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魔靈問世

在人界有兩個最可怕的地方,一個是處於極南之地的蠻荒,那裏妖魔橫行,寸草不生，四周瀰漫著沼氣,普通人只要走上一回,便會毒氣攻心，無力回天。

另一個地方,便是這極北之地。一年四季為大雪覆蓋,荒無人煙。

祁雲特意避開跟隨而來的妖魔,把凌瑄帶到不遠處的一間小茅屋，輕叩木門。

很快，門就從裏面打開,一個挽着髮髻的年輕女子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的面色稍顯蒼白，但一雙眸子卻明亮有神，燦若星辰。

“四師姐？”多年不見，眼前的女子變化實在太大，以至於凌瑄第一眼差點就認不出她來。

又何嘗是他，就連青蓉見到他的時候，也是一愣。

還記得那日天雪死後，凌瑄發了瘋似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昔日遇事向來冷靜沉穩少年，那個時候去如同一隻發狂的猛獸，仰天嘶吼，讓她差點就無法將他與自己的師弟聯想到一起。

若不是所有人拚命阻止不讓他上前，只怕那時候他也已經喪命於那個神秘人的手下。

漸漸冷靜下來的他獨自一人在武場上坐了十日十夜，不眠不休，一直獃獃地望着天雪生前站着的地方。她清晰地記得起初他的眼神中還是有着希望的，但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在他的眼裏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色彩，唯余絕望。

後來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獨自一人去了後山，就在年少時與天雪一同發現的山洞裏，一待就是十年。

他已不復當初的模樣。

“快進來。”

凌瑄記憶力似乎從未見到青蓉笑過，這一見，才明白了祁雲方才那句話的含義。

他點了點頭，跟着二人進了屋。

屋子裏面只有很簡單的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甚至連個床榻都沒有。

青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問，笑道：“這間茅屋我們來之前就有了，應該是為路過的人遮風擋雨的暫居之地。”

凌瑄點頭，“你們在信上說陰若南要侵犯人界，這是怎麼回事？”

祁雲道：“之前回了幾次山，陰若南似乎已經對我有所懷疑。此次他命我帶領一眾妖魔前來，只怕是在試探我。”

“師兄想怎麼做？”

祁雲拿出一顆漆黑的珠子出來，裏面隱隱可見翻騰着幾道薄弱的紫光。

“這是……”凌瑄蹙眉，哪怕已經服下了祁雲給的葯，他仍是對這顆珠子有所顧忌。

“它叫魔靈，放入魔域之火中焚燒，萬年才能煉出一顆。”

“要來何用？”凌瑄望着那顆珠子，感覺到裏面的魔氣正不斷地侵蝕着自己體內的仙力。

“毀天，滅地。”祁雲輕聲道。

凌瑄驚訝地望向他。

祁雲頓了頓，才緩緩道：“不過你放心，暫時還沒那麼大的威力。只有集體十顆魔靈放在一起，才足以將天地毀滅。但據我目前所知，除了魔君陰若南手上有兩顆，其中一顆給了我，另外每位護法手裏也有一顆之外，魔界目前一共就只有六顆魔靈。而那四位護法之間又明爭暗鬥不斷，想要讓他們齊心，也並非易事，所以現在還不足為懼。”

“那它有什麼用？”難道就是用來吸他們的仙力的？

這個師弟畢竟還小，祁雲勾了勾嘴角，復又沉吟道：“但你也別小看它的力量。這每顆魔靈都有它存在的意義，而這顆，裏面包含着魔界至陰至暗的陣法。將它扔在某個地方，方圓百里都會為魔氣籠罩，期間五行運轉，險象環生，除非有人能在一個時辰之間破了它的元靈，否則元靈內的魔氣變回以百倍釋放，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師兄希望我來破了這其中的玄機？”

祁雲不置可否，“聽師父說我們幾個師兄弟裏面就屬你的資質最高，所以我想也許你有辦法對付這顆珠子。”

凌瑄沒有太大的把握，“可只有一個時辰……”

“你放心。”祁雲打斷他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選擇了這個地方。趁着這方圓百里無人，我們可以先試一次，若是能破固然最好，若是不行，我們就再另想辦法吧。”

“你這麼做魔君不會起疑心？”凌瑄有點擔心。

祁雲平靜道：“他既然已經懷疑我了，就不可能十足地信任。所以他是否繼續疑我，亦已不再重要。”

凌瑄無聲嘆氣，良久低吟道：“師兄，其實你可以跟我們回去的。”

