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孤單獨行
第49章孤單獨行
菲兒念念不忘展雲弈的業務。捌着指頭算提成:“一頁平面五萬,兩頁十萬,做三期三個月下來少則十五萬,多則三十萬,兩個人最多能提五萬,做設計拍照還有一萬多……”
我聽得頭都暈了。如果可以,我不打算接,不想和展雲弈多接觸。
看她算得美滋滋的樣子,我嘆口氣打斷她:“菲兒,你自已去接成不?這樣你還可以多拿提成。”
菲兒不肯:“這怎麼行,先別說展雲弈邀請我們倆去,就咱倆的交情,我也不會獨吞。”我覺得菲兒可愛。在廣告業,搶單搶客戶往往同單位同部門的人能爭得打架。惡語相向,
抵死不讓步。這是真金白銀,是赤裸裸的金錢。
廣告部門的業務人員壓力很大,要完成公司的任務不簡單。因為是買方市場,往往一單吃三年,三年不開張。做的好聲名鵲起,銀子嘩嘩往口袋裏倒,做的不好,成天亂找關係,不放過一個可能性。有時候請客吃飯,花費了一大筆,業務也談不成。
菲兒能說這句話,我感動,畢竟是她在酒會上找上展雲弈,沒想到我認識,這才一併請過去。弈肯定知道我在北京混的情況,他還是照顧我的,巴巴把業務主動拋出來。這種好事,用菲兒的話說叫:“一隻兔子撞槍口上了。”言下之意,送上門來的鮮兔,不宰白不宰。
我笑着想,奕要是知道自個兒在我們眼中成了鮮兔,他會不會後悔把業務這麼快交出來?怎麼著也要吊吊胃口。放着餌,耐心的釣。反正知道他公司有這個意向,我擔保上門的業務員會排長隊。
做東家做西家都一樣,展雲弈,你願意讓我賺你銀子,願意是業務關係,那就是吧。我現在英雄氣短,一心要實施買房大計,你樂意添磚加瓦我怎好拒絕。況且,我也是憑能力吃飯,拿了你的錢,就得把廣告設計好。我有敬業精神,不會白拿工資。
照着約定的時間,菲兒開着車我們去見展雲弈。菲兒一路嘰里呱啦說個不停,大意是商量如何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談高廣告費,我非常不幸,她竟然分派我唱白臉,菲兒說:“因為你和展雲奕相熟啊。”
我不解地問她:“相熟的人應該唱紅臉才對吧?”
菲兒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要是像平常說的唱紅臉,看上去你是在照顧他,可是他會起疑啊,這年頭不是專涮熟人嘛。你就得唱白臉,價壓得最底了,觸底線了,擺出一臉無奈。記得啊,我求你三遍,你才能勉強地點頭,而且要說只做一期這個價肯定不行!”
我想着她的話,禁不住大笑起來。展雲弈,原來我被分派這樣的角色來算計你!從來都是你算計我的份兒,今天要報仇!豁然開朗,說不出的高興。
轉過兩條街,菲兒就說到了,我奇怪,這裏不是雲天的辦公樓。問菲兒,她說給的就是這個地址。
電梯上到十一樓,看電梯口的牌子,這層樓有四五家公司。來不及多想,跟着菲兒直奔展雲弈說的裝飾公司。
這應該是家中型的公司,外間有幾十來號人,正忙着做事。我突然看到哪個買燈的女孩單獨坐在一個格子間對着電腦做事。呵,人家都說公司里最忌諱把情人放進來,不管她懂不懂事,下面的人都為難。展雲弈做事應該不是這種風格,難不成這家公司是為她開的?
