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會錯過你這張嬌媚的臉(1)
第2章他不會錯過你這張嬌媚的臉(1)
穿過冰藍色的長廊,頭頂一盞盞璀璨的水晶燈將透明的玻璃地板照得格外閃亮,冷歡駐足,蹲下看着腳下游泳的魚,這個Windy賭場,夢幻得不似人間,就連腳底下也是讓人嘆為觀止的奇景。
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似乎是看了她一下,她並未抬頭,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晚上九點,因為不是周末,在這個六點商店就會關門的城市,此刻街上的人格外的少。只有這賭場前的音樂噴泉不知疲倦地輕輕鳴奏着,變幻的水柱在霓虹的照耀下,綻放出金色的水花。
熟悉的琴聲入耳,她微微一怔。
蕭邦的夜曲,升C小調,記憶里的悲涼,曾是她的最愛。
驚懼、不安、蒼涼,如月光下深沉的大海,將一切都吞噬。
她想起年少時父親聽到她彈這首曲子時,總是要皺起眉,然後說:“我的歡歡,你不該彈這樣的曲子。”
父親給她取名為“歡”,含義是唯願她一生無憂,自然不願聽到她彈奏這樣悲傷的曲子。可記不清是哪個夜晚,她瘋狂地彈起這首曲子,直到天明。
有點冷,她點燃了一根煙,讓那一點星火溫暖自己。
“能借個火嗎?”低沉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標準的倫敦腔,讓她那聽慣了蘇格蘭音的耳朵覺得格外舒服。
她一愣,望進那一雙子夜般深沉的眸里。黑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眼前的男人一手插在口袋裏,也靜靜地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漫畫裏看到的路西法,不禁失笑,為這個荒誕的想法而自嘲。
抬起頭看見他疑惑的目光,才想起他說的話,於是她解下胸前的鏈子,遞到他手上。
他掂着鏈子,看着手中晃動的金色圓珠,微微眯起眼。
VivienneWestwood土星打火機,因為限量,價格已炒翻數倍,但即使原價,也不是誰都能下手。
她並不意外看見他眼裏的那絲驚訝,無聲一笑。
接過他還來的打火機,她戴回胸前,然後下巴沖賭場的方向揚了揚,“你也在這裏工作?”
他微微頷首,表情平淡。
交談結束,兩人各自坐在噴泉旁邊,安靜地抽着煙,憂傷的曲子仍在繼續,盤旋在夜空下。
“跳支舞如何?”冷歡忽然望着他,目光閃爍。
看着她雀躍的笑顏,他先是一怔,然後站起來,微微欠身,伸出右手,動作極為優雅,竟讓她看呆了。
魔魅的琴音纏繞在耳邊,她的手放在他的背上,他的手環在她的腰上,將彼此空出來的手輕輕交握。
有人經過,好奇地看着相擁的他們,當事人卻不以為意,依然踩着輕緩的舞步,遠遠望去,像一對依偎取暖的情侶。
湊近了,冷歡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棕色的,發色也是同樣的深棕,不同於一般華裔的立體五官,他大概是個混血兒。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神色有些深沉。
“看夠了么?”有些戲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否滿意你所看到的?”
話音挾着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冷歡雙頰一燙,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一陣激烈的鈴聲響起,她掏出及時救命的電話,向他歉意地一笑,轉過身說話。
“是我。”顧言諾的聲音傳來,“你今天去賭場面試了?結果如何?”
“剛出來,他們決定用我了。”
“我還是覺得那地方有些複雜,你要小心。”好友顯然有些擔憂。
“我明白,比起其他地方,這邊的兼職的時薪高很多,反正我也只是在吧枱做酒水,不會有什麼事的。”
那邊似乎是鬆了口氣,繼而開起玩笑,“全蘇格蘭最大的賭場,是釣凱子的好地方,就你這張千嬌百媚的臉,絕對老少皆宜,大小通吃,沒準一去就把Boss給拿下了!”
“顧、言、諾!你無聊!”冷歡咬牙,最恨人家拿她的相貌說笑,狐媚的眼睛危險地眯起,“Boss你個頭!能開這麼大賭場的,不是刀疤臉就是糟老頭,你有興趣你來!”
