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上)陰錯陽差間

第一百八十九章(上)陰錯陽差間

看看已是夜深人靜的亥時,並無結果的白霖只得尋到那家給他預留下鋪位的客店。來開門的店家的老頭兒嘴裏帶出酒氣看去睡眼惺忪,只見他點亮一盞油燈,將客人帶去房間,又回頭打量一下這位脖子上戴有一張白色綢巾的年輕客官。瞪起發紅的眼珠子心下嘀咕道,瞧這位相貌清俊的客官打扮還真有幾分像女人。

當綠蜻蜓復又離開客店一路奔去,見曹小青出現在屋外便料想到屋內的女子就該是別人,心下雖有遺憾但也就鬆了一口氣,這姑娘厲害着哩!嘴裏卻忙不迭地分辨道:“誤會誤會,小青姑娘真是誤會了!我要見的不是姑娘你,我追尋的是方才那位姐姐——就是你認識的野百合么妹子姐姐,我才趕了過來……”

曹小青冷笑道:“是么?滿口謊話一點也不臉紅,要我把野百合姐姐訓斥你的話說一遍么?”

綠蜻蜓只得訕訕地賠笑道:“其實我跟着的是樓上這位姑娘,只因瞧上了她的漂亮。”

曹小青哼聲道:“本姑娘恰恰就是住在這間屋裏。”

綠蜻蜓便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來,正不知如何回答,曹小青又開口了。

“我早已對你講過,你在京城幫助過我我謝過了,如若還需小青答謝,我曹小青往後會記住報答的。不過,也就不再麻煩白兄時時前來關心了。”

這話讓綠蜻蜓更加尷尬越發開口不得,他正愣神間,才恍然想到要提醒她注意的事,剛開口道一句這次的比武掄刀你得小心!話音未盡就見對方輕輕一個飛步,雙腳前後在木柱上一點,就已騰身進入到那間屋內,開窗進屋和關窗皆是一氣呵成,把個綠蜻蜓一下瞧得發愣,她穿房越脊的輕功明顯略高於我。

白霖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獨行在返回客店的路上,連不遠處有個身影跟蹤着他也沒察覺。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南宮旭,這南宮旭與蕭岣同住在一間客房內,當盤腿坐在床上吐納靜心時蕭岣還睡在床上,待他收功之後躺下不多一會兒,就見蕭岣輕輕地起身出了門。

以為蕭岣是去解手自是不會在意,過了好大一陣也不見他返回,便出門去查看。結果見茅廁內空無人影心下頓時生疑,忙悄悄出了店門。沿着街道走了個來回也不見他的蹤影,正在疑惑之際卻撞上了方才的那一幕。藏身暗處的他,起初見前後出現的是綠蜻蜓與野百合,知道他二人的行蹤一向是神神秘秘的,看來也與己無關。搖頭一笑正要抽身,就見野百合剛一離開卻出現了曹小青的身影。

南宮旭心內一熱正要趕上前去,立時又止住了步子躊躇道……這麼夜深了?世間種種為人處世的規矩本不是他這般行蹤漂泊之人十分在意的,但那‘習武功行俠義,結交豪傑遠離淫邪’的信條似乎在耳邊響起,卻立時就面頰發燙……我把小青妹想作什麼了?……感覺是在那小池廟看見的那些東西多少擾亂了他的心神……呸呸!真想狠狠地罵自己一通。

然而他就沒料到自己在無意間卻已傷害到曹小青,自從小青對他生出誤會,近些日子以來他的心頭很不好受卻又苦於無法對她解說,只能苦苦地壓抑在心底。

誰知他陰差陽錯地混進了皇宮,在那一段日子裏無論他想不想聽想不想看,還是免不了耳聞目睹到宮廷中男男女女甚至太監閹人的‘烏七八糟’。加上這次在那湖堂宮屬下的小池廟看見的種種掛畫器皿擺設……不由他不懂得了‘人事’。