接待小姐此時迎上來,問明來意后把我們帶進了裏間的總經理辦公室。展雲弈也在忙,頭也沒抬地說:“坐兩分鐘,馬上就好,小朱,給客人倒茶,哦,一杯茶,一杯咖啡。”
我和菲兒坐下,打量這間辦公室,我是第一次來展雲弈辦公室,雲天也只去過郁兒那裏。這間辦公室比郁兒那間都小,面積只得二十來平米。不過,裝得倒非常雅緻,色調明快。淺灰藍的水泥漆地,白色的牆。我們坐的白色布藝沙發上搭着彩色的枕布。茶几是用以前的雕花木窗做底,鑲了座,上面壓着整塊玻璃。曖氣片的處理也很到位,從仿古的木格子圍着,並不僅圍了下方,一直伸到天花板,上半部份格子加寬,當成博古架和書架在用。單就曖氣片的設計足可以打動人。這是北方城市特有的避不開的裝修硬傷。展雲弈的那張褐色大木桌也不象大班台,而像寫書法畫畫用的畫桌。除了上面擺着的電話傳真和電腦,這裏不象辦公室。我細細打量,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這麼舒服。
就裝修公司而言,這間屋子就是一間樣板房了。我看菲兒也在看這間辦公室,眼裏露出欣賞的神色。
“看完了?提提意見。”他繞過桌子坐在了我們對面沙發上。
菲兒看着他,口水都在往外流:“展總真帥,做廣告把你拍進來一定效果好。”
有半年多了,我還沒這麼近距離仔仔細細地看他。沒太多變化,瘦了,一張臉輪廓更分明。眼睛炯炯有神,深處有一絲倦意。
他笑着說:“如果當模特的費用能抵廣告費的話,我很樂意。”
嘎?展雲弈當模特?登出來不丟盡他展家的臉?
菲兒遞過我們社的廣告報價表,展雲弈瞟了一眼,笑着說:“說實價吧,打幾折?”
他懂,一般廣告報價是一個,實際操作都是打折后執行,我們老總最高能打3。5折,我們的權限是四折。菲兒給我商量爭取拿到四五折。談得越高,提成越多。聽到菲兒開始與他說價。從六折開始談到五折,菲兒就轉頭來看我了。
我硬着頭皮開始扮白臉:“這個五折是很優惠的,想着你們是第一次合作。”
這下不用展雲弈開口,菲兒開始遊說我:“子琦,你手裏那塊不是還有幾家談好了的廣告?這邊虧點,那邊找補嘛,展總這麼爽快的。”
我的天啊,菲兒撒嬌的聲音我抵抗不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起她千叮囑萬囑咐的,求三次才能點頭。我只好為難地說:“這個,菲兒,不行呢。”
菲兒又開始遊說展雲弈。他說:“我們公司新成立不久,這個資金上有點困難,你們再考慮一下?”
新成立的公司?資金困難?我怎麼在展雲奕那兒從來沒感覺過。莫不成是他的私房錢開的?給外面那個小妖女開的?我的白臉很自然地扮演下去了:“展總,你知道我們做廣告很難的,這個也是社裏給的價。”
他笑嘻嘻地盯着我不說話。
菲兒做出一副猶豫心痛破釜沉舟的模樣:“子琦,就這樣定了,展總第一次合作,總不好不給面子,我那裏有幾個廣告,我來綜合,就四五折!”
這是第二次,需要三次才能點頭當救世主啊!我這次扮苦情戲:“可是,菲兒,你這個季度等於白做了啊。再說,這樣能不能行也不知道。這個價,我恐怕社裏通不過。”
我拿眼睛瞟展雲弈,他似乎在憋着笑,一隻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也不住那圈肌肉抽動的漣漪,我不自主地拿眼瞪他。
他咳了兩聲終於說:“這樣吧,我們的底線是四折,能合作最好,不然的話下次再找機會吧。”
菲兒又是喝茶,又是皺眉,又是嘆氣,上帝啊,她終於求我第三次了。我想再扮白臉,可是展雲弈臉上的笑容告訴我,他肯定在看戲,看我們表演呢,他肯定知道我和菲兒打折的底線。不管怎樣,也算做成一單。我不演了,點頭表示合理。
他沖門外喊了一聲,哪個買燈的女孩走進來。
展雲弈給我們介紹:“薇,我們公司從香港請來的首席設計師。她與你們溝通。哦,這間辦公室就是她設計的。”說完沖我一笑。什麼意思?澄清關係啊?