那邊傳來一陣爆笑,她忍無可忍,立即按掉電話。
深吸一口氣,她換上最完美的笑容,轉過身,“今晚謝謝你……”
她的笑容僵在唇邊,偌大的廣場,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個男人竟不知何時離開了。
噴泉的舞蹈已換了節奏,輕快的圓舞曲,讓她恍惚覺得,剛才的相遇是一場夢。
她搖搖頭,忽視心裏浮起的那絲悵然,轉身朝公車站走去。
“一杯桃味杜松子酒,兩瓶斯米諾冰純。”
冷歡看着眼前不斷變換的屏幕,手忙腳亂地從冰箱裏拿出相應的酒瓶,放在吧枱上的托盤上。
她的額頭冒出一層薄汗,才剛喘口氣,新的單子又過來了,她盯着那行字有些傻眼。
“不會嗎?剛才不是做給你看了嗎?怎麼記性這麼差!”一旁的吧枱同事格瑞絲輕蔑地看着她,有意刁難。
冷歡咬着唇,決定放下自尊求助,卻見她居然目不斜視地往洗手間走去。
冷歡慍怒—這個該死的鬼妹,那德行簡直侮辱她自己的名字—Grace!排擠新人也不用這樣吧,就算是愛因斯坦也不可能只看一遍就記住這麼多酒的做法。
她心裏罵歸罵,可還是站在那裏手足無措,本來今天客人就多,再拖下去怕是要來人催了。她仔細回想但還是不能確定具體的配酒成分,眼角瞥到外場的服務生投來的狐疑目光,她更加着急,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她不想這麼快就失去。
“要做什麼?”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傳來,她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嘴裏不由得回答:“LongVodka.”
是昨晚遇見的那個男人,他仍是一身黑色,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伏特加、酸橙汁、安格斯特拉苦酒、湯力水、冰塊,”他報着需要的材料,“看我每種用多少分量。”
她點頭,看着那雙修長的手優雅地在杯瓶之間穿梭,動作順暢,一氣呵成。
“咖啡愛好者的馬天尼,”他瞥了一眼下面的酒名,“用伏特加、苦艾酒、弗朗格里哥榛子利口酒、冰塊。”
“歐內斯特·道生有詩說,‘苦艾酒讓妓女也變得多情’,這酒有輕度致幻效果,凡高、畢加索、王爾德都愛喝。”
他一邊說一邊做,姿勢從容瀟洒,他的臉離她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一點點吹動她垂落鬢邊的髮絲。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種很安心、很溫暖的感覺。
“這份工作,你要學的還很多,用心一點,你會發現很多趣味。”
她有些感激地點頭,繼續做剩下的飲料。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遞來一方絲帕,“把手包紮一下。”
她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食指劃破了一個小口,血絲沁出潔白的肌膚,格外顯眼。
“謝謝,”她接過絲帕,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剛才開瓶時弄的,太忙了。”
“總是忍氣吞聲也不行,若是別人給了你一個耳光,你至少也該回她一掌。”他望着她,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搖頭苦笑,“我不想失去這個工作,我需要錢。”衝動過一次,也就夠了。
“你要錢?”他嘲弄地一笑,“然後花幾千鎊或者幾萬人民幣去買一個土星打火機或者一個香奈兒手袋?”
他的臉上有淡淡的輕蔑,這表情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你不了解一個人,請不要隨便評判她。”她的俏顏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眼角微揚的明眸,開始閃着冷光。
她生氣的樣子,還真是該死地好看。
他抱肩一笑,“是誰說要忍氣吞聲的?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我看,你還是放棄這份工作吧,直接去找老闆,或許他不會錯過你這張嬌媚的臉。”
“你……”她氣結,心想他果然聽見了那晚自己和顧言諾的談話。
“請你給我離開,我要工作了!”她動怒,絲毫不在意自己過河拆橋。
“你瘋了嗎?”格瑞絲驚訝的尖叫聲從他身後傳來,“你怎麼這麼對老闆說話?”
老闆,她在說誰?
冷歡一下愣在原地,像被雷劈到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我想你一定很遺憾,我不是刀疤臉,也不是糟老頭。”他笑得風輕雲淡,但眼裏卻是滿滿的促狹與嘲弄。
很好!她的運氣好得應該去買一張樂透!冷歡望着他,幾乎要握碎手中的杯子,心中有股強烈的衝動,想把杯中的百利甜酒潑他個滿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