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牽線搭橋
嬸子忙停住了誇王嬸的話,訕笑着道:“沈丫頭你接著說,接著說。”
“王嬸的手活兒的確不錯,”沈寒瀟注意到嬸子們的神色,便順着她們的話肯定了一句,嬸子們聞言果然神色都放鬆了許多。沈寒瀟接着道:“各位嬸子若覺得王嬸做的衣裳好,有空便可以去看看她做的,好多個參考。”
嬸子們表示了解,接着又聽沈寒瀟說了一些衣裳的要求,才心滿意足地抱着布匹回家去了。
這回這幾個嬸子每個人平均接了五件衣裳,搬的布匹有些多,嬸子們分成了兩趟搬,第二趟回來的時候,就叫上了家裏人來幫忙。
家裏的姑娘們倒是都閑着,然而嬸子們顧慮着她們跟雲淮的那點事兒,也沒好意思讓她們來沈寒瀟家這,生怕待會兒雲淮正好回來了。
以她們家姑娘現在還對雲哥兒存着的心思,若讓自家姑娘跟雲哥兒碰着面兒,沈丫頭又不是從前那個傻子了,約莫等會兒人家一下就能看出自家姑娘的那點心思。
屆時別說能喝沈寒瀟接着活兒了,嬸子們自己都覺得那個場面會很尷尬。
因而嬸子們沒讓家中的姑娘們過來,只叫了還閑着的孫子或是幹完活兒回來的男人過來。
沈寒瀟的院子又熱鬧了起來。
而雲淮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嬸子們抱着布匹有說有笑地正要從沈寒瀟家離開,迎面就見着了手裏提着個打獵的籃子,另一隻手背着弓箭的雲淮。
她們說笑的動作齊齊一頓,而被她們叫來幫忙搬東西的男人們沒注意到婦人們有些古怪尷尬的神色,見到雲淮便熱絡地同他打招呼:“雲哥兒回來啦。”
因着林中懷的事,也因為雲淮那自帶貴氣的氣場,村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對他有種自然而然的尊敬,哪怕是雲淮明明比他們年輕了將近兩輪,他們也還是稱呼雲淮為“雲哥兒”。
雲淮的目光在幾個臉色有些僵硬地嬸子身上掃了一圈,而後轉向沖他打招呼的人,點頭回應。
嬸子們為自家姑娘,跟雲淮牽線搭橋的事並沒有同自家男人說過,因而男人們半點不知情。
一男人同雲淮打過招呼后,扛着布料便要離開,卻見婦人都還獃獃站着沒動,便拿胳膊肘懟了懟,催道:“走了走了,還要留下來喝茶嗎?”
嬸子被這一催催回了神,頓時有些心虛地掃了眼站在客房門口的沈寒瀟。
沈寒瀟的目光從雲淮回來的時候就黏在人家身上了,一時也沒發現。
雲淮讓出了大門的位置,道:“各位請。”
男人們率先扛着布料離開。
剩下的幾個嬸子們不敢多留,一邊慶幸着還好她們沒讓自家閨女兒過來,一邊又有些懊惱,心道早知她們動作便快些,這樣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碰着雲淮了。
可嬸子們心裏也清楚,只要她們往後還想在沈寒瀟這裏接活兒,就一定會有跟雲淮碰面的一天,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
但云淮之前沒跟沈寒瀟說什麼,想來待會兒她們走了,也應當不會再將那些事情說出來的吧。嬸子們有些不確定地自我安慰着,一邊慢慢挪着步子靠近大門。
再待多一會兒,沈丫頭大概就該看出什麼不對了。雲淮一如平時在外人面前那般客氣疏離,然而嬸子們因着內里的心虛,越靠近雲淮,她們便越覺得雲淮的目光好似如有實質地落在她們身上,逼得她們抬不起頭來去看雲淮。
一個經過雲淮身邊的嬸子低聲說:“雲哥兒。”
雲淮已然收回了目光,正準備抬腳走向沈寒瀟那邊,便聽得嬸子的這聲招呼。他腳步頓了頓,低聲嗯了一下。
這幾個嬸子云淮還有點印象,記得平日裏她們偶爾會帶着家裏的姑娘到他跟前來,旁敲側擊地跟他打聽有沒有納妾的打算。
這種事雲淮在京城中碰過不少,每回他參加皇上設的宴會,席中便總是會有些王公大臣來問他這些問題。
不過雲淮拒絕了嬸子們之後,也沒將這些事說給沈寒瀟聽。當時他想着沈寒瀟對自己還沒什麼意思,自己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區別。而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雲淮沒幾天就將這些事拋之腦後了,倒是沒想到會這麼巧,今兒個這幾個嬸子們就齊齊上了門來,瞧着架勢,是來同寒瀟接活兒的。
而沈寒瀟望着他的眼神,以及招待嬸子們的神情反應,倒像是完全對那些事不知情的。
但見嬸子們同自己打招呼時的模樣,雲淮便知嬸子們是希望自己莫將那些事說出來的。可如今他跟寒瀟已然互通心意,那些事便不是說與不說都沒關係了。
雲淮心頭拿定了主意,面上卻沒顯露出來,只淡然道:“嬸子們慢走。”
嬸子們一時也拿不定雲淮是怎麼想的,便只能心懷忐忑的離開。
院門重新關上,院中只剩下沈寒瀟跟雲淮兩個人,沈寒瀟站在客房的台階上,眯着眼睛沖他笑:“今天打了什麼回來?”