他一說,我倒對薇刮目相看。很年輕呢,能有這份功力相當不錯的。
薇笑咪咪地說:“是子琦姐吧,上次見過面的,我在展總那裏看到過你的照片。”
這下吃驚的是菲兒了。她一邊整理合同,一邊嘰咕:“我就知道這單全沖子琦來的。”
我用手扯她的衣服。起身告別。和薇約好時間拍廣告。
走出去的時候,展雲弈很自然地說了一句:“子琦,晚上一起吃飯,你有時間就在家做吧。”
什麼叫在家做啊?這麼曖味!我身子一僵。
菲兒怪怪地看我,我恨不得挖掉菲兒的好奇眼珠子,薇也抿着嘴在笑。有什麼好笑的?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拉着菲兒就往外走。
出了大門菲兒大笑:“展雲弈是你男朋友?真的啊?一句話漏了天機瞧你羞的。”完了還嘆氣,“我和大李還想撮合你和阿成的,說情人節真的兩對兒成真。”然後又怪我,“早說得了嘛,直接給四折的價,還害我苦苦演戲!”
我力圖解釋:“沒那回事兒,就一老熟人而已。”
菲兒那肯相信:“熟到晚上你下廚做家宴?可以啊,子琦,釣上這麼個金龜打死也不伸張!情人節他幹嘛去啦?不陪你?吵架了?幹嘛瞞着,怕別人說你?”
她的問題一路上就沒斷過。我陪笑到臉都僵了。
展雲弈,我做,我今晚就做王八湯!吃你的肉喝你的湯,看你這個小王八這麼張狂!
我真的去超市買王八去了,逛了一圈沒找着,看到有懶懶地趴在網箱裏的牛蛙,醜醜的就它了,再買了香辣兔調料,這道菜叫跳水蛤蟆。還是不太甘心,又跑水產市場逛,居然買着王八了,心裏這個爽啊。
我沒做過這種菜,凡是沒做過的菜一律清燉。
回到家,燒了一鍋水,我把整隻王八放下去,拍了兩塊姜幾顆蒜外加大蔥段,開猛火煮。我沒讓賣王八的把它零碎分屍,我要煮好后整隻端上桌的效果。
坐在屋裏等展雲奕上門,我心神不寧。他倒底要幹嘛呢?事情過去小半年了,說他誤會我吧,我自已都不信,這幾次見着他,他的樣子和藹可親。說他沒有吧,他幹嘛不來找我?我都等得累了,等得自已都沒感覺了。
今天看到那個薇,他一介紹我知道自已是多想了。上次買燈也是做裝飾用的吧。我不明白他怎麼還有閑弄家裝飾公司,規模也不算大。還有他今天怎麼突然來吃飯?還想在家吃?他想做什麼呢?想來想去,頭都大了。
目光投向桌上,哪裏沒有展雲弈笑着朝我走來,只有阿娘。阿娘笑着告訴我做人要問心無愧。是啊,我沒啥對不住你展雲弈的地方,我幹嘛坐卧不安做了虧心事一樣?
想起了春節前那個突然醒來的凌晨,我一個人看着窗外的雪花哀哀地哭。想起他那一巴掌,現在還覺得臉熱辣辣的痛。
想到這裏,我怒火騰的又起來了。展雲弈,我保證今晚一定是鴻門宴。我開始後悔沒買點巴豆粉下在湯里。
我在屋裏東翻西找,居然找到幾包三黃片。我每次上火吃幾片這個,包管拉肚子不再便秘。仔細看了幾遍上面的禁忌及注意事項,吃不死他,半死就行。我滿意地把三包藥片全研成細末,一古腦倒進王八湯里。狠狠盯着浮在湯麵上的王八說:“你要不拉肚子我就打12315投訴你質量有問題!”
不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是出事咋辦?我可打不過他。想了想,我打了個電話給郁兒,說要是晚上十點我還沒打電話過去,就報警救人。郁兒在那頭笑得喘不過氣來:“子琦,你是防賊還是防盜?”
我咬着牙回答:“以前說防火防盜防記者,現在我改了,防火防盜防展雲弈。要來吃鴻門宴,沒有刀斧手,我只能智取。十點沒電話就是帥帳失火,你趕緊着來,來晚了你妹妹我連骨頭渣都沒啦。”
郁兒笑着一一答應。
我環顧屋內看有沒有遺漏有沒收起來的他的東西。細細檢查一遍,滿意。萬事俱備,只欠主角登場。我暗暗提醒自已要鎮定,無論他說什麼都要想着那一巴掌的仇。
初春,晚七時,蛤蟆跳水,王八飄香。
我獰笑布菜,憑窗遠眺,待客來。
七點多,敲門聲傳來,我已等了許久。跑去開門,一大束香水百合從頭上砸下來。幹什麼?用這束花就想我能放過你?花收下,湯還是要你喝的。
展雲弈一張俊臉從花後面露了出來:“我餓了。”說完逕自進屋。
哈,你餓了?你餓關我屁事。我捧着花跟進去,把花往書桌上一放。一回頭,這傢伙已在飯桌旁坐下,還好,懂禮貌,沒先動筷子。
我坐到他對面,瞪着他:“幹嘛跑來吃飯?”