畢竟是少年心性,難免偶爾在睡夢裏或是恍恍惚惚間遇上熟悉的或是似曾相識的女子……當年的娜珍和時下的卓瑪娜珍、薩莎和曹小青都在他認為的夢境中出現過,其實他越來越感覺到,無論是否是沒能入睡的恍惚間還真是睡夢中,小青的身影就出現過兩次。

落寞發堵的心底漸漸解開,卻又開始替自己分辨,是不能讓娜珍為難呀!我是理解娜珍的心境,她怎麼能夠違背她阿爸的意願?何況還會影響兩家土司的關係和草原的平靜。

往日南宮旭感覺娜珍始終是縈繞在他心頭,那日的神情和話語歷歷在目,他的心底一陣發堵得難受……可是對於薩莎,可能因心底就隱有不可能在一起的心結,反倒是能夠更加坦然地面對這位招人喜歡的洋姑娘。方才出門來尋蕭岣之前,他還想着不知薩莎又去了哪裏?

我南宮旭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娜珍因為我而承擔那些……心底反而就平靜多了。

他此刻早已定下心神隱身於另一棟瓦房的側面觀察着四下的動靜,直到小青的身形進入樓上那間屋子他才離開。在綠蜻蜓身後潛行了一段方才轉身,也不管綠蜻蜓是否會發現他,朝着另一方向而去,他要再看看蕭岣究竟去了何處。

綠蜻蜓當然也察覺了身後這個人影,當對方還隱身在那棟瓦房側面之時,他眼角的餘光就已捕捉到。並迅速判定到此人是南宮旭,心下並不以為然。近日,感到弄不明白這個南宮小子是個啥心性,明明比我白霖小得多,那日與我稱兄道弟時還虛報年歲。無關緊要的這也就罷了,可是瞧他與小青姑娘之間……真不可理解。早已判定自己對曹小青的失敗就是因了他的緣故。

我綠蜻蜓可不管你那樣多,我看上了誰是我的事誰個能得手就是誰的本事,可是……想到曹小青對他的態度,頓時又沮喪起來,也不管南宮旭是否還在身後,自個兒懶懶地回到客店去。

綠蜻蜓見客店門已經關閉,記起還在那棟瓦房的木柱上就聽見二更鑼聲敲過,看來是有些晚了。

輕身縱過牆頭,見店家老頭兒門房的櫃枱處還擺放着那罐泡酒,他也是品嘗過幾口的,早勾起肚內饞蟲,揭開塞子抱住罐子就喝。

一股火辣辣甜膩膩的液汁經由喉嚨流入,胸腹上下溫熱起來,心下鬱悶便覺消散。又喝了幾口方一步步踏上樓去,尋到房間推開房門悄然進屋。見未吹滅油燈還發出弱弱的光亮,鋪上躺有一人正在一條寬大的棉被下酣睡。枕邊還有條綢巾?尚記得店家說過,一旦來往客人太多此房還可安排一住客,雖是不情願也不好多作計較。

此刻感覺身子已是十分暖和,絲毫也不覺是在冰冷的寒夜,道聲這酒端的厲害?急急地脫下衣衫鑽進被窩,躺下不多一會兒這渾身漸漸躁熱起來。有道是‘酒為色之媒’,這白霖在暈乎間眼前閃出現了一位女子的面容……他瞥見了綢巾,女子戴有一條綢巾。

只見,女子柳眉杏眼粉頸桃腮滿容姣好,恍惚像是曹小青卻更像風流撩人的野百合么妹子姐?一副含情脈脈羞答答的樣子把個綠蜻蜓白霖喜得伸出雙臂就去摟抱……

溫軟的身子被他摟入懷中,這張好看的俏臉露出迷人的笑靨嬌羞的容顏美目低垂流盼……眼前的把這綠蜻蜓白霖一陣驚喜,兩位久已入心卻可望而不可得的女子今夜竟‘合二而一’來到自己身旁,多日的夙願即將了卻……就要成為我白霖的女人。

