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拿她沒轍
白梧桐毫不遮掩心中的真實感想，語氣里透着煩躁。
“我只是覺得師父他如今這個樣子，已是痛苦不已，若是能夠叫罵出來，對他或許會好一些。”總是給師父點穴，不但是對師父的身體不好，讓他一直無法言語，無法輸出心中不快，對他的病情也是有害無益的。
“任他叫罵，他心裏倒是痛快了，可卻苦了他身邊的這些人。正如放了他，任由他四處殺人，他必然是心情大好的，但是其他人卻會因此而丟了性命。”白梧桐冷冷地笑了一聲，話帶嘲諷。
“這……這二者豈能相提並論？白兄，你這麼說話實在有失偏頗。”忍受師父叫罵與縱容師父殺人，這根本是不能相較的，白梧桐把這二者放在一起，指責他不分利害，這話實在是錯了。
青城欲要與白梧桐理論，無顏夾在兩人中間，察覺到情況不妙，連忙打圓場：“算了算了，這都是小事，不要為小事吵架嘛。何況給爹喂葯的時辰也到了，青城大哥，你替我掌燈好嗎？”
之前原本馬車內置了一盞煤油燈的，只是後來顧振海醒后，被踢翻了，怕引起火災，也就沒再重新點上。但是現在要喂葯了，不掌燈根本看不見。
無顏藉由這個理由，總算是把兩人給勸住了。青城一聲不吭地照做了，至於白梧桐則拂袖出了馬車，坐在車外，沉默不語。
沒有顧綰綰在，這氣氛果然是很僵硬。大家心中似乎都有一團努力壓制着的火氣在蓄勢待發。她再一次後悔，沒有留下顧綰綰。沒有顧綰綰在他們身邊，他們幾人就像是沒有主心骨一般，一點小事也可激起怒火。
哎！公主，你此刻在何處？
房門突然被人叩響，這令剛剛入睡的燕無雙感到大為惱火。
“哪個混賬東西？要攪得本王不得安寢？”燕無雙怒聲吼道。
“回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門外，郭城硬着頭皮回道。
他自是知道王爺才入睡后不久，但此事他若不稟報，王爺下來知道定是饒不了他。
“進來！”屋內傳來冰冷的聲音，郭城立即推門而入，走前幾步，跪下身稟道。
“王爺，綰綰公主一行人已經連夜出城了。”
“什麼？”燕無雙瞪大雙目，還殘存的幾分睡意也在此刻消失殆盡。
“那個女人，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覺，是想折騰什麼？”燕無雙跳下床來，也不穿鞋，赤着腳在屋內踱來踱去。
見着王爺這副模樣，郭城在心裏暗暗吃了一驚，明白這都是為了顧綰綰，他也就很快答了出來。
“該是急於去下個鎮上為顧振海買葯吧！”
“去下個鎮？她知道就他們那個樣子，要走多久才能到下個鎮上嗎？沒個兩天兩夜行嗎？”他若不是知道，也不會命人將整個湘河鎮的藥材買下的，為的就是要她別無他法，回到他身邊。
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倔，寧可連夜趕路，也不肯說句認錯的話。可她真以為連夜趕路，就能很快到下個鎮上，供應上顧振海的葯？
真是個沒有腦子的女人，去之前也不會先跟人打聽一下。燕無雙還在心裏罵著，耳旁卻傳來了郭城的聲音。
“許是知道這樣，所以綰綰公主才會提前出發，早在離開祥雲客棧之後，就在路上買了馬，獨自騎乘前去……”
“你說什麼？”郭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燕無雙打斷了，緊跟着是他的領口被燕無雙一把揪起，“下午就發生了的事情，你現在才來彙報？”
“是……王爺息怒，屬下也是方才才接到彙報。其實綰綰公主走之時，沒人想到她是要去下個鎮，直到剩下的那幾個人也連夜出發，這才肯定了行蹤……”郭城暗自捏了把汗，回答得很小心。
“一幫廢物！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交與本王來決斷嗎？可惡！立刻叫人備馬！”怒罵聲中燕無雙已然快速穿起衣物。
難怪他夜深已久，卻始終無心睡眠，原來是那個女人又不給他消停。
為了向他宣戰，她也真是夠拼的，竟敢獨自前去陌生之地，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王爺，等等我——”姜雨晴得知燕無雙突然要啟程，連忙起身，待穿戴整齊，追出門去時，燕無雙帶隊的一行人馬蹄聲已然遠去，氣得她直咬牙。
“姜小姐，王爺說了，讓您隨屬下尾后而去。現在時辰還早，姜小姐可以回房繼續歇息。”身後傳來守衛不緊不慢的聲音。
姜雨晴怒然轉身，揚手便是一巴掌。
“每次都是讓我在後，到底當我是什麼人？”
以為她不知道嗎？燕無雙為什麼突然急匆匆地離去？能夠讓他如此緊張的，除了顧綰綰那個賤人還能有誰？
他去見顧綰綰，卻要她像個尾巴狗似地跟在後面，到底有沒有在意過她的感受？