他盯着桌上的蛤蟆與王八湯吞口水:“我餓了。”
“你餓就跑來吃,不餓就不來,當我這裏是飯館啊?”我有理由生氣,他什麼意思?
“子琦,”他眼睛閃着一往情深的字樣,嘴裏說的卻是:“這個鱉湯煮得好香!這個紅辣的是什麼?”
敢情你對王八一往情深啊?我沒好氣的回答:“跳水蛤蟆,王八湯,原湯化原食,吃了同類更進補。”
展雲弈一點沒生氣,伸手盛湯,我忙搶過來:“我來我來。”
我用湯勺和筷子奮力把王八挾起往他碗裏一放,碗裝不下,那王八就冒着熱氣搭拉着腦袋趴在碗沿上。我愣住,他也愣住,這情形太奇怪了,哦,湯,我的湯才是“進補”的高湯。我忙拿個碟子讓王八挪地方。再殷勤地為他盛了一滿碗湯,對他說:“吃飯前先喝湯好。”
“子琦,你以前說給我做大餐吃,今天蛤蟆王八都齊了,比我的涼菜好多了。”展雲弈笑容不變。
我看他喝下一碗湯,又盛了一碗說:“放涼點喝,先吃跳水蛤蟆和王八,王八你包圓了啊。”
他奇怪地看着我:“你也喝啊?燉了很久吧?你是不是還加了藥材?就這樣燉已經夠補了。”
我喝?我才不喝加了料了王八湯。
展雲弈邊說邊給我也盛了一碗:“子琦,這幾個月你怎麼還沒長胖啊?平時都吃些什麼?多吃點哈。”
怎麼成了勸我了?我趕緊轉移話題:“你來做什麼?”我臉色當然不好看。
展雲弈笑嘻嘻地說:“回家吃媳婦做的飯唄,還來幹嘛?”
他說啥?他是個痞子!是無賴!他當我是什麼?我火氣一下子上來:“你說走就走,說不理我就不理我,你還打我一巴掌!現在這算什麼?”
我越想越氣,對他怒目而視。
他正努力地吃大餐,啃那隻王八,就跟餓了八輩子的餓鬼投胎一樣,他邊吃邊嘟啷:“我先吃點墊底,吃完給你慢慢說。”
我,我忍,我忍不住心軟,忍不住忘了王八湯里加了料,喝了一碗,覺得味不錯,自已居然主動又喝了一碗。
我站起身拎過電飯煲給他盛飯。在蘇河的時候,我吃一碗他要吃三碗,我吃完了就看他吃,幫他盛飯,把菜里的肉挑到盤子邊上方便他挾……我怎麼老想着那些溫馨的事兒,今天的主題是報仇!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拍拍肚皮長舒口氣:“子琦,你的手藝真好,以後有口福了。”
我再忍!默默地把碗筷收了,全堆進廚房,現在沒心情洗。
弈走過來伸手從後面摟住我的腰。我鼻子一酸,眨眨眼忍住,一把摔開他進屋。很嚴肅地用下巴指着沙發告訴他,坐哪兒交待。
弈拿出來煙來點,飯後一根煙?我也同樣拿出煙點燃一枝,我看到他眼皮一跳,這是展雲弈第一次親眼看到我吸煙。
他特別討厭女人吸煙,我本來早就沒吸了,他走了后一個人又開始吸煙,我等他發火。現在沖我發火,我火比他大。
他沒發火,很自覺地自已把煙滅掉,然後看着我。意思是你滅了我也不能吸了?我心裏好笑,沒理他。
大概他也看出來了,這屋雖小,煙灰缸卻多。到處都是,各種形狀,各種顏色。
他靜靜地看着我說:“子琦,女孩子吸煙不好,早告訴過你不要吸煙了。”
我現在只想和他對着干:“吸煙的女人就是壞女人嗎?這個,不影響一個人的本質。”
“跟本質無關,影響身體。要不,我再不吸煙,你也不要了好不好?”他柔聲的勸我。
我總是吃軟不吃硬。他一柔,我的火氣直線往下降。終於忍不住把煙滅了。說實話,當他面吸煙我也不習慣,總覺得在幹壞事。可是我沒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平時想着他來,想着他會來找我,可是見了,心裏積壓的怒氣就似達到了快要爆炸的邊緣。
“你在怨我么?子琦?”他還是安靜,眼睛深邃,黑的看不見底。他接著說:“你在怨我打了你卻不再來找你,一直失蹤是嗎?”