綠蜻蜓白霖的雙臂摟向對方溫軟的腰腹,自己的前胸亦往其腰背處湊貼去……摟抱住他愛慕已久的女子,越發喜極得口裏喃喃地發出‘姐姐妹妹親親兒寶貝兒’的囈語……

綠蜻蜓白霖心下正在興奮嘴裏還在醉意朦朧地輕聲細語,身子已開始忙活起來,感覺到對方的身子扭動睡姿變了……

就在他喜不自禁的一瞬間對方卻反將他一把摟住,接着一翻身就將他按壓到身下。綠蜻蜓尚未及反應過來,就覺……頓覺詫異間睜眼看時,一張面白無須豐潤光凈太監一般似曾相識的臉龐正與他面對面……他頓時一驚!那喝入體內的壯陽滋補酒也化作了汗液。

原來這曾國祿並未認出背朝着油燈的白霖,迷糊中只隱隱感到脖頸圍有綢巾的人是個婦人模樣,心下有點驚異卻被湧上的酒興攪得越發迷暈。在綠蜻蜓進屋上床之前,渾身發熱的曾國祿在不覺間已暈暈乎乎地進入夢境。忽覺被自己冷落的妻子如同當年一般,將她的身子主動貼上自己的身腰後背雙手緊緊摟向自己……

飲下的酒液將似醉非醉間的曾國祿心底漸已消失的歉疚喚起,在‘妻子’的觸摸下,地道的壯陽滋補酒散發開的性味終於點燃了他沉寂已久的**,當然明白妻子被一心要干‘大事’的老公的確冷落得太久,何況模樣俊俏的妻子當年也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我——這兩年我與那些守活寡的女人有啥區別?——不知曉內情的別人還讚羨我呢,你沒有迎娶小妾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是不假,可你還像個男人么?不行就是不行也別再給我敷衍搪塞你的什麼要緊的大事……難怪要被人背後說成是不公不母的閹人……”

這難堪的話語是在那個大年十五的夜晚,見久別一年的丈夫歸家,妻子忙進忙出地精心做下好幾樣曾國祿愛吃的菜蔬。在飲下幾口酒的妻子卻被顯不出一絲激情的曾國祿澆滅了剛燃起來的熾熱**,終於忍受不住說出她平生未曾說過的話。

啪!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搞得目瞪口呆的曾國祿,竟不知竟是自己伸出的手掌重重地給了女人臉頰上一個耳光……這一巴掌,讓他在後來的這些年真箇成了孤家寡人。

歉疚閃過,深埋於身軀內的人倫**已被喚醒,此刻在久別重逢的‘妻子’撫摸下自己也免不了激動起來……正覺‘妻子’一反往常似乎過於主動,腦子裏閃過數年前一次偶然的發現,瞧見妻子那種令人驚異的舉動……

按捺不住的曾國祿扭轉過身子來再接着一翻身,將原本在他身後的‘妻子’摟壓在身下。直到身下的‘妻子’不僅變了模樣並且開口嚷了起來,曾國祿與對方才同時停止了動作。

“你!你是何時睡到我這床上來的?”被壓在曾國祿身下仰面朝上的綠蜻蜓大驚失色滿臉極度的困惑。還沒等曾國祿從對方身上下來,對方的左前臂順勢朝他推去,同時如一段圓木般地滾避開他的身子。

徹底驚醒過來曾國祿費勁地睜開了眼睛,驚愕之際滿面羞慚,他也認出了對方,竟是同姚妹子廝混的綠蜻蜓白霖這廝?方才在迷糊中感到有……這小子今夜竟意欲對我……幸得我及時醒來!名號為採花盜綠蜻蜓的這小子原來是個龍陽斷袖?

