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在害怕什麼(2)
第14章你在害怕什麼(2)
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世上有一種叫隱形藥水的東西,喝了之後,誰也逮不到她。
“不錯。”淡淡的稱讚在耳邊響起,她看着笑得高深莫測的某人,頭皮一陣陣發麻。
“寶貝,”他輕輕地喚,溫柔地撫着她的發,“看來你對我頗多怨言,是我不對,沒好好疼你,我應該馬上補救。”
他所謂的補救,就是在二十分鐘內將她拉出圖書館,帶到賭場住處,然後抵死纏綿。
逼着她崩潰、求饒,向來是他擅長的事情。
所以當第二日早晨冷歡從全身酸痛中醒來時,才知自作孽不可活是何等真理。
“我可以在這睡會兒嗎?”她躲在被窩裏看着穿戴整齊正要出門的他,可憐兮兮地問。
他點頭,笑得曖昧。
“你確定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沒好氣地看着他那臉礙眼的笑。
“有這個房間鑰匙的女人,只有一個。”他望着她,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然後在她的怔忡中轉身離開。
冷歡瞪着被關上的門,仍在消化他說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在暗示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這裏的女人?那柳若依呢?
抓着被子的手不由得緊了又緊。
彷彿有什麼在心口呼之欲出,卻又混亂得讓她無法理清。
心緒紛雜,明明身體累極腦中卻不得消停,終於體力不支地睡着,再醒來卻已是下午。
冷歡看看手錶,已臨近上班的時間,於是匆匆洗漱,吃了幾口葉聽風叫來的點心就急忙跑下樓。
電梯一路下去倒沒碰上什麼人,省掉不少麻煩。心裏慶幸着跑到大廳,卻一下撞在一個人身上。
一聲抱歉還沒說出口,她的下顎就被人抬了起來。
視線對上的是一個魁梧的華裔男子,那人正放肆地打量着她,右邊臉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給他的長相添了幾分猙獰。
“呵,”他嗤笑,“葉聽風的賭場,漂亮女人倒是不少。”
冷歡皺眉,用力扭頭掙開他的鉗制。
“夠倔,”他輕佻地一笑,從口袋裏掏出個籌碼在她眼前一晃,“陪我一天,這個一萬英鎊的籌碼就歸你了。”
冷歡淡笑,抬手一個巴掌揮到他臉上。
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倆的身上。
“很好,”那人陰冷一笑,迅速回了重重的一掌,冷歡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左頰立刻腫了起來,唇邊也已滲出血絲。
這個男人,居然打女人。
她狠狠地盯着他,那人被她的目光激怒,又要動手。
“何非!”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葉聽風走過來,臉色如冰。
他走到冷歡身邊,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今天你不是沒有收穫,請你適可而止。這是我的地盤,還輪不到你撒野。”他盯着那個男人,斬釘截鐵地警告。
“你以為我會把這區區一百萬看在眼裏?”何非望着他,目光歹毒,“姓葉的,我有太多筆賬還沒跟你算,你卻為了個無親無故的局外人惹我,我何非都記住了。”
“她不是局外人,”葉聽風看着他,目光凌厲,“你動了我的女人,該算賬的人是我。”
何非看了已然動怒的他一眼,陰惻地冷笑,轉身帶着一幫人離開。
冷歡望着眼前那寬闊的肩背,眼裏忽然一酸,往後輕輕退開。
一隻大掌在她轉身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緊,幾乎捏痛了她。
“過來。”他冷着聲音,似乎強抑着全身的怒氣。
冷歡任他一路拉進電梯,進了房間,她感覺到他在生氣,卻不敢開口問。
砰的一聲,門在他背後重重關上。
葉聽風望着她,目光陰沉,眼底跳躍着暗焰。
他不說話,只是狠狠地盯着她,盯着她忐忑不安的樣子,盯着她腫起的臉頰,盯着她嘴邊那縷礙眼的血絲。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她則緊張地退後,直到無路可退,被他逼到床邊。
他抬手,她心驚地一顫。
他的手卻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極致的溫柔。
“疼嗎?”他輕問。
她搖頭,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對不起……”她低語,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澀和難過。
“你對不起我什麼?”他抽出茶几上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邊的血跡,棕色的眼眸卻犀利地看着她。
“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對……我覺得你是在生我的氣……”她惶恐如驚慌的小鹿。
他的動作頓時僵住。
他沉默不語,心裏卻翻江倒海。
她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是在生她的氣。
可是他更生自己的氣,氣一向冷靜的自己,怎麼會為了眼前這個女人失控。
他無法接受自己在目睹她被打的瞬間,竟有想立刻殺了何非的衝動。
為了這個女人,居然是為了這個女人。
他是瘋了才為仇人之女心疼。
抿着唇,他面無表情,“我沒有。”
因為她不值得。
冷歡一怔,看着已經恢復平靜的他。
他又回到了那個冷傲淡漠的葉聽風,彷彿剛才那個怒氣勃發的他只是她的幻覺。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心裏很難受,明明離那麼近,其實卻遠得她無法觸及。
“你動了我的女人,該算賬的人是我。”
腦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方才說的話。
冷酷至極的聲音,在她聽來卻像是世上最動人的甜言蜜語。
他的女人。
她低頭淺淺地笑,嘴角卻因此刺痛。
他不會知道,他短短的一句話會在她心裏造成多大的衝擊。
對面繁花如錦,腳下卻是萬丈深淵,明明應該就此收住腳步,卻無法控制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向萬劫不復。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不該在那晚遇見他,不該冒失地邀他跳那支舞,更不該抵不住誘惑,任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生命里肆虐。
“在想什麼?”他問,注意到她顯然遊離的眼神。
“那晚你被襲擊,就是因為今天那個何非?”她斂住心神,抬頭望着他。
“手下敗將而已。”他淡淡地回答。
“窮寇不可輕。”她想起何非兇悍陰險的樣子,不由得蹙眉。
他伸手托起她的雙頰,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你在為我擔心?”