月黑風高，前面的路隱沒在墨色之中，隱約可以見到一些凸起的黑影，是樹或者高大的石塊。
腳下的路不太平坦，馬蹄濺起無數灰塵和細小的砂石，有些甚至隨風闖入她的眼睛，她不得不把眼睛眯起來。
她向來很少走夜路，何況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走，真是史無前例頭一遭。
但是她心裏不恐懼，更不後悔，她會以此告訴自己可以多勇敢，因為即使這樣，她也不願向燕無雙服軟。感受到自己的堅強和勇敢時，黑夜和冷風算什麼？都是通通可以剋制掉的。
唯一讓顧綰綰感到慌亂的是，在無邊的黑夜裏，她已經喪失辨別方向的能力了。也不知道現在走的是哪個方向，到底準不準確。
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布袋似的，任由馬兒馱着向前跑。
都不知道這樣顛來顛去地顛了多久，天明時分，顧綰綰到達了一個小村莊。
見到前方飄來的縷縷煙霧，瞬間所有的睏倦一掃而光，揮動馬鞭，朝着那個小村莊而去。
不一會兒，顧綰綰便在有煙霧飄出的人家門口站定，找了個地方把馬拴好之後，她便敲響了那位人家的房門。
房門打開后，一個年近六旬的婦人從內走出，見到她時面上有着明顯地驚訝：“姑娘，你是……”
“您好，我是路過的，想向您打聽一下路。”顧綰綰朝着那位婦人微笑着半鞠躬。
許是見她態度友善，又是個單身女子，所以婦人很大方地將她迎進屋內，給她端了晚熱湯來，又給她盛了一碗剛做好的飯。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她真是一滴水都沒進過，這一夜裏更是喝了不少西北風，望着突然端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顧綰綰只覺熱氣熏入眼中，淚水就要掉了下來。
“大娘，謝謝你。”受到這樣一位陌生的大娘的善心對待，她心中真是感動不已。
“沒事兒，好姑娘，我家裏窮，也沒什麼招待你的，就這些東西了。”笑容爬上老大娘佈滿皺紋的臉龐。
吃完之後，老大娘便為她指路，原來她真的是走錯了些方向，這裏距離城裏，至少還有大半日路程。
知道她急着趕路，老大娘更是把自家圈裏的草倒出來替她餵飽了馬，受此照顧，她實在是感激不盡。顧綰綰掏出了二兩銀子，送入老大娘手中。
“大娘謝謝你的照顧，我也沒什麼好回報你的，這二兩銀子你就收下吧！”老大娘家如此苦寒，卻還能如此熱心地幫助人，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不不不，姑娘，我就給你喝了一碗湯，餵了你的馬一些草，哪就值二兩銀子？你這禮太貴了，我不能收下，你快收回去吧！”老大娘面色一驚，連忙把銀子往回推。
“大娘，東西雖不值錢，但是你對我的幫助是無價的，我這二兩銀子都只是聊表心意，你若是不收下，我怎能好意思離開？”她知道照顧和恩情是不能等價的，所以她並不是想用這二兩銀子買下老大娘給她的那些東西。
她只是想回報些關懷給老大娘，而這二兩銀子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如果不是還要給顧振海買葯，她是可以再慷慨一點的。但是現在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這些，其實她心中已是很不好意思了，若是老大娘再不收下，她會更加慚愧。
“只要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我看得出姑娘是風塵僕僕而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你的錢還是自己留下用吧！我兒子已經上山去砍柴了，他很勤快的，家裏的營生還應付得過去。”老大娘仍是笑着拒絕，字裏話語間都是在為她着想。
遇到這樣一位熱心的大娘，真是她的福氣。
“既然大娘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再勉強大娘了，不知道大娘你能不能再給我一碗水喝？我怕路上渴着了。”
“好說好說。”大娘說著話便滿臉笑意地轉身進了屋子，很快端了碗水出來。可等她再出來時，屋外哪還有人啊？
放眼望下去，路的盡頭一個姑娘正騎在馬上向她揮手再見。
“唉！這位姑娘，再忙也得把水喝了再走啊！”老大娘輕聲念着，回頭之時，卻見家門口的窗沿上放了二兩銀子。
老大娘拾起銀子，急得追到路上時，哪還有那騎馬姑娘的人影？
真是個傻姑娘，說什麼也要給她回報，她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值這個錢的！