“不必了。”幾乎都不用思考，祁雲便脫口而出，“我已是魔，又怎可能回得去呢？”

“總會有辦法的。”

祁雲搖頭，“你不必再說了，我的事情我心裏有數。現在我是不會回去的，更何況我還沒有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現在回去，豈不前功盡棄？”

他既然不願，凌瑄也不再強求。當下三人便出了屋子，找了一個較為空曠的地方。

祁雲邊催動魔靈，邊對凌瑄道：“你記住，你只有一個時辰。若到了時間仍無法破解，無論如何都別逞強，用師門密語將你的方位告訴我，我會把你帶出來。”

凌瑄應道：“師兄放心。”

“好，那我就開始了。”

空中忽然雷聲大動，陡然間，天地失色，原本白茫茫的四周瞬間變得漆黑莫測，附近似乎還有陰冷的物體不斷漂浮在空中，陰森森的猶如煉獄。

凌瑄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幾乎不用藉助外力，凌瑄的指尖燃起一竄火苗。他在火苗上施了法，緊接着，喚出那柄已有十年未曾出鞘的橫霜劍。橫霜襲人，冰冷的劍氣一接觸到凌瑄指尖的火苗，立刻光芒大振。

轟的一聲，一把燃燒着熊熊火焰的劍便毅立於凌瑄手上。

凌瑄掃視周圍，卻除了身側的幾丈，仍什麼也看不到。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看！

他從衣服上扯下一條白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僅憑雙耳判斷亡靈的方向。

沒錯，那些在虛空中不斷漂浮的正是無數喪命於魔族之手的亡靈。

為了能夠積累更多的怨氣，陰若南在煉製這顆魔靈的時候注入了無數的亡靈，徹底斷了他們往生的機會。而這些亡靈在此處多呆一刻，便會多積壓一刻的怨念，久而久之，這顆魔靈便成了世上最陰暗的東西。

想到這裏，凌瑄心裏大概也已經有了主意。

魔靈已經陰暗，而為它提供黑暗源泉的元靈一定是在怨氣最深的地方。所以只要他尋着其中的怨念，就能很快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了！

茅屋外，青蓉和祁雲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半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凌瑄出來，青蓉忽然擔憂道：“雲師兄，我有點擔心五師弟。”

祁雲警惕的望着前方，緩緩地搖頭，“他可以的。”

“你這麼有把握？”青蓉望向他，眼底滿是愛意。

彷彿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頭，朝她溫柔一笑，“我沒有把握，但是他有。”

就憑凌瑄幾乎什麼都沒問就敢一個人往裏面闖，他就相信他一定能有這個能力讓自己毫髮無傷地從裏面走出來。

果不其然，在他的話音剛落下沒多久，只聽身後砰地一聲傳來巨響。

幾乎是同時，祁雲收起了魔靈。

驚訝的看着在亂石中憑空出現的凌瑄，祁雲原本平靜的心頭倒是開始起伏不定。

原以為凌瑄最多能夠找到元靈，並讓自己安全出來。可他顯然是低估了凌瑄的實力。照剛剛那情形看，他若是再晚一點，就怕現在魔靈已經毀在凌瑄的劍下了。

雖然他也很不希望這個東西問世，但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相生相剋的定律，若是真的被毀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他望着緩步向他們走來的凌瑄，也難得開起了玩笑，“你究竟是它有多大的仇恨，竟想要毀了它不成？”

“若是將來有一天它必定會為禍三界，倒不如毀了乾淨。”凌瑄答道。

“就怕在你面前，它再厲害也要甘拜下風了。”

“師兄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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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雲既然奉了陰若南的命令行事，那麼這件事情不辦自然是不行的。不過好在凌瑄已經能夠破了魔靈的玄機，他們也並不擔心，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提前將附近的人安頓好。

三人商量之後，決定讓凌瑄和青蓉先去安頓村民，而祁雲則是根據原計劃，等候陰若南的吩咐。

寒冬臘月又是萬里飄雪，要將方圓百里內的村民都安置好，這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無法用仙法將他們送走，便只能用最慢的方式護送着他們一路往南。由於積雪太深，許多村民走了沒多久就走不動了，這大大地加大了難度。

看着村民們因為寒冷一個個病倒，凌瑄才明白為什麼那個丫頭倔強着不願修仙卻願意苦學醫術。

他們的仙法有限，若真的要拯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就必須要設身處地地為他們設想，哪怕再有限的醫術，也比虛無的仙法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