……在這轉瞬間曾國祿的惱羞已經大減顯露出一副發獃的模樣來。

綠蜻蜓也才認出與他同在一張大床上的這人是野百合曾經的師兄曾國祿,頓時就滿紅耳赤無地自容,瞧見對方發怔的模樣心下方變得軟了些。

曾國祿的不覺發出一絲嘆息,心下卻生出了難以形容的感覺整個身軀似在微微戰慄,此刻對白霖竟生出一絲好感來。

綠蜻蜓瞥一眼對方光潔無須的臉龐,情急下忍不住拋出一句,“沒想你一副太監閹人的模樣,想起女人來還有這股騷勁?”

本來惱羞已漸減弱,只顧默默尋找各自衣褲的曾國祿耳邊卻聽道綠蜻蜓在開口譏諷他……‘太監閹人‘這幾個字惹起他特別的惱怒,此刻的曾國祿正可謂是怒從心底起火在胸內燃。

也是那補酒效力的緣故,本要撲上去掐捏他脖子的雙手改了路徑,只見他狠狠地向白霖撲去的同時,要將他身子俯卧壓服。心下恨恨地道,我曾國祿最聽不得的就是這般詆毀我!讓你瞧瞧老子是不是個真爺們!我瞧你才是不男不女……連他自己也被突地升出的一股惡念所驚駭。

綠蜻蜓沒料到這姓曾的會是如此,方才就被對方驚了一跳,對方還算立刻就避開了他。沒料到他說出的話已經激怒了對方,更不料曾國祿不僅飲過店家的大補酒,而且飲入肚內的比他更多。

只見這兩個男人皆顯出一副說不出的面容,只在床上廝打翻滾起來,誰也不吭聲。忽而這個騎在上方忽而那個又翻了過來,到後來這兩個年歲不一的男人開始扭胳臂擰耳朵鬧得不可開交,一點也不像有着不俗的武功。他兩個弄得木床板牆與地板皆發出擾人的聲響。

就在此時,從窗外突然飛身闖進一人,他二人同時一驚停下了廝打,看見站立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南宮旭。也是在此時,隔壁上下左右相鄰的客人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是哪來的兩口子出門在外也不避避嫌,弄得個地動山搖的,還讓人睡覺么?!

”怎麼會是兩口子,兩口子還有這麼等不得的?只有騷婆娘遇上野漢子才有這樣大的騷勁浪勁,真是乾柴遇烈火久旱逢雨露!”

南宮旭這位陰差陽錯撞上這尷尬一幕的不速之客,此刻面對這意料不到的場面,一時開不得口。問什麼怎樣問?不可能好奇地問三問四,只能是越問越問不明白。

他扭過頭去,知道這兩人正在急急地抓過各自的衣衫慌慌張張地往身上套。他腦子裏浮現出在小池廟瞧見的那些讓人耳面發熱引人目光的掛畫,在年幼時也不知是從何處聽得,千萬不可偷瞧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那事,如若不小心撞上了就會有霉運的。

那日面對那些掛畫和那些製作精美的物件——幾乎都是裸身男女做出各式怪異的形態,還是多瞥了兩眼……

曾國祿和綠蜻蜓這兩位當事人當然更是開口不得,既無從解釋也不能解釋如若要多做解釋也只能是越描會黑。

僅僵持了片刻,南宮旭霍地想起,既然蕭岣不在這裏我又何必摻乎他們這類不三不四的事,就權當沒來過什麼也沒看見,這念頭一閃他人已飛出了窗外。

一言不發的曾國祿已經走向房門,綠蜻蜓還一反往常的習慣,竟發出一聲讚歎道,瞬間人離窗扇關,好個利索的身手!他何時這麼誇獎過他人?聽得這話,曾國祿扭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拉開了房門。

只見門外的走道上已經站滿了人,眾人瞧一瞧這人又朝屋裏探頭看去,頓時閉嘴無語,道是這兩個男人喝多了在樓上瞎打瞎鬧,一個個露出滿面的不高興。趕上樓來的店老闆老頭子抱怨道:“二位是咋啦?打擾了其他那麼多的客官睡覺歇息,大家都來找我說道,我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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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馬山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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