“幾隻鳥雀,一隻兔子,”雲淮一掃面對外人時淡漠疏離的神情,望着沈寒瀟的眼底盛着柔軟的笑意,他抬手沖她亮了亮手裏的籃子,裏邊兒躺着幾隻飛禽走獸,
“這附近也只能獵着些這樣的小動物,再多的便不行了。”
他抬腳走向沈寒瀟。
沈寒瀟也放下環在胸前的胳膊,邁步走過去,伸手拎過雲淮手裏的弓箭。
雲淮本習慣性地要推辭,但拒絕的手伸了一半,又被他改成了將弓箭遞出去的動作。
不一樣了。他想,從他們互明心意的那時起,他們之間的關係便不再僅僅是過去那般。
他可以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克制或是客氣。
沈寒瀟滿意地接過對方的弓箭,她有段日子沒射箭了,忍不住拎在手裏掂了掂,很有些想要試試手的想法。
雲淮看出來了,彎眼笑了笑,道:“你且先練着,我先去做飯。”
“行。”沈寒瀟就等着他這句話呢,聞言答應得還挺快,盯着弓箭看,甚至都沒分給他一個眼神,只動了動下巴,示意他隨意,便捏出一支箭來,準備開始練箭了。
“去吧。”她說。
雲淮頓時一陣哭笑不得,敢情他這邊還想着得循序漸進地來,她卻已經適應得飛快了。
他轉身便要離開,忽然又覺得有些不甘。他眸光閃了閃,片刻后忽地轉身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彎腰俯身在沈寒瀟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沈寒瀟早就習慣了雲淮的靠,因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偷襲”,一臉滿足的離開了。
沈寒瀟驚得差點握不住手裏頭的弓箭。
她臉上飛速地爬上一抹緋紅,下意識拿手背擋了一下被雲淮親了的側臉,惱羞成怒地掉頭看向偷襲者,而某人已經快走到柴房那邊了。
似是覺察到身後的目光,雲淮回過頭來,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臉上,更顯幾分英俊,沈寒瀟看得有些移不開眼,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想吃什麼?”雲淮溫聲問。
沈寒瀟盯着對方的臉,下意識地回道:“烤兔子要辣一點。”
雲淮應了一聲,笑着進柴房去了。
看不見對方的臉,色令智昏的某人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原地跺了下腳,暗罵了幾聲自己沒定力,而後便將渾身的勁兒都發泄在了手裏的弓箭上。
箭在弦上,沈寒瀟眯着眼瞄準院子牆角的那棵樹,卻總覺得臉頰痒痒的,似乎還殘留着方才那落在自己臉上的,柔軟的觸感。
“嘖。”沈寒瀟又一次碰了一下被親過的臉頰,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雲淮進柴房將米飯下了鍋,順帶着將打來的獵物去毛洗凈了,撒上調料腌制,便先出來看沈寒瀟。
“錚——”地一聲,箭支破風之聲傳來,而後以迅猛之勢,精準而有力地扎進樹榦中,正中中央。
雲淮微微訝異,有些驚訝於沈寒瀟的進步速度。
明明前段時間才教的練箭,而寒瀟為著古鏡和布莊的事兒,後來也沒什麼時間練,只平時早起了才練上個把時辰,卻沒想到今兒再上手,就儼然有這般準頭了。
雲淮忍不住叫了聲好,他的聲音讓已經沉浸在練箭之中的沈寒瀟回過神,卻並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地搭箭上弓。
雲淮走近對方的動作一頓,心頭猛地一跳。
莫非是剛剛自己親吻她的動作,令她感到不快了?
可方才看寒瀟的反應,卻又不像是惱了他。
雲淮躊躇着站住腳步,正想着再開口探一探沈寒瀟情緒,便猛地發現,沈寒瀟搭着弓箭的手勢似乎錯了。
這姿勢他第一次教她的時候,就糾正過,不可將手肘抬得太高,否則會失了準頭,寒瀟沒道理會沒記住。
而剛剛對方射出那一箭時,姿勢也是正確的。
雲淮略一思索,神色一動,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莫不是,是在等着自己過去糾正她么?
雲淮抿了抿嘴,即便他還不確定這個猜想,眼底卻已經浮現出了幾分笑意。
他重新走向沈寒瀟,來到她身邊,而後抬手輕輕扶住對方的手肘,輕聲道:“放低些。”
“哦。”沈寒瀟計謀得逞,十分坦然而心機地將手肘壓在對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