“是。”她誠實地回答。
他笑,有些嘲弄,“你更該為自己擔心,現在他知道了你是我的女人。”
她搖頭,鎮定地看着他,“你敢這麼說,就不會讓我因此受到傷害,對嗎?”
“聰明的女孩,”他稱讚,“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因為能傷害你的,只有我。
“為什麼?”她忽然問,鼓起勇氣對上他的目光,“為什麼你要那麼說?”
他的手指順着捲起的弧度繞着她的發梢,神色悠閑,“你不是我的女人么?”
“不算吧,”她微笑,垂下眼睫,“你不在乎她會怎麼想嗎?”
髮根忽然一疼,他鬆開手,目光冰冷,“她?哪一個?寶貝,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之間的規則也是你要求的。怎麼,現在打算關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他的嗓音很輕、很迷人,卻也很傷人。
她咬唇,臉色微白,“對不起。”
為什麼害怕愛?因為害怕失去。
好,那就不愛。
我們在一起,只在一起。
是她默許的開始,又縱容彼此的糾纏,她怎麼忘了?
他問—她?哪一個?
是她幼稚,出色如他,怎麼可能只擁有柳若依一人?自有張美人、李美人等前仆後繼。
只不過女人的心向來是被他擦鞋底的,若是不小心踩着了一顆,如果他心情好,也許會撿起來吹吹灰把玩一番;如果他不爽,踩碎了還會嫌礙腳踢到一邊去。
忽然有些想笑—她居然任自己在這攤渾水裏攪和。
等到一絲苦笑逸出唇邊,才發現他正看着她,表情陰晴不定。
“我送你回去。”他有些不耐地開口。
今天看着她,他就有說不來的心煩意亂。
她點頭,很識趣地拎起自己的包包,站到門邊。
路燈一盞盞地向車后閃去。
明明已是十二月,他卻開着他那側的窗,任寒風吹在臉上,她偷望他冷凝的側臉,知道他此刻心情極差。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決定不再過問,免得又被他駁得體無完膚。
一直到她的住處,他都沒有跟她說半句話。
等車停下,她看向他,“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他面無表情地點頭,只淡淡叮囑了一句:“洗臉時小心點。”
她輕輕一笑,拉開車門下去。
慢吞吞地走出幾步,她又轉身,雙手在嘴兩邊畫出一道弧線,示意出一個笑臉,然後飛快地跑進樓。
他坐在車中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哥,你又不開心了。
我喜歡看你笑。
記憶中,也有一個小小的人兒,每回見他沉着臉,就伸手做這個示意他笑的動作。
細嫩的手指放在嘴兩邊,然後畫出向上彎的弧線。
不知道她是哪裏學來的,可每次都能讓他成功地彎起嘴角。
還記得十歲那年的一晚,他又帶着一身傷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小巷,矮棚里有微弱的燭光。
那個小人兒捧着一小塊蛋糕,一臉雀躍地看着他,“哥,生日快樂。”
那塊支離破碎的蛋糕,明明是他留給她的早餐,她卻自己沒吃留了起來。
“你不餓嗎?”他問,從來打架傷得再重都不掉淚,那刻卻視線模糊。
她搖頭,“哥的年紀比我大一倍哦,所以吃得也要多一倍。而且,生日一定要吃蛋糕的。”
她說得理直氣壯,可是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一響。
那晚,直到他沉下臉生氣,她才肯咬了一口蛋糕。
觀雨,他的觀雨。
那個倔強的、善良的溫柔女孩。
他發誓要讓她一生無憂的妹妹。
他以為她會幸福,卻不知上蒼這樣殘忍。
叫他如何不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