是的,我在怨他,我可以放手,可是我怨他,怨他連個交待都沒有就涼着我,不管我。怨他對其他女孩子溫柔,怨他讓我獨自在這裏闖蕩。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樓房出神。
他長嘆一聲伸手來拉我,我往邊上一閃躲開。
“子琦,我沒時間,我忙活了整整半年,一天都沒休息過。”
我不信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過去的那幾個月所有的悲傷,所有的東西全涌了上來,我聽不進他的解釋。“你連一個電話都捨不得打?你回到也不肯找我。”我轉過身看他,“你居然打得下手?你勁真大,你連聽我說一句都不肯?你都不肯信我?!”我紅着眼睛吼了出來。
“我從英國回來,去香港。到成立這家公司,自已創業真的很難。一回來想給你電話,又想等一切安定了給你驚喜。不要生我氣了,子琦。”展雲弈見我不出聲低着噪子對我說。
他走過來抱我,我就是不要他抱,他箍着我不鬆手,掙扎得累了,才趴在他胸口哭起來:“我沒有和寧清算計你,沒有沒有。”
他不住聲地哄我:“我知道,他出手時我就知道。當時我太累太累,我只想趕回來見你。看到你寧清在一起,我氣不打一出來,本來想好好揍他一頓,你還跳出來挨我一腳,我是怒火攻心,地方再寬點,我勁使對了,一腳就能把你踹死!看你氣都閉住了,還幫着說話,我不氣才怪!”
我吃驚地望着他:“你沒有誤會?沒有?”
他又好氣又好笑:“沒有,我一開始就告訴你,子琦,沒有誤會。我從來沒有誤會過你。我只是氣極了。”
“你氣極了就可以打我?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聲音大起來。
“原諒我,我沒控制住自已。家裏那麼多事,一回來,疲倦得不行,火都沖你發了,原諒我,子琦。”
我看着他真不敢置信:“你知道那晚發生過什麼嗎?你知道把我獨自留下來面對寧清會有危險嗎?”
“子琦,對不起,我當時剛下飛機,累得不行,當時也沒時間讓我多考慮。唯一遺漏的就是這個。我趕着連夜處理事情,剛回來第二天又飛回去。幾天幾夜沒睡好,疲倦之極,我想,你會理解的。現在差不多了,我離開展家,做自已的事。這不,剛穩定下來。”他解釋着當時的情況。
可是,他知不知道那個夜晚是多麼恐怖,那個夜晚我身無分文只能打110。那個夜晚,我都不敢去回想。
我閉上眼任兩行淚淌下,手一揚一巴掌就扇了過去。輕輕脆脆地印在他臉上。
他動都沒動。一絲怒氣都沒有,他輕聲說:“打回來了,扯平了?可以原諒我了么?”
我,我不知道,我皺眉,肚子痛,王八湯!他怎麼沒事?我一溜煙往衛生間跑。邊哭邊拉,我恨他。走出衛生間,他問:“怎麼了?”
我怎好丟臉告訴他我自作自受?我氣呼呼地對他說:“人有三急,就這麼簡單,你可以走了。”
弈還在情意綿綿:“原諒我,子琦,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沒有展家,沒有別的,你做你喜歡的事,我做我的事。一切都會好的……”
我顧不上他如何形容好,我居然又跑廁所。這下展雲弈慌了,濃眉緊鎖:“你倒底怎麼了?”
我還想問他倒底怎麼了呢?他怎麼就沒事?!
