歡,我受夠你了。”他微微一笑,漂亮的鳳眸卻不帶一絲溫度。

作為長輩,他應該讓她受點教訓,然後知道成長。

“你知不知道,你輕而易舉的想要,其實是別人的負擔?”

甜美的笑容頓時在精緻的小臉上凝結,她有些怔愣,詫異於他異乎尋常的嚴厲。

“若不是因為你母親,我都懶得看你一眼。”

陽光燦爛的午後,依舊低醇寵溺的嗓音,慵懶輕聲的一句,瞬間凍結周圍的空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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