我不吭聲。他抱着手站那兒看我:“吃什麼拉肚子了?”
他聲音一點不溫柔。凶什麼凶?我沒好氣說:“王八湯!”
“我怎麼沒事?”他疑惑。
我還奇怪呢,憑什麼他吃得多,整個小王八都吃下去了,有事的是我?我委屈,委屈得不行。
“你動手腳了?往裏面放巴豆了?”他氣極敗壞,原形畢露。
要是放的是巴豆就好了,你要不拉我就不姓唐!
我第三次衝進衛生間。再出來,已有要脫水的跡象。
“倒底往湯里放什麼了?!”他怒吼。
我一抖,全招了:“那個,三黃片,放了三袋。”
他臉色難看的把包裝葯的塑料口袋看了幾遍。一言不發拉着我就往門外走。
“你幹嘛?”
“去醫院!你最好閉嘴跟我走,我真想揍你!”他還在吼。
好女不吃當前虧,我也不想再跑衛生間,乖乖跟他去醫院。看見點滴針頭我一哆嗦。他用手蒙住的眼不讓我看。只覺手背上一涼一痛,我不是怕痛,我就是想哭。就聽到他又吼護士:“你輕點成嗎?”
大概護士見他渾身冒火,只小聲嘀咕了句:“本來就很輕了”,迅速閃身走了出去。
我睜開眼,他正瞪着我:“好了再和你算帳!”
和我算什麼帳?我還沒消氣呢,不過現在理虧而已,我腹誹。突然手機響了,上面閃動着郁兒的名字,糟糕,忘記給郁兒十點打電話了。
我正要去接,展雲奕已拿過了電話,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直接接聽,我隱約聽到郁兒的聲音,她說:“喂,你再不接電話,我真報警了哈。”
我急得想跳,手機在展雲奕手裏啊,只聽他冷冷地說:“蘇郁,報什麼警?”
我大叫:“這是我的手機,你無權接聽。”
展雲弈沖我說:“你再亂動!”
他的眼神嚇人得很。我只求郁兒千萬不要說出我和她的對話。聽了會兒,他把電話話了。沒好氣地坐到我旁邊。想發火又不好發,半天不吭聲。
我也不想理他,這個男人,我愛了那麼多年,他居然狠得下心出手打我,而且知道沒有誤會。還跑得無影無蹤,扔下我就走。說啥也不輕易原諒他。我閉着眼想,拉肚子都拉累了。想吃東西。有他在,甭想!忍吧。我迷迷糊糊地想睡。
過了會兒,他搖醒我,點滴完了。那個護士報復他,看似很輕,卻猛的一抽針頭。我啊的一聲叫出來,手背上的棉球迅速給血染紅。弈慌了神,用手使勁壓住棉球,我覺得本來沒那麼痛,給他一使勁卻捏痛了。“不痛呵,子琦,你別哭。”他着急。
我嘆口氣說他:“你能不能輕點?”
轉身他又吼人家護士。我看那小護士都快給他罵哭。忍不住說他:“展雲弈,現在很晚了,你聲音輕點行不?”
他很酷地瞪人家一眼,才拉着我走。
坐在車上,他還是悶着。我急:“你拉着臉幹什麼?拉肚子掛點滴的是我!我氣還沒消呢。”
他嘩的往右邊一打方向盤,剎車停住:“為了你我忙得腳不沾地,你還拿那什麼王八湯給我喝?你還沒消氣?”
我看着他,緩緩對他說:“弈,我知道,你很累了,你放棄很多。你想和我像在蘇河一樣開開心心地生活。可是,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你甩我一巴掌走掉的時候,你去努力的時候,你想過我的心情?想過我的感受?想過我可以一起與你分擔沒有?你只是處理完了,通知我一聲,說聲抱歉,就完了。下次呢,再有下次呢?你沒有誤會,可是我有。我誤會你與梅子,誤會你與無錫那個演員,誤會你和同你公司的設計師。”我哽咽,“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面對嗎?”
推開車門,我下車。他跟下來。我指着他說:“你再跟過來,我就去死!”
弈黑着臉站着,車燈照他背後,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眼睛閃着光。我招手攔住一輛空車,開走了很久回頭,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不住地問自已,我是不是又一次把他推開了,他會想明白嗎?我做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